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里的人都不会武功,杀了有用吗?”上官飞心里还是不踏实,找一切理由拒绝参加暴乱行动。

木老头呆呆地看着上官飞,好像他说了一句特别愚蠢的话,然后真心实意地问:“你和好姑娘真是独步王的种吗?会不会搞错了?你俩一个心善一个胆小,哪有半分上官家的气质?你母亲…”

这是上官飞最忌讳的话题,马上阻止木老头再说下去,“我母亲没问题,我和妹妹长得是比较像孟家的人,可你仔细看,眼睛、鼻子,还有颧骨,尤其是耳垂,跟王主一模一样。”

“是独步王的儿子,就得心狠手辣。”木老头左右看看,将好不容易从桌下钻出来的醉鬼又按下去,极小声地说:“笨蛋,谁说杀宫女太监了?等你练成绝世武功,全天下的银子都是你的,我让你杀这些人。”

“他们?”上官飞惊恐地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人听到。

“当然,你以为我傻吗?在王宫里杀人,就算今晚不是陷阱,以后也是死罪,想拿鼻子去领钱,嘿嘿,领一刀还差不多,也就你们西域和中原的刀客会上这当。可龙庭一片大乱,正是你杀人的好机会,你不是害怕报复吗?在这种情况下,谁知道是你下的手?”

木老头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问道:“你是上官飞?你是木老头?”

木老头倒没什么,睥睨来者,忘了自己的功力所剩无几,真动起手来未必打得过,上官飞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是…不是,你是谁?”

是那个红脸汉子,看他的样子,绝无替络腮胡子报仇的意思,凑近上官飞坐下,满面笑容,“我就说两位相貌非凡、武功高强,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原来是龙王的左膀右臂,赫赫有名的木老前辈和上官少侠。”

上官飞嗤地笑出声来,自己的姓氏后面缀上“少侠”两个字,怎么听都别扭。

木老头对“前辈”的称呼十分不满,皱眉说道:“有话在这儿说,有屁去别处放,用不着装模做样。”

木老头是北庭十几年前的知名魔头,上官飞来自西域,就算在勇士比武中连赢两天,两人在草原的名声也微乎其微,至于中原豪客,其实对他们闻所未闻,红脸汉张口就是套话,结果一个也没“套”准。

木老头与上官飞声名不显,龙王在几位王爷的努力下,却是人人皆知,连中原人也都知道这位杀手出身的西域枭雄。

红脸汉受到指斥也不为意,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其实咱们是一家人啊?”

木老头打量他两眼,“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长得不太像啊。”

红脸汉笑得越发谄媚,“前辈真会开玩笑,我是说咱们都为一位主儿做事。”边说边握紧拳头晃了晃。

“干嘛,想打架?来吧。”木老头揎起袖子,指着上官飞,“你上。”

红脸汉连忙摆手,他可不想落得一个尸首不整的下场,“十,这是十,我是日逐王请来的人,龙王跟日逐王是朋友,咱们这不算一家人吗?”

木老头与上官飞面面相觑,龙王的盟友换得太快,他俩还没产生“一家人”的感觉。

“两位是受命参加今晚行动的吧?嘿嘿,说实话,见识过两位的武功,我更有信心了。”红脸汉崇敬地看着上官飞,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龙王将担任今晚的主力,是不是真的?”

见两人都不说话,红脸汉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满意地退去。

“龙王今晚干嘛去了?”木老头问。

“不知道,他晚上总是神出鬼没。”

“这事还真不对劲儿了,日逐王干嘛散布消息说龙王是主力啊?这不明摆着栽赃吗?”

“哪咱们快回营地,看看龙王在不在。”

“别急,我问你,你打算一直忠于龙王吗?”

“当然。”上官飞回答得干脆利落,心却扑扑乱跳了几下。

“嗯,表现得不错,谎话说到你这份上就算了不起了。”

“我没说谎,龙王保护我的安全,我理应效忠于他。”上官飞说得更自然了。

“对,他保护你,你效忠他,他要是不能保护你呢?”

“什么意思?”

“今晚的行动咱们更得参与了,如果这事真跟龙王有关,你我见机行事,要么在龙王面前立一大功,要么…嘿嘿…总得比别人先知道龙王的下场不是?”

上官飞左右看了看,激动地小声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啊。”木老头陡然变得严厉,“终于把你小子的实话诈出来了。”

上官飞身子一颤,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你…”

“我开玩笑呢,帮你练练胆儿。”木老头站起身,“走,出发吧。”

上官飞觉得自己的胆子已经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勉强起身,只见酒馆里的人都在呼朋唤友,信心十足地走出帐篷,红脸汉冲他又是抱拳又是做手势,好像已经是老熟人了。

醉鬼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含糊不清地说:“龙王…见机行事…带我一块走。”

木老头冲上官飞使了个眼色。

上官飞没有特别抗拒,因为连他自己也有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这一拳消无声息,上官飞对阴阳真气与五洞拳的控制越来越纯熟,醉鬼外表毫发未伤,没流一滴血。

算上白天的比武,子夜未到,上官飞已经杀死了五个人,他感到很奇怪,自己在石堡里也亲手杀过人,为什么越杀胆子越小,跟着木老头效果却正好相反呢?

