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这就是菩提海的特产,光海顶级的金色海水珍珠。”当当指着金珍珠兴奋的地说道。

“哇,好好看哦……”红妹妹星星眼。

“真的好好看哦……”梵梨星星眼。

“你们这群肤浅的女人……”霏思死鱼眼。

然而,看见这四位客人的年龄、种族和穿着,几位店员就提不起推销的劲儿,抬了抬眼皮,继续低头细心地做手工项链,登记产品信息,整理贵客名单。

但店员的冷淡丝毫没有浇灭她们的热情。她们游来游去,跟小学生一样“哇”个不停。

一颗珍珠在上了锁的独立水晶柜子里,梵梨错以为它是一块岩石。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珍珠——它重38公斤,直径有71公分,皱巴巴的,像个刷了亮白油漆的榴莲。这自然没有正圆型的珍珠那么工整,但不规则的美和珍珠独有的光泽,却正巧释放着大自然的奇妙。

这根本就不是一家珠宝店,而是一个博物馆吧!

看了一下这座巨型珍珠长长的价格,梵梨数了好几次。最后的感想就是“惹不起惹不起”,继续往旁边游,又被另一个珠母吸引了。

这个珠母长得比较另类,是椭圆球体的涡螺,表面是淡橙色,有一些深褐色斑点。下面的介绍里写着它的名字“椰子螺”,它生产的珠子摆在旁边,橙黄色,表面有繁复华丽的火焰纹。

梵梨挥挥手说:“你们快看,这个很特别诶,看上去都不像珍珠了。”

有人应声靠近,游到了她身后,带来一波清冽的水流。

梵梨第一次看见这种花色的珍珠,指着它,视线没离开过:“快看快看。”

身后的人没说话。

“小姐您好,这是美乐珠。我给您拿出来看看。”经理刚才眼皮都懒得抬,现在说话突然跟奴隶似的,殷勤地把整个珍珠托都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推向梵梨。

不仅如此,另外几名店员都赶紧围了过来,帮忙摆正椰子螺、擦拭美乐珠的表面。

“啊,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的。”梵梨被他们骤变的态度吓了一跳。

“没关系,您随意看。”说到这里,经理指了指旁边一对美乐珠耳环,对旁边的店员说道,“快拿这对耳环给客人试试看。”

“真、真的不用。”

但不管梵梨怎么拒绝,都没有任何效果。店员把那对耳环放在海绵垫子里,双手捧到梵梨面前,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梵梨连它百分之一的价都付不起,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只能提着它的坠子,怕弄坏它一样欣赏了一会儿,说:“确实很漂亮,你们家的珍珠都好美,只是我没这么多……”

水光和灯光照在珍珠上,它瞬间明镜般剔透,也隐隐约约反射出她和身边人的倒影。那个人比她高很多,明显不是当当。

“喜欢么?”

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像是深渊里的海浪,代替重力拽走了她的七魂六魄。

只是声音都会让人心跳加速。梵梨有一种糟糕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脑袋放空了两秒,才缓缓回过头去。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梵梨不相信。

从无交集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产生感情?

可是,与眼前男人对视的刹那,和上次一样,她先是一愣,心脏完全停止了跳动,然后又跟溺水被救起一样,紊乱地撞击着胸口。

她又见到他了。

他还穿着刚才那套祭祀服装,白色的连襟帽扣在头上,盖住了长发,长长的斗篷在水中海草般摇曳。他额前露出的些许雪白碎发也轻轻舞动,摩挲着大峡谷般深邃的眉骨、鼻骨,还有那双比金泉还浅的美丽眼眸。这双眼睛此刻正投以她平静而友好的目光,但她变成海族后,对于掠食者的敏感度远高过作为人类时。不管他如何表示友好,海洋族的本能都令她有些害怕,同时又觉得深受吸引。

