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时的形势,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物产最丰富的有鱼一族,当之无愧应领导这个部族联盟,而鱼大壳也必将是城主,这些皆已被悦耕大人认可。为了让有鱼一族能有更好的将来,鱼大壳送了悦耕大人很多族中珍藏的贵重财货,请求悦耕将鱼与游带到巴原,不仅为了开阔眼界,更为了寻求明师的指点。

悦耕大人收了鱼大壳的重礼,便将鱼与游带回了高城。可是时间没过多久,悦耕城主却突然让鱼与游赶紧离开,因为北荒中发生了重大变故。

相君又派使者西岭去主持蛮荒各部联盟之事,但当上城主的并非鱼大壳,而是路族的族长若山。本来以有鱼一族的实力,北荒中无人能挑战鱼大壳的地位,可若山却早有图谋,联合花海村暗中训练军阵,在各部会盟时与有鱼氏起了冲突,他突然发难当场杀了鱼大壳,并罚有鱼氏举族为奴!

鱼与游被悦耕带到了高城,才侥幸避过了一劫,如今已是有鱼氏唯一流落在外的族人。

第030章、仇游之仇(下)

若山已被封为山水氏大人,并当上了山水城的城主、号令北荒各部。山水城向国君朝贡的队伍这几天恰好到达高城,鱼与游身为有鱼一族的漏网之鱼,若被发现下场堪忧,所以悦耕大人让他远走避祸。

悦耕曾与一位步金山的长老有交情,在那位长老行游至高城时热情接待并给予帮助。那位长老临走前给悦耕留下了一件信物,说将来若有事,可以持此信物到步金山去找他。悦耕总算还记得鱼大壳好处,将这件信物给了鱼与游,让他到步金山去找那位长老拜师。

悦耕如此做,也算完成了当初对鱼大壳的承诺,至于鱼与游将怎么千里迢迢到达步金山,又如何找到步金山道场去拜师,那就不关悦耕的事了。

鱼与游那时年纪还小,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却转眼间有家难回,在巴原上举目无亲,只能茫然地远行。可想而知,他孤身一人从高城前往步金山,沿途打听道路翻山越岭,会经受多少苦难,假如不是已有些许修为在身,恐怕早就死了在半路上。

苦难的经历让这位少年刻骨铭心,到达步金山脚下时,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仇游。以仇为姓,便是不忘有鱼氏举族之仇!另一方面,不再使用鱼与游这个名字,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他担心自己这个“有鱼氏余孽”若被山水城发现,恐遭不测。

仇游显然是多心了,山水城建立后,若山并没有追查鱼与游的下落,恐怕连这个人的存在都不清楚。但站在仇游的角度,有此担忧也很正常,他这一路上已受够了惊吓,几番行走在生死边缘。

在鱼与游看来,这些苦难都是若山和路族人造成的,有朝一日他要将这些都还回去,不仅要亲手斩杀若山、剥夺他的城主之位,还要解救全体有鱼村族人,并让路族人永世为奴。若想实现这个愿望,首先就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并在将来变得足够强大。

仇游到达离步金山道场不远的地方,已是饥肠辘辘遍体鳞伤,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去陷入昏迷,侥幸被路过的步金山弟子所救,被这样带进了道场。醒过来的仇游出示了信物,并说明了来意。

他来得有些晚了,留下信物的那位长老几个月前已离世。幸亏那位长老的师弟,也就是步金山的宗主三水先生,还认可师兄留下的信物与承诺,就以这位长老的名义收仇游为弟子,让他留在步金山中修炼。

起初时,仇游并不引人注目,他只是因偶然的机缘拜入宗门的弟子,就连所谓的师尊都已不在世。可是几年之后,他却成为了步金山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修士。待到百川城之会时,他的人生又到达了另一个巅峰,被选为相君紫沫的助手。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紫沫当然会好好把握,他表现得足够出色,虽然没有助紫沫夺得族长之位,却被赤望丘星煞大人看中又收他为亲传弟子。

这时的仇游,已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修为五境九转圆满,并在百川城之会上扬名,且很有机会突破大成修为,在步金山和赤望丘都很有地位,在相室国也很有影响力。就连樊翀向玄源推荐相室国主事弟子时,也认为仇游是最合适的人选。

仇游已经可以去报仇了,至少他自认为具备了这个能力。

他最后说道:“就算我此番闭关没有突破大成修为,碰到这样的机会,也有把握说服舆轩和宫羊,完成我的复仇大计;突破了大成修为后,当然更有信心。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宫羊成为国君;而是宫羊以相君的身份归降后,我可藉此拿下山水城。”

这真是一个令人哀伤的故事,众人皆暗自感慨了一番。紫沫却皱眉道:“你有仇欲报,那就自己去报仇,折腾我相室国干什么?你已是一位大成修士,还是星煞大人的亲传弟子,想对付一个若山城主并不难!你为一己之私仇,却不惜颠覆一国,是否太过分了?”

