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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了。”

  祝温书接过他的作业本,随意看开,发现字迹居然比平时要工整一些。

  她弯了弯嘴角,问:“渊渊昨晚的作业又有进步了,是爸爸教你写的?”

  “不是,我爸爸睡觉去了。”

  令思渊挺胸抬头,得意洋洋地说,“我叔叔陪我写的。”

  祝温书:“……”

  浅浅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化作一抹僵硬的弧度。

  果然啊……

  祝温书深吸一口气,摸摸令思渊的脑袋。

  “好的,你快回去上课吧。”

  等令思渊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后,祝温书改了会儿作业。

  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找到令琛的微信。

  手指在键盘上删删改改半晌,才发出一句话。

  【祝温书:学校没有强制要求家长要陪小孩写作业,您如果实在没空,可以不陪。】

  这个点,令琛回得居然还挺快。

  【c】:?

  【c】:行吧,那昨天是我没事找事。

  【祝温书】:……

  ?

  你不是歌手吗,怎么还跟我演上了。

  【祝温书:令思渊已经跟我说了,昨天是他叔叔陪他写的作业,其实您也不用特意跟我撒谎。】

  【c:……】

  【祝温书:毕竟。】

  【祝温书:您家小孩学不到东西,也不会扣我工资。】

  【c:……】

第6章

  摄影棚内。

  摄影师打了一个响指,示意这一part拍摄结束,围在四周的妆造师立刻背着自己的工具上前为令琛整理造型。

  为了不影响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打光,助理直接端了一个高脚凳过来,供令琛原地落座。

  今天的拍摄很重要,是国内某时尚顶刊的年终大片,令兴言自然是要亲自当场的。

  他站在电脑后看样片,眼神一晃,突然发现了点儿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平时工作从来不带手机的令琛,竟然在补妆期间看手机。

  还一脸无语的表情。

  令兴言觉得新鲜,走上前歪头往下一看。

  “看什么呢,你表情这么怪——”

  话没说完,令琛在感觉到令兴言的视线时,立刻按灭了屏幕。

  令兴言动作一顿。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

  令琛微信对面那个人,是一个粉色卡通头像?

  令兴言缩了缩脖子,八卦地看着令琛。

  “什么情况啊?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令琛压根儿没搭理他,把递给助理,随即闭眼仰头,示意化妆师可以继续补妆。

  “哎哟。”

  于是令兴言又慢悠悠地退了两步,上下摆头打量令琛,“神神秘秘的,你白月光女神回来啦?”

  话音一落,令琛的眉头突然蹙了一下。

  “……”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像一道闪电,直击令兴言脑门儿,让他觉得事情不对。

  他表情和话语同时凝固,目光一寸一寸地往上挪,最后定格在令琛脸上。

  该不会……真被他……一句玩笑话说中了吧?

  令兴言内心的波动开始向整个摄影棚蔓延。

  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嘴瓢了想打个哈哈过去时,已经有人兴奋地问:“什么白月光?令琛有个白月光啊?”

  至此,以令琛和令兴言为圆心,整个摄影棚在极端的沉默三秒后,迸射出八卦的好奇心。

  也不怪大家好奇。

  这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们都算是娱乐圈的人,表面上风光霁月私底下脏污不堪的男明星他们见的多了去了。

  反观令琛,这几年正如日中天,却像个绯闻绝缘体,连捕风捉影的八卦都没有。

  而且也不见得是立人设,他们跟令琛合作好几次了,国外拍摄也去过两回,长期接触下来,别说女朋友了,连个暧昧对象都没见着。

  因此,不少人私底下揣测过令琛的性取向。

  所以这会儿骤然听到令琛的经纪人说他有个白月光女神,这谁不好奇不兴奋。

  当红男明星的白月光女神诶,这可比什么性冷淡人设有意思多了。

  摄影棚开始变得喧闹,就连来监工的主编都凑到令琛身边问:“真的假的?我说你第一张专辑里那么多酸溜溜的情歌呢。哎哟,情窦初开的年纪么,写得可真够真情实感的。”

  “长什么样啊?有照片吗?”

  一片吵嚷中,令琛缓缓睁开眼,凉凉地看向令兴言。

  始作俑者心虚地挠着下巴,眼神闪躲,大声道:“都八卦啥呢!我随口一说,赶紧工作,我们赶时间呢!”

