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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无忧俏笑道:“你们唱的佛号,不甚好听,还是让我唱句歌儿给大家消消闷。”

追命突然喝道:“不可给她唱——”

猛地住口,这时艳无忧已白纱旋了几旋儿,转了几转儿,柔荑玉手,如花瓣开,雪玉一般的脸蛋儿,如痴如醉般地唱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追命正想喝止,猛觉心胸一荡,忙闭嘴以一股真气,护住心脉,才不致被慑去了魂。

追命心中知道,这便是艳无忧的“慑魂魔音”。只见屈奔雷的脸色,也柔和了下来,蔡玉丹也没有平时那么安详,竟是听歌后十分激动,辛氏兄弟脸上也一片茫然之色,“复仇四雄”更是如痴如醉。

艳无忧再悠悠的舞了几舞,歌声旖旎,真的似是皇宫春光,杨玉环的雍华风姿,与唐明皇的风流艳史,历历都在眼前,各人心中更晃荡,只听艳无忧媚声唱道:“若非群玉山头见,曾向瑶台月下逢……”众人都不觉痴迷不已。

追命大急,知道若再不制止,只怕诸人都要遭殃,于是强提一口真气,护住心胸,勉力一步步的向艳无忧走去,以求一出手便切断艳无忧的魔歌。

追命勉力走前了几步,只觉心情异样,爱慕之念顿生,情知不妙,忙又全神运起内力,压制绮念。以追命的内功尚且如此,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复仇四雄,定力最低,当艳无优唱到:“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在断肠,……”时,楚襄王梦见巫山神女和他幽会而又毕竟只是一场梦,空想只令人断肠,唱到这里,哀凄迷艳,复仇四雄为之恻然而舞,“通”地一声,那使判官笔的大汉踏入池中,瞬间这“化骨池”又多了一具腐尸。

追命情知若不制止这魔歌,大家都危险至极矣,就在这时,忽听一人朗声吟诵,宛若龙啸昂字……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原来这是殷乘风引吭高吟,温柔而不艳靡,爱慕而不绮想。

本来这“慑魂魔音”能制住追命,自也能制住殷乘风、彩云飞。无奈在场中以男子居多,故艳无忧只好以绮艳之音,来诱导他们非非之想,藉以驱使他们一一投入“化骨池”中。这一来,对彩云飞是女子来说,只有缱绻爱慕,再加上彩云飞玉洁冰清,所以这魔音并不能控制了她的心魄,殷乘风是男性,理应为其所惑,但他情专于彩云飞,杨贵妃虽姿媚容丽,他也只不过是仰慕罢了,何况他眼前还有彩云飞。彩云飞看见情势不妙,忙用力捏了捏殷乘风之人中穴,殷乘风顿然醒悟,见众人如痴如醉,追命则大汗淋漓,忙引吭高诵李白的“清平调”。

殷乘风自幼熟读诗书,对诗词甚有所得,所以书卷气极浓,平日他又极其仰慕李白的作风,觉得这唐朝诗人不仅是位才子,而且还是位剑侠,所以吟来特别神气;艳无忧所施的是“慑魂魔音”,殷乘风的乃是正气之声,无奈功力不深,自敌不过“慑魂魔音”,可是艳无忧所唱的词也是“清平调”,要知道李白这首“清平调”,媚而不俗,秀而不艳,对贵妃明皇的爱情称羡,但绝不淫靡,甚至在颂扬中隐有讽喻之意,诗人李白为李谪仙,诗高妙清逸,为人甚得山岳之气,这首“清平调”使杨贵妃因高力士的破坏而心暗恨于李白,至后来李白被贬放江州,这股风骨,并非艳无忧这等艳唱靡调所能改变的。

故殷乘风歌声一起,艳无忧的“慑魂魔音”渐然转弱,当殷乘风唱至:“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艳无忧的歌声已颓不成声,连艳无忧都大吃一惊,没料到竟给一个少年人破了自己的魔音。

魔音一被扰,追命当先冲了过来,屈奔雷、蔡玉丹跟着也一左一右掩至,艳无忧花容失色,吓得连“清平调”最后的二句:“解识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也无法唱下去了,歌声一转,宛若怨女自艾,喁喁自语,初动春情,追命、屈奔雷、蔡玉丹三人本已迫近,尚未出手,一听此音,心神一荡,忙运功护住心脉,再也顾不得出手伤艳无忧了。

