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一愣,怒道:“你疯了吗!与这畜生缠斗,即便不死,也要被这岩浆烧化了!”

蚩尤吼道:“少罗嗦!你送走纤纤再来救我便是!”不等拓拔野回答,狂吼道:“红毛狗,让蚩尤爷爷宰了你烤肉!”驾御着太阳乌急电上冲、苗刀如狂飙般怒斩而上。

赤炎金猊大怒,震吼喷火,火光爆舞,气浪如锤,登时将蚩尤打得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怒吼叫骂,飞身扑上,竟然奇迹般地冲过一团汹涌的火球气浪,跃到了赤炎金猊身旁。

“鱿鱼!”拓拔野大吼声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嘈杂轰响中,他听见上方传来烈烟石哭泣般的尖叫声。

蚩尤朝着拓拔野怒喝道:“快走!”闪到赤炎金猊兽身侧,挥舞苗刀,一式“春雷诀”朝着赤炎金猊兽雷霆万钧地斩下。赤炎金猊兽红鬃怒爆,猛地转身一爪打来,红光电舞,蚩尤刀锋气芒尚未触及妖兽,已被那一爪打中肩膀,登时横飞后跌,猛撞在岩壁上,嘴角沁出血丝,肩膀仿佛迸裂了一般,痛入骨髓。

“轰!”巨响连连,橘红色的滚滚岩浆突然喷薄爆舞,从拓拔野身边缤纷窜过。

拓拔野咬牙道:“鱿鱼,我马上回来!”抱着纤纤,叫道:“鸟兄,走吧!”那只太阳乌冲天飞起,另外五只太阳乌则齐齐怒叫着扑向赤炎金猊兽。

蚩尤叫道:“红毛狮子狗,爷爷在此!”鬼魅般掠来,与众太阳乌一道围住它缠斗。赤炎金猊兽狂怒之下,甩头拍爪,登时将蚩尤与几只太阳乌打飞。

拓拔野便乘此时,怀抱纤纤,御鸟电冲。无锋剑猛地破开赤铜盘的紫色旋光,穿过那剧烈震动的光波,冲天飞去。含泪低头望去,蚩尤浑身血痕,正怒吼着与妖兽激斗。下方,艳红的岩浆疯狂翻腾,即将狂肆喷爆。

他咬牙昂首,心道:“鱿鱼,千万支撑住!”抱紧纤纤,终于冲出了火山口。

蚩尤见拓拔野带着纤纤飞出那裂口之外,心中方自舒了一口长气,赤炎金猊兽腾越狂吼,剩余的那只后腿也即将脱离赤铜盘。狂吼声中,回身扑剪,两只前爪一齐拍下,红光气浪迸爆开来,登时将两只太阳乌打得尖叫退开。那狂猛气浪卷舞如紫风,轰然冲向蚩尤。

蚩尤大喝一声,奋尽全力挥出威力强猛的神木刀诀,但碧光尚未在刀锋上扩散开来,那道紫色气浪便轰然撞至。蚩尤只觉双臂酥麻,苗刀险些脱手飞出,当胸遭受重锤,仿佛身体被打得粉碎。眼前一黑,喉中腥甜,脑中一片迷糊,周身经脉如烈火燃烧,蓦地朝下坠落,耳边听到烈烟石的哭叫与太阳乌的悲鸣;炙热的气浪与火焰从下方汹涌拍来,似乎在欢呼着将他吞没。

山腹中爆响轰鸣,火光狂烈,岩浆飞溅。几只太阳乌猛地抓起蚩尤,在跳跃狂吼的赤炎金猊兽与滚滚沸腾的岩浆之间彷徨。岩浆节节升高,红苗奔窜,太阳乌所能周旋的空隙越来越小……

烈烟石嗓子已经沙哑,全身剧震,泪水汹涌;体内的情火从未如此刻这般猛烈沸腾,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炙烤着她寸寸绞断的柔肠。心室在猛烈地扩张,每一次震动都被心锁牢牢箍束,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赤炎金猊兽就要出来了!这赤炎山也即将爆发喷薄!那时赤炎城方圆数百里,都将成为一片荒芜废墟。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世界已经被赤炎金猊封闭于这火山中,将先赤炎城而毁灭。

刺眼眩目的火光剧烈地闪耀,太阳乌在火光中悲啼飞舞,那只赤炎金猊咆哮着,跳跃着,即将从赤铜盘中跃出;金红色的赤铜盘,在那妖兽的上方缓缓旋转,一道道紫色的光弧悠然飞舞。