  但谁都听得出他的心虚,根本没人搭理。

  摄影师阿恒扭着他那33码的腰走到令琛面前,俯身酸溜溜地问:“哟,让我家令琛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呢,是得多漂亮啊?”

  令琛只是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大家瞬间心领神会,不再多问。在娱乐圈里,这种问题基本不可能得到回答。

  令琛虽然走的是实力歌手路线,但他的女友粉可不比那些流量男明星少。

  摄影师撇撇嘴,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觉得无趣极了。

  这时,令琛忽然开了口。

  “都说是白月光了。”

  他淡淡地说,“你说多漂亮?”

  祝温书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隔壁办公桌的王老师转过身来,调侃道:“哟,小祝,这是有人在想你呢。”

  “别了吧。”

  祝温书埋头翻找纸巾擦鼻子,一脸避之不及,“我现在只想活到钟姐休完产假回来,别的没事儿还是别想我了。”

  整个语文组办公室只有祝温书一个新进教师,听到这话,全都露出一副“看吧当初劝你慎重不要接下代班班主任的担子你偏不听”的迷之笑容。

  “哪儿那么严重,我当了几十年班主任不还活得好好的。”

  王老师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热茶,突然想起什么,两脚一蹬,把椅子滑到祝温书身边,压低声音问,“对了,小祝,你是不是还没谈恋爱啊?”

  “啊……”

  祝温书的动作停滞,纸巾捂着鼻头,声音翁翁的,“怎么了?”

  “怎么回事呀?”王老师越凑越近,两眼放光,嘴角一颗黑痣若隐若现,“不应该呀,你不缺人追吧?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

  “嗯对。”

  祝温书拿出红笔,翻开家庭作业,一边批改一边说,“我要求是有点高。”

  王老师:“你跟我说说?我老公是第一医院的,手里一大把年轻医生,肯定有合你要求的。”

  自从本科毕业,祝温书平均每个月都会遇到热心月老,应对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说话都不需要过一遍脑子。

  “身高一米八得有吧,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就算没有腹肌也得有胸肌,长相得是校草级别,年龄差不超过三岁,学历至少要跟我一样是top985本硕,父母最好也是知识分子,工作收入不强求,但得有房有车。王老师,您看看有合适的么?”

  王老师:“……”

  她想说你这要求哪里叫做有点高,光是“校草”这一条就可以直接把筛子堵死。

  但仔细一想,这些条件一一对应到祝温书本人身上,好像又不算过分。

  怪不得单身。

  “也是,不好找。那这样,有合适的我肯定给你留意着。”

  “麻烦王老师了。”

  应对完热心月老,正好打了下课铃。

  祝温书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差点迟到,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于是放下笔往学校小卖部走去,准备买点牛奶面包垫垫肚子。

  刚离开办公室没两步,祝温书听见有人叫她。

  一回头,祝启森迈着长腿三两步从办公室里跟出来,鼓起手臂展示自己的肌肉。

  “我身高一八五,有胸肌也有腹肌,长相你懂得,以前都叫我校草,跟你同龄又是同校的,爸妈都是医生,我工资是不太高但有房有车,怎么样,咱们哪天去领证?”

  祝温书:“……”

  要不是想着自己为人师表,她一定会一脚踹上去。

  “周末吧。”祝温书挥挥手让他闪开别挡道,“平时都有课,不太忙得过来。”

  祝启森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祝温书身后一起下楼。

  “周末民政局不上班,这样吧,我力气大,下午就把民政局搬过来。”

  祝温书:“女神追到了吗?祝启森老师,你明年就26了,可抓紧吧,男人过了25就走下坡路了。”

  “……”

  提到这个,祝启森烦躁地又开始薅他那本就不浓密的头发。

  “这不是找你想办法吗?前几天雪儿跟我说,要是我带她去看令琛的演唱会就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寻思这多大个事儿啊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谁知道回家一查,这他妈根本买不到好吧,开票一秒就告罄,这合适吗?想说买黄牛票吧,我又不懂,害怕被骗,而且我看那些二道贩子都卖到七八千了,怎么不去抢钱啊?”

