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在书上比划着, 寻找着新闻传播学的代码。
找到之后, 她将几个数字默念了出来。
然后才反应过来，再问了一次。
“啊，你刚刚说什么专业？”
张陆让也没生气, 耐心地重复道：“计算机。”
“计算机啊。”苏在在想了想，“那个专业秃顶率排第三。”
“…”
“这不是我说的啊，我看微博看到的。”
张陆让不想对这句话发表什么评价。
他走到书桌前, 边把电脑打开，边问道：“你学什么。”
苏在在笑嘻嘻的答：“新闻传播。”
张陆让打开网站, 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
输入密码的时候, 他的指尖忽然一顿。
莫名的想着, 他好像没改密码，就是默认的身份证号码后六位。
还没等他深想，就听到苏在在说：
“不会秃顶的，放心。”
张陆让额角一抽：“…嗯。”
苏在在继续翻着志愿书：“唔，那我第二专业填什么好，那么多个空呢。”
张陆让漫不经心抬了抬眼，进入系统后，在第一志愿输入学校的代码。
“想填哪个就填哪个。”
“那你填什么？”
“没填。”
“你就只填一个？学校也是？”
“嗯。”
苏在在的心理有些不平衡：“你不怕报不上吗？”
闻言，张陆让的声音里有了点犹豫：“会吗？”
“当然啊！专业填满了之后我还要按服从调剂呢！”
“…”
苏在在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里透出了几分心酸。
“我根本没感受到你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学。”
然后——
明明就算报了Z大的热门专业也一定能上的张陆让，默默的拿出了他从B市带过来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
认认真真地把所有的空都填满。
******
隔天，张陆让回了B市。
志愿填报完毕后，要回学校一趟，确认志愿和签名。
张陆让原本想让同学帮忙代签。
但林茂却一直坚持让他自己回去签。
原话是：“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以一个高中生的身份回高中了，不要放弃这次宝贵的机会。”
…其实他现在也不是了。
林茂十分殷勤，甚至还十分主动把他订好了机票，开车送他去机场。
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张陆让被迫回了B市。
进家门前，张陆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打开书包最外侧的袋子，将身份证拿了出来。
有些犹豫的放到口袋里。
周日，张父和张母都在家。
张陆礼呆在学校，没有回来。
张陆让走了进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随后便安静的往楼上走。
还没走几步，坐在沙发上的张父突然开了口。
“阿让。”
他的声音沉稳淡定，听上去就带了满满的威严。
习惯性的带有命令的语调。
张陆让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面容平静。
下一秒，张父的声音温和下来：“好好休息。”
张母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水果拼盘，递给张陆让。
张陆让没接。
张母的心情看上去不错，笑的温婉：“这次你在省里的排名比阿礼那时候还前，你大伯他们都在夸，这下肯定能上B大了。”
张陆让的眉头稍蹙，想跟他们说自己不报B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父慢悠悠的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问：“你报了什么专业？”
张陆让忍住心中的不耐烦，答道：“计算机。”
“B大的金融学很好，你毕业后也好帮忙管理公司。”
“嗯。”张陆让点点头，敷衍道，“没别的事我就先上楼了。”
张母再次把手中托盘递给他：“吃吧，妈妈切了很久的。”
张陆让忽然笑了下，只丢下两个字便往楼上走。
“不吃。”
******
张陆让洗了个澡，回到房间。
刚想回床睡觉，想起刚刚张父说的话。
张陆让转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却一直连不上家里的ifi。
用手机浏览器也一直登不上高考填报网址。
张陆让焦灼的抓了抓头发。
想让苏在在帮忙看，又怕真的被改了，会让她误会。
他想了想，给张陆礼打了个电话。
张陆礼很快就接了起来，有些受宠若惊。
“啊，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张陆让没跟他多说什么，单刀直入：“你帮我看下我的高考志愿，准考证号是…”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张陆礼还是乖乖照做。
半分钟后，张陆礼明朗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哥，你要去Z大啊？听说Z大好多美女啊，我这全他妈男人。”
张陆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被他这话弄的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没忘自己的问题。
“…是不是只报了Z大一所？”
确认志愿没被改之后，张陆让才松了口气。
他跟张陆礼再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一旁。
临睡前，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
第二天。
张陆让起床的时候，父母已经出门上班了。
他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学校签完名便直接去机场。