殷乘风虽引吭高歌,但这次艳无忧所唱的“慑魂魔音”,再也不是任何一位诗词人所作,殷乘风音律再正义,毕竟内力不高,渐渐地声转微弱,竟慢慢的同化进去。

要知道,殷乘风虽心底纯洁,彩云飞虽洁玉未垢,但毕竟是血气少年,少不免情欲欲萌,终于也抵受不了这种淫靡之音,无法自控了。

各人只觉丹田内一股热流,跃跃欲喷射出来,自是心中大惊,要知道若任其体内真力游走,很容易会导致走火入魔,那时,就万劫不复了,忙全力压制心神,敛神集中,力抗魔音。众人满头大汗,衣衫尽湿,艳无忧继续自编歌词,半敞衣衫,露出雪玉般的肌肤,淫靡而舞,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这一场战斗,虽双方均无动手,但比真正动手,还要惊险十倍!

这一场人与欲之战,眼看诸人就要被欲所制,而致欲火焚身,“复仇三雄”中的使金枪的大汉,最无定力,自卸衣衫,喘息如牛,竟不慎失足,落入池中,又成了池中的一具腐尸。

忽听一声佛号,隐然带着龙吟之声,在魔音之中挑起,又是一声佛号,带着猛虎之刚锐,冲破了魔音;再是一声佛号,夹着彪之灵忻,镇压住魔音;更是一声佛号,如豹之威敏,击散了魔音,这四声佛号,便是“少林四僧”:龙、虎、彪、豹所发的。

少林僧人,戒律极严,这龙、虎、彪、豹四僧,自幼在寺中受戒,已无尘念,艳无忧的“慑魂魔音”,虽然犀利,但少林四憎,早无欲念,故四人运起内功,朗吟佛号,佛号不绝,魔音虽强,比之与出家人之清净无欲,则大为逊色了。

这一来宛若天外之音,追命、屈奔雷、蔡玉丹皆为佛号所惊醒;少林四僧更运起神功,以佛门之“狮子吼”神功,佛号源源不绝逼出,这狮子吼是昔年来自印度天竺之达摩所创,一声狮吼,不知惊醒多少孽障尘俗,而今这狮子吼吼出了佛音,那魔音终被震住。

追命、屈奔雷、蔡玉丹等大喜,正欲出手,只见艳无忧脸色发青,全身发抖,再也没有当前的清脱风姿了,忽又听魔音一变,宛若厉鬼呼啸,冤魂哭诉,在炼狱里不断地哀哀传来。少林四僧的“狮子吼”一抖再抖,竟渐微弱了下去。少林四僧虽心无俗念,但毕竟内力不高,修为不深,因出身佛门,自是相信十八炼狱之说,行善而得超升,为恶而入地狱,而今魔音仿佛是狱中冤鬼,不住地哭诉,要把这龙、虎、彪、豹四僧也拖人地府之中。僧人只求超度,若降为鬼魂,下十八层地狱,自是极其畏惧之事,于是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少林四僧心萌恐惧,佛力顿减,魔音高涨,又压倒了佛音,少林四僧虽仍喃喃吟经,唯只求自保;未己,因艳无忧只求全力先毁这四僧的道行,故四僧已被震得口溢鲜血,十分危急。要是此番来的是少林方丈大师,功力深厚,修为精纯,那又完全不同了。

一方面因艳无忧把主力放在少林四僧身上,追命等虽为魔音所困,却仍能自保。

追命眼见少林四僧就要一败涂地,性命难保,于是勉力走近,以图力击“血霜妃”,迫使她分神。艳无优是何许人物,焉有不知,魔音加厉,众人只觉群鬼掩至,魔邪猖狂,已无可抵制,不禁为之毛骨惊然,冷汗涔涔。而仅剩的“复仇二雄”,仿佛看见他们的师父过之梗,满身鲜血,甚为可怖,自廊上站起,口口声声厉言要他们报仇,而那五名已死的师兄弟,也冉冉自池中升起,状如鬼赃,都指着追命。“复仇二雄”

定力已失,神智昏迷,只觉追命乃是大仇大恨之敌,竟挥动着雷公轰与长铁锥,向追命狠命攻了过去。

艳无忧这“慑魂魔音”,也是极耗内力的,若久攻不下,便得适可为止,否则大伤元气。而今艳无忧魔音二度受挫,神色已然大变,只求速把对手毁掉。追命本欲出手攻击艳无忧,但那复仇二雄这一来,大大扰了追命的心神,追命一方面要把主力护住心神以防魔音的侵袭,一方面要抵挡复仇二雄近乎疯狂的攻势,又不忍杀伤复仇二雄,故此纵然他的武功比复仇二雄高出不可以道里计,但也落尽下风,险象环生。

