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闷响,窫窳砸落在草地上,微微震动跳弹,鲜血激射,土尘飞扬。

拓拔野脑中嗡然,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之事,他原想让夸父将窫窳安全劫走,趁着乌丝兰玛方寸大乱时,自己与姑射仙子再全力反击,逃离此地。不想西王母竟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一刀将窫窳及与窫窳合体的科汗淮洞穿斩杀!

风声狂啸,众人怔然。

西王母面色惨白,衣袂翻飞,低头望着草地上的窫窳尸首,望着那双兀自瞪视着自己的眼睛,娇躯微颤。突然哈哈大笑道:“乌丝兰玛,我将他杀了!我将他杀了!我瞧你还能将我怎样?”狂笑声中,一颗泪珠倏然从脸颊上滚落。

蓦地转身仰天清啸,蓝眼如电,虎牙毕露,黑发冲天乱舞,厉声道:“乌丝兰玛,你杀我金族神兽,还不跪下请罪!”白衣鼓舞,冲天飞起。素手闪电似的交错捏诀,“天之厉”随着她的手势不断旋转变化,突然亮起耀眼已极的蓝光,破空飞舞,雷厉风行,掀起凌厉无匹的冲天刀芒,朝着数十丈的乌丝兰玛怒斫飞斩。

这一刀气芒之凛冽锐利,气势之雄浑刚猛,都远在此前的任何一刀之上。一刀飞出,狂风大作,雁门山双峰微微震动,刹那间,万千白光从山崖石岩迸爆闪起,急电飞舞,汇入“天之厉”的刀芒中。

幽蓝色的刀芒越来越盛,风吼雷鸣,瞬间斫下。

乌丝兰玛仿佛突然惊醒,哈哈大笑道:“你杀了他!是你亲手杀了他!他不杀你,你反倒杀了他!”花枝乱颤,竟也如疯狂了一般、突然翩然而起,“呼”地一声巨响,拓拔野与姑射仙子四周的玄光气幕登时消失,耀光绫蓦地抽卷飘飞,在空中急速扭缠为一条巨大的黑绳;那漫漫螺旋水气也霍然倒转,随着耀光绫一齐朝“天之厉”卷去。

当是时,夸父狂奔而至,沮丧不已,叫道:“烂木奶奶的,臭婆娘,你砍谁不成,为何偏偏砍这头怪物?他奶奶的,我不管了!蚩尤小子,我去也!”猛地将窫窳尸首扛在肩头,疾风飞掠。

鬼奴危怪号一声,与众尸兽骸鸟迎面冲涌,强行阻截。被他真气冲撞,登时四下碎裂抛飞。转眼之间,他便冲透重围,大呼小叫着朝西冲去。

西王母与乌丝兰玛齐齐变色,厉声喝道:“放下他!”不约而同地拧身飞旋,朝夸父冲去。“天之厉”轰然折转,怒啸破风,如青龙电舞,银河飞泻;耀光绫黑光缭乱,玄蛇似的腾空飞转,盘旋勾缠。

当世两大圣女齐齐出手,朝夸父发出雷霆一击。

夸父看也不看,口中叫道:“烂木奶奶的,别挡着我!这次绝对不能输给这臭小子!”御风电掠,光影闪烁,竟在“天之厉”与耀光绫攻到的刹那,抢先穿过了雁门山双峰,逃之夭夭。

“轰”地一声巨响,地裂石飞,尘土弥漫。“天之厉”直没入地,又从那巨大的地缝深坑中卷舞冲出,余势未衰,奔雷呼啸,闪电似的劈入鬼奴危的胸膛。鬼奴发出凄绝的哀嚎,被那幽蓝色的刀芒带着冲天飞起,“咄”地一声,深深地钉在雁门山半山的松树上。