到B中后。
张陆让上了三楼，走进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跟他打了声招呼，从面前的一沓A4纸中翻出他的志愿表。
“确认一下，有填错的还能去教务处改改。”
张陆让点点头，刚想看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声。
他垂眸看了一眼，拿着表便往外走，出去听。
苏在在打来的。
她的声音无时无刻都充满了生气。
每字每句，都带着令人心情愉悦的笑意。
“让让，我昨天，梦到你秃顶了。”
张陆让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哦。”
注意到他的情绪，苏在在立刻讨好道：“不过还是很帅，嘿嘿嘿。”
张陆让完全不想理她。
苏在在换了个话题：“明天我去确认志愿，你跟我一起去吗？”
张陆让垂眼，下意识的看着手中的纸：“不去。”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苏在在开始不折手段的撒谎。
“啊，王南也去，他都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
“其实我也跟你说过，我在Z中挺出名的，因为太漂亮了。”
“…”
“你难道不想对我宣誓你的所有权吗？”
张陆让刚想同意，就听到苏在在可怜巴巴的说：“唉，你不知道，你去B市读高中之后，你那个前桌老来找我，说我们肯定会分。”
他愣了一下，立刻道：“我下午就回去。”
“那去吗？”
“嗯。”
挂了电话之后，张陆让抿着唇，看着那张志愿表。
下颚紧绷，像是气到了极点。
张陆让的眼神冷了下来。
下一秒，他的嘴角忽然弯起，毫无温度。
纸张上。
第一志愿那里，赫然显示着。
——B大金融学。
第四十四章
有时候, 我觉得。
我像是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张陆让
张陆让冷着脸，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 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快速的下了楼, 往二楼的教务处走。
里头有两个学生正排队修改着志愿。
张陆让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旁边等待着。
他拿起手机，在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之前在网站上报考完后, 他拍下来给苏在在看的。
很快, 其中一个学生修改完, 拿着新打印出来的纸往外走。
张陆让走了过去，看着老师帮他打开了网站。
他弯下腰, 慢慢的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
敲回车键的时候，手心紧张的冒了汗，喉结下意识的滚了滚。
登陆成功, 进去了。
张陆让松了口气, 快速的按照手机上的图修改志愿。
填完之后, 他耐心的检查了两三遍, 才确定下来。
老师握住鼠标, 看了一眼，问：“这次确定了吧？”
张陆让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老师，我签了字之后, 志愿还能再改吗？”
老师正准备帮他将志愿表打印出来。
闻言, 他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皱着眉道：“当然不能啊, 你还没考虑好？”
听到确切的答案，张陆让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轻声道谢。
“考虑好了，谢谢老师。”
签完字，交给班主任。
张陆让出了办公室，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往校外走。
因为没有限定时间来签字，所以学生们都是陆陆续续的来。
B中靠海，长长的石路上，偶尔迎面走来几个学生，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靠栏杆的那头，底下的海水打着石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张陆让忽然停了下来，单手撑在栏杆上。
他翻出手机，给张陆礼打了个电话。
再次接到张陆让的电话，张陆礼的情绪依然高涨。
“喂？哥！还要我帮什么忙吗？”
张陆让垂眸盯着底下的海浪，沉默了片刻。
他想了想，轻声问：“你高考志愿有被爸妈改吗？”
张陆礼的声音停顿了下，乖乖的回答。
“我的志愿就是他们给我填的啊。”
“…”
“不过我那时候挺想选T大的临床医学的。”张陆礼笑嘻嘻的说，“但他们不让，我就觉得算了。”
说了半天，张陆礼突然反应过来：“哥，你的志愿被改了？”
张陆让的指尖无意识般的敲打着栏杆。
听到这话，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我先挂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张陆礼的声音变得着急了起来。
“那改回来没有啊？学校还能不能改？昨天是不是截止了啊…”
“阿礼。”张陆让弯了弯唇，慢慢的说，“我不会再回来了，B市。”
那头沉默下来，很快就“哦”了一声。
张陆让挂了电话。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张母打了个电话。
“喂，阿让？”
张陆让淡淡道：“你改了我的志愿吗？”
张母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解释道：“Z大离家里太远了，你高中那时候去Z市那边读书，妈妈天天都放心不下…”
张陆让打断了她的话。
“我跟你说过，我想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