屈奔雷、蔡玉丹等人虽欲救助,但苦于力抗魔音,身子动弹不得。殷乘风与彩云飞,也濒临被魔音摧毁的边缘。辛氏兄弟,却已跃跃欲动,被魔音催促得欲杀向屈奔雷与蔡玉丹。至于少林四僧,佛号渐低,命近危垂。

忽然一阵尖声狂笑,十分痴憨,竟冲破了魔音,一白衣褴褛的人,手抱黑衫人,飞驰而入,一见艳无忧,大喝一声:“还我师兄命来!”冲近“血霜妃”,便一掌拍去。

原来这人不是谁,却是宇文秀。宇文秀在三年前,与翁四先生。过之梗等入这“幽冥山庄”时,便被这“慑魂魔音”,慑去了魂,以致神智失控,虽能冲出“幽冥山庄”,但对它心存恐惧,再也不敢入内,从此浪荡江湖,胡言乱语,适才他曾遇上追命等,又与辛氏兄弟拼了一掌后,在来路上,竟看见“黑袍客”巴天石的尸体。巴天石与“笑语追魂”宇文秀名属同门,但情同手足,巴天石此上“幽冥山庄”,为的便是要查出是谁逼疯宇文秀,要为宇文秀复仇,惜出师未捷,便遭了辛十三娘的毒手。巴天石的武功,本来比宇文秀还要强一些,因他除了“一泻千里”轻功大有所成外,还练成了“吸盘神功”;宇文秀武功本不如他的师兄,已天石既是不能拒抗“慑魂魔音”,因而被辛十三娘所乘惨死,宇文秀自不能与“蹑魂魔音”相抗,不过字文秀此刻心智全失,路见巴天石,激起一丝回忆,认定师兄乃艳无忧所杀,于是再度闯入“幽冥庄”,在这“七曲九回廊”上遇见艳无忧,艳无忧魔音冠绝,唯宇文秀已然痴狂,除了要杀艳无忧为巴天石报仇外,心中一无所惧,亦一无所欲,一如“慑魂魔音”对一个法力无边的得道高僧既生不了效用。但对一初生未懂事之婴孩,亦一无用处,所以宇文秀不为魔音所慑,反而狂笑划破魔音,发招直攻向艳无忧。

魔音一破,屈奔雷、蔡玉丹二人弹起足有丈余高;因为二人全力抗拒魔音,只觉压力沉重,而今压力顿消,收势不住,余力弹起丈余高,二人各自凝定心神,力求落地轻盈,以免踏碎木板,丧生池底。

那复仇二雄因魔音一失,顿时颓然无力,各自住手;少林四僧“噫”了一声,纷纷运气调息。殷乘风、彩云飞二人,互觑了一眼;辛氏兄弟犹如大梦初醒,心忖好险。

宇文秀的轻功“一泻千里”,乃是何等之快,因艳无忧专神于施展魔音,发觉他冲近时,为时已晚,眼看宇文秀一掌往自己的死穴“天灵盖”拍来,再也顾不得施用魔音,猛地一张口,竟已咬住宇文秀的咽喉,宇文秀喉咙“格格”两声,挣扎了几下,终因喉管被咬断,倒地毙命于巴天石尸首之旁。

宇文秀这一来把艳无忧阻了一阻,就在这时,只听追命大声疾呼:“快攻艳无忧,勿让她再施魔音!”追命一共说了十二个字,却已攻出了三十六腿,招招厉害,先缠上了艳无忧,艳无忧连退三十六步,正欲再施魔音,突地“飓”地一声,一条金丝向她的“人中穴”刺来,忙低头避开,蔡玉丹又冲了过来,艳无忧在长廊上以一敌二,已经无法再施展“慑魂魔音”了。其实艳无忧最擅长的,便是布置奇门阵势,加上“慑魂大法”与“慑魂魔音”,以及仗以成名的“吸血功”、“搜罗神针”。“化血大法”只是用以容貌永驻,并非武术,而今阵势已破,又不及施用“慑魂魔音”,现对手只狠命攻击,奋不顾身,“慑身大法”也施不出,而“吸血功”必须近身时方可见效,追命腿长,蔡玉丹手有金丝,艳无忧根本靠不近去。艳无忧以武功论,尚逊追命一筹,现在再加上个蔡玉丹,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又因为适才施展“慑魂魔音”,大伤元气,容貌已变得十分凄厉,更难施用“慑魂大法”了。

艳无忧在长廊上与追命、蔡玉丹打了几个回合,猛地张口,咬向蔡玉丹,蔡玉丹匆忙身退,艳无忧才来得及呼啸一声,又被迫命的双腿所逼住。

但这一声呼啸,忽然在长廊两端,冲来了十人,竟是那“湘北六豪”及四个金衣人,披头散发,目光凶冽,提起兵器竟向追命等截击而至。

第七章 杀不杀得了朋友?

