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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鳞脸有得色:“已给我们杀了。”

刘独峰“哦”了一声道:“那定必是文张文大人的伏兵。我曾听文大人提起过,雷门霹雳堂始终是心腹大患,就算要用到他们,也定必要派人捎着。”

黄金鳞顿感脸上无光,刘独峰道:“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黄金鳞道,“他们直奔毁诺城——”

刘独峰道:“想你们必然以为息大娘和戚少商深仇大恨,故意让戚少商走入碎云渊,假借毁诺城的力量除去戚少商和雷卷罢?”

黄金鳞心中十分佩服刘独峰的推断:“假他人之手除去这几个人,可免除他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省得提防许多防不胜防的报复。”

刘独峰道:“可是,他们死了没有?”

黄金鳞道:“全倒在护城河里,化成白骨……”

刘独峰即问道:“你确定了是他们吗?”

黄金鳞脸有难色:“这……”

刘独峰双眉一扬,道:“问过毁诺城城主息大娘没有?”

顾惜朝上前一步,道:“问过了,息大娘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且言词闪缩,不让我们人内搜查。”

刘独峰冷笑道:“她当然不给你们进去了。”

顾惜朝本早已瞧刘独峰不顺眼,道:“她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是官、她是民!”

刘独峰道:“怎么你曾在连云寨担过要职,竟不懂这道理,这江湖上的事,要讲江湖上的规矩,什么官衙朝廷,武林中人可不赏你这个颜面!”

顾惜朝早蹩了一肚子的火:“什么江湖不江湖?天下之地,莫非王土,天子脚下莫不是庶民,没有什么江湖规矩、武林道义,只有王法!”

“王法?”刘独峰徐徐转身,跟顾惜朝打了个照面,“好个王法!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才是大公无私的王法,若用这王法制裁你,顾公子,你可能也一样法纲难逃罢?”

顾惜朝只觉独峰脸色明黄,很有一股威仪风范,他一生中什么英雄好汉,达官贵人都见过,可是刘独峰不怒而威的神态,甫一接触就挫了他那一副自负自大的个性;顾惜朝心里正要认栽,但他性格强顽,一转念问,反而更不服气,冷冷地道:“刘捕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独峰淡淡地道:“七年前,礼部邢大人的女儿,被谁所污,五年前,肃州知府尹大人平贼有功,但全家被杀,结果功由你独占,凶手是谁?三年前,相府里后起七秀竞技,武功最高的欧阳吞吐,是给人毒死的,可知道是谁下的毒?”

刘独峰每说一宗案件,顾惜朝的脸色就更增一分难看,刘独峰说完了之后,哈哈笑道:

“当然还有别的案件,不过,你放心,这些案子,都不是交由我来办,而接办这些案件的人,事先已被吩咐过,找个替死鬼就算。”他的语音忽有压抑不住的悲愤:“我懂,我当然懂,我当然懂得怎样做,怎样做法才恰到好处,我虽然外号人称‘捕神’,但惭愧得很,也不过是抓抓小毛贼儿,不是人人都能像诸葛先生,也不是人人都当得了诸葛先生的!”

黄金鳞忙打哈哈道:“依刘大人之见,我们是否要依照江湖礼数,拜会息大娘……要是她不予接见怎办?”

刘独峰道:“首先要证实戚少商他们是不是死了:要是死了,我们何必得罪毁诺城里的人?要是还活道,息大娘竟在包庇戚少商,即与我们为敌,只有攻城一途。”

黄金鳞道:“刘大人是怀疑死的人不是戚少商?”

刘独峰抚髯道:“息大娘也不是笨人,她就算恨戚少商人骨,也只杀戚少商一人就好,何必要连雷卷等一齐杀死,招引日后霹雳堂的报复呢?”

黄金鳞道:“可是……人己化成了白骨,如何证实——”

刘独峰截道:“已经证实了。”他手一扬,树林子后面又转出了两名锦衣人,快步走到刘独峰面前。刘独峰道:“事情办得怎么了?”

左首的锦衣人道:“禀爷,我们已下去打捞过了,不见他们手上使的兵器。”

右首的锦衣人恭敬地道:“戚少商断臂,但白骨里也没有断了一条膀子的人。”

刘独峰向黄金鳞道:“那么说,戚少商肯定未死。”

黄金鳞惊疑不定地道:“可是……那是化骨池,你们如何——?”

刘独峰道:“我这两个好帮手,一个擅于水利工程,一个精干用毒解毒,这些事,一向难不倒他们。”

左首的锦衣汉道:“我叫云大。”

右首的锦衣人道:“我叫李二。”

两人齐声道:“拜见黄大人。”

黄金鳞忙道:“免礼,免礼。”

云大道:“黄大人也许没看见,护城河里已经没有水了。”

黄金鳞望去,只见护城河已干涸,毒水都消失了影踪,真是叹为观止,只能说:“你们……?”

李二道:“我们把水都去毒,引流到别的地方去。”

黄金鳞不得不服,翅起大姆指说道:“好!好!刘大人身边六爱将,真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刘独峰忽道:“这下间毁诺城不知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入?”

冷呼儿存心要奚落刘独峰一下,便道:“这碎云渊给我们重重包围,铁桶一样的密,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怎会有人来去自如?”

刘独峰却不理他,抬头眺望一只乌鸦,哑哑地叫着,打从冷呼儿头上飞过,刘独峰悠然道:“那是什么来着?”

