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好吃不能当粮食。一旦传开就收拾不住了,保不住好地都给种上。”兰陵不屑一顾,坚持道:“送你几个吃可以,瓜子我都得收回去。你这人好钱好吃,谁知道会不会种地满世界都是,你家又凭空得了老大的荒坡。不拿了种满才怪!”

这都被看出来了,还是兰陵了解我,我还就是这么打算的。”嘿嘿,你又知道。女人家学太聪明不好,就俩破西瓜至于这样?”就拿几个过来够谁吃?一年多没见西瓜面了,连自个的瘾都过不了,“要不我在自家园子里种点成不?我家园子那么大,种花种草的才糟蹋地方,成不?”

“不成,没商量。”兰陵嬉笑着整理桌上的东西,“还真贪心,瓜还没熟,就打了瓜籽地主意。今个这几个题我拿回去再作一遍,教书先生要都和你这个样子,祸害就大了。今天先走,可不想碰见你家二女,心里老是不舒服。”

最近二女一直帮颖在坡地上策划,比平时回来早了许多,和兰陵连续打了几天照面,俩人面面上亲热,心里却都不舒坦,早走了也好。“等熟了一定要多带几个过来啊,别忘了。”临走我挥舞着黄手帕叮咛着。

“罗嗦的,天天都过来呢,少恶心人!”兰陵一脸鄙视的出门了。

颖和二女连续几天在高温下作业,我一个老爷们待家里纳凉,心里过意不去。趁这个时候上坡看着,陪她俩晒晒太阳,表示下同甘共苦的决心。

都这个时候了,日头还晒的厉害。我贴了墙根慢慢移动,努力把自己潜伏在阴影中,前面是官道,官道过了是收割后荒凉的农田,农田过了才有树阴。默念三边:‘我是吃了兴奋剂的约翰逊’,然后撒腿狂奔,朝遥远的阴凉处冲刺。

这副身体真的很劣质,早已没有当年高速带球连续过了N人,飞奔打门射中裁判面门,血溅三尺,导致比赛无限期中断的风采。才跑过官道就有体力不支地感觉,农田小道更是跑不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等我进了树阴就一头栽倒草地上再都不愿意动弹了。离坡地还有截子路,先耍个死狗。

爽,树阴和外面简直是天壤之别。小林子里还凉风飕飕的,树叶把该死的阳光遮挡了严实,除了知了比较吵人,真是个夏凉的好地方。讨厌很,正在草地上滚的舒服,小道上过来好几个农户,嘻嘻哈哈地说的热闹,没点眼色。都推了小车,上面大笼子里塞了好多鸡,从岔道上拐到云家地头去了。管家天天嚷母鸡不好收,提醒他去云家庄子收去,好几车呢,怕有个百十只。

等摸到自家坡上,已经半死不活了。坡太大了,要不是旺财早早发现我,还真找不见她们。颖和二女正坐在大树下,旁边还有俩丫鬟伺候着,管家领了人在老远处忙碌。见我过来,二女给我展示她刚拿毛头草编的兔子。

“夫君怎么上来了?”颖高兴的拉我坐下,倒了碗凉茶给我。“快喝口。跑的脸红。”

“不成了,”端起来一饮而尽,“再来碗。这还不错,树地下比家里凉快。”

“少喝些,小心激到了。”颖指了指前面插的标记,“就快弄完了,前面都留出来种果树,管家正带人那边规划呢。”

“我去看看。”站起招呼旺财,踩着阴凉朝管家过去。那边地势平坦点。杂草树林的明显茂盛。

按管家地意思,这边开荒后种植些芝麻油菜,正为留不留小树林头疼。不留地话找人一砍。等冬天草枯了放一把火烧了利索,还能肥地。留就麻烦了,翻地得多翻几遍,头一年没多大收成。

“留吧。”我拍拍身边的树干,“家里也不盖房,这树说小不大的。也做不成家具,砍了可惜,再长十来年怕能成才。”

“都是野树,十来年也成不了才。可惜了,”管家摇头,指了指底下的农田,“夫人的意思就是把树都伐了,找人把这边平一平,和底下的田都接在一起,以后耕作起来方便。牛也不费劲。”

“底下的地也是咱家的?”我记得上次颖给我指过方向,和管家现在指的不太一样。

“好我地小候爷,咱家的地在那边。”管家笑着指了指身后,“这边现在还是是云家的地,不过依老汉看。也和咱家地差不多了,横竖就这一半年能给它盘过来。”管家踌躇满志的指点着,“云家地势低,按理说比咱家产量还好,您看那边*庄子的,比咱家天字地都多打一成的粮食。”