她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呢?天地轰鸣,赤炎山剧烈震动。

烈烟石苍白的脸客突然涸开娇艳的红晕,翠绿色的眼波变得说不出的柔和。低声道:“蚩尤,蚩尤……”突然从太阳乌上一跃而下,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翩翩飞入那红光闪烁的世界。

迷糊之中,蚩尤突然听见赤炎金猊兽一声愤怒的狂吼,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去,只见那只巨大的妖兽在空中陡然扭曲,化做一道红光收入赤铜盘中,唯有巨头和前爪依旧在狂怒地扭舞拍打;而那赤铜盘正被一个红衣女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流星般地朝下坠落。

轰鸣爆响,火光耀目;红影闪掠,刹那交错。

那红衣女子从他身边翩翩掠过,在彼此交错的刹那,他看见那莹白娇艳的脸容上,一双春水似的眼波温柔地凝望着他,一颗晶莹的泪水透过弯弯的睫毛,在风中飞散成淡淡的轻烟,嘴角的笑容甜蜜而又悲凉。

蚩尤心中震动,突然想起她是谁了,奋尽全力伸出手,想要将她的手腕抓住,但他这次抓到的,只是一掌空茫的热风和跳跃的火雾。

烈烟石急速坠落,素手朝着他笔直地伸展,兰花似的手指在空中慢慢的曲收,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涌出。

蚩尤想要大声呼叫,喉咙中却干灼如火烧。眼前红光缭乱,他的意识又渐转模糊。

火光熊熊,那凄伤的笑容、化为轻烟的泪水,终于消失在漫漫火海,但却烙印在蚩尤昏迷前的脑海中。

※※※

赤炎山顶轰雷滚滚,黑烟厚厚堆积,一道又一道橘红色的火光破天而去,缤纷的火山弹如红色流星雨般漫天滑落。

赤炎山急剧震动起来,山腰上的卫士们面面相觑,全身颤抖。因乎喝道:“杀了这两个叛贼,咱们立即离开此地,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众土兵战战兢兢地齐声呼应,发狂似地朝着赤霞仙子与烈炎涌去。

红光冲天,霞带缠绕,赤霞仙子所到之处,鲜血喷射激涌,惨叫声不绝于耳。

叛贼潮水似地涌上来,无数的刀戈,无数的箭石在眼前迅速晃动;烈炎长枪飞舞,也不知挑死了多少南荒蛮兵与火族卫士,身上鲜血染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罗遥的红澜刀与乌金林羽的燃眉金剪在身旁穿梭飞舞,热浪真气汹涌交织。烈炎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但胸中的怒火与豪勇之气却是越燃越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有多少敌人,一定要杀透重围,救出赤帝!

山顶接连不断地轰然巨响,半山崖上悬空的巨石突然迸裂,轰隆隆地滚落飞砸下来,一路磕磕碰碰,夹带着越来越多的落石,跳跃着砸人乱兵群中。登时“咯咯”地压倒了一片,鲜血、脑浆冲天激溅。

两个巨石当头朝赤霞仙子砸来,赤霞仙子右手翻转,紫火神兵化做巨大光盾旋转腾空,将巨石挡飞开去。便在此时,因乎的紫炎风螺角光刀与不廷胡余的火蛇鞭齐齐攻到,赤霞仙子流霞镜一转,霞光破舞,将紫炎风螺角光刀瞬息缠住,但是却来不及避开火蛇鞭。

“啪!”两道火蛇鞭破入赤霞仙子的护体真气,重重地抽在她的左肩与后背。赤霞仙子周身剧震,檀口微张,一道血线喷飞而出。红衣倏地迸裂开来,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肩膀与后背,在两道深凹的血痕映衬下,更显得晶莹白腻。

不廷胡余素来好色,登时欲火如焚,双目尽赤,笑道:“原来老太婆的皮肤还光滑得很!”火蛇鞭接连飞舞,狂风暴雨般密集抽打。

赤霞仙子被他两鞭击中,真气崩散,虽然立时翻转紫火神兵飞旋格挡,但仍然被他抽中数鞭,登时衣裳褴褛,寸缕飞扬。不廷胡余哈哈淫笑,精神大振,真气滔滔,蛇鞭纵横。

赤霞仙子大怒,念力毕集,后背衣裳复合如初。真气汹涌,流霞镜猛地亮起绚丽无匹的七色霞光,闪电般电射不廷胡余。不廷胡余不敢硬接,立时抽身飞退,但因乎的光刀却乘势破入,登时又将赤霞仙子迫得险象环生。