这种自乱阵脚的情绪波动让她很害怕。她一直以为,“宿命中的爱与恨”,只会出现在虚构的故事中。

这是宿敌、赌博、陷阱,是高危的风险,是伊甸园的毒蛇,是她应该远离和躲避的弱点。

但这一回,她能隐藏住自己的情绪了。她低下头,恭敬地对他行礼:“苏释耶大人。”

苏释耶没有回她的话,只是对柜子里一个更大的活椰子螺抬了抬下巴:“去把这个螺打开,给她做一个额饰。”

“是,独裁官大人。”经理把右手放在左胸上,朝他鞠躬。

苏释耶身后,当当、霏思和红妹妹大大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店外,圣都红衣卫都跟雕塑似的静候着。整个珍珠店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了几个女孩子的心跳声。

“不不……不用了。”梵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我我们只是随便看看的。”

梵梨紧张得不得了。而在店员看来,这个画面就很喜感了:独裁官跟一个可爱的路人女学生讲话,从她到她的同学,每个人都变成了僵硬的木鸡。

一个戴着眼镜的美艳女子跟在苏释耶身后。她是独裁官的秘书长,一头金发高高系在脑后,没留一缕多余的发丝下来,都显得脸蛋十分精致完美。但说话时,她却跟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独裁官大人既然说要送给你,你就别端着了,收下吧。”

“并不是端着,只是无功不受禄。我没有任何理由收下苏释耶大人送的礼物。”

苏释耶笑了笑:“我当然是有目的。事关圣都党的未来,不必客气。”

“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更不能收了。作为光海联邦的公民,我有义务配合独裁官做调查。”

“说得很好。这理由我接受了。那请问梵梨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坐下来聊聊?”

“随时都可以。”

“那就明天下午三点吧,我们就在这里见。”

“好。”

然后,苏释耶跟着秘书长、随从们离开了珍珠店。同时,梵梨看见星海出现在了门口,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圣都这一群人出去。而其他人更是呆如木鸡地看着梵梨。

过了一会儿,四个女孩刚离开珍珠店,忽然,一个苏释耶的随从走过来,递给梵梨一个盒子:“梵梨小姐,这是苏释耶大人给您的。”

在当当和红妹妹的强势围观下,梵梨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居然是刚才她没有收下的美乐珠额饰和耳环。上面附着一张卡片,内容如下:

梵梨小姐,

这是一份来自朋友的礼物,不是来自独裁官。

送给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可以让男人感到满足。收下吧,就当是为了我。

苏释耶

“我的布可之神啊,独裁官大人也太太太浪漫了吧!”当当捂着脸道。

“梵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不明白了!”红妹妹分外震惊。

“这就送你礼物了!”霏思也惊叹道,“你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吗,为什么他会亲自来找你?”

梵梨挠挠头说:“我也看不明白,明天来接受拷问看看。”

苏释耶过来说的一通话,以及卡片最后的落款都让人很费解……但令梵梨意外的是,他居然这么体贴。不管她口头上怎么义正言辞地拒绝,表示没兴趣,他也察觉到了她的喜好。为了不让她有负担,还说成是为了他自己。情商这么高,即便不是独裁官,他应该也是一个很受女性欢迎的男人吧。

直到苏释耶彻底离开,梵梨的脑子才清醒了很多。刚才那种意乱情迷的感觉也渐渐散去。她总觉得,自己对苏释耶这种过分强烈的感觉,并不是源自她的灵魂。因为感情来得太激烈,又太突然了。

何况,她又想起了一个关键信息……

好吧,我收下了,谢谢舅舅。搞不好明天还能认个亲,囧。

然后,星海游进来。明明还有其他人,他却像只能看到梵梨一个人:“梵梨,居然在这里都能遇到你。”

“是呀,好巧。”梵梨笑得无比灿烂。

果然,相比苏释耶带来的危机感,还是与星海相处更愉悦……

“咦咦咦,星海你也来了……”当当有些激动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梵梨,“哇哦,你们俩之间这股奇怪的电流是怎么回事?你们俩真的有问题!”