“不是人家讨债的都给宽限了吗?这么大的产业,半年工夫多少也能缓口气,不至于吧。”管家估计受了颖地影响,开口闭口吃定云家的感觉。

“小候爷的话在理,若搁到咱家也就缓过来了,可他云家这会一丫头片子撑着,指望成个啥气候?”管家不屑的拍了拍鞋上的土渣,“不说和您比了,她若有二位夫人一半的本事也说的过去,可惜的很,嘿嘿……”

钱管家马屁拍的光明磊落,口气里已经给对方判了死刑,“不见得吧,那丫头可不是个就地等死的人,又不是没见识过,一点都不给咱搭话地机会。”

“硬气的见的多了,象小候爷和夫人既硬气又有本事的老汉还真没见过几个,他云家没那风水,出不了那材料。”管家指了指旁边树下栓的两头毛驴,“您看,这驴就是他云家早上买给咱地,都是才长成正能卖力的好牲口。母的还怀了小的,算起来一共仨。一早出来就碰见云家的丫头,说家里着急用钱,驴子就卖咱家了,不是造孽是啥?钱是死的,劳力才是活的,这么好的牲口都拉出来换钱,可不是山穷水尽嘛。”

“她没说着急用钱干啥?”这个年代可比不了二十一世纪,牲口是大劳力,农户们看的比自家婆娘还重,不是要命的时候,绝不会拉出来换钱。虽然云家正在难关上,但还没有到卖牲口的地步。上次人家要债的堵了门都没拉了驴子去卖,怎么今天好好的用起钱来了?

“这个也不好问,反正就是着急用钱了。大牲口抢手,咱家也乐意花那个价钱,她肯定找咱家先问的。夫人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下了,平时就是有钱也不好买呢。”管家眼里透着对颖的敬仰,“还就怕她不败家呢,越败的快越好。连牲畜都卖了,可不就剩下卖地了嘛!”

不对,里面有蹊跷。我看人还是扎实的,云家小姐不是这号又傻又硬的人,里面绝对有戏。刚刚就在路上见了好几车鸡送过去,一般农户可没那么大的财力买,就是给他养都是负担。本来还没在意,管家一提卖驴的事情就好像能联系起来了,嘿嘿,弄不好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地多地少我不放心上,花露水和造纸作坊一点都不少赚,又不是李治,我追求那么大版图有什么用处。让颖吃个瘪也好,省得她一天到晚操心费神的算计人家,周围这么多地主,她还能家家都不放过?心宽才能体胖,看她只吃不长肉,健康才是硬道理。

“小候爷,快回!”正想的出神,管家忽然推了我一把,“说话说忘了,云都上头了。”

好大的棉花糖啊。什么也顾不过来了,掉头朝颖和二女奔去,“都起来,赶紧回!”

“着急啥?还没响雷呢,来得及。”颖从容不迫的话呼丫鬟收拾,唤了旺财和恶鹅跟上,临走不忘叮咛把新买的牲口看好,别惊到了。“夫君先赶回去吧,妾身后面就到。”

“说啥呢,我才不是那种人!”和颖的沉稳相比,有点脸红,“你们前面走,我跟着,”一声炸雷响过,惊人一个哆嗦,“你们前面快跑,我后面撵着。”

嘻嘻……颖和二女笑着一人拿了个草兔子敏捷的下去了,“夫君快啊,雨撵过来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雨大也有害处

更新时间:2006-12-1 14:23:00 本章字数:5456

雨下的真怪,明明是雷阵雨的架势,刮风打雷带闪电,大雨倾盆而泻,可就是不见停,直到第二天还是那个样子,哗啦呼啦的没完。凉快倒是凉快了,后宅院子里的小花池眼看着就要完蛋,好几株年初种植的茉莉花都被打的东倒西歪,眼见是活不成了。

“夫君!快回来!”颖见我不顾死活的跳到雨地里,大声喊丫鬟:“还不拿伞跟着!要死啊?”

没等丫鬟撑了伞出来,我捏着奄奄一息的亲莉又窜回来了,“可惜了,都开花着呢,快找盆子来!”

颖一把抢了花过去,反手就抡到过廊顶上,“死都死了,还救个什么?湿淋淋的快换衣服,着凉就麻烦了。”上来椒了我衣衫就走。

“兴许还能活呢,扔了干啥?”拼成落汤鸡才抢救回来的,又上房了,一点都不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还指望收点花骨都泡茶叶呢。”

“不扔了还咋办?这么大雨叫谁去给你挖土去?”颖三五下就将我剥了精光,拿大毯子把我捂起来,爬箱子上找干净衣服:“本来身子就虚弱,淋了雨出个毛病叫妾身和二女怎么活?下次发疯前给家里先想想!”