仇游依然苦笑道:“相君,我知你心中必会恨我,我也没奢望你能原谅。但方才已说过,相室国如今的形势,责任并不在我。你若不是另怀私心,主动跟随彭铿氏大人与三水先生进入小世界,也不会被困那么长时间,相室国朝中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算没有我,你们四个多月没有露面,朝中一样会出现变故。而我只是推动和利用了这个变故,去完成自己的愿望。

你归来时君已不君、国已不国,当然恼怒。可相室国的形势你应比谁都清楚,迟早君将不君、国将不国,及早归降对所有人都有利。今日能兵不血刃,诸部族皆相安无事,众将士将士也可早日归乡安居,又何必再责怪我?

至于我为何不独自去找若山报仇,原因很简单,一个人就算修为再高,也做不了人间所有的事。我不仅要把若山赶下城主之位并将其斩杀,还要掌控山水城的权柄,解救所有的有鱼氏族人,还要将当年的路族人皆镇压为奴。

我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都找出来,亲自解救或镇压之,也不可能一番斗法获胜后便宣布自任城主、下令让北荒各部去执行。这一切须取得巴君的诏令,正式统治北荒之地,以城主的名义、整个城廓的力量去完成。”

听到这里,虎娃正想开口呵斥,紫沫已拍案冷哼道:“好一位高人,为一己之仇,不惜祸国破城,借尽天下之势。你既这么想报仇,可曾想到过报恩?相室国与本君对你的提携之恩且不说,步金山对你的救命之恩、传法之恩、栽培之恩,你为了报仇难道都不顾了吗?

宫羊是舆轩的傀儡,而舆轩若按照你的意思做了,恐怕也会成为你的傀儡。报仇之后,你是否还有更大的野心?假如你另有大愿,还不知又有多少人会莫名受祸。

我知道你受过什么样的苦难,但有些事情,恐怕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辞。诚如你所说,当年的有鱼村,在北荒中人口最多、物产最丰、势力最强,又得到先君相穷所派的国使认可,主持的是对各部都有利的好事,却为何会有那样的下场?

器重你的那位族长,以那样的地位做那样的事情,为何得不到蛮荒各部的支持和拥护,反而会被当场斩杀?各部族推选出另一位首领,而你的族人却受到了镇压?当年你只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担惊受怕却心中懵懂;如今你已是一位大成高人,就没有好好想过原因吗?

我虽不知当年北荒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以你之言,若是其他部族皆联合反对有鱼一族,内情必然不是你所说的那么简单。你方才分析相室国的形势,能看得那么透彻;可为何不以同样的心,去看看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呢?

很多人往往只会记住自己所承受的苦难,却不去想明白这苦难的缘由,究竟是谁带来的,又是谁应该为它负责?有鱼一族的下场,是否就是他们为所作所为应该承受的代价,而你身为族人的一员,承受的是族人给你带来的苦难。

我但身为国君这几年,各部族之争见得多了,虽不知有鱼一族做了什么,却清楚你都做了些什么。今天被驱逐,是你自己应付的代价,并不是他人的责任。你是否也由此认为,来日要向我或步金山报仇呢?你若有此心,我断不能留你之命!

谁都要为言行付出代价,不论是一个人,一个部族,还是一个国家。我也是刚刚明白这些道理,说给你听听。其实你远比本君更可叹,走吧,我不想杀你这个可怜之人,只将你驱逐出境、永远不要回来。”

紫沫这一番话,不知仇游听了有何感受,但简直是说到虎娃的心坎里去了。紫沫遭遇了最近这一系列变故,应是有感而发。

当年路村差点灭族,那可不是鱼大壳一个人的事情,整个有鱼一族都参与了。山爷只杀了一个鱼大壳,并罚有鱼村族人为奴十年,已足够仁慈了。这也是有鱼一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应付出的代价,若说族人经受了苦难,那也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带来的苦难。

仇游当时已离开蛮荒来到高城,并不清楚这些内情;而虎娃清楚当年北荒冲突的内情,却不便明言,否则可能暴露他的身份来历。而紫沫的一番呵斥,却说得句句在理,就冲今日这番话,虎娃也觉得可以交紫沫这样一个朋友,在其退位后愿保其平安无忧。