乌丝兰玛与西王母眼见夸父竟从夹击中逍遥而去,惊骇震怒,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当今天下竟有如许人物!对望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相同的念头:“绝对不能让科汗淮的尸体落入他的于中!”当下拧身错步,御风疾掠,一左一右朝着夸父急速追去。

乌丝兰玛的耀光绫丝带卷舞飞扬,如飞云流水,在她身侧绕转,滚滚而去;“天之厉”嗡然长吟,从树上霍然拔出,凌空怒舞,飞旋破风,亦随着西王母遥遥远去。

刹那之间,两人已经追至数百丈外;远远的,只见那“天之厉”青芒一闪,三只青鸟从刀光中冲天飞起,朝西方破云高翔。

漫天的尸鸟哀嚎着团团乱转,突然如暴雨般簌簌掉落,雪白缤纷地堆积了一地,抽搐了刹那,再也不能动弹;那些尸兽亦发出奇怪的悲吼,轰然倒地,碎为粉末。

狂风拂面,月光冰凉,拓拔野与姑射仙子携手站在空地上,惊悲交集,一时之间竟迷茫不知所往。

※※※

将近黄昏,蓝天澄碧如海,红日喷火,晚霞熊熊,万里黄沙似乎都要被烈火点燃,狂风吹来,沙尘漫天飞舞,热浪逼人。

蚩尤与晏紫苏骑乘太阳乌,横空飞掠。太阳乌临近西方禺谷,心情激动,一路欢鸣不已。

金色的阳光镀照在晏紫苏的脸上,容光艳丽,神采照人;娇靥酡红,香汗淋漓,一颗晶莹的汗珠顺着她小巧柔软的耳垂滴落,滑过修长的脖颈,婉蜒而下,淌入雪白的乳沟中。

蚩尤心中一跳,喉咙更加干渴起来。热风呼啸,她青丝飞扬,薄薄的丝裳紧贴着身子鼓舞起伏,玲珑尽现;那浮凸曼妙的体态使他突然想起了在西海白石岛的那一夜,想起那春光旖旎,浓情似蜜的种种情状。热血上涌,呼吸窒堵。突然想要狠狠地将她搂入怀中,狂野恣肆地碾压她的花唇,直到她红唇破肿,直到她颤栗哭泣……但是想到那惨死于她蛊毒之下的数百渔民乡亲,登时又怒火熊熊,恨不能将她蓦地勒死。

这让他又爱又恨的妖女啊!

晏紫苏似乎被他热辣的目光烧灼得疼痛,蓦地转过身来,斜挑柳眉,杏眼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蚩尤脸上微红,冷冷地移转视线。自从那夜在皇人山上,两人气怒决绝以来,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殊为微妙:不是情侣,不是敌人,却又仿佛两者皆是!如乱麻残茧,剪不断,理还乱。

今日一路西飞,相对无语,彼此的一举一动却无不落入眼中。心中明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方,但却偏偏横眉冷对,互不理睬。

蚩尤沉声道:“再往西飞行百里,就是寿麻国了,咱们就在那里等疯猴子吧!”

晏紫苏见他紧绷着脸,瞧也不瞧自己,话语也是冷冰冰硬梆梆,像是陌生人一般;心中酸痛,恨恨忖道:“薄情寡义的臭鱿鱼!早知如此,今日我便不出这主意,让你被乱箭射成马蜂窝。”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当日在白石岛,蚩尤狂怒决裂,剜出“两心知”弃她而去时,她羞悔欲死,痛不可遏。乃至重逢之时,温柔讨好,低声下气,只盼蚩尤能回心转意。后来在皇人山听见他愤怒言语,伤心欲绝,那歉疚后悔的心情立时被怒火所代替,偏激之下,竟有自暴自弃的念头。几日来,心下虽暗暗后悔那夜冲动决裂之举,但见蚩尤始终冷漠相对,不由气恨恼怒,心中打定主意,决计不先行言和。但想到若当真与蚩尤从此决断,形如陌路,心中仍止不住刀割似的疼痛;一路自怜自伤,心乱如麻,沉浮跌宕。

这时狂风吹来,远远地听见铃声叮当脆响。两人循声眺望,只见一队骆驼遥遥行来。数百只骆驼浩浩荡荡,驮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其上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个个神色悲戚惊惶。蚩尤心下大奇,今日一路行来,已经先后邂逅了四支驼队,都是拖家带口,仿佛举族迁移。在沙漠上绿洲极少,若非极大灾荒,住民决计不轻易迁徙。难道前方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灾祸吗?