 

众人知道这些人已被魔音所慑,听命于艳无忧,屈奔雷见艳无忧如此歹毒,再也顾不得身份,只求速毙“血霜妃”,提斧围攻了上去,“勾魂夺魄”兄弟,虽生性孤僻,但知一旦被艳无忧突围,再施“慑魂魔音”,只怕自己就保不了命,故两人向那十人迎了上去,力拼起来。

少林四僧因体力耗损过度,只能调养。殷乘风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偕彩云飞齐攻艳无忧,只是彩云飞一直对这“血霜妃”心存好感,不忍痛下杀手。

艳无忧在长廊上力战这五大高手。不消片刻,便衣衫尽湿,脸露哀色,众人毕竟出身于名门正派。只觉以众敌寡,亦不忍下杀手。那边的辛氏兄弟,本来生性狠毒,两人以“断臂奇功”迎战两名湘北豪客,一名金衣大汉。

屈奔雷生性暴烈,终于按捺不住,一斧砍向艳无忧后心,眼看艳无忧中斧之际,忽然金丝一闪,原来是蔡玉丹不忍见艳无忧命丧当堂,竟以金丝缠住屈奔雷的斧头。

就在这一刻,艳无忧竟拼出了狠功,如白影一抹,已咬向追命。追命急退,竟已退至廊边,脚一踏空,眼看就要往下坠去,好个追命,猛一提气,在空中一连三个筋斗,已落到对面长廊上,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追命落身于另一道长廊上,一时掠不过来。艳无忧已一连十七八招,招招攻向殷乘风要穴;殷乘风被逼退七八步,彩云飞本不想与艳无忧交战,以放她一一条生路,而今一见艳无忧如此拼命,也不禁赫然身退!

本来这一下正是“血霜妃”艳无忧突围的时候,而这机会,正是蔡五丹以金丝缠住屈奔雷的斧头所造成的,可是这“血霜妃”因人经惨变后,性情狠毒,竟“咭咭”

一笑,袖中射出三枚“搜罗神针”!

这三枚“搜罗神针”全都射向蔡玉丹,蔡玉丹金丝仍缠在斧上,抽手不及,只好左手一弹,弹落一枚针,头一偏,又避过了一枚针,第三枚针却“嗤”地一声,射入蔡玉丹之左臂中,蔡玉丹只觉臂上一麻,知是毒针,右手一紧,已抽回金丝,直卷向艳无忧。

艳无忧见已命中蔡玉丹,心中大喜,咭咭笑道:“搜罗神针,当世除我和大师兄无人可救,你还是等死罢!”飞身即逃,跃过了“化骨池”,落在另一长廊上。

这时屈奔雷已抽回飞斧,见艳无忧伤了蔡玉丹,勃然大怒,喝道:“妖女,看斧!”飞斧“霍”地脱手飞出,回旋着向艳无忧当头砍去。

艳无忧现下的落身长廊,正是“勾魂夺魄”兄弟与那十个迷失本性的人力战的地方,辛氏兄弟又诛杀了两名湘北豪客与一名金衣大汉。艳无忧眼见飞斧袭来,屈奔雷的飞斧不愧为“一斧镇关东”,艳无优不知如何躲避,竟随手抓起一名金衣大汉,迎头一举,“噗”地一声,跟着一声惨呼,屈奔雷的飞斧便嵌在这大汉的胸上。

这时辛氏兄弟节节胜利,加上现在被“血霜妃”拿着当盾牌的那名金衣大汉,辛氏兄弟的对手只剩下两名湘北豪客及一名金衣大汉;辛氏兄弟攻势一转,两股掌力,拍向艳无忧。

艳无忧一声冷笑,把那金衣大汉的尸首一抛,架住这两掌,没料蔡玉丹的金丝却十分之长,竟越过“化骨池”,艳无忧因分神于屈奔雷的飞斧与辛氏兄弟的双掌,一不留神,双足已被金丝牢牢卷住。