仇游被逐出步金山,亦被驱离相室国,他从舆轩那里借来的飞天神器已被收回,就这么步行吧。

看着仇游离去的背影,虎娃正莫名叹息,他的一只手被悄悄握住了,玄源的神念传来道:“看见他,你是否也有感慨?你虽与他不同,经历却有几分相似。我甚至有点后怕,幸亏我的虎娃没有成为另一个仇游。”

第031章、归乡情怯(上)

虎娃的神念中答道:“当初在百川城之会上见到仇游,就感觉似曾相识,原来我们真的来自同一个地方。在他身上,也能看到些许我自己的影子…”

虎娃与仇游确实有太多的相似之处,都是小小年纪便孤身远离家乡流落巴原。那时他们都还是懵懂的孩子,茫然走向未知的世界,由少年而成年,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怀着为族人报仇的志愿,而“仇人”看似强大到不可战胜。

仇游拜入步金山,成为宗门中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又因百川城之会的耀眼表现得机缘拜入星耀门下,如今已是大成修士,拥有颠覆一国的手段,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孩子。

他满以为已可轻松收拾得了若山,却不了解山爷的实力与背景。若论修为,山爷早已突破了大成境界,水婆婆在数年前亦成为大成高手,仇游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就算仇游欲借势取山水城,也别忘了山爷和水婆婆背后的势力,虎娃、盘瓠、西岭、林枭这些人皆与山水城有关,怎会让仇游得逞。仇游并不清楚自己一直在做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却一直为此而挣扎努力。他今天的计划失败了,反而成全了少务拿下相室国。

那么虎娃呢?他的仇人是白煞,就算到了今天,白煞仍是虎娃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虎娃与仇游,经历与命运如此相类,但换一个角度,感觉却又完全不同,究竟分别何在,也须好好琢磨。

虎娃并没有像仇游那样化身为复仇的使者,他没有忘记为清水氏一族复仇的誓愿,但也没有以仇恨主宰自己的行为,来到巴原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等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去面对白煞。

虎娃在巴原上曲折离奇的经历,远比仇游的际遇更加惊心动魄、充满艰辛,他所承受的苦难远比仇游更多,却一直保持着清净的心。世事所遇,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是谁的账就找谁去算。

仇游已不再是那个少年,而虎娃仍然是那个孩子。

但仇游的遭遇,对于虎娃来说也是一种设问:其实若山根本就不是仇游的仇人,仇游所承受的一切,恰恰是有鱼一族自己造成的。那么虎娃呢,他是否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人活着不仅是为了报仇,就算报仇,也要搞明白自己在报什么仇。

虎娃正在沉思间,紫沫又开口道:“玄煞大人,您看我如此处置是否妥当?”这位国君不问别人却问玄源,因为仇游毕竟是赤望丘弟子,而且地位很重要。

玄源不置可否,却反问道:“依诸位看,仇游离开步金山之后会去哪里?”

云起答道:“当然是去那个叫山水城的地方了。我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的借势复仇之计不成,肯定不会甘心。”

玄源沉吟道:“我是赤望丘三国镇守长老,山水城如今名义上也是巴室国的辖境,我有监察弟子行止之责,不能让他乱来。…既如此,我便去山水城一趟,若其行止不端,自会出面阻止,不能让其再引北荒大乱、令天下人指责我赤望丘。”

虎娃赶紧接话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其实对仇游的处罚,就是虎娃的意思;玄源当然明白虎娃的心意,所以她身为赤望丘长老并不表态,相君紫沫和三水先生也只得将仇游驱逐了事。如此一来,玄源就有正当的理由去一趟山水城。

这样就算消息传出去,也不会引人疑忌,人们不会因此怀疑虎娃与山水城的关系。虎娃已经太久没有回家乡了,在审问仇游时,他就想到可借机去山水城一趟,以陪同玄源的名义。

相室国的归降大事尚未正式完成,还要等待少务将安置小世界民众诸事都准备妥当,而少务有更多的事要处置,可不仅仅是这一桩。因为相室国的变故,小世界民众的迁徙又被耽耽搁了,暂时也着急不了,所以虎娃和玄源有时间去一趟山水城。

三水先生又建议道:“二位大人可以秘密前往,不必让他人知晓。外人仍以为你们坐镇步金山道场中,可令仍有异心者不敢异动,两国大事能进行得更顺利。”

虎娃对此建议求之不得,当即点头道:“那好,就依三水宗主之言,我们夫妻二人悄然前往山水城,只有你们几人知情即可。”

