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条路,通往光海圣女的梦想。

……

这一刻,在蓝思和霏思的家乡,春寒料峭,溪流冰冷,鲑族的年轻男女们完成了结婚仪式,都牵着手出水了。新婚是家家户户的喜讯,从复活海传来的成功革命也是他们的喜讯。

水面上,霏思披着新娘的银白长纱,握着蓝思的手,激动地说:“梵梨做到了,她真的推翻了三千万年的奴隶制!”

“她现在苏伊了。”蓝思理性地纠正,但眼神也是欣慰的,“不是,她现在是大神使。”

“不管,她就是我们的梨子!”霏思牵着长纱,鱼尾在溪水里拍打,“从今以后,海洋族真的解放了!”

“还早呢。只是推翻制度,离改变根深蒂固的文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但我相信她能做到的。这女人,真的太能忍了,当年把苏释耶政权都推翻了。”说到这里,蓝思故意露出有些嫌弃的眼神,“难怪当时课上教授要说,这是让我们男人觉得自己没用的女人。”

“真的很厉害,对不对!!啊……如果我们能够看到她的未来就好了。可惜看不到了。”

“不用看,她会成功的,相信我。”

“好可惜,她和苏释耶一直是对立关系……他们明明那么相爱,这太残忍了。”

“是啊,所以对比下来,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了。最起码,我们俩的爱情是很圆满的。”蓝思低下头,情意绵绵地看着她,“所以,今天,你是不是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你的男人身上呢?我的新婚小娇妻。”

霏思害羞地把脸埋了下去,挽着丈夫的手,潜入了鹅卵石布置的溪底洞房。洞房床头上方,挂着一张他们初中时就牵手的照片。

他们终于要把第一次献给对方了。而且,这个洞房时间会很长很长,一直持续到他们的生命终结。

关上洞房的天窗之前,霏思又探头出去看了看外面的世界。阳光灿烂,花极具穿透力,把河床上的鹅卵石照亮,令河水宛如不存在般透明。在无数鲑族尾巴摆动的河流表面,水花是阳光开出的金盏花,缠绵铮亮,书写着天地间最自然的美丽;水花也是跳动的钻石,象征着一对对鲑族夫妻至死不渝的爱情。

这时,隔壁的新娘也探头出来,对霏思笑了笑——她和周边所有的新婚夫妻一样,都是和霏思、蓝思一起长大的同村竹马。他们也曾经早早离开了家乡,在大城市里闯荡,将所有的智慧与青春都奉献给了社会。

在这些辛勤钻研的年岁里,他们每一个人都遇到无数魅力异性,但最后都放弃了异乡之恋,选择回到家乡,把贞洁的自己交给中学时代的初恋,在溪水中完成大婚,进行庄严伟大的交尾仪式,释放他们的配子。

半个月后,村里那些未婚的青年整齐列队来到溪边,打开一个个洞房的门,从里面取出他们大量产出的卵,抬走这些父母紧紧相拥的尸体。

近看那些小小的鱼卵,里面有蜷缩着的新生鲑族孩子。

所以,没有鲑族见过他们的父母。

蓝思和霏思总共产了一千七百多个卵,最后大约会有百分之一能存活。能够顺利长到成年的,大约有一半以上。

收到双思夫妻死讯的时候,梵梨刚已经回到圣耶迦那十九天了。这段时间,她把自己封锁在研究所闭关钻研魔药,吃饭睡觉都在里面完成的。若不是因为她的奥术能量已经彻底耗尽了,不经休息就没办法继续,她不会出来,也不会这么快知道,自己的两名老友去世了。

她读了霏思的遗书,把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惫地仰起头,深蓝色的尾巴跟死鱼尾一样拖在地上。

霏思懂她,所以信里决口不提苏释耶,只是祝她与希天白头偕老。

那么多人都觉得捕猎族好、海神族好。但他们不知道,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看见朋友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其实并不值得羡慕。此刻,她反而很羡慕霏思,能和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死在一起。

闭上眼,苏释耶的眼睛出现在一片黑暗中,一会儿是冷酷的金色,一会儿是柔情的蓝色,但合二为一,就是她最熟悉的双眸。

如果她的生命没有太大的意义,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责任需要扛,她也很想和苏释耶死在一起。