“当当,你交男朋友以后更加恋爱脑了。”梵梨推了她一把。

“那两个才有问题。”星海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对学生情侣在到处游逛,女孩子挽着男孩子的胳膊,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时不时亲一亲他的脸颊。

梵梨、当当、霏思都吓了一跳——那是琉香和尤灿。

同时,那两个人转过身来,也刚好看到了他们几个。琉香第一反应是拔尾就游,尤灿看看他们,进退两难,最后把左手放在右胸上,对他们深深鞠躬,跟着琉香跑了。

“我就说嘛,为什么海博会怎么都叫不动琉香。”霏思一脸高深莫测,“他俩速度好快啊。”

***4.3小剧场***

夜迦:“虽然星海小天使可狼可奶男友力爆棚,但椰子颜值高,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怎么说,舅舅还是很有爱的。”

椰梨党:“啊啊啊啊作者你够了!!不要再玩这个梗,不要再让你的人物叫他舅舅了!!!”

繁星党:“舅舅万岁!舅舅万岁!!”

星海:“舅舅好,我会给你外甥女幸福的。”

苏释耶:“……”

第21章

同一时间, 隔壁的美术展馆正厅里,许多艺术生正包围着一个剥了皮的海洋族雕像,围观、学习。雕像是红月海古艺术家代表作的仿品, 他一只手拿着他自己的耳鳍, 一只手指着天空。原雕像的艺术家很迷恋石块,像要把囚禁在石头里的灵魂解放出来。

沿路都是雕刻艺术品, 墙壁上挂着诸多画作。银贝尔老师正摆动着她的款款雪尾,为几名上阶海族介绍这里的作品:

“黄金时代的中后期,大神使力量逐日削弱,七大海域有着各自的宗神作为信仰,他们不甘服从于羸弱的圣耶迦那政府,渴望独立, 于是,在海域的边界和七海统治区域之外, 总是有一些指挥官带着战争分子对霸占领地跃跃欲试, 披甲战斗。胜者请来诸多艺术家, 让他们把战争的画面绘制在墙壁、岩石上、巨大的画布上、宫殿砖瓦上……那时, 战争是最流行的艺术题材。画家们刚发明出透视法, 他们会耗费百日、千日的时间去雕琢一幅和小山等高的画, 只为寻得画技上的立体感。因为商业技术并不发达, 相较于吸引别人的喜爱, 那时的艺术家更侧重自我表达。因此,艺术形态也是五花八门。在不同艺术家手中,同一场战争可以传达出截然不同的色彩。”

听她介绍的人有布可宗主父子、加斯宗主之子,加斯希天,还有他们的家属和随从。

银贝尔老师把草稿背了上百遍,此时已经念得十分娴熟了。遗憾的是没什么人听她说话。除了加斯希天, 男性都只知道,这个老师有着夜一般的大眼睛、雪白的肌肤和涂了冰霜一样的尾巴,她不用讲话,他们都可以愉快地看着她发呆一天,而不感到无聊。

同行的女性们就不太开心了。被这样一个海洋族女的抢了光环,她们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加斯希天全程心不在焉。既没听她说话,也没欣赏画作,始终是蹙眉冷酷的样子。

夜迦已经试图无视他很久了,但还是没忍住,使用隔音术后对他说:“拜托,大哥,你大老远从吠陀赶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欣赏你的棺材脸的吗?你因为未婚妻消失的事已经低迷了多久了,笑一笑好不好。”

“我说是因为她了吗?”加斯希天总算开口了。

他的父亲不仅仅是风暴海的宗主,还是风暴党的首脑。因此,他和父亲一样,也继承了公义宗神的千里眼和操纵海上风暴的能力——不但视力超越凡人,还能识破深渊族想要穿过风暴之井、袭击上层海洋的阴谋。他身材高大而挺拔,同样拥有所有海神后裔引以为傲的雪白头发。只是,与苏释耶的随性、夜迦的优雅不同,他一头银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金制额饰、金制耳环,勾勒出完美却不近人情的脸孔。他的浓密的雪眉前低后高,又勾勒出一种年轻军官般的冷峻之气。

“不是因为她吗?”夜迦耸了耸肩,比他放松多了,“你以前提亲多少次了,结果都不太好呢。现在她总算和你订了婚,我还以为你能好好照顾她,结果这才没多久,人就没了。”

“我说了,不是因为她。还有,你不要再提我和她订婚的事了,我们还没公开。”

“不公开你好厉害哦,能算未婚妻吗?”