当下驱鸟俯冲,朝驼队冲去。众骆驼听见太阳乌的怪号,登时大惊哀鸣,纷纷跪倒;众人骇然,只道天神降世,纷纷拜伏祷告。

蚩尤急忙行礼道:“各位乡亲莫要惊慌。我路经此地,正要前往寿麻国,一路瞧见许多人朝东迁移,不知西边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见他虽然刀疤狰狞,桀骜威武,但说话倒也恭敬有礼,心下稍安。一个老者颤声道:“壮士,千万不可去寿麻国!我们正是寿麻国的族民,那里近来接连有妖兽僵尸夜里吃人,几天内族中就死了几千个壮汉。大家都怕啦!只好举族迁移,搬到东边去。”众人连连点头,七嘴八舌交杂叙述,恐惧不已。

蚩尤胆子素壮,从来不怕鬼神,又颇好打不平。听他们述说那些妖鬼杀人的凶狞惨状,心下不由动气,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管他是真妖魔,还是恶贼装神弄鬼,我既要到寿麻国,正好将它杀个精光,也好让这些百姓迁回家乡故上。”主意已定,便与众人微笑告别,驱鸟盘旋。等他们走得远了,这才与晏紫苏一齐朝西飞去。

晏紫苏见他脸上杀气凛然,便知他心中所想,哼了一声道:“呆子,你好管闲事不干我事;但要是耽误了时间,输给了疯猴子,我可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蚩尤冷冷道:“输赢是我的事,横竖不伤你一根指头,你只管放心。”

晏紫苏闻言蓦地一阵伤心气苦,眼眶登时红了;转头闭眼,等那颗泪珠飞落热风,消散无形后,方才格格笑道:“是了,我险些忘了。你是死是活干我何事?最好让那些僵尸将你这薄情寡义的小子吃个干净!”

蚩尤一言既出,正自微微后悔,听她这般说,登时又大怒,硬起心肠,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晏紫苏心中难过,险些又要流下泪来。迎面炎风似火,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颗心似乎被撕裂成碎片,浸没在森冷无人的寒渊冷水里。

两人朝西飞行,过了小半时辰,终于看见了一片绿洲。绿洲方圆百里,一条汹涌大河滚滚流逝,从东北面极远处的雪山一路奔腾而来;大河两岸是茂密森林,巨树参差,绵绵绿荫如碧云起伏,在这万里沙漠中望来,让人尘心尽涤。

绿洲东南石是一座土石古城,城墙低矮,城门洞开,当是寿麻国。城中街道空空荡荡,人影全无,竟似空城。

两人驱鸟降落城中,太阳乌欢鸣奔跃,在城中大步奔走。两旁上楼高低林立,窄小的窗口黑洞洞的,狂风吹过,便发出呜呜的响声。环城绕走许久,始终瞧不见一个人影,想必都已如那老者所言,尽数东迁。

两人在空城中游荡了片刻,殊觉无味,腹中又饥饿难耐,当下驱鸟出城。出了城门,蚩尤心中一动,真气毕集右手食指,青光电舞,在寿麻国城墙上刻了几个大字:“疯猴子,蚩尤先行到此一游,下站恭候大驾。”心道:“即使今夜那老小子来时找不到我,见了这行字他也耍赖不得了。”

晏紫苏一言不发,驱鸟朝西飞去。蚩尤道:“你去哪里?”

