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风略一整理思绪,便将原本隐瞒的部分,完完全全说了出来,包括他的天婴之体,与灵木、疾风所说种种,还有自己学了灵宝真经、云若紫入了阆台观后的奇异言行,听得云萃怔然不已,万万没有想到陆寄风身上会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遭遇。

陆寄风取出怀里的灵宝真经玉片,放在云萃面前,道:「我绝不会欺骗云伯伯,您看。」

云萃接过包着灵宝真经的物事,慢慢地展开那方薄薄的织物,越展开就越是惊异,吸了好几口气,才道:「这…这莫非是火浣布?」

陆寄风道:「对,那声音是这样说的,什么火浣布?」

云萃惊叹着反复欣赏了半天,道:「传说秦汉之际,昆仑仙山之外出此异宝,火浣布轻逾鸿羽,水火刀枪不伤,想不到真的有这样的东西。那片灵宝真经虽是美玉,却还是有价之物,这片火浣布可是无价之宝!你好好收了起来。」

陆寄风道:「我要这东西没什么用。」

云萃道:「收好吧,记得千万不要对旁人说你有这宝物,免得惹来灾祸。」

陆寄风苦笑道:「灾祸?我已经死不了了,还怕什么灾祸?」

云萃却不太相信这点,陆寄风一推佩剑,以手指在剑上一划,鲜血迸流,云萃吃了一惊,正要阻止,陆寄风已擦去血迹,将手指放在云萃面前。

云萃亲眼见到他的小伤迅速愈合,瞪大了眼睛,看看陆寄风漠然的神色,又看了看他的手,半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陆寄风道:「云伯伯,我没有随那两名道长上通明宫,可是…灵木道长没死,若他醒来,还是会寻我,我若是留在你家,万一…被通明宫抓走了,将来可就要害死若紫了…」

云萃怔怔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陆寄风道:「我也不知道,或许逃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便平平静静地过下去。」

云萃一怔,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说出如此凄苦的话来,登时怜惜之心大起,更不肯听凭他流落,喃喃道:「这怎么成?必定还有法子,让我慢慢想…」

云萃搓着手,眉宇紧皱,踱着方步。陆寄风见了,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自从他父母双亡之后,便没有一个长辈这样关怀过他,这样为了他而焦急。

一阵低沉含糊的声音,自两人上方响起:「随我而去,不就解决了?」

云萃和陆寄风举头一望,黑影跃了下来,赫然是支离骸。

云萃惊道:「支离大侠…」

话还没说完,支离骸已一抓陆寄风,纵身便跃上天井,云萃惊呼道:

「支离大侠,此事还容细商…」

支离骸不加理会,一揽住陆寄风的腰,抱着他轻轻跃下地面,便奔了出去。几名听见云萃叫声的卫士高手们连忙赶了过来,被迎面的支离骸伸手一挥,有的被点中,有的被击退,支离骸速度不减地往前直奔,很快地奔出了数十里,将后面的呼喊惊叫都甩得远远,完全听不见了。

陆寄风惊慌万分,可是不知为什么,全身手脚竟酸软难当,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是被他点住了什么穴。陆寄风乱中求静,想道:

「这个叫做支离骸的人,是不是把我和云伯伯说的话都听见了?唉呦,这可不妙!若他抓我的目的,也是因为天婴,那就糟了!」

支离骸脚下不停地狂奔,陆寄风虽然被他夹在胁下无法动弹说话,却也被狂风吹得困倦,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隐约知道支离骸还带着自己在赶路,速度半点也没有慢下来。等陆寄风醒来时,还在奔走之中。

陆寄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在这么快的奔驰中,只能抬眼看看天色,天空依然黑暗,半颗星也没有。

支离骸继续奔了不久,天色渐蓝,陆寄风才惊想道:「这人奔了一夜,没有停过,究竟已经到了何方?」

他抬眼找寻日出的方向,发觉支离骸是往北而去。一直奔到将近中午,两人到了一处小镇,支离骸才放下他,陆寄风被抱着狂奔了将近半天,一被放下来之后,双足酸软,倒在地上动弹不了,只觉心悸头晕,好不容易才调稳了呼吸。