“我送她钻环,她接受了,戴上了,不算未婚妻?”

“哇,都送钻环了,进展这么神速,那我只能说,希望你不要像苏释耶一样有克妻命。早点找到她,把她接回风暴海呀。”

“夜迦,你烦不烦?以前苏释耶就老说你满脑子都是女人,没冤枉你。你问我为什么不爽是么?”希天把隔音术解开,“你没跟我说苏释耶会来。”

“我们都不知道他会来。“夜迦还是继续耸着让他很烦的肩,“连我爸都不知道。”

“独裁官是昨天晚上才临时通知要来的,说有要事要办。”布可巴路说道。

“如果知道他要来,我不会来。”

“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让你们遇到对方。但你得答应我,如果你们在红月海遇到了,不要闹事。”得到希天的勉强答应,巴路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还有,你和你父亲都该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要坚持和圣都党对抗到底,得接受一件事:苏释耶一直都是一个目光远大又冷酷无情的人,决定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极致。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就敢有对抗海神族的勇气,如今成为圣都军政第一人,自不必我多说。很多时候,你父亲都看轻他了。”

“我没看轻他,但也不怕他。倒是巴路叔叔这样听从一个外族晚辈的话,不会觉得对不起布可宗族吗?”

其实,从黄金时代末期开始,加斯宗族就带头爆发了全海洋的战争。但各大宗族之间实力相当,角逐战足足打了快三百三十万年,全光海都疲了。独裁官苏释耶是第一个试图统一全光海、恢复圣都实权的人,他成功了大半。他是捕猎族出生,要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自然不言而喻。这些道理巴路懂,他觉得希天也懂。只是希天负隅顽抗,始终站在他父亲那边,与圣都党对着干。

布可一家子又都有极强的为人处世能力,听希天这么说,巴路毫不意外,毫不动怒,只是笑:“你家基因真强大,复刻能力全光海一级棒。你不仅长相跟你爸一个样,说话也一个样,扎得人耳朵难受。”

银贝尔老师开始介绍不同画家的同名主题画《风暴之井三海之战》。一张画上挤满了服装各异、阶层各异的海族,在他们的头顶飘扬着有三种旗帜:赛菲宗族的三曲腿图徽章就像一个三条腿的车轮 ;加斯宗族是一个天平,两边挂着的却是刀和剑;布可宗族的标志,则是他们维持了四亿年的“鲜花眼”。地上有被斩断了鱼尾的海族尸体,趴在地上面色苍白求饶的穷苦人民,高处则是举着大旗英姿飒爽的军官。虽然画风古老,写实度也不够高,却是一副能够看见动态、听见喊杀声的画。

另一个艺术家画笔下的风暴之井三海之战,则变成了饱和度极低的贵族式画法:画面里只有穿着铠甲的海族战士和他们的坐骑,亦是姿态各异,生机勃勃,整个画面由近及远,蔓延到生满野珊瑚和海藻的废弃宫殿阶梯上。

等她将整个故事娓娓道完,有人在希天的叔叔耳边低语几句,他转过身拍拍夜迦的肩说:“明年合作全部谈好了,夜迦,你帮了我大忙了。”

“那就好。”夜迦笑得如同春风拂面。

“对了,这位姑娘是谁?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其实,希天叔叔和其他男人一样,都盯着银贝尔老师看了很久。希天也知道,叔叔好色的老毛病犯了。他将斥责的目光投向叔叔,打算叔叔一说出格的话就制止他。