艳无忧花容失色,强以腿钉在板上,蔡玉丹一抽未动,艳无忧也挣脱不出,追命已“标”的一声越过了“化骨池”,到了艳无忧的身前,一连八腿。

这八腿,有些是攻向艳无忧的前胸,有些是攻向艳无忧的左右双胁,有些甚至攻向艳无忧的后心,都是在极不可能的情况下,极不可能的角度下出击的,追命腿法之诡异,可见一斑。

艳无忧既不能退,又力不从心,勉力接下这八腿,已摇摇欲坠,忽然之间,两件兵器,一件是雷公轰,一件是长铁锥,向艳无忧身上打到。

艳无忧的身子本已因追命八腿而摇晃不停,这两件兵器,又怎接得住,当下“蓬蓬”两声,都打在艳无忧身上,艳无忧凄然吐了一口血,那使雷公轰及使长铁锥的大汉,见一招得手,大喜不过,又欲再打,追命喝道:“生擒她为蔡兄取药要紧!”

没料艳无忧已中两下重击,足被缠住,潜逃不得,自知绝无幸理,竟一跺足,返身投入池中,边厉声道:“你们都活不了,大师兄自会为我报仇的……”便沉入池中,没了声息,蔡玉丹大惊,忙运力于丝上,强把艳无忧提起,只见她已开始浑身腐烂,惨不忍睹,金丝浸在池中,也变了墨色,可见池水之毒!彩云飞见此惨状,大是不忍,失声惊叫,掩面不看。

艳无优这一死,众人都沉重了起来。“勾魂夺魄”兄弟,把那剩下的两名湘北豪客与一名金衣大汉杀了,一时之间,都静寂了下来。少林四僧运功调息,也觉得恢复了一些,相继而起。

追命干咳了一声,道:“这‘搜罗神针’歹毒无比,凡中此针的人,血液经脉,无不侵沾毒气,一个对时后便毒发身死,蔡兄,现下感觉如何?”

蔡玉丹苦笑道:“现下感觉有若虫啮全身,难受得很,都是我一念之仁,才遭致这妖女的毒手,也是活该!”

追命道:“既是如此,我们应尽快寻到那‘大师兄’,替蔡兄寻求解药。”

殷乘风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去。”

追命沉声道:“不过这‘幽冥山庄’中的人,是一个比一个高,适才那头大鹏是‘四师弟’已不易应付;辛十三娘是‘三师妹’,更难讨好;而今这‘血霜妃’为‘二师姊’,已如此了得,只怕那‘大师兄’,更是高强,诸位切切小心便是。”

屈奔雷道:“我也要问一问那‘大师兄’,所谓‘龙吟秘笈’,究竟在何处。”

辛仇冷笑道:“知道了你也未必有命去拿!”

辛杀道:“‘龙吟秘笈’岂是你能取得的!”

屈奔雷大怒道:“难道是你们这两个残废有能耐!”屈奔雷曾骂过辛氏兄弟“阴阳怪气”,而今再骂他们“残废”,两人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动手,追命下令道:

“我们走吧!”

于是一行十三人,走尽了长廊,到了一个大厅堂前,只见那厅堂黯黑一片,厅堂里点着七盏七星灯。七星灯据说是替三生赎缘的,而今一晃一闪,犹如鬼影幢幢,前生后世的魂,都相聚于此一般。七星灯之后,有一人危然端坐,就像是神龛上的神像。

众人提高警戒,缓缓入厅,那人依然丝毫不动,诸人越走越近,只见厅内鬼气森森,黄火映照在那人的脸上,仍是一片无血色的苍自。那人宛若画里的文士员外,弯眉细目,神色和祥,整齐干净,颔下有长须,蔡玉丹定眼一看,还以为毒发眼花,再仔细的看,才吃惊地道:“你……你是幽冥……幽明兄?”

那人平静地微笑道:“不错,我便是石幽明,我已等了你四年了。”

屈奔雷也大为惊讶,道:“这便是‘幽明山庄’庄主石幽明么?”

殷乘风也道:“石庄主,这些日子以来,这庄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你究竟在哪里?”

石幽明笑道:“我么?我一直就在这里。”

辛仇冷冷地道:“‘龙吟秘发’究竟在哪里?”

辛杀冷冷地道:“你最好还是快快说出来!”