“是个啥大事情,淋雨能淋死了不成?大惊小怪。”满不在乎的拿毯子在身上乱擦,“二女呢?刚还在跟前,跑哪去了?”

“放心,淋不了她!和老四在一起呢。”颖抛了一堆衣服出来,将我搬正,一件件的朝我身上套。“妾身叫她俩到库房分点粮食出来。看这雨还得下上一天,庄子里难免有遭灾的人家,雨一停就得修缮房子。修房的工匠吃地粮,咱家得出五成。要是受灾厉害的话,保不准还得借年上的口粮,都得先预备上。”

昨天雨下地快,小姨子没来得及回家就给堵上了,只好跑我家里暂住,和二女睡到原来的正房里。颖好久没和我独处了,昨晚俩人乌烟瘴气的搅和了半宿,早起身轻如燕,精神抖擞。

也是啊。我看庄子里绝大部分都是土坯房子,这么大雨泡塌不希奇。佃农也算是王家的正式员工,虽然这年代没福利、劳保、医疗补贴啥的,但总不能眼看职工家里受难袖手旁观。光从道理上就说不过去。“象那些有地产的人家怎么办?房子倒塌谁管?”

“哪就和咱家没关系了,找官府去。”颖使劲拉了下腰带,系的紧紧的。“就在房檐底下待着,再乱跳雨里妾身就给掇二女,呵呵。”

“嘿嘿,夫人又说笑。”我挪了把圈椅搁门跟前,感慨道:“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雷阵雨,还下了一晚上,得好好欣赏下。”

“下三晚上都不希奇,妾身还记得小时候。大概有七年了吧,就是这雨下了四天多。渭河发了大水,淹了不知道多少人。”颖手扶了门框,担忧的望着外面,“咱们这里虽然不涨水。可下地时间长了也不好过。老天保佑,只盼这雨赶紧过去了,大家都安安宁宁过日子。”

是啊,这么大的雨,多下几天的话,兰陵园子里的西瓜不得泡烂了?想到这里,我不禁也担心起来,真想过去招呼下。

老天爷装作没有听到颖祈祷地样子,雨势仍大。王家庄子附近这一大片,地势本来就比长安低,最是容易积水。到了第三天工夫上,庄子上已经发生多起塌方事件,大雨中也没有办法抢救,只能先将受灾农户先安置到王家实祠堂的大过厅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颖恨恨的看着外面依旧肆虐地暴雨,一脸担忧,“已经有三家塌了,听下人回报,还有几家也快撑不下去。丰河闹水闹的厉害,本来从丰河引的灌渠这会都涨出来,雨再不停水就进庄子了。”

“我去看看!”王家庄子里大小千十号人的安危,这会都系在我这个家主身上,再不管就没脸当爷们了。”你和二女待家里不要乱跑,少叫**心!”怕颖阻拦,我脸板的严肃,说话口气也严厉许多。

“恩!”颖点点头,“夫君只管去,家里有我和二女招呼,出不了事情。”回身吩咐二女取了雨具给我披上,“有庄户等房塌都不愿意出来,多叫几个下人跟上,遇见这情况别手软,硬朝外拽,不听话就打!”

“晓得,夫人放心。”颖是个通情理的老婆,小事上看去计较,大事绝对拿捏的稳当,没有小儿女惺惺作态的恶心样子,是个了不起地管家婆。穿戴停当,拍拍二女脑袋,冲前庭吆喝下人集合,挑选了十来个身强力壮的随从。

本来没让钱管家去,怕年龄大淋不了雨,谁知道老头第一个穿了蓑衣斗笠,腰里插了把短刀。拿了根长棍子站我身旁,平时养尊处优的神态荡然无存,厉声道:“给我把家伙提好。行事听小侯爷号令,贪生怕死的别怪老失不留情面!”说着拍了拍刀柄,有人屠子的架势”。

外面土路已经被雨水泡地稀烂,一脚踩下去半天拔不出来,走起来费劲的要死。庄子中间的水渠已经有溢水的迹象了,低洼处一片汪洋,好些个农户都在自家门前开始堆沙土,阻挡倒灌的积水,农家坍塌的土墙随处可见,明晃晃的如同拔了门牙,漏风。

“这谁家?”我指指倒塌的房屋,孤零零的就半扇主墙和几根木料竖着,满院子瓦砾泥浆,“人救出来没?”