银贝尔神色慌乱地看了夜迦一眼,想摇头,又不敢。

“她是我们的同事,“夜迦笑道,“我朋友的未婚妻,庶民中的天仙,连我都忍不住要虎视眈眈呢。”

希天的叔叔不由失望,但得益于夜迦给了他台阶下,他也维持住了面子:“夜迦,你这孩子,花名在外还不悠着点吗,收敛一点。”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率先走出去了,银贝尔老师抓住夜迦的衣角,眼中含泪地说:“谢谢……谢谢你,夜迦。”

“嗯?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救我……”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母亲很久以前就告诉过我,我们和海神族男性是没有前途的,最好的结果只是被玩弄,连当单亲妈妈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一直和你们这样的人保持着距离。可有的时候麻烦还是会来,像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没有你在,我直接躲开他,难免又会吃一些苦头……”

“银老师,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追求我的男生一直很多,即便是海神族,也有很认真想和我结婚的,但我不想当别人的累赘。我……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

“这样你也没有答应过他们吗?虽然有生殖隔离,但海神族能带给你的好处有很多哦。”

“没有。”银贝尔摇摇头,坚定道,“我的志向一直在教育事业,从来没想过这些。”

“那海洋族呢,交过海洋族的男朋友吗?”

银贝尔双颊绯红,摇摇头。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我也认为你值得被认真对待。”夜迦捋了捋她脸颊一侧的头发,紫眸明媚动人,“你很美,相信我。”

银贝尔睁大那双精灵般的眼睛,从耳鳍到鱼尾都是分外顺从的:“每天像这样,我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夜迦出去以后,银贝尔静止不动良久,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银色胸针,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小女孩的面孔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她,却长着一对尖尖的耳朵和竖瞳。

这时,撒科警官游向她,出示了证明,她赶紧关上胸针。因为她是最先发现泡泡小姐尸体的人之一,他开门见山地提出了关于命案的问题。

“我在案发现场,没有看到任何人。”其实,银贝尔之前已经回答过了同样的问题。

“你确定?再好好回想一下,在你去更衣间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吗?”

“撒科警官,怎么了?”银贝尔眨了眨眼,“遇到的人可能是凶手吗?需不需要我再去问问其他人……”

“不必了,我自己来吧。”撒科警官咂了一下嘴,不甘心地离开。

夜迦出去以后,才发现希天的叔叔没走远。希天叔叔扬了扬眉说:“你相信这个海洋族女老师说的话?她确实是海洋族中的极品,我也相信她追求者很多。但说真的,夜迦,你觉得会有想娶她的海神族?反正我是不信的。你是男人,你懂的,老婆和情人,两个标准。”

夜迦笑得风情万种,说的话却不怎么讨人喜欢:“叔叔还是沉浸在被庶民拒绝的羞辱中吗?不是每个女人都是泡泡小姐呢。”

“我可没有。只是随口一问,她那么高傲就算了呗。”

梵梨等人在海博会逛到了黄昏时分。后来,蓝思加入了他们,当当去见男朋友了,他们决定找一个地方吃饭,晚上去逛奴隶市场。

对于吃东西这种事,没有尤灿在,大家都比较随意。蓝思甚至觉得,随便在路边摊买点海鳃吃吃就完事了。海鳃是珊瑚的一种,在舌尖上的中国清朝,早就有人研究怎么吃它了——剔掉小针骨和中轴骨,把沙子洗掉,加以猪肉煮熟,香脆而美味。但是,落亚路边摊没这么讲究,最后两个步骤省略,只剔掉骨头,把它装在杯子里,跟喝珍珠奶茶一样喝下去。

海族的身体不怕细菌,即便吃了沙子,也可以过滤食物,用鳃排出沙子。所以,他们的食物虽然新鲜可口,却总感觉很不卫生。梵梨很纠结,不想吃,但看他们都没意见,也不好反对。