霏思,蓝思,走好。

“来人。”她轻轻唤了一声,两名鲨族手下立刻敲门后进来。她拨了拨额头上的头发,轻声交代:“去红月海村拉罕村,把霏思和蓝思的孩子接到圣耶迦那来,给他们安排最好的生活环境,以后送到圣都小学读书。”

“是,大神使。”

“去跟独裁官提交申请,把他们整个村都重建一下,照顾好其他的鲑族孩子。”

“是,大神使。”

“对了。”她抬了抬手,“接他们过来以后,帮我们安排一次会面。今天就去吧。”

“可是,大神使,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

“没关系。安排吧。”

“是。”

苏伊游到躺椅上,闭着眼睛休息了半个小时,忽然“啊”的叫了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她捂着头,不确定到底哪个才是噩梦——现实,还是刚才这小憩中遇到的危险。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即便很困,也会很快醒过来。

现在,“自我”这个概念早已不存在了。她是光海的苏伊。

苏释耶,我好想你。

但是,我也要谢谢你,最后愿意做出那一步的退让。如果你最后没有心软,我也不能实现这么多目标。

我会向你证明,我是对的。

辜负你是对的,辜负我自己是对的,辜负我们的爱情是对的。

这么多年,一直都有过无数次的自我怀疑。也有过无数次想要自我放弃。想要逃离现实,逃离责任,让自己再次重新开始人生,忘记所有的痛苦。

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圣耶迦那,已经没有苏释耶了。

只要想到苏释耶,她就会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他,你不能垮,不能放弃。不然他的牺牲算什么,不然,他岂不是看错人了?

她一定要坚强,不管再难,都要坚持下去。

苏释耶是敌人,是她的手下败将,也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和他相恋的时光,是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此生仅此一次、不会再来的最美记忆。

她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那是苏释耶最喜欢的酒“亵渎的爱”。

“这么辛辣浓烈的口感,叫‘深爱’更适合。”——他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她却觉得“亵渎”很贴切。因为当时在她看来,谈没有结果、过分激情的爱情就是在找乐子,亵渎了神圣的爱情。在她心中,可以长饮的淡酒才是真爱。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真爱一个人,就算没有长久的未来,也不是亵渎。

此生至爱,确实不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通知这家酒厂,”她挥了挥手,让酒瓶落在另一个手下的手中,“这种酒,改名叫‘深爱’。”

以苏释耶“鲸落”为转折,以光海大神使苏伊奴隶制推翻为标志,光海又一个时代终结了。

24853年的12月31日,耀光时代的前一夜,梵梨在家里整理箱子的时候,看见了一颗160帝克的钻石。它完美无瑕,璀璨生辉,闪得让人不由闭上眼睛。这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艺术品,产自红月海南海岸产的金刚石矿坑。

里面写着一行漂亮的手写字:

给我爱的梨梨,燃烧时代。苏释耶。

燃烧时代短暂如同它的名字,短暂如夏天。

这个时代过去了,他们的革命结束了,她的爱情也结束了。

耀光时代2年,梵梨和希天离婚了。导火索是前一年的一次矛盾。

1年,梵梨的工作告一段落,她放松了很多,打算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但她出发前,她大半年没见的丈夫先来找她了:“你打算把那颗受精卵保留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看心情吧。”梵梨耸肩。

“现在工作忙完了,你不打算要孩子?”

“这话真是你说出来的吗?别逗我啦。工作哪有做完的时候?我只是暂时休息一下。”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工作下去,不考虑孩子的事?”

“有什么不可以呢?”

“苏伊,你只是一个女人。”希天被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着了。

但梵梨却不会被他的言论气着。因为她太清楚自己做出了什么成绩,对于男人挽尊的攻击也无动于衷,反倒是笑了笑:“嗯……这个女人的政绩,好像还说得过去?”

希天提起一口气,看向远处,又纠结了半天,忽然回头说:“你帮我胎生一个孩子,生了以后,我就再也不怪你了。”

“不怪我?”

“不怪你怀上苏释耶的孩子啊!”

“那你可以继续怪我。”

“……”

“你也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梵梨对他一百多年来源源不断的情人绝口不提,“但我现在不会生孩子,以后也不会给你生孩子。”

“你在怪我吗?怪我这么多年一直很风流?”

