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无坚守原则,然而,世俗之心未脱的弟子们之中,却有不少人暗暗觉得:「就算是邪术,如果能帮助更多人,倒也不妨做做。」

这种想法,尤以越后辈越强烈,辈分高的不好说出来,也只有乾阳君会说出口而已。

坤阳君心中很不是滋味,道:「罢了,赶紧通知灵虚山,等候真人示下吧!」

八人正要离去,前方却有一人缓缓走来。

一见到那人,八阳都有些意外,乾阳君迎上前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那人微微一笑,道:「有人想见各位,我来带各位前去见他。」

「见谁?」

「见你们师父,去阴司!」

话未说完,剑挥一闪,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血柱已喷得老高。

乾阳君被一剑劈断了头,血从颈部的断口像泉水般喷涌而出。

哗啦的喷血声中,乾阳君身边的众人已被他的血淋得满头满脸,众人都被这景象震慑住,根本没想通怎么回事,另一剑已刺入坎阳君的肚腹,剑尖一挑,坎阳君自胸至腹整个被剖开了,内脏顺着流出的脂肪滑曳而出,接着一剑横劈,坎阳君身边的艮阳君已被腰斩!

三人的血像是三具红色喷泉,一下子就将天地染成腥臭地狱。

五阳惊骇莫名,那三剑就杀了三名当世高手,速度之快难以想象,更可怕的是:

他们绝对没想到这个人会对他们动手!

五阳几乎被震慑得全身动弹不得,但已本能地拔出剑来,浑身血淋淋地正要对付面前的恶鬼,然而,手才碰到剑鞘的坤阳君,突然头顶一震,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那个景象却让四阳君永远难忘!

有一道黑影,自高处一闪而落,一剑,就将坤阳君由头顶至胯下劈成了两半。

坤阳君的身体往两个方向裂开了,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一张没有沾到任何鲜血,皎洁如月的脸孔,带着那睥睨天下的眼神望着他们。

「你…」

就在四人浑身发冷的时候,杀了三阳的那人,手中之剑已如水练般嗤地划来,银光闪过,绝命只在一瞬间!

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杀戮,他的容颜,就像地狱中的阿修罗般,美得令人害怕。

那邪美的容貌,成了他们死前留在眼里最后的残像。而地上大片散染着的血肉,与漫漫升起的朝阳一样,是绚丽的红橙之色。

第八章 念之五情热

陆寄风带着眉间尺奔离了荒野,既然不能去平城观,那么他只好将眉间尺带往自己所住的府邸之中,以免再遇干扰。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与眉间尺商讨个明白。

陆寄风与眉间尺奔出了一段路,才放开了他,在前面领路,两人一前一后,以极快的身影闪身进入府邸书斋,陆寄风关上门,没让任何府中仆侍守卫知道他回来了。

眉间尺张望四壁,笑道:「你哪来这么大宅院?你当官啦?」

陆寄风满佩服他一下子就猜了出来,便点点头承认。眉间尺眼中微现惊异,道:「这可真是奇事一件。」

眉间尺虽然桀骜,却也是心思细腻之人,他见这处华宅的书房并无多少经书,不像一般附庸风雅的官员,就算不读书,也要把书房弄得到处是书,以表现自己的学问,就猜出这间华宅的主人生性自然淡泊,应该是陆寄风。只不过武林中人竟会受官衔,而且由宅第的外观看来,还是不低的官,那无论如何还是令他有几分意外。

至于陆寄风为何愿意接受官位,眉间尺也懒得问,他相信陆计寄风必有他的充分理由。

见陆寄风阴沉沉的样子,眉间尺也知他心中在想什么,便微笑道:

「你不相信我说的?」

陆寄风大声道:「没错!弱水道长死在我面前,还是我亲手把尸体交给停云道长的,他如果没死,瞒不过我!」

眉间尺道:「哼,瞒不过你?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瞒过你!」

陆寄风道:「你凭什么认定弱水道长没有死?你有证据吗?」

眉间尺会那么有把握道出这件耸人听闻的事,那一定是手上握有极有力的证据,谁知眉间尺道:「我有十成的把握,不需要什么证据。」

「你…」陆寄风怔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好,你就说说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

