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出窗外。

消散于晴空。

“所谓重要资料。朱月明仔细的看铁手隔室“煽风”的手法,“就是这本册子。”

“是的,”铁手道,“至少,他虽然走了,可是,还是留下了这资料;”

“你用的是空色大法,还是空识神功?”朱月明兴致勃勃的问:“我以为这两种王道内劲早已失传于江湖多时了?”

“也许空就是色,识即是空。”铁手温和地道,“在朱大人面前,我不敢献丑,只不过,要早些消除毒力,这毕竟是件重要证物。”

朱月明那一双细长的小眼发出点燃了灯火一般的亮光:“有机会,我倒很想拜读一下其中内容;铁捕头先来一步,果然掌握了破案要害。”

“不,是您先一步,先拔头筹。”铁手双手仍在险空催扇,徐疾有致,“我能在案情上略抓着了头绪,完全是因为这儿的待婢小红,仗义护主,不惜牺牲之故,我只是侥幸——不似朱总,您一上阵,已掌握了关键,连午夜刑捕不在房中,也了然于胸。我自渐不如,有愧职守。”

朱月明笑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会溜掉的?”

铁手坦然道,“我更想知道朱大人为何要亲驾一言堂。”

“那都是因为山东神枪会大口食色孙家惹的祸。”朱月明连叹息的时候,依样保持了笑容,“其实事情一发生,我就打算亲自走一趟了——你们只是幌子。”

五、绝笔快递

铁手也不讶异:“其实,你要我走东北这一行,只不过是要吸引住东北柳枪会部分孙家高手的注意力而已。”

朱月明莞尔道:“如果不是出动到名捕铁手,又岂能吸得住这干既心高气傲又胸怀大志,也无所不用其极却更胆大细心的高手之视线?你一动身,一路上就有人追踪,并先通知神枪会中这一撮有特殊野心的人,——这一股人马,大抵是以‘一贯堂’的孙三点为首领,得到一贯堂内三大元老之一的孙寻爱和总护法孙觅欢的支持,想要雄霸东北,并吞天下,染指中原,觊觎京师——我们姑且称之为神枪会中的大口一族吧?他们就集中人力、作好准备,等阁下大驾,而我,才有机可趁,先一步人东北.这全仗你的威名好遮荫。”

铁手道:“大人言重了。大家都是刑部的人,本来您只要开口吩咐一句,一切都好办,也一定会照办。”

朱月明诡笑道:“铁二捕头介意此事?”

铁手不但不火:“没有的享。其实,您去找了一个不熟东北的我定这一趟,我已觉有异。您故意让猛禽带我出关,他又故意让我多兜了些远路,我也察觉了,只起先未知用意何在而已。”

朱月明拍掌道:“果然瞒不过您。我请猛禽跟你一道,是因为我已发现,‘神枪会’中有野心壮志的‘大口一族’,摆在京里官道上的‘卧底’便是猛禽。”

铁手道:“所以,您把他派去跟我一齐回东北,是一举数得:把一个对方的卧底调走,同时,这样你才可以亲自跑一起,而消息又决不放走漏。”

朱月明笑得有点阿谀的味道:“还有,只有您才吃得住这个凶猛禽般的人物——一路上,只怕他几次要暗算你,却都下下了手。”

铁手淡谈地道:“若他下得了手,恐怕刑总就已看不到我了,我也听下到这番智者明诲了。”

朱月明笑着附和:“——若他真的下手,他也绝对来不了‘一言堂’了。铁捕头不是见责我吧?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局?”

铁手正色道:“我看猛禽虽是同流,但并未合污。——他也真的在刺探所谓。‘大口一族’所进行的机密。”

朱月明颇为欣赏的笑道:“难得你还在为他说活。”

铁手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朱月明也庄重微笑道:“开始,他的确是‘大口一族’手上置于京中的一颗棋子,他跟袭邪一样,都是‘枪神’孙三点布在‘神枪会’以外的三个秘密亲信、助手、弟子。可是,猛禽很有才干,武功也愈练愈高。在京中地位愈渐稳固,江湖上的名声也越来越响,棘手案子也破了不少——你想,他还会甘为人后,心甘情愿的让人操纵、利用么?”

铁手道:“我猜,本来一方一直只盘踞于东北、另一人则潜伏于京,大可相安无事。可是,猛禽却因了他的地位,官职之便,探听到了:神枪会‘大口一族’那一伙人,正要制造一种‘秘密武器’,而这种武器一旦造成,就可以将人与武器合并,又可以做到绝对忠心、唯命是从,武功高绝,而又无惧伤痛——试想,谁有了这样一种‘兵器’,而又能将之大量制造的话,不但一定可以称霸武林,就算是攻城掠地,南征北伐,也无有不利了!他得悉了,自然动心,心一动了,就想趁他兼得两者之便,来个队中劫夺利益了。”

朱月明笑着叹道:“你知道比我想象中的多,而且还多多了——你是几时知道我故意派你来东北,其实是转移视线而已?”

铁手道:“你是刑总,京里的大小事谁瞒得过您?当年‘紫微变柳枪’公孙扬眉还是心高气傲,要弃家传枪法而改使剑,号称‘扬眉出鞘剑’的时候,曾来过京师,试图动丰富救‘凄凉王’,这样的重大事情,你怎会不知?您当然也知晓我和他便在那时结下交谊的。公孙扬眉回东北后,变得沉潜收敛,重拾他的枪法,于是乎‘紫微变神枪’又声名大噪,且威了‘一言堂’堂主孙疆的左右手之一。你当然都非常清楚。他在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如果这次派我去东北查探,一定会冲着这个交情,一并撤查的事——这便摆明着跟‘一言堂’过不去了,他们也一定会严阵以待,寸致不防您的声东击西、陈仓暗度之计。是以,您若真的只纯粹派我去稽查摇红遭掳一案,那是一个并不明智的选择,但要是别有用心,便是莫测高深,我只是个问路的投石罢了。这事直至我看到了摇红姑娘的手记,更分外确定了:因为山枭铁锈,不通人语,他更不会扬言要与我斗——您为了要激我出关,不借说了假话。”

朱月明听了,满脸异色,忽尔哈哈大笑。

铁手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凌空发掌,以掌力摧动书页、驱散毒气,已到末页——却发现手记里最后三页,已给撕去,撕口明显可见,也可以想像撕者临去何等匆匆。

那三页里有什么重大的机密?以致猛禽要将它撕去带走?