支离骸将一块干粮丢到他手中,自己坐在道旁默默地等陆寄风吃完。陆寄风慢慢地啃着干粮,不住地觑眼打量他,暗想:「他不必吃东西吗?」

等陆寄风吃完了,支离骸才抓着他的手,态度自若地在小镇的街道上行走。他握住陆寄风的手时,指间按住了他腕上穴道,陆寄风每要开口说话,喉咙的肌肉便会抽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连喘气都难。只有闭紧了嘴巴,才能好好地呼吸。陆寄风知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便也不思逃跑,乖乖地被他拉着走。

支离骸买了些粮食衣物,交给陆寄风背着,这些衣服全都是给陆寄风穿的,衣裤鞋帽,无不俱全,陆寄风越是想越是怪,难道他真的要长久与此人生活在一起?

诸物购毕,两人一走出城,支离骸又抓起陆寄风,快步疾奔。

这一路走得比陆寄风想象得还要久,除了吃饭或略事休息之外,支离骸便一心一意地赶路,陆寄风几乎都是在他胁下睡着的,到后来已经习惯,他跑他的,陆寄风自己想自己的,两人在这漫漫长路上,竟然一句话也没说过。

这一路往北而行,地势渐高,沿途只见青松连绵,地上黑石布着点点苍苔,烟雾在树间徘徊笼罩,一片出尘之意。

支离骸总算放下陆寄风,也不抓他的手了,道:「来。」

便自己走在前面,径自往山上走去。陆寄风想了一想,既来之则安之,逃也逃不掉,不如跟着看看他有什么用意。

两人走了一段山路,古松高伟,松实清香布满空气之中,不时有松鼠溜窜而过,远方传来几声清唳,隐隐约约还有瀑布潺喧,幽静无比。陆寄风走得心旷神怡,毫不觉疲累,暗想:「若能在此地生活,倒是惬意得很。」

两人越走越入深山,地势渐渐崎岖难行,陆寄风咬着牙紧跟在后,支离骸也不怎么理他,只顾自己往前走。陆寄风回头看看来路,只看见身后一大片郁郁苍苍,枝繁叶茂,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好努力地跟着他,不敢拉开距离。

两人步至一处河水边,对岸是一片高耸的山壁,高入云端,壁上光秃秃地,有如被一把大刀削劈开来一般。

支离骸站在河边,等陆寄风气喘吁吁地赶上,才一把再抓住他,踏水点萍,两三下便跃过湍急的河面,一吸气,竟往山壁上奔去。

陆寄风吓出一身冷汗,紧闭着眼睛,不敢往下看,生怕这位高手一个中气不顺,无法排空御气地扶摇而上,反倒将两人都摔成肉酱。

但觉扑面冰风,两只脚不知何时已落在地上,身子一软,差点便站身不住。

陆寄风睁眼一看,眼前竟是一片广大的平台,周围树木扶疏,错落有致。在平台前方,高门伟轩,楼阁错落,白墙黑瓦,虽然朴素,却气势宏伟。而转身往后看,只见烟云渺渺,千山万壑尽在脚下,不时有一两只雪白大鹰长唳着,划破云空,在云层上投下一掠而过的影子。

陆寄风张大了口,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里若非天庭,就是仙乡。但是天庭怎有这样的冷清?仙乡又怎会如此地孤绝?

支离骸见陆寄风发怔的样子,倒是说了话:

「此处,无人寻得着你。」

陆寄风转头望向他,他也正低头斜睨着陆寄风,便往内走去。

这样高耸的地方,自是不必围墙以划分地界了,他拉着陆寄风的手往内走,两扇黑色铁铸大门咿呀开启,立在两人面前的是个老妇。

陆寄风又是一怔,这妇人垂垂老矣,比一般女子更为高大,一头黄发束在脑后,五官长得十分突出,脸上皮肤一点人色都没有,惨白如纸,松垮垮地垂挂着,眼睛很大,但眼珠子颜色浅淡,隐有碧玉之翠意,便显得有些可怕。