“不是,我只是不想要第二个了。你如果有需求,可以找别的女人帮你生。我不生。”

如果小孩脾气跟你一样怪,麻麻我会疯了的。纠结一下,还是苏释耶的种比较好。不对,苏释耶的种万一跟他一样也有反社会人格怎么办?算了,还是去研究一下雌性海族有丝分裂的可能性吧。

像是早就计划好会给出固定的答案一样,希天很快说道:“那这段婚姻也没必要继续了。”

“可以,我支持你的决定。”

他们提交离婚申请后,第二年批了下来,三个月后低调宣布了离婚的消息,但还是在掀起了一阵舆论的轩然大波。之后,独裁官回收了她手中的大部分权力,让她任职圣都银行监督部执行官,让她配合政府执行下一个发展经济的计划方针。

梵梨虽然对做实事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但是对权力并没有太依恋。被发配去做苦力后,夜迦劝她刚回去,风晋同情她,但她居然感觉还行。因为,光海经济刚好也是她近期挺关心的部分,她觉得自己可以物尽其用。

对于离婚,她内心毫无波动。但在她朋友看来,似乎依然是满满的同情。因为从得知她离婚消息那一天起,夜迦就开始频繁约她出去散心,带她去圣耶迦那最新的娱乐场所玩耍。作为一个满级玩咖,夜迦总是有让时间过得飞快的本领,经常逗得她哈哈大笑。但赴约了几次后,她觉得他把自己想得太脆弱了,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需要被安慰,于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长假,好让夜迦省心。

此后,梵梨一个人去给亚麦提旅行。

给亚麦提是她曾经邂逅苏释耶的地方,让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神奇的是,苏释耶的反对者在复活海占的比例最高,但他最狂热的追随者,也是诞生在这里。或许没有爱就没有恨,恨意多数是来自于那些曾经抱有深深期待的人。

可是,复活海也是唯一将他的雕像保存一百年以上的海域。

因为他们慢慢知道了,让加斯宗族和后来的独裁官掌权,希望更加渺茫。加斯宗族生而高贵,想要恢复从前的统治,平民不能有异议。苏释耶起码曾经努力过。

复活海的军事占七海的前三,但经济、技术都是七海里最落后的。这里曾经就很落魄,没想现在情况更糟。哪怕是在首都给亚麦提,也依然存留着最古老的交通工具——轨舰、电缆舰。轨舰像火车一样,有固定的轨道,不能自由航行。于是,整个海底平原上,深黑的轨道纵横交错,蜘蛛网一般。而电缆舰则像电车一样,一艘艘公交舰艇上方牵连着电线,行驶时发出陈旧的线路摩擦声,与轨舰的钢铁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这座城市的乞丐数量比整个红月海的加起来还多。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曾经挂着苏释耶死亡倒计时的大楼下,处处都是睡在椅子上、依偎在平房上的乞丐。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连野生海洋生物都比住民数量多。除了从外海来的旅人,没有人会在这里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只看这一片经济落败的景象,没有人能猜到这里是复活海的首府。

但也是在市中心的广场中,他们保留了整个光海最后一尊苏释耶石制雕像。

梵梨路过时,有一群工人正用器械拆走它。

“左边一点,左,左,扣住,小心吊起来……”工头指挥属下,挪动着那一尊雕像。

雕像上的苏释耶,还是她最熟悉的样子:碎发及肩,轮廓犀利,一手单手叉着腰,同时轻握着披风的一角;一手随意握独裁官权杖,杖尾与披风同样垂落在地。粗制石头雕刻出的额饰和断掉的耳坠无法展现出原物的奢华,却能展示出这个男人曾经统领光海的气势。

梵梨摧毁了奴隶制度,解放了那些被囚禁的肉体,但这一百多年她发现,在根深蒂固的文化中,制度只是制度,不是本质,无法朝令夕改。被阶级压迫囚禁的灵魂,依然需要漫长时间的改变,才能得到救赎。

在绝大部分人看来,她已经是一个救世主了。当人们想到维护平民权益的领导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伊,智慧女神般的存在。

所以,现在的孩子对苏释耶的感觉很淡了。

提到苏释耶,他们只知道那是教科书上的历史人物,曾经有很大的作为。但除了狂热的历史爱好者,像燃烧时代末期一旦提到“独裁官”就跟打鸡血似的情况,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这种淡忘好像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突然的。