石幽明淡淡地道:“‘龙吟秘笈’么?想你们必是听宇文秀之说,是我叫霜妃在逼疯宇文秀的时候,让他见到武林人士争夺‘龙吟秘发’的血腥幻象,宇文秀自会在外去疯言疯语一番,其实根本没‘龙吟秘笈’那一回事。”

“勾魂夺魄”兄弟脸色大变,追命沉声问道:“石庄主,你谣传贵庄有‘龙吟秘笈’,那又是为了什么?”

石幽明倒是向追命打量了一会儿,才笑道:“骗那些想得到‘龙吟秘笈’的人来呀!”

辛氏兄弟板着脸孔道:“既是谣传,我们已化费了大多的时候,就此别过。”返身就走,忽然白影一长,石幽明不知何时已落在他们的身前,笑吟吟的看着他俩,辛氏兄弟只觉背脊一寒,辛仇怒道:“石庄主,你要怎地?”辛杀道:“咱们‘勾魂夺魄’,未必怕了你这个石庄主!”

石幽明笑道:“好说,好说,你们来了就走,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儿,我是好不容易才哄你们来的呀。”

追命只见眼前一花,石幽明便已不见,转眼已竟在门前拦住“勾魂夺魄”,心知石幽明的武功,只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当下不动声色,道:“石庄主行事,好叫我等大惑不解!”

石幽明笑道:“大惑不解么?说来简单,我们四个:大鹏爱吃人肉,辛十三娘十三天不喝人血便功力退减,霜妃每日需要吸血才能青春永驻,而我呢?我练成了一种功力,能专吸取别人的内功,收为己用,现在我已吸了好几百位武林同道的功力,差不多可算是武林内力第一高的人。我们需要这么多武林人,当然需要出点新花样哄骗他们来不可了。”

众人不禁为之齿冷,追命沉声道:“原来这些案件,都是你主使的,我要抓你归案。”

石幽明仰天大笑道:“归案么?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的敌手,适才多谢你们替我杀了大鹏、十三娘和霜妃,免得我多费手脚。”

追命动容道:“什么,你难道也想杀他们?”

石幽明淡淡笑道:“当然呀,等我到功力已臻天下第一之时,总不能带着这几个恶名昭彰的女魔行走江湖的呀,所以我想杀了她们,再以大侠之名重出江湖:石幽明练成绝技为全庄报仇,杀尽武林魔头,你们想想,这种盛举,这般气派,“大侠’二字,还不落在我石幽明头上来么?另方面我杀了她们,谁又知道石庄主干过什么事来?哈哈哈哈……”

殷乘风本来甚是仰慕“幽明山庄”庄主石幽明之名,而今见他谈笑中竟道出了如此卑鄙,不禁为之鄙薄不己,怒道:“石庄主,你做的如此卑劣的行为,还配走什么江湖,称什么大侠?”

石幽明打量了殷乘风一会,并不震怒,只是有点惊讶地道:“哦?江湖上行走的人,不心狠手辣,怎能做出大事情来呢?其实武林中的大侠,大半是这样,你不晓得吗?那你如何行走江湖?”殷乘风一时为之哑然,无词以对。

蔡玉丹愤恨得声音也变了,指着石幽明道:“你……你,在我四年来惦着你,特关了丝绸店,来为你追察真凶,没想到你竟作出如此兽行来!”

石幽明微笑道:“可不是吗?我也等了你四年,你的功力浑厚,吸取你的功力,化为我的,我必受益匪浅。朋友,尤其是好朋友,不止是用来杀的,还用来吸取功力,成全我大业功德的!”

蔡玉丹听石幽明原来等了自己四年,为的竟是骗自己来吸取功力,当下大怒,怒叱道:“石幽明,你不是人!别人赶来‘幽明庄’,为的是替你报仇,你竟下此毒手……那庄上二十五人,全是你亲人朋友,是不是全是你自己下手杀害的?……”

石幽明手抚长髯,道:“不错,我找了个在庄上作客的,毁了他的容,作为我的替死鬼。需知日后我复出江湖,功力已然天下第一,既是再世为人,而且要当天下第一高手,庄里的人,留下反而累事,不如杀掉,多吸引点人来……至于你说我恩将仇报,来的人我也没杀他啊,我不过吸尽他们的功力,杀他们的人是要吸血和吃人肉的艳无忧、辛十三娘和大鹏呀……刚才你们杀她们时,我也不出手救助,这样多么公平,以后我重出江湖,便可说我石幽明练得奇技,为朋友报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