“刘狗家,都失置好了,婆娘和俩娃砸破头,没多大事情。”管家指了指旁边一片,“这边的房子盖的早,好几十年都有,王顺家只怕就撑不下去了。”

我挨家挨户的看了一遍。何止是王顺一家,按我地标谁,只怕这一连片十七家都危险。外面积水都满了小腿,院子里男女老幼的都端了锅碗瓢盆的朝外淘水。平时这个办法也许有用,现在连门外走水渠子都满了,怎么能淘的过来。

“去,就这片,挨家挨户通知,全都搬出来,趁这会水还不大,值钱的东西能搬几件就搬几件。”心里看的焦急,水再涨一点就没办法了。光剩塌方。

“小侯爷,咱家安置不过来,人多了。”管家抹了把脸,打了个喷嚏。“祠堂过厅里顶多再进去十个人,里面都好几家子了。”

“家里成不?好些院子都空着,先凑合。”王府前后空闲的院子多了。安置百十来人没啥问题。

“不成!”管家第一次拒绝我的要求,坚定道:“怪老汉失礼,知道侯爷心善,但咱家里没开过这先例,一但开了这个口子,往后小灾小难的都往府上挤就收揽不住了。”

“恩,不怪,钱叔说的在理。去让他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我现在去造纸作坊里说说,那大,有地方。”想起造纸作坊那个庞大的阴干纸的大操作间,半个球场差不多,百十号人睡里面没点问题。“你俩随我去作坊。剩下地帮忙劝人。”不能带太多人是,现在要命的时候,劝人的方法很多,人多点更有效。

造纸作坊本就选在地势高没给出产的荒地上,周围地工匠宿舍也是兰陵花了大钱建造的,大雨中安然无恙。竟然还有条不紊的开着工,一片祥和。除了几个大头头,低下地人对于我这个一字并肩股东没啥印象,出来的着急,也没带腰牌,竟然被挡在门口不让进门。

“老子就是王修王子豪!作坊的大股东!”本想进去找大掌柜说话,没想到给看门的解释了半天没个效果,着急报了家门开始骂人了,看样子是兰陵手下的人。

门卫客气的让我等着,进去禀报了,趁空挡我吩咐一个下人去府上接了胡掌柜来,多个人好说话,免得那女掌柜耀武扬威。

“停产?不行!”女掌柜长的人五人六,口气没一点让步的意思,“公主不发话,没商量地余地!”

什么玩意,拿了我发的工钱,跑来和我叫板,回身吩咐下人:“去,让管家和胡先生通个气,庄子上的壮丁都给我拉过来,作坊咱家不要了,拆!”刚好俩下人,都用上了。“耍横,这一亩三分地上,本侯爷说了算!老子不多拆,就一半,另一半给你家公主留下!”

下人高声领命而去,配合的不错。

“啊!”女掌柜没想到我耍这一手,面部抽搐,急道:“你不讲道理!”

“给你讲了道理,你不听。人命关天,要么赶紧停产,要么一会我拆我的半边,你选择一下,时间不多。”我使劲掰了掰手关节,想营造一下黑社会气氛,失败了,烂手不响,“一会来地可都是遭灾的乱民,别说作坊,你,大姑娘家的估计都保不了周全。”

女掌柜听我的话脸都发青了,但仍咬住不松口,还叫人报了官,给兰陵送信。

“叫官上也没用,纯粹是给你自己找麻烦。赶紧收拾下,就要一个阴干的工房,别的地方你锁严实,该看的看好。”等不到兰陵回信了,再耽搁就得出人命,“不让你受牵连,停产的损失王家出了,趁这会咱俩还能说话,你赶紧去准备好,别一会办了难看出来。还不去!”说话间,胡账房急匆匆赶来了,见我铁了心要占厂房,也只能帮我说话,劝说女掌柜。见事情已不可为、女掌柜无奈答应了要求,跑去张罗了。

“刚见过钱管家了,在下先把找壮丁的事情拦下了,尽量私下里解决。小侯爷莫要怪罪。”胡账房趁四下无人,小声报告。

“怪罪啥,本来就吓她的。要不然咋叫你和钱叔通气呢。”说完和胡账房俩贼笑起来,“这也好,明里杀杀她的威风,少蹦达几下。这边就交给先生了,我赶紧赶得赶回庄子去,那边还麻缠的厉害。”倒不担心兰陵有意见。相比之下,兰陵比这个女掌柜要通情达理的多。

果然,武劝事件已经发生了。几个庄户哭地凄惨,老婆孩子的抱到一起,几个彪形壮丁凶个脸的叱骂着。各家院子里地积水越来越多,鸭子游的正爽快。

“屋里的东西能搬就搬,”我回身吩咐管家,“多叫些人来,大牲口都拉府上去先养着,鸡鸭的给了高价收购,人给我强行拉到造纸作坊听胡先生安排!”看好几家房子都摇摇欲坠了,实在不能再进人。”去,你几个拿了大木料给房子捅倒,绝了这些人守家里的心思!”用全力喊道:“今天凡是捅倒房子的人家,雨停了王家出钱给你们重盖。现在都去造纸作坊安置,不听话的就……”周围找了半天,叫人提了只死鸡过来指着:“不听话的就这个样子!”

