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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半了,你昨晚就没睡。”另一个短发女生说,“早点回啊。”

  “嗯。”

  令琛坐在钢琴前,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随后垂头,手指划过琴键,“我再等等。”

  “OK,那你也别留太晚。”

  这群搞音乐的都不太养身,日夜颠倒是常见的事情。除了日常的合作外,令琛总会在结束后留出独自沉浸的时间。

  他们没多想,拎着背着各自的乐器有说有笑地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光源和人声皆被隔断,琴房内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进来。

  偌大的房间沉在夜色里,许久,才有一道屏幕灯光亮起。

  令琛打开手机,和祝温书的对话还停留在她“不必等我”上。

  再往上滑,除了一些收款记录外,最长的一句话是她说的“你的票多难买我还是知道的,这要白拿了你的票,我不是又得请你吃饭了吗?”。

  他静静地垂着眼睫,听着秒针走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

  屏幕的灯光暗下,手机被丢到琴架旁,空荡荡的琴房里响起低缓的旋律。

  早在十分钟前,出租车穿过一片冷清地连鸟影都没有的待开发地段后,已经抵达目的地。

  但这个园区并不对外开放,祝温书只能在大门口下车。

  导航显示,入口距离令琛的定位还有七八百米距离。车既然不能开进来,祝温书只得步行。

  在保安亭登记了身份证后,祝温书心想已经迟到太久,于是一路小跑过去。

  秋夜虽然凉爽,但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十多分钟后,祝温书终于快抵达导航上显示的终点时,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一栋栋小楼排布杂乱,路灯又稀少,看不清楼身上标注的号码。

  不确定具体是哪一栋,祝温书抬头张望四周,想找个路人问问。

  可这个地方,连只鸟影儿都没有,更何况行人。

  正愁着,不远处传来纷杂脚步声。

  一行奇装异服的人正朝外走来。

  祝温书思忖片刻,上前问道:“您好,请问一下034号楼怎么走?”

  听到祝温书的话,一行人忽然噤声。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辫子头男人,带着戒备的目光扫视祝温书一眼,说道:“抱歉,我不清楚。”

  “好吧,谢谢。”

  祝温书叹了口气,继续看着导航往前走。

  那一行人没有动,等祝温书错身离开后,纷纷回头看她的背影。

  “谁啊?”

  “她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私生?”

  “看着不像啊。”

  几分钟后,祝温书终于找到了标着“034”的目的地。

  这栋楼不同于相邻的小型办公楼,挂着显眼的名字。

  它既没有名字,也没什么外部装饰,结构极其现代化,却带着几分萧索气息。

  只有二楼亮着的灯光昭示着这里并没有废弃。

  走到门前,祝温书推了推,发现锁着的。

  她正想给令琛拨个语音,低头的瞬间,有道女声在她身侧响起。

  “您找谁?”

  祝温书回头,见女生个子小小,拎着一袋东西,穿着朴素,看起来应该是令琛这边的工作人员。

  “我找令琛。”

  她说,“我叫祝温书,跟他约好了的。”

  女生眼里似乎有些惊讶,目不转睛地盯着祝温书看。

  随后眉头缓缓皱起,一边掏出门禁卡,一边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呀?”

  见女生表情,祝温书心知她应该也没见过和令琛有约还会迟到的人,心里越发惭愧。

  “路上堵车了。”

  女生“哦”了一声。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都忙去了。”

  她推开门,领着祝温书上楼,“你先进来吧。”

  二楼除了开了几盏照明灯,和一楼的区别好像也不大,过道里几乎没有装饰品,一道道暗色大门并列,看起来没什么人气。

  “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吗?”

  祝温书小声问。

  “不是啦,这里是令琛的琴房和录音棚。”

  女孩一边带路,一边给祝温书解释,“他们平时玩儿音乐的时候声音特别吵,所以房间全都隔起来做了消音装置。”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在一处分叉路口。

  女孩指指前方一道木制灰色双开门,“我就不陪你过去了,他在那里面。”

  “谢谢。”

  两人分头而行。

  当祝温书走到那道门前,带着一点惶恐,耳朵凑近听了一会儿。

  没有任何声音,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刚刚那女孩儿不是说在这里吗?

