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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卷哈哈笑道:“你瞎了眼珠是不是!我要不是受了不轻的伤,那一刀一指,你躲得过去?!”

无情笑容微微一敛,道:“你伤得倒不轻。”

雷卷指指披在身上的毛裘道:“已好得六成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无情道:“谁伤的?”

雷卷道:“大多人了,其中,文张和顾惜朝的遗祸最深。”

无情道:“你病得也不轻。”

雷卷豪笑道:“这个病,已二十年,迄今还死不了。”

无情道:“要小心,病不死人的病,往往最要命。”

雷卷转开话题:“你找到刘独峰的行踪没有?”

无情道:“没有。”

雷卷的眉又蹙了起来,两道浓眉像被斜线缝合在一起,在印堂上结成了一线:“一点线索也没有?”

无情的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本来是没有的。”

雷卷道:“现在呢?”

无情道:“你告诉了我。”

雷卷诧然道:“我告诉了你?”

无情微笑颔首。

 

第五十七章 九幽神君的九个徒弟

 

无情道:“你那一刀,让我知道地下有个高手,‘危险’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但那一指,却很管用。”

雷卷沉吟道:“你是说,我请二娘遁地溜出去,擒下在溪边的两位小哥儿,分开你的注意力,乘机震开铁盖,背后暗算你那一指?”

无情道:“我原本守在通道口,大占地利,为什么差点着了你的道儿?”

雷卷想也不想,便说:“因为你以为我已在溪边,没想到我仍伏在铁皮下。”

无情道:“这便是声东击西之计。”他停了一停,眼睛在发着亮,“我以为你已逸至溪畔,然则你仍在地底里。”

“我一直以为刘捕神已押着戚少商,在返回京师的路途中;”无情微微有些兴奋,“其实,他可能根本未曾离开过那儿,他算准可能有人在道上拦截,他既不欲伤人,又不想与戚少商的朋友交手,最好的办法,便是以静制动,暂时不动,让敌人扑空,一再无功,定必灰心,那时他再押人入京,可保平安。……刘独峰,毕竟是老狐狸。”

雷卷道:“所以,你已经可以追查得到刘独峰的下落?”

无情道:“到目前为止,我只发觉先前我追查的方向是错误的。”

雷卷咳了两声,道:“不过,我还是欠你一刀一指。”

无情微微一笑,问:“你们因何在此?”

雷卷道:“养伤,报仇。”

无情打量了雷卷一阵子,道:“伤是要养的,病也是要养的。”

雷卷道:“伤不好,无法作战,所以要养伤;我这个病已纠缠了我二十多年,我没给它病死,它也没给我医好,谁也奈不了谁的何,我才不去管它!”

无情道:“如果要养伤,为何不回到霹雳堂?”

雷卷淡淡一笑,道:“我干这件事,江南霹雳堂不见得同意;这纯粹是我个人的事,我已经连累了三位兄弟送命,一位最信重的人牺牲了。”

无情道:“既然如此,你养你的伤,我找我的人。”

雷卷道:“我要养伤,也要找人。”他转面向唐晚词问,“你的意思怎样?”

唐晚词道:“先时,我们不知道大娘他们在那儿,便只好在这里养伤;现在,我们也该赶去青天寨聚合了。”

雷卷道:“正是。”

无情拱手道:“既然如此,请你转一句话给息大娘,戚少商的事,在下无论如何,都会给她一个交代。”

雷卷凝视着他,道:“可惜没有酒。”

无情道:“你想喝酒?”

雷卷道:“不,只是要敬你一杯,以壮行色!”

无情笑道:“酒且留待我们再见面时才喝,以目下雷堂主的伤和病,也不宜多喝,而且,亦不便在大庭广众共醉。”

雷卷道:“待他年乾坤事了,再与足下痛饮。”

无情微笑望了两人一眼:“那时候我叨饮岂止一杯?”

无情坐在滑竿上,被金银二剑抬走了之后,唐晚词忽道:“江湖人都传他辣手无情,当真是传言不可尽信。”

雷卷声音忽似沉落了许多:“其实这个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太重情重义,只不过外表发出一副冷漠态度罢了。”有些人,一旦没有了朋友,整个人便像站在虚空处。

唐晚词忽然转过脸来,深深的瞧着他,道:“你呢?”

雷卷苦笑道:“我?”

唐晚词眨眨眼睛问:“你是无情?还是多情?”

雷卷道:“我?我已经没有情了。”

唐晚词垂下眼来,幽幽的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雷卷笑道:“我的情都给了你,自己不是什么情都没有了吗?”

唐晚词美丽而娇娆地笑了起来,用手去擂他的胸膛。

“你也会贪咀!”

“因为要你想不到我会这样说。”

“不要脸,谁要你的情了!”

“那我可是无脸又无情了。”

唐晚词又笑着擂他。

恋爱中的女子最美丽。

唐晚词在这时一颦一笑,都美艳得还比残霞夺目。

雷卷看了一阵心痛。

他真愿就这样跟她静静而亲亲地,渡过下半辈子。

可是他不能。

男儿汉有他的事业和志业。

雷卷还有很多事要做。

要重建霹雳堂。

要光大雷门。

要救朋友。

要报仇。

昏鸦起,夕阳低,无情在晚风里起程,去继续他那无情但有义的追逐。

第二天,略经易容的雷卷与唐晚词,就到了碧鸡县。他们绕道而走,目标是拒马沟。

傍晚时分,他们已到了南角口,这是一个市镇,离小子湾的环西城不过十八里路,按照道理,两人是要再赶一程的。

将靠近南角口镇时,两匹快马,自官道疾驰而至!

一般来说,马匹到了镇上要道,无论怎么赶路,都该放慢下来才是,以免误伤人畜;但这两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马上的人骑术十分精娴,也没撞着什么,两骑经过市场时,同时弯身向左右弯身一抄,一个在路旁摊口抓了一只鸡,一个则在店门前拎了一坛酒,扬长而去。

雷卷和唐晚词早已闪到一旁,他们耳力甚尖,除了摊店主人在怒斥吆骂外,也听到了马上的两人在笑着说:“你那只鸡可不够胖,咱们还有两个师兄姐在前面等着——”

“有肉有酒,逍遥快活,只要别谈师父的事,就……”

声音渐远,再难以分辨。

唐晚词以为除了马上两人特别膘悍,语音不大像中土人氏外,也不过是普通武林黑道上的恶人,要在平时,她早已掀脑们下马,好好的教训一顿了。

可是她发现雷卷脸色变了。

雷卷按低草帽,疾行入镇。

唐晚词紧紧跟随,没有问。

走了好一会,到了一家客栈前,雷卷道:“我们进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