这会的人都重承诺。听我喊的明白,庄户们也不再坚持,携儿带女推了些认为贵重地东西朝造纸作坊去了。“把有危险的人家都叫出来,按我刚才说的话去劝说,吓吓就行了,尽量少动武。打的时候朝肉厚地地方话呼,下手有点分寸。”发现有俩人走时候一瘸一拐的,下手太重了。

管家解释道:“老汉交代了。没乱打。刚那瘸子是天生的,跟咱没关系。”指了指南边,摇头叹息:“前后还有五六户都得安置,刚又塌了一家,俩老人没救出来。”

“尽快吧。再出人命就说不过去了。”不愿意看见地事情终于发生了,都是给王家劳作多年勤劳淳朴的人,刚还活生生的,现在就没了。我得负责任啊,早怎么没想到呢,非得等雨下了几天才出来,“出事的全由家里出钱料理后事,那边没倒的房子全给桶了去。钱叔,雨停了把农户遭灾的损失统计一下,能补偿的就由家里出了,谁家都别让打饥荒。还有作坊和祠堂里避难的,伙食铺盖都备好,得病地快治,不小气。”

“恩,老汉明白。”在大牌楼下给我添了个椅子坐下。“小侯爷您在这里坐镇,剩下的交给老汉打理就成。”钱管家一改往日作派,大雨中庄前庄后的指挥着,一家家的检查房屋的安全性,凡是不能照看地牲畜全都拉回家里饲养。直到过午才勉强归置停当,随我来的众人都滚成了泥花子,没一个喊饿的。

“羊肉汤驱寒,夫君快喝几口。”回来时发现颖已经让厨房煮好了大锅羊肉款待出去救灾的众人,剥了几瓣蒜递给我。“就个蒜吃,辣个汗出来。”

“今天还是去晚了,两条人命没了。”颖平时最怕羊肉味道,平时厨房不太做这个,看来是下了大决心的。“你闻不惯这个,快出去避避。”

“夫君已经尽力了,这么大雨难免出事,只怕比别的庄子好多了。”颖拿过个饼帮我掰到汤里,“平时闻不惯,今天倒觉得好闻,妾身吃过了,就在跟前伺候着。”

刚胡乱吃了几口,丫鬟禀报,云家大小姐带了俩弟弟上门来了。

怕是她云家受不住了。”颖对镜子整理了下,“她家地势比咱家还低,也没个作坊疏散,妾身看她来说些什么。”

“一起去,你先把夺地产的念头收一收。”现在是难关,就怕颖站了顺风口上夺利,“一会我上去答话,你少吭声。”

“当妾身是什么人了,呵呵。”颖笑着在我腰上戳了几下,“理会的到,今天不插嘴。”

老样子,见面先磕头,先谢谢我救火。

“快起来,”我先拽了俩小孩过来,姐弟三人淋的精湿,这雨不是蓑衣斗笠能遮住的,开门见山道:“有啥话就说。王家能帮上的绝不推辞,刚贱内还提你庄子,一个劲操心。”

云家小姐赶紧朝颖又一礼,“多谢夫人挂记。小女子年少不更事,三番五次回绝夫人好意,您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说着又跪到我和颖之间,“今日不为云家,只求小侯爷与夫人援手救助云家庄子上的佃户,小女子无能,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说着爬地上大哭起来。

颖上前硬是拽不起来,忙招呼跑来看热闹的二女,俩人将云丫头架住,“赶紧坐下说。这天灾难料啊!刚刚我夫君才从庄子回来,”一脸忧伤,诉苦道:“妹子不知道,我家庄子已经淹不成样子,房子塌了十来座,都出了人命了,正稀慌的没个主意。”给手抹抹眼角,眼泪滚滚而出。