但后来梵梨琢磨过了才明白,如此突然,只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看见那个雕像被搬走,就好像心里某个位置也被剜空了一样。

梵梨拒绝去想他已经死去的假设。她知道,他的求生意志一直很强,经历了那么多次战争的冲击,他都好好活下来了。一次坠入深渊,不会影响到他。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一定会满血复活的。

但是,那里的生存环境真的很差。

无尽的深渊,没有食物,没有光,生命的气息如此稀薄。因为资源稀缺,很多深渊族几十天不进食,为了节省能量只是静静躺着,所做的唯一行为就是呼吸。比较残忍的还会蚕食同类。

简直就像监狱一样。

——不,比监狱还可怕。监狱里起码有食物,有床。

“您是……苏伊大神使?”

听到路人的声音,梵梨回过头,看见了一家三口海洋族,父母牵着孩子的手,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点点头。夫妻二人同时对她行了左手礼,并按着孩子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太感谢您了!”孩子妈妈热泪盈眶地说道,“我丈夫曾经为了让我和孩子吃饱饭,自愿卖身到奴隶市场,再努力挣钱想赎身。真到赎身的时候,奴隶主耍赖,趁机加价。我们正感到愤愤不平,您就废除了奴隶制,让我们一家人团圆了!真的,太感激您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梵梨回了右手礼。

因为这个动静,广场里的其他人也都留意到了她的存在,纷纷过来感谢她。从梵梨开始进行奴隶制推翻活动后,这个情况已经很常见了,她每次都回得很礼貌,也很开心。但看见乞丐也过来感谢她让他们自由,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能对很多乞丐而言,只要能不被奴隶主鞭笞就已经很幸运了,但他们依然过的是贫困潦倒的生活。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回到圣耶迦那以后,她还是得加油工作,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啊……

梵梨痛下决心,正准备离开,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

她回头一看,第一反应是,好漂亮的男孩子,鼻梁高高窄窄的,看上去好像比她还年轻一些。然后才意识到,他穿的是军装,陆生,腿超长,比她陆生时高了大半个头;看徽章,是个少校。

想到少校,她难免又想到了曾经的星海。眼前这男孩子气质和哥哥少校时期有点像,也很正气,却比当年的哥哥轻快、温暖很多。他虽然没在笑,但一双黑亮的眼睛写满了对世界的好奇与热情。

见他留着一头雪白的碎直发,梵梨正想是哪家宗族生了个这么干净的男孩,却见他灿烂地笑道:“梵梨姐姐。”

梵梨?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等等……

“小羽?!”梵梨惊喜地上下打量他,“真的是你?”

“是我,梵梨姐姐。”

岁月是一把米开朗琪罗的精工刀,把一个尾巴胖胖的小肥鱼,雕刻成了一个超级美少年。

第91章

“你不是在圣大读书吗, 怎么去当兵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毕业之后就回裂空海当兵,现在是天照阐幽第七部 队的奥术师和参谋。现在正跟随战友路过给麦提亚,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梵梨姐姐。”

“我就说嘛, 你成绩那么好, 应该做点动脑子的事。”

然后,他们一边顺着街道漫游, 一边聊天。路过一张丁氏丝鳍鹦鲷族女歌手的海报时,梵梨指了指海报说:“这是我在落亚大学的室友,以前就是音乐系的,现在当了个人气小歌手。”

“你落亚大学的同学,我好像认识得不多。就记得琉香、丽娜、尤灿哥了。”

“他们过得如何了?”

梵梨从羽烬那里得知,艾伦死后, 昆蒂和夏弥都追随苏释耶跳陨星海沟了。丽娜也接到了母亲的指令,跳了海沟。这些人应该都凶多吉少。

她们离开后, 琉香在学校里完全没了朋友, 很孤独。后来, 她服用了“冥河之心”, 晋升了捕猎族, 好运地成功了。但不好运的是, 她晋升成了蓝鳍金枪族。比起她原本的种族, 这跟没晋升也没两样。琉香过得郁郁寡欢, 用十年时间修完四级奥术便毕业了,在圣耶迦那一家奥术能源公司担任研发人员。几年后,她嫁了一个蓝鳍金枪族的工人丈夫,被家暴到鼻骨都断了,上法院起诉离婚,分到了两万多浮的财产。之后就一直频繁换男朋友, 不再结婚了。现在还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前年刚升为主管。