眉间尺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和仆人在走廊急奔,管家着急地问道:「中领军大人怎么不在房里?谁知道大人去了哪里?」

仆人的回应声都是茫然不知,管家急得跳脚,叫道:「千绿姑娘呢?千绿姑娘也不知大人下落吗?这可怎么好…」

此府的管家与仆婢都是朝廷赐的,这几日以来陆寄风根本都还不大认识他们,不过他素知这位管家已服侍过好几名三品以上的官员,十分稳重能干,如今急成这样,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陆寄风推开书房的门,道:「我在这儿。」

管家一见陆寄风居然就在书房,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刚刚明明就已经找过书房,却没见到人,怎么会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不过反正人在就好,他也不去想那么多了。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他面前,屈身跪禀:

「大人,万岁圣驾亲临,请您到街门迎接。」

拓跋焘竟会突然间亲自到临,令陆寄风有些吃惊,回头一望身后的眉间尺,眉间尺挥了挥手要他先去,陆寄风只好先随管家出去,有什么事回来再说。管家指使仆人们七手八脚地替陆寄风换上官服,又指派了几骑随从出府,到领军府外的街门等候皇帝的圣驾。到底在宫外面见皇帝的仪节是怎样,陆寄风也不大明了。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竟会劳动御驾亲临?

虽然这有点让陆寄风感到意外,可是对魏的国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奇事。拓跋焘生性极为好动,精力充沛,平日几乎不需要多少睡眠,除了朝堂之外,想到什么就会突然间只带几名随从轻骑出宫,到臣子的家中讨论国事。有时御驾巡幸外地,回都之时,连皇宫都还没进,就先到臣子的府第谈论他的想法。朝中受重用的臣子都已经习惯了拓跋焘这样的作风。

陆寄风才至门外,拓跋焘的前行队伍已至,拓跋齐骑着骏马守着的华车,一定就是御驾了。

陆寄风下马步行上前,近侍宗爱以玉钩挂开御帘,车内的拓跋焘露出面,微笑道:

「陆寄风,你可起得早。」

陆寄风暗想:「知道皇帝要来,起得不早也得起,难道叫你明天再来吗?」

拓跋焘又道:「今日已是国师斋醮的第九日,你随朕同赴法会,一同为国祈福。」

陆寄风应了声是,便告退下去,他才一上马,内侍便牵着他的马将他引到御车旁随驾。

陆寄风这才知道来到平城的这几天都见不着寇谦之的原因,原来他在行祈福法会。自从寇谦之被奉为国师之后,便时常举行漫长浩大的祈祷仪式,每次参与者上千人,规模之大,世所未有。

仪驾行进之中,车中的拓跋焘不时转过脸与陆寄风说话,问他祖先之事,陆寄风自小时常听父母说起,便将所知告诉拓跋焘。

拓跋焘听得悠思不已,道:「原来你是贤人之后,难怪清拔不群,崔先生所说的中原门户品级,是有些意思。若是我大魏也有这等严密的品级之分,必能使人人重视家誉、激励风俗。」

陆寄风心里想:「那是你不知道门户等级的弊病才这么说!」但他也不置可否,拓跋焘又道:「我大魏国威纵横,但为何就是不出像崔先生、卢先生那样的人物?便是缺乏了门风熏陶,以致野性难脱,总不似个朝廷。如今的局面,北方有蠕蠕、燕夏等国,南边有宋,确实是应该以战略为先,但有朝一日朕统一了南北,光靠武力是不能让你们汉人服气的。」

没想到拓跋焘已经想到将来该如何统御汉人了,这份自信与伟略,令陆寄风不由得猜想着拓跋焘究竟是雄才大略,还是狂妄自大?