  从祝启森嘴里听到“令琛”两个字,祝温书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她跟祝启森是大学校友,机缘巧合下相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姓,两人倒是很合得来,后来又都进了江城实验小学工作,满打满算也是七八年的朋友了。

  去年,祝启森看上了隔壁中学的一个音乐老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追上,倒是天天在祝温书耳边念叨那位音乐老师有多喜欢令琛,说令琛是什么天上人间只此一人。

  祝温书心说这不废话嘛,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你要能找到第二个令琛那还了得。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祝温书一直没有告诉祝启森自己和令琛的关系。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

  祝温书说,“你的手速都抢不到票,我的手速还能比你快?”

  祝启森:“你为人师表,说话怎么这么污呢?”

  祝温书:“?”

  祝启森:“什么手速不手速的。”

  祝温书:“……”

  她眯眼看向天空,沉沉叹了一口气,“你在音乐老师面前但凡有一半在我面前的不要脸,还会追不到吗?”

  “哎,说正事。”

  祝启森说,“你不是说你室友是个追星女孩儿吗?你帮我问问这个买票有没有什么门道,我听说有什么机器还是什么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其他渠道?”

  “我回头帮你问问吧。”

  “别回头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卖部,祝启森打开冷藏柜拿出一瓶营养快线递给祝温书,“你现在就问问呗,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祝温书接了饮料,往货架走去,低头挑选面包。

  “你急什么急,我室友还没起床。”

  “行,你别忘了就行,我上课去了。”

  祝启森走后,祝温书慢悠悠地踱回办公室,脑子里一直想着祝启森的事。

  他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对这位音乐老师是认真的。作为朋友,如果祝温书能帮忙,自然也会尽全力的。

  只是与其拐弯抹角地去问室友,还不如直接问问本尊。

  应该没有人比令琛更了解他自己的演唱会门票了吧。

  思及此,祝温书拿出手机,翻到了令琛的微信。

  打开聊天框,祝温书突然噎了一下。

  她竟然忘了回复令琛消息。

  而且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一个不是很友好的氛围里。

  “唉……”

  祝温书沉沉叹了一口气。

  她刚刚是不是说过头了?

  犹豫片刻,打字。

  【祝温书】:抱歉,是我说的有点多了。

  【祝温书】:你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没什么经验,可以理解。

  发出去之后,她继续打字:但还是希望你以后可以——

  【c】:没关系,祝老师也是第一次当老师,没什么经验,可以理解。

  【祝温书】:……

  两人无端沉默许久后。

  【c】:祝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c】:没事我去忙了?

  祝温书恍然回神,这才想起找他的正事。

  【祝温书】:噢!有的!

  【c】:?

  【祝温书】:就是想问问,您演唱会门票除了官方平台,还有其他购买渠道吗?

  【c】:就这个事情?

  【祝温书】:嗯嗯。

  【c】:祝老师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

  【祝温书】:?

  【c】:我们老同学一场,难道还能收你门票?

  【祝温书】:不是,你误会了,我帮朋友问的。

  【c】:你这个朋友不会姓祝吧?

  【祝温书】:……

第7章

  有那么一瞬间,祝温书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帮祝启森这个忙。

  或者说,她为什么要图省事儿直接去联系令琛。

  算了。

  祝温书叹了口气,直接切断这个话题。

  【祝温书】:你当我没问吧。

  令琛没再回。

  秋阳杲杲,细碎的光晕穿过窗户洒落在办公桌上,有老师去楼下摘了桂花上来,整个办公室都荡漾着清淡的香气。

  这样的环境下,连琐碎的工作都显得不那么烦人。

  祝温书轻声哼着歌,批改完家庭作业,在to do list第一项后面画了一个勾。

  下一项,是通过钉钉群布置国庆假期语文作业。

  本来轻松的心情,在向家长发布作业的内容的时候突然蒙上了一层薄雾。

  假期作业,向来是教研组统一布置安排。这次国庆节的语文作业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让孩子们写一篇小游记。

  只是一想到别的小孩作业里都会出现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而令思渊很可能又只有保姆的监督,祝温书就觉得可怜巴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令琛自己也是单亲家庭。