支离骸对那老妇叽哩呱啦地说了几句陆寄风听不懂的话,便负手往内走,陆寄风正要跟上,已被老妇一把抓住,往另一个方向拉去。她一伸出手抓陆寄风,陆寄风才看清她手臂上都是绒绒汗毛,简直像个大汉。

陆寄风惊道:「你,你做什么?」

那老妇充耳不闻,将陆寄风抓到一间石室,石室自壁上一角伸出一根翠竹,竹孔中不停地流出清水,流入下方的一个大水槽中。那老妇动作灵便地便去剥陆寄风身上的衣服,陆寄风虽欲反抗,却被老妇轻易闪过,两三下便把陆寄风脱个精光,丢入水槽中。

陆寄风有些气恼,还是乖乖让老妇替他洗个干净,换上衣裳。沐浴更衣后,风霜尽去,破烂的衣服也换上普通青衫,陆寄风神气清隽,俨然是个飘雅英俊的中原少年。

老妇人点起烛火,领着陆寄风往内走去,绕过一座小园,曲曲折折地,终于来到一幢小屋前,进入门中,老妇便自行退下。

陆寄风四下张望,干净的屋子内陈设简单,几案及书架上却有着不少简册竹卷。

正前方的粉壁上,挂着一大幅天象图,榻上的两边各立着一座比人还高的铜鹤灯架,灯光金灿,照得一对铜鹤栩栩欲飞。有一人背对着他,盘膝而坐,正在缣帛上写字。

那背影古怪,自然是支离骸了。支离骸连头也没有抬,淡然道:「过来。」

陆寄风脱屐上榻,透过支离骸的肩头望去,他写的字体挺拔潇洒,却有点儿眼熟,陆寄风定下神来,顺着笔迹一字一字地看下去,居然便是灵宝真经的内容。

陆寄风的呼吸略一有变,支离骸便知他的想法,放下了笔,顺手将面罩再套上,才道:「坐下。」

陆寄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难道…弘农郊外,就是前辈…?」

支离骸点了点头,「你的进境很快,我很惊讶。」

陆寄风不安地看着他,一会儿才道:「您为何总是蒙着脸?」

支离骸道:「你怕么?」

陆寄风不语,支离骸道:「我的身体畸形,容貌古怪,你见了更要怕的。」

陆寄风鼓起勇气道:「我不怕丑怪之人,我只怕心思邪恶的人。」

支离骸的声音里微有笑意,「你又见过多少真正的心思邪恶之人了?」

陆寄风无话可答,支离骸淡然道:「你这孩子,其实心思也挺复杂深沉。你明明想问我,为何要设计你学灵宝真经,还趁你离形化体时,操控了你的本尊打伤灵木?又为何要假装替云萃救女,其实目的是抓你,可是你一句也不问,就是想试探我的目的,看我是善是恶,我说得对不对?」

陆寄风的想法被他说得一清二楚,不禁愣在一旁,无言以对。

不料支离骸接着道:「我剑仙门,正要你这样的传人。」

「剑仙门?」

支离骸放下笔,取灯起身,道:「你随我来。」

只见他推开一面墙壁,后方俨然是条走道,走道只容一人行走,两边的石壁及地面倒是十分平整,顺着通道蜿蜒而下,尽头豁然开朗,是一间宽广的密室,此处透出一股奇异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支离骸手一举,点起最靠近自己的壁上油灯,霎时一整排灯火竟迅速地自右而左,一盏一盏地亮起,瞬间便照得满室光明。

密室内空空荡荡,中央只有一座可容两个大汉平躺的白色石台高有四尺,整座台上斑斑点点地散布着一些暗褐色的污渍,在石台下方则有一道凹沟,延伸出去。

除此之外,室内四面灰暗的墙上大多刻满了字与图,似乎都是武功图谱。但是,并没有刻满所有的石壁。

陆寄风东张西望,支离骸道:

「这是剑仙门的中心点,解功室。」

向来只听过传功,解功是何意,陆寄风就听不懂了。

支离骸道:「本门一代只传一人,你便是第八代弟子兼掌门。本门存在的第一个首要目的就是:杀司空无!」

陆寄风惊愕地看着他,冲口便问:「为什么?」

支离骸笑了一声,「要杀一个人,还有为什么吗?自然是仇,是恨。」

「可是我与他无冤无仇…」

「若是他杀你师父,是否就有冤有仇了?」

「可是…他并没有杀我师父啊!」

「你的师父是我,将来我死在他手中,他就是你的杀师仇人。」

陆寄风更是莫名其妙,道:「我没说要拜你为师。」

支离骸冷冷地说道:「你不拜我为师,我就把你交给通明宫,你去拜司空无为师好了。」

陆寄风更是不懂,道:「你既然要杀司空无,又为何要让我去拜他为师,帮他除去对手?」

「因为舞玄姬是本门第二个要杀的人。」

陆寄风一怔,支离骸道:「你绝对逃不过司空无这个世界第一无耻卑鄙之徒的手心。所以,若是你拒绝拜我为师,我就让你成为司空无的利器,将来你非杀舞玄姬和云若紫不可。」

陆寄风闻言不禁皱眉,这个人的手段也算卑鄙了,他心里已一万个不想拜他为师,道:「你这么高强,也未必会死在司空无手上。」

支离骸淡淡说道:「我如今的样子,便是拜他之赐。」

陆寄风讶异得张大了口,半天才说得出话来:「你跟他打过了?」

「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胜他。」

「你明知如此,为何要与他决斗?你与他有仇吗?」

支离骸道:「有,他杀了我师父。」

陆寄风道:「他为何要杀你师父?」

「因为我师父去杀他,技不如人,被他杀了。」

「你师父又为何要去杀他?」

「报仇,杀师之仇。」

陆寄风还要问,一开口便知不必再问,想必又是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只好改问:「第一个与司空无结仇的,为何会结成死仇?」

支离骸道:「剑仙门的祖师爷,叫做司空有。」

陆寄风一听,便知这个名号是故意取与司空无相反之意;而他直呼祖师爷的名号,一点都不避讳,更是蔑视礼节,透出一股桀骜的邪气,已隐约令陆寄风察觉这个「剑仙门」可能不是正当的门派。

「他原本与司空无是莫逆之交,两人剑术相当,惺惺相惜,结为剑契,立誓创下千古未有之剑境。他们两人合作创写了不少绝世的剑法,放眼天下,无任何一人在他们眼中了。」

「可是,有一天司空无竟杳然而去,不知所踪。」

「司空有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司空无,原来司空无独自跑到天山的绝岭,在一片冰雪连天中修道。司空有质问他:『你为何不留片语,离我而去?』司空无说:『我想通了,剑只是死物,万物都是尘埃,唯有灵长不灭。我决定在此修道,了悟生命。』司空有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俩的剑法天下无敌,已入于道,还要修什么道?』司空无叹道:『执著于剑,怎能谈得上入道呢?』司空有听出了点意思,便说:『那么我与你在此同修,你我总是一起的,如今你比我先一步悟了些东西,便引领着我吧!』。」

陆寄风听到此,不由得点点头,不管是不是学武之人,能自承不如别人,就已是极高的境界,更何况是向来不分伯仲的对手。

支离骸道:「没想到司空无说:『你走吧,我不但断了剑念,也断了俗念,你在此只会扰我清修。』司空有的心都寒了,叫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司空无没有理会他,司空有气愤地奔下天山,到民间大开杀戒…」

陆寄风惊道:「什么?」

支离骸道:「司空有不是乱杀无辜,而是专找剑客,他七天之内,狂杀了九百多名用剑者,终于停下了手,望着一滴鲜血也没沾上的宝剑,心痛、孤寂欲绝,他与司空无两人这么多年来,心无旁骛地竭尽思虑,钻研砥砺,没想过天下无敌之后,会有落单的一天。天下没有人可以挡他一剑,更没有人足以成为他的好友,或是敌人。是司空无害他登上天下无敌之境,他痛恨司空无这个卑鄙小人,难道没有道理?」

陆寄风无言以对,却也不便说什么,暗自觉得司空有的观念未免太过偏激,既然他恨司空无害自己天下无敌,为何不直接去找司空无决斗?