仇游虽失去了飞天神器,但赶路的速度仍是极快,甚至不理会眼前有没有路,翻山越岭、渡水过壑,离开步金山之后头也不回直线往东。假如有人在暗中监视他的行踪,定会认为他欲以最短的时间离开相室国,简直是片刻都不想停留。

可是到了千里之外,巴室国如今所辖的高城附近,仇游却隐匿行迹消失在山野中。当他再出现时,已乔装改扮,混入了由高城出发前往山水城的一支商队。

仇游跟随着商队,驾着一辆装满货物的牛车进入蛮荒,一路上忍不住地四下打量,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起伏的山峦几乎丝毫未变,在少年时的梦中出现过很多次,他已有十几年未能归乡。

想当初他就是从这条路离开有鱼村的,山还是山,但路已完全不同。虽在来往的客商的眼中,通往山水城的道路仍然崎岖漫长,但与十几年前的情况相比,如今几乎已是坦途。

当年此路就是山野中的小径,很多地方还被草木掩盖、洪水冲断,只有最强壮的勇士手持砍刀开路才可通过。而如今已可勉强通行车马,只在有些艰险路段还需要人推车或搬车、重新卸装货物。

牛车走得不快,在路上一共用了九天。沿途有不少开阔地带上,用竹木、石块、茅草搭成了房屋和棚子,那是供行路人夜宿的临时驿站。当家乡越来越近时,仇游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从巴原进入北荒所到达的第一个大型村寨,便是鱼海岸边的有鱼村。

前方出现了一条平坦的直道,显然是近年来刻意修筑的,两侧是高耸的峭崖,穿过高崖间狭长的谷道,前方就是鱼海岸边了。在峭崖的尽头有一道宏伟的门楼,巨大的条石所砌的拱门可容两车并行,这里便是若山当上城主后修建的山水关。

山水关地势异常险要,只要将关口一封,千军万马也难攻入。而此刻关口内外的气氛一片祥和,商队交纳了货税之后便顺利通过。仇游的心情又莫名变得很紧张,因为山水关后面就是当年的有鱼村所在,紧接着眼神又是一片茫然。

仇游几乎不认识这个地方了。有鱼村修建在鱼海岸边的坡地上,远处波光粼粼的鱼海还是老样子,但村落所在建筑群却至少比当初大了十倍,他已辨认不出家乡的模样。

这里是进入北荒之后一个重要的打集镇,就与巴原上很多地方一样热闹繁华,但来往的行人中还能见到头生双角的妖族,而其他人对此好似已见怪不怪。路边有不少鱼肆,从鱼海中捕上来的新鲜水产现场烹制,可供刚刚到达此地的客商们享用。

放眼忘去皆是陌生的脸孔,有来自巴原各地的商贩,也有北荒各部族的族人,皆在原先有鱼村的地界上往来谈笑。在仇游对家乡的记忆里,这是无法想象的繁华景象,他的内心深处却莫名升起了一股怒意——我的家乡,已被这些外人肆意占据,而我的族人却成了他们的奴仆!

仇游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背上的青筋挑起,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怒意,然而就在这时,神情却突然一愣。

车队在缓缓前行,他在路边的鱼肆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此人越四十出头,应是这家鱼肆的老板,正在大声吆喝着张罗生意。看他饱经风霜的面孔与皮肤,还有那布满老茧粗糙的手,也是一位渔民出身,竟是仇游的三叔!

有鱼村不是举族为奴了吗,为何三叔还能在这里当鱼肆老板?记得三叔当年是族长鱼大壳的心腹,也是有鱼村所训练的精锐战士,难道当初的北荒之乱还有隐情,有一批人比如三叔,暗中背叛有鱼村投靠了若山?

鱼大壳是因此才会被杀吗,有鱼一族被镇压,三叔却避免了成为奴仆的命运?仇游的眉头深锁,紧接着又推翻了方才的猜测,暗想那鱼肆可能是三叔的主人所开,却让身为奴仆的三叔打理生意,这种情况在巴原上也能见到。

鱼肆老板心中忽有所感,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坐在牛车上的少年正盯着自己看,神情很是异样。他本能地觉得那少年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正在他诧异间,少年已收回了目光、恢复了一脸冷漠,牛车也从鱼肆前走了过去。

仇游一眼能认出三叔,但他的样子变化很大,三叔并没有立时认出他来。仇游也没有打算当场相认,他还有自己的打算,暂时不欲暴露身份。

商队在有鱼村的集市上留下了一小半货物,大部分牛车接着前往山水城。前方道路变得平坦宽阔多了,盘旋往上走了小半日功夫,便进入了山中一片开阔的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