毕竟自古以来,胡人再强盛,对汉人来说都只视为一时的灾难,没有人会将之视为定局。就连胡人自身也没有统一南北的自信,以至于从前平定了整个北方的秦国符坚,在南征之前也饱受自己的族人质疑,他的溃败,更是坚定了「胡人不可能统治天下」的普遍想法。

拓跋焘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令陆寄风很感到意外。

陆寄风道:「胡汉不同俗,再说中原三辅暂时被夏国所占,只要将夏国驱逐,收复长安,便等于是有了天下,这对万岁来说,有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万岁何必深入宋国那样的南边低湿之地,弃近取远?」

陆寄风说得很委婉,但是拓跋焘听多了臣僚的场面话,何尝听不出陆寄风的用意只是希望自己打消侵略南方的主意?拓跋焘笑道:

「陆寄风,你认为朕就像原始的胡人一般,攻城取国,只为一时劫掠吗?」

「微臣并无此意。」陆寄风道。

拓跋焘笑道:「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对朕而言,南方也是国土。朕想治理汉人,又有什么不对?」

陆寄风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应而不言。

拓跋焘道:「你们汉人所恃,不过是三皇五帝,三皇五帝难道全是中原人?天下有德者居之,并非汉人居之,再说,我大魏立国已有百余年,始祖元皇帝征服百部,控弦二十余万,远近肃然,莫不震慑。我魏国的开基史传,并不逊色于赤帝之子!」

陆寄风并未听过魏国开国的历史,也有点好奇地望向拓跋焘,他想起拓跋焘曾以鲜卑话和拓跋齐谈到舞玄姬的事,不由得联想到:魏的国史,会不会和舞玄姬有什么关系?

只听拓跋焘感叹地说道:「朕自即位以来,便想修订国史,但是朝中文武不识朕意,总是敷衍了事,所编国史不是歌功颂德,便是向壁虚构,有朝一日,朕一定要亲眼见到国史修成,让天下万民知道我皇魏也是传承受命,源远流长的!」

陆寄风道:「万岁深思熟虑,修编国史确实是件大好的事。」

事实上陆寄风想的是让拓跋焘把心思放在修史上,总比只想到侵略战争来得好。而编修国史,让汉人也了解魏国的传承,确实也是减少胡汉差异的好法子,总不会再把魏人视为茹毛饮血的嗜杀之辈。

不料拓跋焘说道:「陆寄风,你先祖陆机、陆云,都是以文采扬名,想必你的词赋造诣也是家学渊源,若由你主修国史,于意云何?」

陆寄风吓了一跳,忙道:「微臣对文理一窍不通,就连诗书都未读过,可真是贻笑天下了。」

拓跋焘笑道:「是吗?」便不再提此事。

车驾往东南郊而行,远远地就看见起了一座高大耸天的五重巨坛,简直要与苍天相接一般,气势睥睨地矗立在平野远山之间。

陆寄风心中不禁暗叹,通明宫的第三代弟子在魏国会有这样的地位,难怪停云道长对弱水道长心折佩服。

车驾越近,便越看得见五重高坛外已经张出华幕,代表道家的青色帐幕绵延不见尽头,幕前兵马陈列,青旗招展,阵阵袅袅青烟笼罩着,只见更显得肃穆。

极目所见,除了朝中重臣之外,更有成千上百名道士成方矩排列,通明宫在平城有这么多的弟子吗?陆寄风不由得怀疑了起来。高坛之旁设立着许多眼花缭乱的乐器,但乐工们竟都穿着道服,不知道是乐工还是道士。最前首则有数十名捧着法器香炉等物的道士,面无表情,十分严肃。

拓跋焘下御驾,换登软轿,由近侍及中领军们护送上坛。登上五重高坛之后,所见到的天地更是宽阔无比,白云冷风吹拂衣襟。俯身下望,密压压的文武百官、道士俗众们变得十分渺小,如在脚下。

拓跋焘下软轿,此时身边除了内侍、崔浩等几名最亲近的臣子之外,就只剩下拓跋齐、陆寄风等近卫侍立在旁。这时便有两行道士持着青帷夹廊而来,走廊前端,四人扛着轻舆软轿走近,还有六名美貌道童前行,两个捧着琴与香炉,四人则洒法水开道去除邪秽。

陆寄风颇为好奇:拓跋焘都已经站着了,什么人还能坐着?