赤霞仙子急怒之下,被因乎二人乘隙反制,登时落于下风。

忽听有人哈哈大笑道:“赤飙怒啊赤飙怒,原来你也有今日吗?”声音如惊雷连奏,几十个火族卫士脑中嗡然一响,登时倒地昏厥。

众人大惊,回头望去,只见琉璃金光塔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乌金长衫,蓬头垢面,乱须如草,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叉着腰在琉璃金光塔下绕走;明明是个邋遢乞丐,但眉宇之间神采飞扬,众人只看了半晌,便觉得他又分明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赤霞仙子蓦地一愣,觉得此人好生睑熟,但这危急关头却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但是心中莫名地狂跳起来,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因乎喝道:“给我拿下!”数百个卫士狂呼呐喊,汹涌冲去。

那乌衣人哈哈狂笑道:“老子在这里拜访故交,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捣什么乱?”“呼”地一掌拍出,掌心爆出眩目无匹的红光,刹那间迸炸为狂猛气浪。

“轰”地一声,一大片红光气浪呼啸卷过,周围树木纷纷“喀嚓”倒折,断木飞舞;冲在最前的一百多名卫士惨叫声中冲天飞去,四下抛落。悲呼迭起,有的被尖利的树枝贯穿,有的迳自落下万丈悬崖,有的被凸出的崖石撞死,血流成河,尸横满地。侥幸不死的,也悄悄从草丛中爬起,溜之大吉。

众人大骇,就连赤霞仙子、不廷胡余这些超一流高手的心中,也充满了莫名的震骇。此人仅以这随意挥洒的一掌就可以将一百多名卫士打飞,真气之强,竟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强上几倍,那乌衣人嘿嘿笑着,环视众人,突然望着赤霞仙子笑道:“这位仙子,不是要打开这琉璃金光塔,请赤飙怒出关吗?眼下赤炎山就要爆炸,再这般拖延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赤霞仙子淡淡道:“多谢提醒。”猛地朝琉璃金光塔掠去。

因乎、不廷胡余又惊又怒,喝道:“站住!”猛地疾扑而上,光刀与火蛇鞭瞬间卷起惊天动地的赤火真气,排山倒海似地朝赤霞仙子猛攻而去。众卫士杀声狂吼,纷纷阻截赤霞仙子。

乌衣人笑道:“这么多须眉男儿一起对一个女流之辈下手么?老子还真看不过去哩!”身影一闪,蓦地冲来,双掌一翻,红光怒舞。

“轰!”地一声巨响,惨叫悲呼,无数人影炸飞开来,血雨喷飞。

因乎、不廷胡余只觉眼前一晃,那人竟已冲到身前,双手随意拍舞,两道红色气浪当空冲来,正好撞到他们的紫炎风螺角光刀与火蛇鞭。

“轰隆!”一声巨响,因乎与不廷胡余全身剧震,面色惨白,腹内宛如翻江倒海,郁痛已极,身不由己地朝后飞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方觉得胸中那窒堵之意消散开来。

乌衣人讶然道:“好本事,原来火族之中又多了这许多高手吗?”飘飘飞舞中,双掌横扫,红光流转迸扬,众卫士断木落叶似地四下乱飞。转眼间又死了两百多名南荒蛮军与火族卫士。

因乎、不廷胡余惊怒交集,众人也都瞠目结舌,呆呆站立,心中均想:“这人究竟是谁?”

烈炎又惊又喜,此人虽然身份不明,但眼下看来似友非敌。有他相助,因乎、不廷胡余再也不能阻止赤霞仙子开启琉璃金光塔!

赤霞仙子翩然飞舞,御风飞行,转眼已经掠到琉璃金光塔脚下。

因乎胖脸上绿豆小眼光芒闪烁,沉声道:“朋友,此事乃是我们火族家事,能否请高抬贵手,由我们自己了断?”

乌衣人哈哈笑道:“嘿嘿,可惜这事也是我的家事,我也想亲手了断,所以是非管不可。”

因乎、不廷胡余惊怒如沸,眼见赤霞仙子腾空飞掠,就将到达琉璃金光塔顶,倘若被她打开这圣塔,放出赤帝赤飙怒,他们还有活路吗?当下杀气陡生,齐声喝道:“那就对不住了!”