“要不,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星海突然说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裂空海料理在落亚排名都是前五的,价格也很亲民。”

“你说的不会是‘幽匠’吧?”见星海点头,蓝思摇摇头,“那家店人很多的,要么提一周预约,要么排队两个小时,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在落亚排名前五的餐厅,价格再亲民,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梵梨迅速补充道:“对对,我们等下还要去奴隶市场呢,没时间……”

“没关系,我有这个。”星海掏出一张券。

“即食券?”蓝思惊讶道,“我听说他们不会对外发放这个的,你怎么搞到的?”

“我在‘海族舰艇’兼职,这家餐厅的老板送了我老板一张。我老板就拿给我了。”

另外三人都雀跃了。梵梨无力反抗。

接着,他们在客人煮水饺般的餐厅里,拥有了一席之位。

坐下来后,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繁华而宽敞的街道上,有快餐店、酒吧、单行道,以及小巷里的街头涂鸦。在落亚市的上方,太阳神依依不舍地留下最后一缕发丝,把这一切都染成了橘黄色的。但餐厅里,一天仿佛才刚开始:色彩斑斓的灯光轮番流动,穿着超短裙的女服务扭臀摆尾,来回游走,旁边的客人兴致高昂地讨论着海博会上谈成的合作。

三个女生坐在一边,两个男生坐在一边。蓝思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对星海露出了钦佩的眼神:“哈,你厉害啊。‘海族舰艇’的兼职都能搞定。我和霏思过去面试,都被刷下来了。”

“海族舰艇”是光海最大的舰艇工厂,主产私舰,每天5200艘,它的总部在红月海另一座工业城市,但落亚分部有一个颇有创意的舰艇展示方式——圆筒形舰艇塔。塔有二十层,高九十二米,能存放800艘舰艇,全都是最新出场的款式。

“还好,‘海族舰艇’兼职里最赚钱的是销售,但我做不来销售,只能做奥术芯片研发助理。”

“薪水是其次,要知道,你的履历表里以后是可以写上‘曾经就职于海族舰艇’的。以后想留在圣耶迦那,就容易很多了。”

菜谱很好,动态的,戳一下就点好了,跟ipad点菜似的方便。梵梨一边看菜单——确切说,是菜单上的价格,一边听他们聊天,突然看见霏思把食指移动到了一道活海鲜大拼盘上,盘里的各种海洋生物都剃了壳刮了鳞,却会蠕动,差点让她心肌梗塞。她向红妹妹投去求助的眼神,结果红妹妹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反而研究起了桌上系着蝴蝶结的藻球。

“霏思,”星海说道,“我跟你换个位置,你看看蓝思想吃什么。”

“哦,好。”霏思拿着菜单过去了。

然后,她发现了,星海坐在梵梨身边和对面,梵梨的反应完全不一样。现在,这丫头看上去就像跨年时的小朋友,双颊粉扑扑的,眼睛都笑没了。

星海又找服务员要了一个菜谱,摆在梵梨面前:“这家店的江珧柱很好吃,要不要试试看?”

梵梨很想说“好”,但她还是想翻翻价格。

好虐,以前在陆地上点菜,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价格……

“马鲛鲳也不错,都是从裂空海运过来新鲜材料。“星海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都是熟的。”

“咦,你知道……”梵梨愕然地抬起头。

“在学校就发现了,你喜欢吃熟食,不喜欢吃活食。”看见梵梨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星海忍不住笑了,“那咱们就点这两道好了。”

“那个,我不是很饿,你们吃好了……”饿死了,好穷啊。

但星海当没听见,把两道菜都点了。

接着,他还是继续跟对面的蓝思聊奥术专业的就业前景,霏思也时不时插上几句。梵梨在旁边听着,居然觉得光海的工作挺有意思。不过多久,服务员就陆续上菜了。

红妹妹的菜最先上。用餐的时候,她手肘不小心碰到梵梨的书包,梵梨的笔记本飘了起来。纸页被水冲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出海准备工作、注意事项——用的全是中文。梵梨抓住笔记本,把它合起来,重新塞入包里。但来不及了,那些文字已尽收朋友眼底。

她吓得都快失去呼吸功能了。

“我去,梵梨,你行不行的,”蓝思叹道,“你连记笔记都用人类的语言?”

