她刚才扒在地上那么久,已觉得很脏、很脏很脏了。

若不是为了取得全盘的胜利,成为惟一的胜利者,她才不愿意那么委屈。

——但为了要成为赢家,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无情不惊讶。

他好像早已知道。

他没有抬头。

——他的确是抬不起头来。

虽然,他己脱离险境,并取得胜利。

“好刀法。”无情道:“习玫红,这名字以后恐怕要解释为‘杀人没有见红’了。”

“背后杀人,不算英雄。”自地上静悄悄爬起又静静地杀了人还俏俏的嘻嘻笑道:“幸好我是女人,不是英雄,也不要做英雄,何况,我杀的也不是什么英雄。”

无情道:“他确是‘花裙神君’。多年前,‘猛鬼洞’里的一役,他并没有死。”

习玫红用刀尖挑开了他的花裙袍子,皱了皱秀眉,道:“只不过,全身都腐烂了,他也只有以鲜丽的花裙子罩住自己,在这儿扮鬼装神,守着这口魔洞。”

“所以,在独木桥,猛鬼庙里,见到的腐尸,其实就是他;”无情道:“那具僵尸,当然就是金钟罩。他本就练了一身铜皮铁骨。”

习玫红晃着刀尖,看看刀口上的血,笑得姣姣的,说:“青月公子也断没想到,我们一早已在绮梦客栈的门前的一刻相聚里约好了:“要我假装杀你,然后诈死,看看林傲一要如何对待你,顺便把他的同党引出来。他也没发现,你逗引他说话的时候,你一直移动头部,佯作颔首点头,为的是要把‘一支独锈’的机关引露和开启。”

无情叹息:“他果然沉不住气,还是下了手。”

习玫红秀眉一剔一剔的,美得志得气扬:干同伙也引出了两个,剩下的已不足畏。”

她一面在腰囊里掏出一些事物,一面笑道:“我故意向你斩上几刀,让他以为我真的非要杀你不可……刚才他的‘青电梭’也真利害,若不是你反而用暗器替我挡下了,只怕我还得挂彩,搞不好,还真要命丧猛鬼洞哩!”

说着,她把一件事物,“嗖”地打嵌入“花裙神君”的后脑匀子里。

无情看着,有点笑不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

“水晶。”

习玫红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

“只有他是我杀的,我当然要留下记认。”

无情笑意渐退,道:“我们已取得暂时的胜利,还是先弄清楚“蓝铁花瓣’的事,然后赶下山去,我怕‘绮梦客栈’有变——到底,我们还没弄清楚铁布衫究竟是何人哩!”

习玫红笑吟吟的摇摇头,面靥虽在幽黯的灯照下,依然玉雪好看。

“不对”

她把玩着刀。

刀口上只剩一抹血。

一点红。

“不是我们的胜利。”她又慢慢的平放了刀,左手轻轻托着刀腰,徐徐的向前递出,直直向着无情的胸前,一面笑嘻嘻的说:

“是我的胜利。”

无情的脸色变了。

习玫红的头上有东西在动。

一一一蝶。

不知何时,那一对黄蝶又回来了,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飞得甚是好看。和谐。

“你第一道杀着在口里,原来叫‘一支独锈’,我见识过了。”她笑嘻嘻的说,“你最后一道杀手铜原来是背弩,叫‘三点尽露’,我也知道了——你说:我这个女子是不是很有福气?”

无情倒吸了一口气:“难道你真的是……王飞!?”

习玫红的刀已到了无情的胸口。

刀尖已约略刺入了他的胸膛。

无情还感到那种尖锐的痛。

刀势陡然止住。

习玫红笑。

笑得像一尾得宠的鱼。

“你说呢?”

她眉花眼媚的笑问。

她的刀借着微光,映着丽芒。

她的眉心却掠起一道杀意:

好像她是一只兰挠上初醒的猫,而无情是负隅的鼠。

她的计策是天衣。

无情是一袭破衫。

她挺着刀。

刀意欲飞。

她的心思却如诗似梦,但杀意却焚诗灭梦。

无情呢?

——少时他爱写诗,爱抚琴。

但多年前他已没有诗了,不写诗了,更不弹琴了。

——不敢人诗的他,胚敢不敢人梦?还爱不爱抚琴?

不爱做梦爱写诗。

不敢人诗敢人梦。

——一个人无诗无梦,那才是活不如死。

你呢?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