晏紫苏没好气道:“那片树林里有些野果,我半日没吃东西了,摘些野果总成吧?”蚩尤想起她随自己飞了许久,滴水未进,饥渴疲怠,心中不由大起怜意。当下驱鸟相随。

掠过漫漫森林,在大河边俯冲停下。河面宽广,巨浪滔滔,水势极为遄急。水流幽蓝清澈,冷意森森,站在岸边只觉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服。

蚩尤俯身掬了几口河水吸饮,一股清流滚滚滑过喉咙,体内那火烧火燎的焦渴登时熄灭,精神大振,索性埋头痛饮。抬头之际,突然看见晏紫苏蹲距在河边,捧了一掌河水,妙目凝视着他,神色迷离,嘴角牵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欢喜又是凄伤;撞见他的目光,娇靥晕红,俯身饮水洗面。

蚩尤正自诧异,忽地记起与她初识之时,将她误作纤纤,紧追不放,结果在山林中无意瞧见她在河边裸身洗浴。那不过是数月前的事,但此时想来竟恍如隔世。

短短的几月之内,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从敌到友,从友到情人,又从情人到此刻这混沌不明,纠缠不清;心中纷乱,苦甜参半。

蚩尤在森林中捕杀了几只野兔,在河边洗净,生火烤食。他与拓拔野相处顿久,也略学到了一些烹饪烧烤的窍门。这几只野兔虽然烤得生熟不均,火候并非恰到好处,但香味四溢,闻之令人食指大动。蚩尤正饥饿难耐,又哪管美味不美味,只管撕咬大嚼。太阳乌也争抢啄食。

蚩尤突然瞥见晏紫苏独自坐在一旁,低头慢慢地咬着油渍蜜果。想起她当日为了救自己,冒失落入百里春秋等人手中,制作果冻肉膏的玉瓶也被他们搜了去,以致今日只能生吃这野果,心中大软,当下挑了一只外相稍稍美观的烤免递给她。

晏紫苏微微一笑,低声道:“算你还有些良心。”眼圈却不由得红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撕下免肉送入嘴中,一边却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蚩尤最怕女子落泪,暗暗叹了口气,粗声粗气地道:“有那么难吃吗?难吃到眼泪也掉出来?”晏紫苏“噗哧”一笑,伸手抹去泪水,但更多的泪珠却不争气地接连涌落。心中酸甜苦涩,翻江倒海,心中暗道:“呆子,你若是对我好些,即便给我吃断肠散,我也甘之若饴,不掉一颗眼泪。”想到此处,更加伤心欲绝。

第七章 九冥尸虫

夕阳西落,夜色逐渐降临。沙漠上温差极大,片刻之前还炎热似火,此时却变得阴冷森寒起来。狂风卷过,林涛阵阵,水声轰隆作响,雾气迅速弥漫。

晏紫苏今日在沙漠上迎着烈日狂风赶路,风尘仆仆,见到这大河时早想跳入其中好好地洗浴一番。只是其时饥饿难当,无暇他顾。此时见气温迅速转冷,再不及早沭浴只怕温度愈加阴寒,当下不再迟疑,起身除去衣裳,一丝不挂地跳入河水中。

蚩尤心中猛跳,立即移转目光。只听“噗通”脆响,她“啊”地一声惊呼,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颤声道:“好冷!”