  不过高中那几年,祝温书对令琛的了解也仅到此为止。更多的信息,还是来自于他成名之后,各种来路不明的爆料。

  据说,他的妈妈去世很早,而爸爸几乎是个地痞,嗜酒、赌博、暴力,一样不落。不仅从来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还在前两年频繁向令琛索取巨额赡养费。

  这种家庭背景,在早些年的娱乐圈屡见不鲜。

  所以一度有人认为这是令琛背后的公司故意给他立的美强惨人设。

  流言纷纷,令琛从未回应过。

  但祝温书知道,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那些黯淡的高中时光,他破旧的衣服,脸上的新伤旧患,应该都是这些流言的佐证。

  既然这样,令琛为什么还不吸取教训,做一个尽责的父亲?

  唉。

  祝温书叹了口气,怀揣着人民教师的良心与责任,拿起手机给令琛发了一条消息。

  【祝温书】:你国庆期间有空吗?

  【c】:没有。

  “……”

  【祝温书】:我理解你现在正当红,工作很忙,但真的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吗?

  【祝温书】:哪怕只是一个晚上?

  【c】:?

  【祝温书】:?

  【c】:抱歉。

  【c】:我卖艺不卖身。

  祝温书:“……”

  她的拳头真的是捏了又捏。

  以前的令琛明明不是这样的!!!

  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

  祝温书不想再跟他对话下去,直接把作业内容复制一遍甩过去。

  【亲爱的家长们!我们即将迎来美好的国庆节,在这个金风送爽,秋色宜人的日子,鼓励大家带着孩子走出家门,亲近大自然,届时语文作业为一篇游记,主题自定,以动物园、植物园为佳。江城实验小学全体教职员工祝您国庆快乐!】

  点击发送键之前,祝温书顿了顿,把最后一句话删掉。

  你还是别太快乐了。

  因为教师有带薪寒暑假,所以祝温书不打算在国庆七天去人挤人。

  原本计划着回家陪爸妈,但老两口又临时起意跟同事一起出门自驾游了,于是祝温书只能一个人待在江城过节。

  每天在网上看别人挤破头的日子也不错。

  祝温书买了许多零食水果堆在家里,把平时没时间看的综艺和剧全都刷了一遍,从早到晚穿着睡衣,只有外卖和快递能让她打开家门。

  仔细一想,似乎完全复制了她那位室友的生活。

  说起合租室友应霏,祝温书刚开始还对她的生活习惯非常不理解。作为一个全职插画师,应霏的工作和生活全都在她那个次卧里,平均两三天才出一次门,整个人就像瘫痪了一般长在床上。

  轮到祝温书自己了,她比应霏还过分,整整六天没见人。

  到假期最后一天,还是应霏看不下去了,拉着她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晒太阳。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孩都被家长带去旅行了,今天的公园格外清净,连下棋逗鸟的老人都没几个。

  只有那个最出名的能看见整个江城全景的摩天轮有人游玩。

  二十来度的天气,一年中也就这么几天。

  祝温书和应霏一人占了一张长椅,无所事事地浪费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日影无声斜移,光柱里飘飘摇摇的落叶从祝温书鼻尖拂过。

  她睁开眼,目光在半空中找不到目标,好一会儿才思绪回笼,视线左移,看向应霏。

  “六点了,回去吗?”

  应霏拿报纸盖着脸,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然后又静止了五分钟,才揭开报纸。

  “走吧。”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两人揣着兜,慢悠悠地离开公园,去步行街吃了晚饭,这才掉头回家。

  打开门,低头换鞋时,祝温书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

  应霏问,“拖鞋烫脚?”

  “不是。”

  祝温书撩起袖口,皱眉道,“我手链不见了。”

  “啊?丢啦?是不是你出门就没戴啊?”

  “不可能,我就算不出门也每天都戴着的。”

  嘴上虽然很笃定,但祝温书还是进房间看了一下首饰盒。

  见里面没有那条手链,她又翻找了床头以及卫生间。

  在自己房间没找到,祝温书趿拉着拖鞋急匆匆地到厨房和客厅找,连沙发缝都翻了。

  见她这么着急,应霏也帮忙四处找。

  “什么样子啊?”

  “珠串手链,粉水晶。”

  两人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儿没见到,基本断定是丢在公园或者步行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