颖自己都忘了,刚还给我剥了蒜,还敢揉眼睛,受不了了吧?让二女拧了湿手绢赶紧给擦擦,别把眼睛辣坏了。

“小女明白王家的难处,本不该厚了脸皮为难二位,但附近只有小侯爷和夫人有本事救助庄子上的佃户,”说着从怀里摸了个小匣子出来打开,“这里是云家的地契,您收下。今后云家庄子就改姓王了,庄子里的佃农也是您家里的人了,就开恩救救他们吧!”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雨一直下

更新时间:2006-12-1 14:24:00 本章字数:5495

地产换人命?云家丫头耍这一手够绝,明里做的磊落,她云家为佃户周全连命根子都不要了;暗里不是骂王家心黑无义,不占便宜不救人嘛。

王家要不要这个地契都已经落了下风。要了,就座实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的臭名声,这年头名声比地产金贵,虽然不犯法,不过三五天王家就能让唾沫星子淹没。不要的话,有心传话的人啥说法都能成立,什么云家孤女舍地救人,善心打动黑心吝啬老财主王修;弱女闯龙潭云云的,王家里外不是人。

本来我都有心再过去救人的,被地契闹的到不敢轻举妄动,和颖对望了一眼,还真给将住了,相视苦笑了一下。老远处,二女和偷偷摸摸过来看热闹的老四俩人还没心没聊的嘀嘀咕咕,推推搡搡。

算了,总得救人吧,再耽搁只怕云家庄子能熬粥了,“云小姐把这个收起来,”我把装地契的盒子盖上推到一边,“雨大,耽误不来,还是……”正待起身,小姨子照面过来了。

“姐,姐夫。雨没停的意思,我不放心作坊,这会想过去看看。”老四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云小姐旁边的椅子上,“找几个人送我过去。”

“这会?”花露水作坊是我精心挑选的好地势,轮谁出事都轮不到它。现在跑去还不够添乱钱。

“去,后面玩去!”颖站起来呵斥妹子,“要死要活的时候,少跑来添柴!没看见有客人。”

“这位是?”老四很没礼貌的指了指一旁的云小姐。

“是云家大小姐,快见礼。”颖不满的看了眼妹妹,扭头给云丫头赔笑道:“叫云小姐见笑了,我这妹子从小惯大的,没点礼数。”

云丫头赶紧起身给老四行了个礼,“陈姐姐好。”

“姐夫,都谈啥呢?这么大雨都不操心啊?”老四起身胡乱回了个礼。上前抓了放地契的盒子旁若无人的打开,拿了地契端详了下,“商量买地啊,不经了官府可不行。诚心的话,也该去官上请个官员来才是,私下买卖可是要治罪的。”说着把盒子扔桌上,回头瞥了云丫头一眼。

“老实坐下,少多嘴。”颖和老四通了个眼色,也不往后面撵了,“大人说话娃们家少插嘴。”

我狠狠瞪了眼一脸坏笑地二女,定是她戳火老四过来的。

“姐,你和姐夫都老实人。平里亏还吃的少么?”老四顺手抓了把麦芽糖放嘴里嚼几下,一脸苦像,“连买麦芽糖的都坑你,难吃地。云姐姐,你尝下,和泡了水一样,都泛潮了。”

没料想出来个打横的,云丫头苦脸佯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这妹子平日里少管教。妹子别放心上,”颖就势拿了地契塞回云小姐手里,“快收起来,乡里乡亲的,拿这个出来就见外了。”顺手朝老四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吃,上了火别喊牙疼!”只字不提救不救人。

嘿嘿,老四跳出来的刚好,她云家再高义能高过王法?几句话就把地契的事情撩过去了,颖扳了局面回来,跷了腿,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夫君,今年的粮食怕没多少节余了吧。要不咱府上紧一紧,先给云家支惦上,两家先熬了今年过去。”

“家里的事情夫人做主,这会庄子还泡水里呢,前后都想不来办法。唉。”正说着话,一个下人跑来禀报,“小候爷,庄子低洼那片的房子都倒了,前后十七家。”

“恩,”我点点头,示意下人下去。报地正好,管家办事还是麻利,一会功夫全拆了。

“又倒了十七家?”颖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脸色铁青,一把拽我起来“还坐了干什么,赶紧救人去啊!”

“没事,没事。”我扶颖坐下,“早起过去已经把人都疏散了,夫人别急。”

“那就好,可吓死妾身了。”听我解释,颖脸色恢复正常,拍拍胸口叹道:“造孽,叫人怎么过啊!云家妹子,本想给你家打个援手,这会王家自己都支应不下去了,唉!”

