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魔幻一般,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铁鸿来的侧后方插入,挡在铁鸿来身前。

  正是胡靖庵!

  顾中南那雷霆般地一掌正中他的胸口,与此同时,他也反手一掌,拍在顾中南肩头。

  骨骼碎声中,胡靖庵向后跌倒。

  顾中南也喷出一道血线,向后倒飞。

  他毕竟先击中了胡靖庵,受的伤要轻得多,是以落地后并未跌倒,只是踉跄了一下,竟然再次向铁鸿来扑去。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速度已经慢了许多,而且,受了重伤的他对周围的一切已变得迟钝,没有看到自身后飞来的那柄短剑。

  没有丝毫的阻碍,短剑刺入他的背心,又从胸前穿出。凌厉的剑势带得他向前奔出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短剑,露出诧异的样子。

  然后用绝望的女子声音说:“中南,中南,我要死了,你要替我报仇啊……”

  “不会,不会!”他突然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温和地低语,“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呢?青湳?我一定会医好你,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答应你,一定把害你的神州五杰全都碎尸万段,所以,你也不要死,好不好……”

  说完,他的身子软软倒下。

  “不要死……”他轻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胸膛一阵起伏,终于静止不动。

  云寄桑走上前去,将他睁得大大的双眼合拢起来。又拔向他背后的短剑,递向缓缓走过来的一人。

  “容女侠,你的剑。”

  火光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容颜秀丽,正是容小盈。

  雪兰玉女的飞剑本就是江湖一绝,顾中南重伤之下,更是难以躲避。

  另一边,铁鸿来抱着奄奄一息的胡靖庵,声嘶力竭地唿唤着他的名字:“靖庵!靖庵!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你听到没有!我不许!”原本神色镇定的他泪如雨下,完全失去了一代高手的风范。

  “庄……庄主,我……我不后……悔……”说着,鲜血汩汩地自胡靖庵的嘴角流出,他的身子也沉沉落在了铁鸿来的怀里。

  铁鸿来将他的尸身紧紧搂在胸前,失声痛哭。

  一个幽然的身影自黑暗中缓步走到顾中南的尸身前,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少夫人……”云寄桑刚刚开口。

  少夫人猛地侧头瞟了他一眼,飘然转身而去。

  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眼,可那其中饱含的恨意已让云寄桑悚然而惊,再也说不出话来。

  袅袅的茶香腾散着,洗雨堂的大厅中一片沉默。

  中间主位上是双目红肿,神色凄然的起霸山庄庄主铁鸿来。容小盈,方慧汀,卓安婕,云寄桑,乔翼,薛昊等人静坐两旁,只是少了班戚虎和少夫人。

  “一切都要从十五年前的雁荡山逐魔大会说起……”铁鸿来那特有的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响起,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迷茫与感伤,“那次有人传出消息,魔教外八堂的堂主在雁荡聚会,因为他们一向负责执行魔教的外围工作,而且出手狠毒,所以和白道的门派宿怨很深。只是因为他们身份一向神秘,行踪诡秘,白道中人即使想报仇也无计可施。这一次却是机会来了。九大门派,各省的白道精英一共近四百人奇袭雁荡,规模之大,可说历代少有。不过外八堂的堂主们也都不是孤身赴宴,手下加起来也有二百人左右。这些人虽然武功不如我们,不过行动划一,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非常不好对付。所以到最后我们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虽然几乎把这两百人杀戮殆尽,可除了八个堂主中浮游仙子花问好,绝剑过千峰受了伤,其余六人都是毫发未伤,飘然远去。而我们也折损了将近百人,可以说是丢脸的一仗。”

  “金大钟金兄曾经和我提起过,说当时他和冷闰章守显胜门,庄主和白蒲苦禅守后山。不过,好像都没有什么战果可言?”云寄桑插口道。

  “不错,当时,我们都是守在后山,而那道山嵴上,便只有我们三人……”铁鸿来叹息了一声,“那个地方山势险恶,四处都是绝壁,所以我们估计也不会有人向这里来。不过居高望远,倒是可以起到监视的作用。我们三人当时还都年轻,摩拳擦掌,只等着看到附近哪里出事,便下去大显一番身手。谁知,却真的有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云寄桑心中一动,想起金大钟的话:“可是迟百城?”

  铁鸿来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迟百城!这人号称花中君,八大堂主中,他是最好色的一个,凭着暗香‘如意春风’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我们三个一见是这个大□,都是心头火起,不由分说就冲了上去。唉,都怪那时年轻气盛,其实只要我们躲在暗处,等他走近时再突然出手,便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了……”他黯然地摇了摇头,静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们三人围住了他,开始了一场恶战。迟百城武功虽高,可一来他不想和我们多做纠缠,只急着脱身;二来我们年轻,敢打敢拼,几百招后,他便渐渐落在了下风。谁知这时,他却暗中布下了如意春风。这暗香无色无味,虽然不是绝毒之物。可一旦吸入,便春情勃发,不可抑止,男女均不例外。等我们发觉不对时,已经着了他的道儿。”

  听到这里,云寄桑已隐隐猜出了下面的事情,心中不由一紧。

  就听铁鸿来又道:“以我们当时的情形,当然不能再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百城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走。我们三个则急匆匆地去找解药。那如意春风的药效实在太烈,到了山腰时我们已经全身滚烫,难过得如同裂开了一般。白蒲记得西边断崖附近的枫林中有个水潭,我们便向那里冲去……”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神情恍惚,显然已深深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我们跑得是那么快,两边红色的枫树就好像火幕一样不停闪过,天地都象燃着了一般。每跑一步,我们的身上就更热一分,我们的唿吸越来越急促,身子也越来越热,神智也开始模煳不清了。就在这时,我们冲到了那个水潭边,满潭的枫叶把潭水也映得向血一样红……”说着,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情形。

  “然后,我们看到了她,那个正在洗着长发的青衣少女。她长得很美,有股惹人怜爱的柔弱。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峨嵋派的女弟子陆青湳……”铁鸿来梦呓般地道,“她看到我们,显然很害怕。我们那种疯狂的样子,不论谁见了都会害怕的。那个时候,我们体内的如意春风的药性已经到了极至,整个人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双眼通红,浑身颤抖,好像发了狂一般嘶吼着。她那种惊慌的样子,更让我们难以控制。于是,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我们把她……”他脸上的颊肉轻轻地颤抖着,凸出的骨节已经因为拳头握得太紧变成了青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