  她踌躇片刻,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吗?”

  等待半晌,也没听到回应。

  想起同事们在群里吐槽对迟到的厌恶,特别是那句“我真想让他们就在门口站着别进来得了”,祝温书心里的愧疚被此时的无人回应,放大成忐忑。

  该不会是令琛生气了故意晾着她吧?

  早知道一开始就坐地铁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犹豫片刻,才抬手去推门。

  这门似乎格外重,祝温书很艰难地才让门轴滚动起来。

  当双门终于隙开一条缝,祝温书还没来得及往里看去——

  一段耳熟的钢琴旋律和灯光一同飘出来,荡在一股让人不忍打扰的平静中,莫名抓住了祝温书的耳朵,让她忘记了继续推门,恍惚地站在门边。

  她不知道令琛的歌声是什么时候进入这段旋律的。

  等回过神来,凝神细听,歌曲已经过半——

  “你看向窗外,不知哪朵樱花得你青睐。

  我什么时候,才像橘子汽水被你钟爱。

  虔诚的哑巴,只能在黑夜里将你倒带。

  终点在哪里,月亮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有穿堂风吹过,带着晚秋零落的桂花香。

  祝温书终于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令琛。

  他的曲调音色沉哀,和他不说话的模样很相似,像一股温柔的海浪,逆着人潮而来,细密绵软地把祝温书包裹其中,坠进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翻涌的深海里。

  “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

  等白日升月,等盛夏落雪。

  你看我一眼,我抵达终点。”

  让祝温书还沉浸在其中飘飘荡荡时,琴音和他的歌声戛然而止。

  “谁在外面?”

  祝温书恍然回神,连忙推开门。

  室内依然昏暗,祝温书循着那唯一的光源,看见坐在钢琴边,令琛的身影。

  他背着月光,看不清表情,但祝温书感觉到他的情绪里含着被打扰的恼怒,于是慌张开口:“是我!”

  通道的声控灯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亮起。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白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双腮微红。

  暖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像那年夏天的艳阳。

  令琛指尖还拂在琴键上,看清祝温书的那一刻,钢琴发出一道生涩的音符。

  祝温书闻音,心头突跳,连忙说道。

  “抱歉,我来迟了,让你久等。”

第13章

  过了很久。

  当她的声音消融在夜风里,声控灯也默默熄灭,令琛的身影再次隐于暗处。

  黑暗和寂静会放大人的神经感官,在这偌大的琴房里,祝温书能感觉到令琛在看她。

  也能感觉到空气里隐隐浮动着一股细而密的情绪,来自与她遥遥对望的令琛。

  而他沉默太久,久到祝温书觉得这是他的愤怒在蓄力时,他突然起身。

  祝温书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走到她左侧墙边,抬手一摁,琴房突然灯光大亮。

  而令琛似乎一时难以适应这么明亮的灯光,他的手掌还搭在墙上,低头闭眼片刻,才转过身来。

  “你怎么才来?”

  “路上有事故,高架桥堵了很久。”

  祝温书见他神情倒是平静,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兀自松了口气,“抱歉抱歉。”

  令琛丢下一个“哦”,转身朝角落走去,拎起一把吉他,曲腿坐到阶梯上,低头随意拨弄出几个音节。

  祝温书不是一个懂音乐的人,但她能感觉出这段不成型的曲调听起来有些轻快。

  可令琛又坐在那里不说话,让她摸不清这人到底还生不生气。

  就在祝温书干站着的时候,令琛看了她一眼。

  “你坐。”

  祝温书:“好的。”

  坐是可以,但坐哪儿?