冷呼儿正待分辨,忽听抬竿的一名锦衣人撮唇尖哨一声,那乌鸦忽地撒下一团东西,冷呼儿眼明脚快,闪身一避,肩膊还是沾了一些,刘独峰笑道:“却不知那算不算是只鸟。”

冷呼儿知道刘独峰的那名手下擅御鸟之术,以哨声来驱鸟撒屎,无奈又发作不得,只听另一名锦衣人道:“这里另有后山地道,刚才不久,我看见有三个人先后走了出来。”

刘独峰问:“是谁?”

那锦衣人道:“认人的功夫,我比不上蓝三眼尖。”

另外一名锦衣人道:“那是赫连春水,高鸡血和尤知味。”

刘独峰脸色微微一寒,道:“是这三人么?息大娘倒是个难缠的角色。”

那叫蓝三的锦衣人道:“不过,他们是出来,并非进去。”

刘独峰颔首道:“说不定,他们是置身事外,那总比同在城里死守的好,却不知城里还有些什么人物?”

一名抬竿的锦衣人道:“爷,让我去探看探看。”

刘独峰笑道:“刺探情报,身入虎穴,如入无人之境,总少不了周四的。”

那叫周四的锦衣人飞快地一行礼,道:“我这就去,爷。”说罢一掠而落入干涸的泥床,忽然跟黑褐的泥泞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那是人,那是泥。

刘独峰道:“也来见过黄大人、顾公子、鲜于、冷二位将军等。”

那发现毁诺城后山有通道的锦衣人道:“在下张五,拜见诸位。”

那叫蓝三的锦衣汉也道:“在下蓝三,给张老五抢了先拜谒了诸位。”

剩下一名刚才发哨的锦衣人道:“在下廖六,排行最末,是刘爷最不成材的跟班,也来拜见各位。”

众人稽首见过,忽见霍乱步快步走来,脸有张惶之色,顾借朝问:“什么事?”

霍乱步眼睛闪烁一下,扫了刘独峰一眼,顾惜朝知道他的意思,但是这当着刘独峰的面,反而不便作个恶人,便道:“刘捕头是自己人,若非机密,尽说不妨。”

霍乱步这才敢道:“冯乱虎他们回来了。”

顾惜朝道:“他回来不是好了……是生了事故?”

霍乱步点头。

顾惜朝脸色一沉,黄金鳞和他相觑一眼,心里都想:千万别给铁手溜了”黄金鳞说了一个字:“传!”

霍乱步道:“是。”快步行去。

刘独峰好整以暇地道:“什么事?”

黄金鳞忙道:“依刘大人之见,息大娘既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好,我们是否应该这就攻打毁诺城呢?”

刘独峰沉吟道:“毁诺城既不易攻,也不好打。”鲜于仇哼了一声。

冷呼儿冷笑道:“刘捕头是不想得罪毁诺城的人,讲武林道义,守江湖规矩罢?”

冷呼儿这句话说得甚为刺耳,挑衅之意甚明,岂料刘独峰直认不讳,道:“不错,皇上下旨,要我捉拿叛贼戚少商,我也藉此顺道查明李玄衣被杀一事,其他的武林中人,我既不管,也不想开罪。”

鲜于仇道:“刘捕头既不想得罪人,可惜人家可把戚少商藏了起来,总不得您去登门求她放人罢?”

刘独峰焉会听不出鲜于仇话中的讽嘲之意?他哈哈一笑道:“别说我刘某人向不求人,就算求了,息大娘既然冒死救了戚少商,就不会让他出来受绑……这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

冷呼儿道:“解决方式?很简单。攻打毁诺城,杀个鸡犬不留,揪出戚少商,就地正法,或交你押回京师,岂不一了百了?”

刘独峰抚抚干净整洁的黑髯,道:“冷兄真是名将本色啊!”

这时冯乱虎、李福、李慧都已垂头丧气走了过来,一见刘独峰和五名锦衣人,眼色都惊疑不定起来。

顾惜朝即问:“怎么回事?”他见铁手没押回来,心中已知不妙。

冯乱虎道:“有人……劫囚车!”

顾惜朝长袖一挥,铁青着脸色:“你们怎么……都是酒囊饭袋!是谁干的?!”

李福道:“是唐肯。”

高风亮一呆,道:“怎会是他?”目光望向勇成,勇成点点头,但眼神也十分茫然,他“埋”了唐肯就走,接下去发生的事,他也并不清楚。

顾惜朝强抑怒气,向高风亮道:“高局主,你局子里倒是尽出些不得了的人材——”忽厉声道:“就凭姓唐的那小子,你们也制他不住?”

李慧道:“要只是他,当然早就乱剑杀了,但就是还有李福道:“一个蒙面人……”

李慧接道:“在桥子里……”

李福接着道:“有四个人抬桥子……”眼睛向刘独峰那儿转了转。

李慧坚持道:“那是蒙住了脸……”视线往刘独峰身侧五名手下瞄了瞄。

李福跟着说:“那桥子里的蒙面人武功极高……”

李慧紧跟着道:“我们敌不过他,才给劫去——”

李福、李慧说着的时候,眼睛不住地往刘独峰身上溜,顾借朝和黄金鳞等自然也有注意到这一点,不禁狐疑起来,刘独峰哈哈笑道:情来,这么会搅排场的人,倒有点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