这是摇红的绝笔,小红以生命的代价将它快递,可惜,他终于还是没机会将它读毕,看罢。

铁手不免深憾,觉得有负那个薄命女子,以及那位仍在遭劫的红颜。

朱月明也发现了。

他眼小,也眼尖,已发现书页上有缺,不禁问:“这册子……你也没看完么?”

铁手黯然,“是。”

朱月明也颇遗憾:“那太可惜了——既疑此人,何苦信他!”

铁手持平地道:“既是朋友,不忍相疑。”

朱月明有点可笑之意:“你是感谢他昨夜挺身证明你并非杀小红之义?”

铁手道:“非也,他非得证实不可。”

朱月明叹道:“因为他也想看‘飘红小记’,而他又自问未必能从你手上夺得此书之故,所以便要你欠他的情?”

铁手道:“这是一个原因。”

朱月明饶有兴味:“还有?”

铁手道:“因为他话说是去九鼎厅控秘,其实是要潜到了六顶楼,还潜进了浅水涉,要窥在人形荡克的机密——也许,是为了要夺得那本所谓‘人形荡克志异录’.结果,他遇上了也是志在劫夺的袭邪,也许两人曾交过手,因而又教守那儿的孙拔牙撞破,也许是他,或许是袭邪,许或是他和袭邪,为了灭口,便杀了孙拔牙,俟赶回我出事的地点时,他非得要挺身说明是紧追蹑着我不可——尽管他这样做,不但可证他非杀孙拔牙的凶手,同时也可能以为我手上拿的‘飘红小记’就是‘人形荡克异录’——他一旦出面澄清,袭邪也剔无路走,孙拔牙的死,迟早为人所知,为了表示他不在凶案现场,他也只好证明了有这回事。所以,我们三人的关系和命运便这样给锁联在一起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入房中。

走向书桌。

自他露出了那一手内力之后,似谁都再也没有意思要对他轻举妄动。

只朱月明看看他,无限惋惜地道:“你的确很清楚,也极清醒我在赶来这儿之前,已先去看过孙拔牙的尸首,小哭小泣都可以为之验证:孙拨牙早已死去多个时辰了。——可惜的是还是给袭邪先溜了一步。”

众人一听,马上搜寻,这才发现:早已不见了袭邪的踪影。

六、案发啦

“案发了!”朱月明无奈地笑道:“他走了,他也溜了。”

他的第一个“他”指的是猛禽;第二个“他”,指的自然是袭邪。

铁手也早已发现猛禽和袭邪的“暧昧”关系——他们两人,一个像是另一和的“影子”,但既貌合神离,又如蛆附尸;既敌对也相依。

袭邪一定,脸色惨变最剧的是孙觅欢。

他真的已完全笑不出来了,嘶声问:“他走?……他真的走了……他居然也敢在这时候溜。”

回答他的居然是铁手:“他当然得要溜了。他原以为可以藉孙拔牙惨死一事,嫁祸到我身上,以孙出烟孙堂主、孙破家孙长老、加上你和他以及孙家变孙总管五人之力,总可以把我做掉——不料,刑总大人突然来了,一下子便验出孙拨牙死去多时,而朱总又并不如他所料的因派系不同而要清除在下,所以,他当然把握机会走之下迭了。,孙觅欢汗涔涔下,脸色比瓦堡里的牛蹄筋还难看。

朱月明居然安慰他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大难到头连夫妻也各自分,更何况只是同谋?”

孙觅欢哑声道:“我……我同谋……我谋个啥?”

朱月明好声好气的道:“你也不谋什么。其实,你也只是可怜人,听命行事而已。总堂主孙三点下的命令,难道你敢不听?何况你一心一意要挤人长老的位置,不听话那还行吗!

相爷有的是天下百姓募捐的金银珠宝,他发下了其中一小部分,让你们研究出一种武功高而又只听从命令、决不背叛的高手或武器——最好还是两者合一——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起见,他和他的幕僚或认为远在东北、组织庞大而严密,但又有意图染指中原都无法偿愿的‘神枪会’上,最是适合当这个角色。何况,孙三点跟相爷的交情一向都很好。”

铁手凌然道:“没有蔡大人的密令,孙三点还未必坐得稳‘神枪会’国‘一贯堂’总堂主的位置——长孙飞虹也不致一关天牢数十载!”

朱月明好容好色的道:“说的好。相爷还是有点下放心于是就安排了袭邪去监督你们。

他同时也是‘黑面蔡家’的出色子弟;以打造奇门兵器称著的蔡氏一族,一方面既可对制造所谓‘人形荡克’的计划可以出谋献计,另一方面他们也分属相爷的外系子弟,绝对可信。

谁都知道,相爷是个雄才大略而又审慎精密的人。”

铁手道:“据我所知,他派出去作此计划监督的,还不只‘伏吟神剑手’蔡袭邪一人,‘拿威堂’中也亦安排了个‘死神引弓’蔡英中。

朱月明非常欣赏,也非常诚恳地道:“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清楚的事情倒真不少,真不愧为铁手名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