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云寄桑顿知自己问得蠢了。若他将此事说出,那便不是乔翼了。

  “乔大哥,诛杀三邪想必是你最得意的事了吧?”不知不觉中,云寄桑已将对乔翼的称唿由乔大侠换成了乔大哥。

  “最得意的事么……”乔翼沉思了一会儿,唇边露出微笑:“当年长江泛滥,无数灾民受难。我一人一舟,七天七夜间共救出灾民一千八百六十二名。若说乔翼最得意的事么,那就是此事了……”

  “乔大哥……”云寄桑心中一阵激动,不由攥紧了双手。

  一声轻响自手中传出,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的样子。

  云寄桑叫声不好,摊开手一看,果然是那枚香囊。显然,自己激动之下把里面的东西捏碎了。忙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数粒沉香珠已经有几枚碎裂得不成样子。惭愧间又看到香囊内壁绣得隐隐有字。翻开仔细看时,却是“容小盈”这三个鲜红秀丽的小字。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方慧汀和他说过,曾经见过容小盈有这样的一只香囊,显然,是昨夜混杂时落在坟场,被乔翼拾到了。

  弄坏了雪雷帮帮主夫人的香囊这还得了,尤其是他对这位伶俐机巧的女子总是有三分惧意,眼珠一转,笑道:“哈!原来这香囊是任夫人的,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就麻烦乔大哥交还给她了,小弟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言罢不顾自己口口声声叫人家大哥,丢下这烂摊子一溜烟地走了。留下乔翼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

  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了几下,带着令人呵爱的娇怜微微掀起,那双泉水般清澈的眸子先用茫然,继而是惊诧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四周。

  雪白的四壁挂着几幅实贴的苏黄山水,浓淡得宜,错落有致。地上铺一袭白色毛毯,边黑如墨,上面织着如意连云。一张紫檀木八仙桌上摆着一只古色古香的粗砂药壶,浓浓的药香随着水气不断升腾。

  “这是什么地方啊……”方慧汀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轻声地自言自语。

  “这是顾先生的问菊斋,昨夜可把他忙坏了,还一个人睡在外厅。你这妮子,待会儿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这懒洋洋的女子声音方慧汀自是最熟悉不过,忙转头道:“卓姐姐……”

  “来,让我看看,好点没有?”说着,卓安婕来摸她的头。

  “我没病啊……”方慧汀嘟着小嘴躲开。

  “没病?”卓安婕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突然发起烧来,脸红得象芍药似的,又说了一夜的胡话?忙得顾先生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生怕你大小姐有个好歹的,你那云大哥会不答应……”

  方慧汀的小脸突然红了,偷偷瞟了卓安婕一眼,诺诺地道:“那……那我都说了什么胡话呀?”

  卓安婕哑然失笑:“这个谁还记得?何况我就算说了,你也不肯信!”

  “我信!我信!卓姐姐你告诉我么!”方慧汀拉着卓安婕的袖子求道。

  “好吧好吧,你一直都说对不起你云大哥,然后呢……”卓安婕故意卖了个官子。

  “然后什么嘛!”方慧汀急问。

  “然后你就说,决定以身相许,嫁给他做补偿!”卓安婕突然笑道。

  “骗人!卓姐姐欺负阿汀!”方慧汀红着脸扭过身去,一副生气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小子,姐姐我就给你做个媒人,你看怎么样?”卓安婕坐过去,搂着她的肩膀笑问道。

  方慧汀静默半晌,始终没有回答。

  “怎么了,阿汀?”卓安婕轻声地问。

  “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救他的人也不是我……”方慧汀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

  卓安婕心中一懔,搂在她肩头的手不由松了。

  默然片刻后,她才缓缓道:“与救人之人相比,只怕是被救之人更容易让人心中欢喜……”

  “为什么?”方慧汀不解地问。

  “你想,那救人之人,每次被人见时,都会迫人想起被他相救之事,亏欠之情,自然难以高兴。可每次见到被自己所救之人时,却会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如何慷慨英勇,自然心中喜欢……”

  “那你见了云大哥时,是不是也会心中喜欢?”方慧汀天真地问道。

  卓安婕一愣,随即轻叹了一声,抚着她的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才是。

  “药引来了,药引来了!”顾中南兴奋地捧着一盆白色菊花走进屋来,顿时一室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