因乎“呜呜”吹奏紫炎风螺角,一道紫色炎风“轰”地一声,从那号角中鼓舞冲出,旋转如牛角,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周围树木急剧摇摆,众卫士面色大变,纷纷后退。地上的碎石、断木、树叶,以及残肢断体沙沙移动,轻轻跳跃,然后猛地冲天而起,四面八方汇集到那紫色炎风中。

烈炎面色微变,因乎的紫炎螺风威势强猛,一旦被其卷入,任你有通天之能,也要被绞杀成寸断飞出!只是这紫炎螺风每用一次,对真元的消耗极大,必须精心修养三、五个月方能恢复。看来因乎此番是要与这乌衣人一决生死了!

不廷胡余全身红光隐隐,衣裳鼓舞,眼中厉芒闪烁,缓缓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那火蛇鞭上;火蛇鞭不住地抖动,突然发出呜呜怪叫声。他手指一弹,两条火蛇鞭在空中绞扭飞舞,突然发出刺眼金光。众人凝神再望时,两条火蛇鞭已经变成了一条巨大的双头赤火金蟒,红信卷舞,口喷烈火。

不廷胡余的火蛇鞭乃是取南海凶兽双头赤金蟒的两根脊骨制成,以鲜血涂之,诵念法诀,就可以唤醒蛇骨中的凶神,并以自己的念力完全掌控蛇灵,发动凶猛攻势。只是这法诀对元神的消耗极大,倘若元神虚弱之时,稍有不慎,反而会被双头赤金蟒的凶神反噬,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廷胡余也不会使出这法诀来。

紫炎风势越来越猛,蓦地扩张为直径六、七丈的龙卷风,呼啸着朝那乌衣人冲去。

与此同时,那双头赤金蟒半空翻腾,闪起耀眼金光,突然飞窜到草地上,紧贴着起伏不定的绿草,闪电般朝乌衣人滑去。

杀声震天,两千名卫士在罗遥、乌金林羽等人的率领下,朝着琉璃金光塔围涌而去。箭石如雨,纷纷射向在塔顶临风而立的赤霞仙子,而将烈炎孤身一人抛离在火树红花丛中。

乌衣人哈哈笑道:“果然有些本事!”突然张口吐出一道耀眼白芒;白芒弹飞,迳自飞入那急速旋转、当空压迫而下的紫炎螺风中。那紫色的龙卷风中突然闪过刺眼夺目的白光,仿佛玉龙飞舞,银河倒泻。

“砰”地一声,紫炎螺风炸飞开来,无数的碎叶、断木、碎石与残肢暴雨般地纷飞溅射,宛如箭石一般射入那漫漫人海中。众卫土纷纷惨叫,横死当场。

因乎两腮陡然鼓起,仰天喷出一道血雾,重重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不廷胡余大吼一声,那双头赤金蟒金光闪动,猛地将乌衣人紧紧缠住,两个巨头伸缩弹舞,猛地朝他喷出一团烈火。

乌衣人哈哈大笑,那烈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烧,他竟若无其事。右肩耸动,突然从巨蟒绞缠中脱出,猛地抓住那双头赤金蟒的七寸;不廷胡余“啊”地一声,脸如金纸,吐舌不已,朝后疾退,险些摔倒。

那道白芒在空中悠然翻转,闪电般劈下,没入双头赤金蟒的身躯,光芒迸爆。“喀嚓!”双头赤金蟒倏地断为两截,飞回到不廷胡余的手中。乌衣人大笑声中,松开右手。不廷胡余面色惨白,跪坐在地,心中沮丧恐惧无以复加。

※※※

当是时,只听“轰隆隆!”接连巨响,整座赤炎山都在猛烈震动,无数的山石轰鸣滚落,密雨似的砸向山腰上的众人。两千名卫士惨呼声中,纷纷被砸成肉酱血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滚滚黑烟在山顶突然扩散,闷雷连响,赤炎山顶蓦地喷出无数红紫色的火焰,冲天激涌。冲天红光中,无数道艳红色的弧线仿佛红色菊花般怒放,纵横飞舞,流星雨般地滑过天空,缤纷如烟花。那赤红色的火浆在空中扩散开来,猛地急剧落下,落在山上,沿着陡峭的山势汹涌冲下。

众人魂飞魄散,狂呼道:“赤炎神发怒啦!”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数千军士一哄而散,朝着山下没命狂奔。

因乎与不廷胡余对望一眼,神色大喜。真气迸爆,腾空掠起,御风飞行,朝着城外飘飘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