香烟袅袅中,舆轿停在一旁,一名鬓发青青的道士弯身下轿,步上前来,屈身向拓跋焘行了君臣之礼后,拓跋焘竟也对他回拜,道:「信众臣焘,见过国师。」

原来此人就是北魏的国师寇谦之,陆寄风仔细看着他,只见他身量中等,容色充盈,看不出有多少岁,手执麈尾,眼眸十分沉重有神,但透出的光彩却是权力者的威光,而不是修道人的清气。

寇谦之朝陆寄风看了一眼,便对拓跋焘道:「皇上,请。」

他虽是国师,但也还是名义上的君臣,亲自护送着拓跋焘坐定了尊位,才弯身退下,登上首座。

拓跋焘的身边立着崔浩和重臣们,依身分地位长列在下首。拓跋齐示意陆寄风和自己一起跟在拓跋焘身后,陆寄风却只是淡淡一笑,便自动往后退,列入武班之中。

拓跋齐见陆寄风退开了,只有苦笑。在国师的祈福典礼中,朝中文武无一期望能随驾登坛,随驾之后又无不希望能挤得越前面越好,但是陆寄风却故意躲到后面去,令拓跋齐更感无奈。

身为中领军的陆寄风虽有职衔,却而漠视军责,从不入军府执行他的职权。由于他有救驾之功,拓跋焘又是个爱才之人,便随陆寄风之意,不责怪也不勉强。身为皇弟的拓跋齐几度想借着一些政治上的小动作,宣示陆寄风在皇帝面前的重要性,却总是被陆寄风给闪开了。看来他无意为官,去意甚坚,当初的推辞并不是装装样子。

一阵清磬乍响,令人精神一振,而随着两旁香炉燃出的缕缕香烟,堂内登时气氛变得十分优雅缥缈,像是身在仙境一般,教人不由得肃穆起来。

清磬声中,只见寇谦之踩着禹步旋行,步罡踏斗,迹成离坎卦,口中念着召应神灵的祷文,接着步至坛前,道童及几名道士在他身后,奉上令牌符水等物,让他朝着坛下洒播符水。

陆寄风微感诧异,这好像与清修的通明宫礼法不大一致,反倒像是民间妖道,尤其是专以画符治病招募信徒的太平道。

通明宫的弟子怎会公然实行民间淫道的法术?陆寄风感到极不对劲。

寇谦之口中吟念着祷词,坛上坛下不时传出阵阵悠邈的笙簧,似断似续,如幻如真,每一声清响随着洒出的法水,以及空气中渐渐隐约的高雅幽香,都让坛下的众人静谧无声,气氛更加祥和。

寇谦之吟毕开祷之词,收了法水,才登上法坛,展开祷文,抑扬顿挫地吟念着,法坛下的百名道士都训练有素地跟着吟唱起来,上下同声合应,有高低之别,绕梁呼应,通达天际,整个京城几乎都可以传遍。

陆寄风在锻意炉内修炼之时,已听尽了成千卷道家经典,他记性过人,听过了几遍就已都烂熟于胸。他很快听出寇谦之和训练有素的众道士们所念唱的,并不是经典内的义理,而是一篇新的祷文,内容无非是告诉上天魏国的皇帝如何「神武应期,天经下治」,他所任用的崔浩如何「侔踪轩黄」,如此文成武治,教化大行,祈求天神让拓跋焘「统治下灵,去除伪法」等等。祷文中竟无一词提到修炼反省,或是为天下万民求和平,只有满篇对拓跋焘的歌功颂德。

陆寄风起初听得疑惑,听到后来心里竟起了反感,想道:「道法自然,清静无为,向来便是不管世俗权争的成败,一旦有了求功之心,便不能清静自然了。通明真人虽要我为他翦除妖孽,而不得不亲近权贵,但怎会让他的门生弟子如此招摇,公然做这种讨好帝王的无聊勾当?」

但是转念再想,舞玄姬既然身在魏国宫廷之内,那么想除去她的势力,确实也只能以同样的手段对付,或许这就是弱水道长用心良苦之处。

这样一想,陆寄风当即释然,但他心里仍记惦着弱水道长与停云道长的死因之谜,总感到处处都是令他想不透之处,不由得望向吟唱祷文的寇谦之。寇谦之专注的神情里,根本看不出任何心情。