见这副情形,云小姐也死心了,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欲离去。

“慢走,”我喊住她,“说下你家庄子这会的情况,看还有办法没有。”

云小姐见还有希望,忙道:“来那会已经倒了十一家,云家已经安置满了,后面还有十来家眼看就撑不下去了,再都挤不下了……”

“老四,你作坊外面不是有两间候客的大屋,能腾出来借用一阵不?”早上安置自家庄子人时权衡了下,感觉造纸厂停产比较合算,现在救人要紧,赚钱的事情先放放。

“那雨停了生意咋办?”小姨子不情愿问。”等他们盖房搬走还得一阵子时间呢。”

“不会不会。”云小姐接口道:“只要日头晒两天就能搬出来和庄子上没遭灾的人家挤挤住,绝对不敢耽搁姐姐的生意。有亏损都算我云家头上,求您了!”

老四追问道:“那为啥这会不挤?”

“这会咋挤?”颖拉过老四搂怀里,“瓜女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庄户的院子,全都土夯的。这么大雨,那有不遭灾一说,多少不同罢了。就算没遭灾的也一地潮气,挤一起不生疫病才怪,得等日头晒干了才行。闹疫病比闹水还厉害。”

“恩,成!”老四点头答应,腰里取了串钥匙递给我,“只准在外面,不许进作坊里面去。伙食作坊先垫了,事情过了一起算帐,云家要补我地损失哦。”老四话说的干脆,合情合理。雨停了没个三五天地不好干,花露水作坊三五天的损失够云家喝一壶的。”先立字据!”

见云小姐点头答应,颖笑着打了老四一巴掌,“去把庄户都迁来再说。亏损暂时担王家身上,先救人。”说着喊了几个下人随云丫头过去帮忙,“劳烦夫君去作坊跑一趟。咱家的事朝后搁一搁。”三两下就把云丫头打发走了。

“我和姐夫一起去,”说着又把钥匙从我手里抓过去,“好些个事情都要交代,姐夫一人支应不过来。”朝二女招招手道:“你去不?”

“我一个人就行。都留家里少乱跑。”后面跟俩女娃,还不够操心钱,“夫人在家看好她俩,谁跑就打谁。”说完换了雨具,招呼几个下人就出门了。

云家闹水比王家惨,百十口人,好些身上都带了伤,“让人把男女分开了,男地去小点的那间。女的和小孩都去大屋。”招呼下人分派,从作坊抱了些干柴点着,先把灾民身上衣服烘干,贴在身上容易闹病。

烧了几锅生姜盐水,每人一碗先驱寒。在屋里又熬了一锅醋消毒,抱了一瓮酒出来,让有伤的擦伤口,现在就这么多条件,能用地全用上。一旦闹病传开了,附近都遭殃。

云丫头俩庄子来回的奔忙,雨大路烂,已经够呛了。看年岁比二女大不了多少,这么大的家业压在身上。怪不容易的。“云小姐,按这里地办法,你回去也赶紧弄起来。水都要烧滚了,醋和酒不够地话让人来王家拿,一旦发现有病的就单独隔离起来,随地乱方便的事情坚决要制止。这边我叫人看着,你赶紧回去休息下,才开始忙呢。”

云丫头也实在撑不下去了,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拖了疲惫不堪的小身板窜入雨中消失了。

小时候听多了周扒皮、黄世人地,现在看看,当地主也实在不容易。地越多,佃农越多,责任就背的越大;平时只见吃香喝辣。一出了灾荒,敢推卸责任,佃农们的心收揽不过来地时候,首先倒霉的就是地主家。不得不佩服云丫头这点,家里都这步田地了,还深受佃户们的拥戴。这帮人吃我王家,睡我王家,我卖力的前后招呼,竟然没落多少好处,云丫头一来就千恩万谢的,如同观音下凡,弄我心里不是满味。

“你俩在这里招呼着,我去看看咱家的人去。”受不了,还是自家的庄户亲切,俺去造纸作坊感受去。临走交代花露水作坊的护院有小心,敢有鬼鬼祟祟的就别客气,加强戒备。

胡账房是有经验地老人手,已经将大家安置妥帖,阴干的车间就是大,这里四面透风,空气要洁净的多,环境不错。百十号人在里面都宽松,不用男女分住,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聚集起来。造纸厂里多是干草麦秸,铺到地上软软一层。我事前做了盖新房的承诺,受灾地表情远比云家那帮人轻松,男人们三五成群的聚一起说闲话,小孩调皮的在干草堆里爬来爬去,不时招老妈扇几巴掌。

“这么大雨,侯爷就少来几趟。”胡账房见我过来,赶紧拉我到炉火边烤衣服,“大伙都安顿好了,您别操心。”

“忙的实在是开不了人手,让先生费心了,”还是自家地盘好,一进来就一群人上来问候,心里乱满足,“都吃了吧?葱蒜生姜都放足,防病。”

“千万别和在下客气,哪有不给自家操心的道理。”胡赌房拱拱手,“夫人差人送了羊骨头过来,正在作坊灶上煮呢,就好了。雨过去了事情才多,这么些人都得起新房,小侯爷可是尽到心了。”

“一会我安排几个护院过来接替先生,”正说看见早起见的那瘸子,朝他招手,“过来,今天挨打了吧?”

