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又有一个人进来了。他的反应,和其他人完全不同。云寄桑的心神一转,六灵暗识紧紧锁住了那个人,洞察着他的心灵变化。没有错,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不同,但他的血液流动和心跳都加快了。那个人是……云寄桑转过身去,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黑袍正在穿越灵堂的晨风中微微扬起——言森?

  苦禅大师无头的遗体在胡靖庵的主持下和冷闰章、白蒲道长一起火化了。

  熊熊的火光在云寄桑的眼中跳动着,他深澈的目光凝聚在空间的一点上,一动不动。

  “你在想什么,云大哥?”方慧汀低声问道。

  “迷……”

  “迷?”方慧汀睁大了秀目。

  云寄桑抬起头向一边站立的众人一一望去,最后停留在言森的身上。

  “那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不喜欢他……”方慧汀孩子气地道。

  云寄桑的瞳孔微微收缩,默然无语。

  三个死者的骨灰被装入白瓷坛子,准备事后送回他们所在的门派。本来叱咤风云的江湖豪杰,转眼间便化做了沉沉灰烬,此中情怀,让目睹的众人黯然不已。

  诸事已毕后,天色已近正午,胡靖庵着人安排了午膳,只是刚刚见过如此凄恻的场面,众人都没什么胃口,多是匆匆了事,只有金大钟眯着一双醉眼大吃特吃,毫不在乎。

  饭后有仆人送上香茶。云寄桑看那送茶之人步履轻盈,神色干练,显然也是高手。这让他想起了胡靖庵说过的庄内已无闲杂之人的话。

  胡靖庵见众人用茶已毕,便正色道:“各位,从现在开始,请不要远离山庄范围,最好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以免被凶手趁隙偷袭……”

  “我说老胡,咱们到你这庄子里来可不是坐大牢的,要是这么着,老班我干脆就拍拍屁股走人得了……”班戚虎不满地道。

  胡靖庵忙道:“我这也是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啊!”

  “鬼的安全!”金大钟斜眼道,“这个破庄子连道墙都没有。那凶手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连冷堡主那样的高手尚且难以幸免,你手下的那几个鸟人能拦得住么?”

  “这个……靖庵只好尽力而为……”胡靖庵无奈地道。这位精明能干的总管显然对着这层出不穷的凶案也有束手无策的感觉。

  “胡总管不必多虑,那凶手的武功未必想大家想象的那么高……”云寄桑突然道。

  众人一愣时,他又接着说:“昨天,我们见到冷堡主和白蒲道长的尸体时,整条渡船是完整无损的,看不出有任何打斗的迹象,白蒲道长的太清剑甚至还在剑鞘中。以此判断,凶手很可能是在突然间偷袭得手的,否则以他们二人的武功,断不会一点反抗的迹象都没有便被凶手杀掉……”

  胡靖庵回想当时船上的情形,点头道:“不错!”

  “我检查尸首时,发现冷堡主当时已经运起了玄幽神掌,以他那十成功力一掌,若是击出,必定会留下痕迹,可见凶手出手极快,或者以某种方式限制了冷堡主的行动,才会却令他没来得及反抗便遭毒手。就象苦禅大师,各位请看……”说着,他掏出了那串残余的念珠,“这是苦禅大师的念珠,从断痕看,并非遭凶手斩断,而是被捏断的。而捏断念珠的人,极有可能是苦禅大师自己。他既然会捏断念珠,必定是见到了令他极为惊诧恐惧的事情才会如此,这说明他很可能已经见到了凶手。可灵堂内却依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甚至连血迹都没有。这说明凶手是制服苦禅大师后将他从容带至灵堂外行凶的。各位想,凶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说着,他用定定的目光望着众人。

  “莫非苦禅大师中了凶手的什么暗算?”容小盈突然道。

  “任夫人说得没错,苦禅大师正是中了凶手的暗算。”云寄桑点头道,“而唯一能无声无息制服这位少林高僧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毒。”

  容小盈恍然道:“对!凶手很可能是施放迷香之类的毒物迷倒了苦禅大师,将他带到灵堂外再下手杀害……”

  “那是不是就是我们闻到的那种难闻香气呢?”方慧汀问道。

  “不,别忘了,我们也闻到过那种香气,却一点事都没有。所以凶手所用的,应该是另外的毒物。一直以来,凶手作案之处,都会留下这种气味,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就因为如此,也种下了这种香气没有毒的暗示。所以苦禅大师才未作防备。如果凶手在这种浓香的掩护下施放另外无色无味的毒香,就非常容易得手了……”

  “不错!正是如此!”乔翼也一拍桌子道,“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么冷堡主和白蒲道长也是中毒后才遇害的么?”陆边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尽然,别忘了,冷堡主和白蒲道长是在船上遇害的。船上和屋内不同,湖面开阔,水气浓重,而且风势极大,使用毒香是很难奏效的。所以凶手应该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云寄桑解释道,“还有一点。就是冷堡主他们被偷袭之事。即使是偷袭,能让冷堡主和白蒲道长全无防备的,就必定是他们极为熟悉之人……”说着,云寄桑慢慢扫视了众人一眼。“所以,各位,我们还是听从胡总管的安排,还是不要私自行动为宜……”

  胡靖庵忙点头道:“云少侠言之有理,各位还有什么话说么?”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反驳了。因为云寄桑分明是在暗示凶手很可能就是众人之一,而且他的推论极有道理,一时间大厅内人人噤声,心中均有自危之感。

  回到屋内,云寄桑和衣倒在了床上。他不是多话之人,方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已经令他有心神疲惫的感觉。而起霸山庄里发生的一切,都令他有尽快逃离这里的感觉。

  “师父,为什么你老人家一定要让我来这里呢?为什么?……”他喃喃地道,眼前浮现出公申衡送他下山时那悲悯关怀的眼神,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