支离骸却已经说道:「司空有杀尽剑道高手之后,确信世上只剩下司空无是他的对手,便重登天山,要与司空无决斗。不料司空无已经离开了。」

「司空有不死心,到处去找司空无,也到处开杀,任何与剑有关的武者或是门派,几乎要被他挑尽,当时的人称他为『剑魔』,哼,真是世俗之见!司空有祖师爷的剑法天下无双,杀了比自己弱的不成材剑客,正是执行剑道,去芜存菁,应称为『剑仙』才是。」

陆寄风却暗暗想道:「司空有所为,果然是魔道之行,这儿真是该称为『剑魔门』。」

支离骸道:「当时中原剑者几乎已被杀尽,司空无还是龟缩不出,司空有杀到西域,西域大秦的剑法与中原不同,他揣摩了几年,没多久也揣摩尽了,融入他原来的剑法中,连西域剑客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一天,司空无竟出现在他面前。」

陆寄风想道:「早该出现,杀了这个妖怪啦!」

这么一想,他自己又觉得可笑,自己或许便要成为「剑魔门」(或者剑仙门)的弟子,却这样处处希望本门祖师爷多吃点亏、多受点教训,当真不肖之至。

「司空无老贼出现在司空有面前,叹了口气,说道:『贤妹,你还不罢手吗?』…」

陆寄风心头打了个突,道:「贤…贤妹?」

支离骸冷冷地瞄了他一眼,「谁规定祖师爷不可以是女的?」

陆寄风只好再听下去,支离骸道:「司空有说:『我就等着你出现!咱们一较高下!』司空无问道:『你的目的,就是胜过我?』司空有说:『对!』司空无说:『那么我自承不如你,你胜了,此后别再滥杀无辜了,再见。』司空有更是愤怒,司空无这老贼竟如此狡猾,想这样便打混了过去,实在卑劣之尤!」

陆寄风更是不服,想道:「人家不争不求,自愿认输,可是极大的度量!」

「司空无正要离去,司空有挡在他面前,道:『输了有输了的规矩!』司空无问:『什么规矩?』司空有冷笑着说:『我剑下不留活口,你既然输了,就该在我面前自刎。不过,看在你立刻认输的分上,我饶你不死,只要你自断双足!』司空无皱眉道:『你当真要这样逼我?』司空有望着他,说道:『你脚断了,就不会到处乱跑啦!今后我会照顾你,照顾得比从前还要温顺细心。咱们像从前一样,你说什么,我绝不违背。』司空无沉默了半晌,才道:『便是这样,当初我才要走。』司空有一怔,说道:『我不懂。』司空无道:『若舍了你,我便能轻易舍了这世俗。你在我身边,我是断不了俗念的。』司空有急道:『那就不要断了俗念,俗念有什么不好?』司空无道:『你不懂,此后莫再相见了。』司空有一剑刺出,挡在他面前道:『哼!两只脚给我留下!』…」

陆寄风听到此处,忍不住觉得这位祖师爷作风蛮横,逼人太甚,难怪司空无要逃离她身边,想必外貌也十分可怕。

「…司空无回身与祖师爷战了起来,随手取了路边的细枝为剑,从前他们两人剑术不分轩轾,这十年一别,司空有的剑术进步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司空无的进步更大,简直是鬼神之境,一根细细的树枝,打得祖师爷司空有难以招架,司空有骂道:『无耻!你原来是自己偷偷躲起来修剑,说什么悟道!』司空无手中剑招不停,徐徐道:『剑即是道,剑亦非道,我弃了剑念之后,已有七年未曾用剑,你若懂了这层道理,进步也会很快的。』司空有道:『你胡说什么!我日日苦练剑法,连睡着时都握着剑,你怎么可能七年没碰过剑?』司空无也不再回答,轻易便打败了司空有。」

陆寄风听得紧张,不知道司空无会怎样对付这个恶女?

「司空有虽败,这却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被打败,心里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