自由,他想,是木老头关于自由的美好描述打动了他,而在石堡里,杀人就像是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学的时候不能有激情,学成之后也永远没有更高的境界。

人群越汇越多,不知道是谁带的路,从东西两边绕过工匠区、贵族区,直奔北部禁区,路边尽是免费提供的马区,随意取用。

马蹄阵阵,声势比上一次的贱民区骚乱浩大许多,一路上却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北庭骑兵出来阻击。

大部分刀客最初的想法都跟木老头一样,走在后面,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逃跑,可是平静的局势给他们带来巨大的信心,传言越来越像回事了,北庭的王爷们似乎真的控制住了大部分骑兵,他们唯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冲入王宫。

人群开始加快速度,好像前面是一座宝藏,先到先得。

木老头不着急,到了郊外立刻下马,与上官飞藏在草丛里,在飞驰而过的刀客中挑选目标。

“这群人太多,这个看着太弱,这个…哎,跑了,这两个人看着可以,出手。”

上官飞默默念着“不怕”,蹭地蹿了出去,一拳击向前面的骑士。

骑士出剑,快得不可思议,上官飞刚刚建立的信心以同样的速度崩溃,手忙脚乱地跌在地上,翻身钻进草丛。

“停停,是自己人。”木老头跳出来,“这不是小初吗?好久不见,你来做什么?”

“找龙王。”初南屏收起剑。

上官飞狼狈不堪地从草从里爬出来,“还好认出是你,差点自相残杀。”

木老头看着初南屏身后的人,“这个小姑娘是谁?是我眼睛花了,还是确有其事,她的眼珠怎么怪怪的?小初,你撞妖了?”

小姑娘的绿色眼珠望过来,露出一团凌厉的杀气,木老头心中一颤,马上知道这是晓月堂弟子。

第0609章 云影

初南屏花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捕捉到那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他按照龙王的要求躲避得意楼弟子,倒不是因为害怕,作为唯一独修斟情秘要的人,他的武功已经高于大多数同门,顾慎为只是希望借此达成一种平衡,使得那些怪人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们手里真有上官如的话。

初南屏从未离开龙庭,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遍布帐篷的城市才是适合隐藏形踪的地方,他一直在龙军营地周围潜藏,监视那些监视者。

营地外面有许鬼鬼祟祟的家伙,或明或暗,不分昼夜地观察营内诸人的一举一动,初南屏的任务很简单,无需打扰这些人,也无需向营内发出提醒,他只保证一件事,当龙王悄悄外出的时候,身后不会跟着尾巴。

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可是第一天夜里,他就发现一点异常情况。

没有影像,也没有声音,就像地面上迅速掠过的一团云影,初南屏突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边经过,转瞬即逝,轻微得像是一次幻觉。

长期处于戒备状态的人常会草木皆兵,这一次却不一样,初南屏心中产生奇怪的感觉,好像只要及时回头,幻觉就会变为真实。

白天他应该藏在一顶事前租好的帐篷里休息,但他睡不着,于是易容之后,围着龙军营地绕圈,一圈比一圈扩大。

他从来没有熟练掌握杀手技巧,但他有耐心,观察细致,一整天下来,终于整理出一条隐蔽的路线来,如果他想监视龙军营地,又不想被人发现,就会选择这条路线。

当天夜里,初南屏在规划好的路线上悄悄巡视,每隔一个时辰改变一次方向。

那种云影掠过似的感觉又出现一次,当他转身跃去时,却已失之交臂,还险些让他暴露。

两名得意楼弟子跳了出来,初南屏迅速逃离。

在这之后,巡视任务变得艰难了,龙军营地外面此前有四名得意楼弟子,在发现目标的行踪之后,马上又调来四个人,分守不同位置,初南屏只能绕开最佳路线,在更外围绕圈子。

第二个白天,初南屏没有离开帐篷,养精蓄锐,将大量时间花在琢磨剑法上。

他从来不知道恐惧是什么,所以今晚还要追寻那片奇异的影子。

这个晚上,龙王与玉清五老交手之后混入王宫,木老头带着上官飞稀里糊涂地准备参加一场暴乱,初南屏则两度陷入危机。

对这名具有奇特领悟力的少年剑客,得意楼志在必得,在八名弟子之外,又邀请了几名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