“自学了一点。”虽然说得淡定,梵梨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她偷偷瞄了星海一眼,他回望过来:“你怎么了?”

“有点激动,要吃到好吃的了。”梵梨持续扮演着奥斯卡影后。

“原来是这样。”星海浅笑,“我还以为你那么紧张,是怕我们读懂你的日记。”

“只是流水账而已,不怕被人看懂。我只是想练练外语而已。”

“很厉害。”

接着,梵梨的菜也到了。星海给她点的是清蒸江珧柱加凉拌海草。为了保障热度,空气球会一直罩在食物上,持续一个小时。她低头靠近空气球,夹起一块贝肉,放入嘴里,质感滑嫩,熟肉的味道让她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

算了,贵就贵一点吧。实在没钱的话,大不了把舅舅送的珠子卖了。

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口,她突然发现,这个江珧柱其实是江珧肥嫩的后闭壳肌,也就是带子。但价格比陆地上便宜太多了。在陆地上,人们吃的几乎都是扇贝的闭壳肌,因为带子活体会在海底漂浮、分泌粘液,如果人工养殖,就会弄得整个池子全是粘膜,令它们无法进食,从而死亡。带子的人工淋水养殖法只在日本实现了,其它地方还是野生的多,因此价格也不便宜。

但在海底,带子可以自由存活,跟碑林一样集体插入海底,收割起来容易,价格也就亲民了。

她想跟星海分享这个心得,但又不敢提太多陆地上的信息,只能说:“星海,你真会点菜。”

星海的裂空海马鲛生熟双拼盘也上来了。熟的那一半做法是用酱油、柠檬皮腌制鱼肉,再烤熟至散发肉香;生的那一半已经去了皮,肉质晶莹剔透,切得跟豆腐似的方方正正,旁边放着一块魟皮模板,上面系着一根茎状水生植物。

“那你尝尝这个。”

星海把熟的那一半分给了梵梨,用魟皮模板夹住那根植物研磨,再次打开,夹起一块生鱼片,在上面轻蘸,然后对梵梨说:“这个要尝尝吗?是生的,但不是活的。”

“好。”

“那你要靠过来一些,这个佐料是全天然的,没添加粘合剂,放到海水里会被冲散。”

梵梨按着头发,凑过去,夹起那块生鱼片吃下去。

原来那根植物是芥末。但因为是才磨成泥的,所以味道特别新鲜,也不是特别呛口。而马鲛肉剔除掉了刺,肉厚滑嫩,吃得非常过瘾。

到了海里这么久,她天天都饱受红太太和当当的厨艺折磨,她还以为海族的食物就是很难吃的。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美食其实不亚于陆地。就海鲜口感而言,比陆地上美味多了。但吃着吃着,她发现星海没在吃东西,反而在看她吃。

“怎么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

“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店的马鲛鲳也不错?有醋渍、火烤两种做法,还可以用烤熟的鱼皮混海带吃。”

“这才开学没多久,你就去吃过了?你不会是个隐藏吃货吧。”

“喜欢血腥味,当然也喜欢吃肉。”星海把自己的空气球推过去,贴在她的盘子旁边,然后夹了一块蘸好的生鱼片给她,“你要是想吃,明天我带你去吃。作为回馈,你再做一次炎魔甜蟹给我,可以吗?”

“没问题!”梵梨开心地合掌,“那该吃哪种口味的呢?”

“两种都还不错,很难选。”星海思考了一会儿,“那要不明天去吃醋渍,后天火烤好了。或者把两种都打包,我们俩分着吃。”

“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