“嘿嘿……”瘸子被我问的不好意思,手脚没地方放,“挨了一顿。”

“活该,”胡账房笑骂道:“钱管家脾气好,按我说,打的轻了。要命的时候还守了房子不放,婆娘娃都不操心了?”

“该打,该打。”瘸子挠头,一脸羞涩,指了另一个道:“他挨地才重,还躺地上死狗。”大伙一阵哄笑,相互取笑起来,女人都坐在后面偷偷窥视,气氛祥和。

“驴娃爹娘可怜了,死那不出来。都埋里面了。”一个庄农凄凉道:“硬是辛苦的才给娃订了家媳妇,这会儿老人……”说着扭身朝后面一个年轻人踹了一脚,“养你这么大有屁用,老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当时咋不给架出来?粮食吃狗肚子了!”

小伙挨了一脚也不吭气。低头蹲地上光是哭。

“好了,好了。俩老人的丧葬我出了,回头起了新房照样娶媳妇。”我安慰了几句,一庄子就这么多人,乡里乡亲的大半辈子,出了事心里都不好受,大声道:“大伙都盘算下,该置办的、该吃多少粮食,都先从家里借。往后光景好了慢慢还。”指了指胡账房,“雨停了找胡先生备个案。”好多人家才收地粮食打了水漂。不是我小气,这会的人都硬气,你要说送粮食就伤人自尊,尤其是京城一带地,对这些都事情都计较的厉害,只能说借。

即便是借粮食,好些老爷们都一脸不愿意,有个立马接口道:“谢小侯爷。家里出事都是男人家没本事。这会再吃主家的接济就更没脸了。听胡先生刚说造纸作坊要些背料背纸的劳力,俺打算家里归置好就来作坊上工,盖地房子和口粮折了现钱还。”

“那家里的地咋办?”我问道。

“娃也长大了,”说着把旁边一个八九岁的小子扯过来叫我看,“跟了俺婆娘勉强能招呼过来。趁这几年俺还有劲,卖把子力气换钱。”话音刚落,就有十来个壮丁附和,都觉得吃救济粮丢人。

老天爷下雨,跑来和男人有没有本事联系起来太荒谬了。听了这话,自卑的看看自己的手脚,就我这身扳,能转到王家作家主那是命好,要不碰了灾患就是一死。连力气都卖不动。”好,既然想好了,这事情你们和胡先生商量。”说完胡乱安慰了几句,灰溜溜的回家了。好心当驴肝肺,力气大就这么吊?有本事和我比五子棋啊?乘法口诀也成。

回家发疯的猛吃一老碗羊肉汤。吃完空碗朝桌子上一墩,满头大汗的豪迈道:“再来一碗!”

“夫君这是和谁斗气呢?”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天都快黑了,外面下雨也没地方消食,少吃点没坏处。”

“那算了。”泄气地*到椅子上,“好心给他们盖房放粮,竟然没感恩戴德的,“想起刚刚那汉子乱吆喝卖力气的话,就来气,“又不是施舍,和我给他婆娘一样,算啥?”

“呵呵,”颖掏了手绢在我脸上擦了几把,“好好的非让人家感激你干什么?谁家没个遭难的时候,存了这个心思去救济,那不都成假的了?让人佩服可比让人感激强的多,那得有真本事才行。夫君身上的本事那些农户怎么能看出来,妾身可是真佩服夫君呢。”

“那是,没打算和他们计较。”颖的话在理,心里比我明的多,“二女和老四呢?今天老四算是结围了。”

“俩人下棋去了,正闹的高兴呢。”颖让丫策收拾了碗筷,捏了片干橘皮塞我嘴里,“嚼嚼,去味。老四傻笨,还不是二女后面使的暗劲,咱俩当时还就蒙住了,就没想到老四说的那些话。连敲带打的也够损地,指了鼻子骂云家丫头上门行骗,传出去够让她家闹笑话的。”

“老四才不傻,和二女搭档这么些日子还能平起平坐的,嘿嘿。”二女不是吃亏的主,家里不显气,出门可就不一样了。仔细看了看颖,摇头道:“你和老四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