  除了那张离令琛很远的钢琴椅外,这间房好像没别的凳子。

  令琛还在自顾自地弹吉他,祝温书环顾四周,最后走向台阶,掖着裙子坐到他旁边。

  鼻尖忽然拂过一阵洗发水的清香,令琛指尖下的曲调忽然快了一拍。

  音盲祝温书对此毫无察觉,只觉得他随手弹的曲子还挺好听。

  简单,却不松散,灵动又斑斓。

  在这安静的晚上,弹拨乐器特有的清澈音色与月光和鸣,在夜色中翻涌流淌。

  等祝温书骤然回神,一曲已经终了。

  令琛捏着拨片,扭过头来,两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祝温书意识还在刚才的曲子里没有完全抽离,下意识就问:“你弹的什么?真好听。”

  “新歌,还没发。”

  令琛收回视线,拨片在弦上轻划,“祝小姐,你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他的声线低沉却很干净。

  听到这句话时,祝温书感觉自己心尖和他手里的琴弦一样,在轻颤。

  “噢,这样啊……”

  她微微别开脸,脑子突然有点转不动,“那你刚刚在钢琴那儿唱的那首呢?也是新歌吗?”

  “……”

  断断续续的音节突然停止,令琛手指垂在吉他上,看向祝温书。

  他的眼神没有什么压迫感,但祝温书却感觉四周的空气好像忽然有了重量,沉沉地压着她。

  “挺新的。”

  “五年前才发表。”

  祝温书:“啊?”

  令琛别开头,不再看她,嘴角勾了一下,却没浮现任何笑意。

  “就是你最喜欢的那首《小蚕同学》”

  祝温书:“……”

  漫长而死寂的几秒过去,祝温书干巴巴地眨眼。

  “你听过著名教育家蒙台梭利的名言吗?”

  令琛抬眉:“嗯?”

  祝温书:“我听过了,我就忘了;我看见了,我就记得了;我做过了,我就理解了……”

  说道后面,令琛的表情越来越淡,祝温书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甚至连最后一个字儿的音都吞掉。

  她终于不再挣扎,闭了嘴。

  好像也没必要再刻意解释什么。

  她其实真的听过这首歌,刚刚旋律响起她就觉得耳熟。

  但她也是真的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哪首。

  “紧张什么。”

  沉默片刻后,令琛倏然起身,和祝温书擦肩而过时,祝温书听见他说:“我又不检查作业。”

  听到“作业”两个字,祝温书的睫毛轻颤,大脑闪屏,那点尴尬的忧愁突然变成令思渊写的那篇秋游作文。

  抬头再看向令琛时,他正弯腰放吉他。

  祝温书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腰身,一寸寸地……往下挪。

  看了一眼,她迅速移开目光。

  随后,没忍住又看一眼。

  这屁股……不算大呀。

  不过还挺翘。

  “你在看什么?”

  令琛的声音忽然响起。

  祝温书像偷窥小姑娘洗澡被抓包了一样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没什么,就是我看你好像挺忙的……没什么事的话,我拿了票就先不打扰你了。”

  令琛没说什么,“嗯”了一声,朝钢琴走去,翻出那张夹在乐谱里的门票,朝祝温书走来。

  就在他们只有一步之遥时,祝温书伸手要去接,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随后,令兴言的声音响起。

  “没呢没呢,明总您放心,我们合作这么愉快肯定续约的。”

  那道双开门没关,在令兴言跨进来之前,令琛原本已经递过来的手突然换了方向,直接把票塞进她单间背在身侧的水桶包里。

  祝温书空着手有点懵,还没明白令琛为何不把门票递到她手里,令兴言的脚步声就已经近在耳边。

  她回头,正好和令兴言打了个照面。

  令兴言脚步一顿,目光在祝温书和令琛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定停在祝温书身上。

  “嗯嗯,好的,咱们回头详聊。”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挂完电话,点点头,“您好。”

  祝温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也点头说“您好”。

  但在那两个字说出的瞬间,她福至心灵般,眼前仿佛轰然出现另一张稚嫩的面孔。

  怪不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眼熟。

  这眉眼,这鼻梁,这嘴唇——

  令思渊和他活脱脱就是女娲造人时一个巴掌扇出来的吧!