尤灿的故事就很普通了。梵梨离开圣大后第二年,他的女朋友总算考到了圣大。他们谈了几年,尤灿又被甩了,然后单身到毕业,回到红月海的老家利尔市,娶了一个和他同姓的年长妻子,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听到这里,梵梨不由感到有些唏嘘。在学校里,她和琉香也算是相爱相杀过,真是有些幼稚,有些好笑。如今,相比霏思和蓝思已经死掉的消息,这些老同学只要是活着,她都觉得很欣慰。

“那你呢,小羽,你的工作如何?”

“我们核心队伍随长官被正式调到圣耶迦那工作了,后年开始,我们会在那边参与导弹和奥术武器的研发。”

“那太好了,你果然是最有出息的。”梵梨抬头对他笑道,“还有,欢迎回圣耶迦那。”

“谢谢梵梨姐姐。等我到了圣耶迦那,如果你周末有空,我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吗?”说到这里,羽烬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会不方便吗?”

“不会的,你可是小羽呀。虽然现在已经长高到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变化可真大。”

“梵梨姐姐变化也很大。”

“嗯?怎么说?”

“好像缩小了。”羽烬一脸乖巧。

胸口插刀x1。

说完,羽烬变回了海生状,伸手放在梵梨的头顶,划到自己的下巴:“到我这里。”

胸口插刀x2。

“记忆真会骗人,大学时期,你明明非常高大威猛,跟个女英雄似的。结果现在看居然这么小只,真是太可爱了。”

胸口插刀x3。

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对了,梵梨姐姐最近是离婚了吗?”

胸口插刀x4。

梵梨咳了两声:“是吧。”

“那没事,有我保护你。”听到这句,梵梨正觉得感动,羽烬又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毕竟离婚以后,也没有男人可以保护梵梨姐姐了。”

胸口插刀x5。

这个臭弟弟是怎么回事!!还是个小屁孩子的时候,分明是软萌属性,现在怎么变成了cos软萌的腹黑毒舌属性!

总体说来,能与羽烬重逢,梵梨还是很开心的。这一天后,她和他道别。临走前,羽烬还特意绕到了梵梨面前,低头看着她,微微笑道:“梵梨姐姐,最后两年了。我很快就会回圣耶迦那了,等我。”

“好啊,等你回来第一时间联络我,我们把圣大的老朋友都叫上,开心聚餐。”

接着,梵梨完成了自己的旅途,然后回到圣耶迦那。

在回来路上时,她都还想放松一下,跟朋友们出来聚个餐。但真的到了圣耶迦那,一堆工作推到面前,她又没日没夜地肝起来。

刚回去那两周,夜迦又约她出去了几次,而且每次都没叫其他人,应该还是在担心她有离婚后遗症。她觉得这朋友很给力,虽然说话贱贱的,但心思也是真的细腻,很会照顾她的情绪。于是,她就直接跟他说了:“小夜呀,最近我工作比较忙,忙完了我请你吃饭。”

“还真是永远不忘自己的汉子属性呢?行吧,等你忙完。注意身体。”

然后她就把这事忘记了。

奴隶解放后,梵梨动用了很多地底城的资源来帮助他们,整得阿达先生都致电问她是不是打算让黑鳄工会转行做慈善。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连黑市的平衡都会破坏,但没办法,杰力担任了独裁官一百年,才总算在第三次大选连任失败。新的独裁官上任,智商明显高了杰力一大截,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的光海财政是个大窟窿,经济修复是个大工作。

然而,只有经济修复了,那些解放的奴隶才算是真正解放了,不然只是从自由上被奴隶主奴役,转化为生活上被饥饿奴役。

好在圣都银监部的工作就是经济相关的。梵梨在新的岗位上,提出了一系列新的财富公平分配政策,例如限制精英阶层收入、大幅度增加富人个税、加强海洋族工会实力等等,并真的让政府开始推行了部分,以至于上级海族和富人都对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耀光时代4年1月中旬,梵梨从银监部回到了海雾树下方。正想往私邸的方向游去,却看见一个小女孩在珊瑚旁玩海雾树的风景拼图。她一个手滑,把一块拼图弹了出去,落在离梵梨不远处的珊瑚礁下方。