陆寄风也不怎么注意斋醮的过程,不经意地眺望远方田野居户,但见城内千门万户,道路井然,规模不逊于洛阳。

在都城的屋宇之中,陆寄风突然感到其中一处大宅上空笼罩着一片似有若无的粉烟,模模糊糊的,不知是雾气还是尘烟。

陆寄风大感奇怪,不由得对那处宅院多看了几眼,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烦躁感,突然想到:「难道那就是妖气?」

他从小听疾风道长和灵木道长说什么妖气冲天之类的话,实际上自己却从没望过气,自然不懂什么是妖气,此时见到那朵欲散不散的朦胧雾霭,竟本能地产生强烈的不自在之感,而很想一探究竟。

醮仪的繁文缛节进行着,陆寄风脱身不开,好不容易等到仪式行毕,已经是天色微暮的申时了。

这一日的斋肃祈祷终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斋宴,拓跋焘的御宴就在高坛之上,而坛下的斋众至少也有上千人,十分壮观。

与拓跋齐等人同列御宴的陆寄风这时才知道:寇谦之所主持的斋醮规模比他原先所想象的还要盛大,这样的大典还要继续好几天,其中只有一两天需要皇帝亲自莅临,而举行这样盛大法会的目的,是为了年底的南征能够得到神佑。

陆寄风更是不解,以拓跋焘的精兵铁甲,雄才伟略,难道还会相信以这样的法术就可以保佑获胜?

行醮时寇谦之是帝王之师,宴时便恢复了臣子的身分,恭敬地与臣僚同列。

拓跋焘与众臣行酒三巡毕,才对寇谦之道:「国师,朕顺应天道,将兵出三路,取三辅,灭夏逆,如今猎期已近,天象所见如何?」

寇谦之肯定地奏道:「启禀万岁,天象已然昭昭,万岁此行必克,将兵定九州,席卷中原!」

拓跋焘龙心大悦,崔浩等重臣也纷纷庆贺。陆寄风却感到十分不以为然,天象虽能显示大地吉凶,但若是以天象来预言一时成败,未免近于妖妄。因此陆寄风默然不语,依旧坐在他的席次之中,若有所思。

寇谦之的眼神又望向了他。陆寄风心中一凛,这才想到:「他是弱水道长的弟子,他知道我是陆寄风了吗?虎牢观的乾阳君他们告诉了他弱水道长的死因了没?」

但是寇谦之的眼神并没有在陆寄风身上停留多久,便又转向它处,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与陆寄风视线交接一般,半点也让人看不出他的心绪。

拓跋焘只得意了一会儿,便又起忧色,道:「难道天象真能预言未来吗?虽然朕有精甲百万,但是胜败兵家常事,难道就不会有所逆转?」

寇谦之连忙道:「天象已应于万岁,若万岁心存犹豫,诚为大忌!」

崔浩也说道:「微臣也以为国师所言甚是,逆夏、蠕蠕皆气数已尽,请陛下切勿迟疑。」

拓跋焘笑道:「朕只是不允许有半点偏差,故思虑较多罢了。」

寇谦之又道:「微臣方才见万岁身边,将星初曜,想是万岁近来得了一名武功绝世之人,留作心腹了?」

拓跋焘又惊又喜,道:「国师果然神算无差!这位是陆卿,他形貌儒雅,想不到国师看得出他身怀绝艺。」

寇谦之对陆寄风微微一笑,道:「威猛现于外者,只是十夫不当之勇;沉潜不发者,方为万夫不当之豪杰。微臣敢断言:能得陆大人护驾,天下无人可图圣上矣!」

拓跋焘笑道:「当真?陆卿,此后你便与朕伴驾随行吧!」

陆寄风简单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心中着实揣摩不出寇谦之的用意。

斋宴已罢,众人随驾下了法坛,送走御驾。陆寄风急着回府去与眉间尺细谈弱水道长与停云道长的死因,便快马驰向自己的府邸。

不料才奔出几里,便有数骑快马由后追了过来,唤道:

「陆大人,请留步!」

陆寄风回头一看,那数人都是道士打扮,正是方才在法坛上寇谦之的弟子们中的几人。

陆寄风心想:「寇谦之果然听说了弱水道长之事,我若再跑,反而显出心虚了!」便立即勒住了马,揽辔以待。

寇谦之的轻车由后方行来,立即下车,向陆寄风一拜,道:「弟子寇谦之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