  祝温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像的两个人,脑子里思绪万千,不自觉地出神。

  而令兴言,在这里看见祝温书,心里也盘旋着一团疑云。

  上次在公园里碰见她,之后的事情就有些奇怪。

  那天收工后,令琛没急着走,而是等现场收拾完后,自己亲自去找负责现场管理的场务,问人家有没有捡到一串手链。

  场务去妆造那儿看了看,还真有一条粉水晶手链,当时整理东西的造型师还以为是哪个女工作人员弄丢的,打算结束后在群里问一问,没想到被令琛领走了。

  这事儿令兴言本来不知道,是场务事后来跟他八卦,问令琛为什么突然在现场找一串女士手链。

  令兴言当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普通高中同学祝温书。

  而如今——

  他视线下移,果然看见祝温书手腕上戴着一串粉水晶。

  更何况,她此刻还出现在令琛私人的录音棚里。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高中同学,能在令琛这里得到的待遇。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对视了许久,谁都没说话。

  直到令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还有其他事?”

  祝温书如梦初醒,看向令琛,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是令琛在给她下逐客令,于是连忙说道:“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她刚转身,令兴言的声音又响起。

  “您先等等。”

  祝温书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令兴言。

  他单手插进西装裤袋,斜身靠着一旁的墙,温柔地笑着问:“你喜欢喝橘子汽水吗?”

  话音一落,比祝温书先有反应的是令琛。

  他倏然回头的瞬间,祝温书眨眨眼睛:“啊?”

  她还没明白令兴言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一道蕴着怒意的声音落在她头顶。

  “令兴言。”

  ——我什么时候,才像橘子汽水被你钟爱。

  刚唱过的词仿佛还在嘴边。

  令琛抬眼,沉压压地看着令兴言,一字一句道,“你很闲吗?”

第14章

  祝温书的迷茫全被令琛这突如其来的厉声打断。

  她甚至都不敢大口喘气,愣怔地看着眼前两个男人,不明白气氛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可令兴言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丁点儿紧张。

  “来的时候带了点儿饮料,想着别怠慢你的客人了。”他语气轻松,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半框眼镜,目光上移,和令琛对视,“你紧张什么。”

  两个男人个子差不多高。

  但因为令琛站在台阶上,看起来比令兴言略高一头。

  “别见是个漂亮女生就搭讪。”他压颌,轻扫了令兴言一眼,声音里带了点儿警告的意味,“注意自己的言行。”

  祝温书倏然抬眸,有些惊讶地看向那张和令思渊酷似的脸。

  没想到这个外表斯文儒雅的男人,居然是个四处沾花惹草的浪子。

  况且他还是令琛的经纪人,竟如此不自持身份,也不怕给自家艺人惹一身腥吗。

  等会儿——

  令琛刚刚叫他什么来着?

  令、兴、言?

  他也姓令?

  难道是兄弟?

  在祝温书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时,令兴言轻笑出声。

  他勾着唇角退了一步,举起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令琛。

  “OK。”

  又转头看向祝温书,“抱歉,是我冒昧了。”

  “没、没关系。”

  现场气氛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祝温书觉得不适合多留,“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忙了。”

  听到祝温书的话,令琛没看她一眼,紧抿着唇“嗯”了一声,随后便转身朝钢琴处走去。

  刚刚那一触即发的气氛随着令琛翻动乐谱的声音烟消云散。

  祝温书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令兴言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这才摘了眼镜,回头道:“先回家吧。”

  沉静的秋夜凉风习习,夜色浓得像墨。

  当车开进隧道,窗外朦胧的吵闹声消失,显得车厢内更为安静。

  好一会儿过去,回完消息的令兴言抬头看了旁边闭目睡觉的令琛一眼。

  但令琛有没有睡着,令兴言还是知道的。

  他思忖片刻,开口问坐在前排的助理:“对了,曼曼。”

  “啊?”

  卢曼曼回头,“怎么了?”

  “晚上来琴房那位……客人,你有叫司机送她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