梵梨游过去,弯腰想捡起来,却看见另外一只大手也在捡拼图。他们俩的手碰到了一起,梵梨收了一下。然后,珊瑚礁后面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大神使?”男人愕然道。

“你是……莫尔先生?”梵梨也很意外。

莫尔黑乔今年4219岁,辉耀海神族。莫尔家族是圣耶迦那最大的海神族家族,地位显赫堪比海神后裔,财富方面更是碾压任何一个宗族。

莫尔集团是《圣光报》企业排行榜“裂口鲨企业”位居第一,价值10000亿浮。在这个榜单里,有六家来自圣耶迦那,红月海以171家成为全海最多“裂口鲨”企业的海域。而这个集团的创始人、闻名全光海的大财阀、圣耶迦那的首富,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即便在海神族里,莫尔黑乔也不年轻了,眼角和额头都有了少许皱纹。但是,他的轮廓很帅,身材高大魁梧,眼睛每一帧都写满了故事。他知道该怎么让自己看上去状态最好,最成熟迷人,所以岁月没有让他失色,反而令他在保留了五百岁成为财富新贵时的气势,又添加了五百岁时没有的成熟与大气。

黑乔把拼图递给小女孩,又游回到梵梨身边:“我一直想请你吃一顿饭,但总没找到机会,今天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莫尔总裁要请银监部执行官吃饭,听上去有点微妙呢。尝试说服我。”

“苏伊院士果然是有趣的人,我更坚持了。”黑乔爽朗地笑出声来,“择日不如撞日,就去这树上的一家餐厅吧。我的好朋友马文强势推荐我去那里吃,但我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咱们去试试看。”

那家餐厅是梵梨和苏释耶、马文用餐过的地方。她才想起,二十五年前,莫尔集团收购了“海族舰艇”,也难怪马文成了黑乔的好朋友。

这一回,餐厅不是空的了。黑乔把两个保镖留在门外,带梵梨进入了靠窗的包间。

坐下来以后,他们很快从餐厅的美食,聊到了光海当下的经济策略。

“你觉得自由贸易是否对维护光海和平带来了好处呢?”黑乔双手放在餐桌上,十指轻轻交握,眼神分外专注。这是他谈判时惯用的手势,很显然有备而来。

光海统一后,跨海合作更加普及,跨海公司可以获得更高利润。复活海、风暴海这些贫富差距较大的海域中,底层海族可以寻找圣耶迦那、红月海大型企业的外包工作。任何两个拥有顶级跨海企业的海域都不可能再打得起来,光海终于恢复了平静。

梵梨摇了摇头:“不管有没有自由贸易,随着奥术、通讯和交通的发展,跨海合作都会普及的。”

“很有道理。那苏伊院士怎么看待复活海与星辰海长期边界的摩擦呢?”

“没什么看法。”梵梨想了想,笑了,“你说到重点了。为什么复活海是最闹腾的海域,平时存在感这么低呢?”

“因为你不负责外交,而复活海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很大的企业和文化输出。但是,复活海公民的思维是很跟得上光海节奏的,他们只是本土化比较弱。”

梵梨过去跟政客打交道比较多。尤其是苏释耶,他是典型的元首思路,不管讨论什么主题,他都会把它们与内部关系、外部关系、敌对关系、盟友关系结合分析,思维之广袤,总是让她崇拜不已。

但黑乔这里是企业家思路,与政治家的思维方式截然不同。他详细解释了复活海的历史、文化、商业之间的关系,而且谈得很深,让她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世界。因此,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莫尔先生的观点很有意思。好久没跟人聊得这么开心了。”

“这是我的荣幸。”

光海统一的代价也不小。资本家可以在全海自由行动,工薪阶层和底层公民却无法随意流动,以至于前者更富,后者更穷,贫富差距更大了。眼前这一个男人,就是近百年来的得利者。但是,他的想法却一点也不像投机者:

“回馈社会,是每一个资本家的终极梦想。这种成就感是金钱买不到的。我已经过了赚钱就能满足的阶段了,现在想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

“真的?例如呢?”梵梨期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