寒风呼啸,林中蒙胧昏暗。河水森冷,遍体侵寒,涡流湍急,深不可测。晏紫苏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当下游到河沿较浅处站定,真气运转,寒意稍消。

夜色蓝灰迷蒙,河面上笼罩着淡青色的薄雾,轻纱似的飘忽不定。两岸的树木森然交错,黑影幢幢。时而传出一两声遥远的鸟鸣。她站在冰冷汹涌的河水中,望着远处背对她而坐的蚩尤,心中更加孤单悲凉,泪水忍不住又涌将出来。无声地哭了片刻,方才渐渐忍住悲伤,慢慢地擦洗自己的身子,蚩尤听着她泼舞水花的声音,脑海里尽是她在月光下雪白玲珑的身体,心猿意马,热血如沸。强自收敛心神,移念他想,忖道:“等她洗完了,便回到城里,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在逞凶行恶。”

月亮缓缓升起,河面波光粼粼,水雾愈重,纷扬弥散。对岸的树木如在云端,影影绰绰瞧不分明。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阴寒妖魅的无形之气正随着河雾无声无息地渗透飘荡。蚩尤一凛,心中蓦地升起莫名的不祥寒意。

忽听晏紫苏尖声惊叫,极尽骇惧。蚩尤大惊,猛地跳起,抓起苗刀转身冲去。

大浪喧嚣,河水急速涡旋,粼光乱舞。晏紫苏雪白的身影一闪而没,瞬间消失于河心巨大的漩涡中。

蚩尤大骇,心中仿佛要炸裂一般,大吼一声,蓦地凌空飞掠,一个猛子扎入滚滚河水。

水泡纷乱,河水幽蓝清澈。凝神四扫,赫然看见四个苍白浮肿的怪人面无表情地拖着晏紫苏的手腕、脚踝朝河底急速游去。晏紫苏面色雪白,动弹不得,正自惊怒无助,看见他游龙似的飞速追来,泪水登时汹汹涌出。

蚩尤心中又怜又痛,狂怒杀意凛冽爆发。他水性极佳,当年与拓拔野在东海中也不知杀了多少海兽凶龙,深谙水下搏杀之道。当下闪电似的溯流游窜,迂回包抄,转眼间便冲到那四个怪人的正前方。

众怪人眼白上翻,视若无睹,依旧紧紧抓着晏紫苏的手脚,朝河底冲去。蚩尤大怒,挥手一刀将右面那怪人当头劈成两半;左手一探,将左面那怪人脖颈卡住,蓦地一卡,登时将他头颅硬生生拧断,乌黑血水急剧弥散。

那两具无头断尸身形摇晃,突然撒开手,闪电似的朝蚩尤扑来。蚩尤吃了一惊,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水鬼僵尸!”凝神聚意,苗刀纵横飞舞。“哧哧”连响,水流迷乱,乌血沸扬。那两具强尸瞬间被斩成碎段。

蚩尤顺流下潜,从晏紫苏身下冲过。刀光一闪,另两具强尸的手爪登时被齐腕斩断,两道霸烈的刀气从断腕劈入僵尸周身经脉,“砰”地一声闷响,两具僵尸登时炸裂为万千碎片,被涡流冲卷而去。

蚩尤顺势抱住晏紫苏,破浪冲天,稳稳地翻身落在盘旋飞舞的太阳乌上。

晏紫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河水,惊魂未定,紧紧抱住蚩尤,颤抖着哭将起来。她原非胆小女子,生平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风浪;但适才事起突然,被水鬼拖入河中,水性不佳,不免惊惶。此刻被蚩尤救起,依偎在他强壮的怀中,登时变得说不出的软弱,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委屈、悲苦、难过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一时哭得雨打梨花,玉箸纵横。

蚩尤念力四扫,见她毫发无伤,心中巨石方甫落地。晏紫苏哭道:“你这薄情寡义的狠心小子,只管远远地站着不必睬我,为何又要来救我?让这些水鬼将我拖走,你正好去找你的纤纤妹子,岂不干净?”指甲狠狠地掐入他的肩膀,直渗出血来。

蚩尤心中酸苦刺痛,怜惜、疼爱、恼恨、厌憎……翻江倒海,紧紧将她抱住,恨不能将她深深地勒入自己体内。晏紫苏被他这般紧抱,越发脆弱,软绵绵地搂住他的脖颈。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泪水不断地流过脸颊,滚落蚩尤的胸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