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这样就挺好,别弄的四不像出来,”晚上躺炕上看着焦虑的颖,劝解道:“能随了兰陵过去,多少吃不了亏,再说那天去的都是经过世面的人,有没有管教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骗得了谁?就让她带点匪气过去,到显得活泼,小姑娘嘛,谁和咱认真计较这个?”

“那也不能连个最基本的礼数都不通,传出去惹人笑话。”颖*在炕沿上拿了针线假装做女红的样子,拉个脸,半天没穿一针。

“笑话啥?堂堂公主领来的人,再怎么也得给兰陵面子。人家兰陵都没嫌,咱自己倒蛇蛇蝎蝎。你到底做活不?不做就赶紧熄灯睡觉,拿个针线装模作样的。明天我还得跑好几家去送礼呢。”

“都预备下了,”颖将针线收起来,将铺盖朝我跟前推了推,“今年加了好几家的礼,夫君和苏老将军也攀上关系了?”

“那是,我是谁,老将军们都很仰慕为夫的见识呢。”很有面子的钻到被窝里,明天给程家送礼的同时正好也去看看这个老渔友。苏老伯一直不知道我身份,没必要老瞒着人家,挺好的一个人,至少比程老爷子来的实诚。“麻花麻叶明天再多包些,苏将军牙口好,爱吃。”记得老头请我吃便饭那次,逮了麻花咬年‘咯嘣’响,吃得开怀。至于曾经生擒过我的那位老爷爷,我就不亲自拜访了,礼派人送到就成,很可怕的老头,我怕他见面又给我推销孙女,受不了。

“尉迟家的您也亲自送去吧,上次去他家时候,老国公还专门地问起您呢。”颖又摸出了礼单,一家家的检查,就怕漏人。“还有张家的,虽然因为早前吴王的事受了牵连,可也算是亲戚。现在朝廷也已经不追究了,稍微走动走动也是个礼数,过于生硬也不合适。”

“我可没生硬,压根就没人给我说过这事,你可是头一次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将军

更新时间:2006-12-1 14:49:00 本章字数:5444

程老爷子就是程老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年初要远征的迹象,依旧的豪气干云,桀骜不拘。自信,不愧是沙场老将,连吃麻花都铿锵有力。从增添的摆设来看,程府今年的进项不错。老爷子是个喜欢将财富流于表面的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三个大铜炉里大把烧的木炭将客厅的温度提升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这哪是烧炭取暖,明明是炼钢的架势,一天光这个房子里用炭量只怕都不是家里能比得上的,太奢侈了,这才是真正有钱烧的主。

老爷爷有一个精致的小酒壶,不时地拿出来抿一口,的确是兰陵说的那样,他在喝九花玉露!为了让老爷子少消耗点香水,我前后大坛小坛的送了不少高度酒过来,咋还是要喝香水?难道这也是摆阔?那东西虽然有酒味,可毕竟是加了各种药材泡制的,味道嘛,我偷偷尝过一次,难以言传,但绝对不会产生喝二口的欲望。

“这个……”我指指老爷子手里的酒壶,“主要是外敷的,口服那个口感,不太如意,程爷爷您还是……”小心地指了指饭盘里的白酒,“就怕对您老身体有害。”

“无妨!”老爷子双嘬了口,老脸一抽抽,回味道:“下口苦涩,但后味香醇,比美酒更对胃口,就它了。”

“那……”我张了张嘴,后面想说啥就忘记了,“……您老慢用。”夹菜的筷子没拿稳,菜掉到酒盅里,泛起一朵油花。算了,和老人家没办法计较,端了酒盅想倒掉,想了想,还是皱眉喝了下去,全当泡了药酒。

对,回去泡点药酒,咋把这岔忘了。因为没有高度酒,里面泡了东西容易发酸变质,唐朝还没泡药酒的习俗,可这对咱不是问题,家里药材那是取之不尽,想泡什么泡什么,往后朝老爷子这一送,能缓解下九花玉露的压力。

程家的便饭很丰盛。老爷子喝几口话就我了起来,不时的展望一下明年的战局。突厥一直是唐帝国的眼中钉。老爷子也是存了私心的,只要打得好,打出了程家的气势,家里只要不出百年难遇的超级败家子。指望*这个功劳再保程家百年基业。这年代,就再是滑头没良心的人,对家族还是十分看重的,‘家国’一说。就是先家后国,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这点就是皇上都无奈的认同了,对于各大门阀,朝廷是尽可能的去迁就,只要不起贰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闹得实在厉害没王法的,挑一两个拖出来象征性惩罚一下,只要不损害门阀的利益就行。国家与门阀间长久以来形成了这种无可奈何地默契关系的确是个弊病,貌合心离的相互利用而已。盛世就罢了。一旦国难当头,首先*不住的就是势力强横的大家族,许多屹立百年的大门阀都有墙头草的传统,崔、王、解三家就是墙头一族的经典代表。看似忠心耿耿的程家及其有可能朝那方面演化。

这些家族平日里明争暗斗不断。可朝廷一旦有拿门阀开刀的意思,马上又心领神会地抱做一团,化敌为友,风雨同舟。这些人手里看似没兵没势,可当地的影响力惊人,长安是天子脚下,还不敢造次,一旦出了京,地方上的官员都得看了门阀的脸色行事,王法没有家法大,朝廷政令如同废纸。而且一旦和政府有了冲突,扯旗反叛是家常便饭,我来这一年半里,光亲眼目睹的平叛的军报不下五次,毒瘤啊。

这也就是老百姓遵奉武则天的原因,对于门阀的危害,各朝皇帝都心知肚明,可敢于动手将这根毒瘤连根拔起的只有武则天这个女人,手段残忍也罢,不积德也罢,各地反叛不断也罢,全不在乎,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魄力。可以负责的说,没有武则天先前的杀戮,就不会有开元盛世的出现,李隆基是借了这股东风才得以混了个名声,将一个全新的大唐帝国抓在手里都没有保住自己婆娘的败家子皇上。

女人当皇帝,首先就是抽了男人的耳光,尤其是千古承传的父系社会里,就算你干得再好,干得再有道理,那都是异数,是异端,难以得到承认。先是挑毛病,从小毛病开始,越传越大,最后就变成了地球人都知道的大错误。元首有小毛病不怕,就怕犯错误,一个错误揪出来就能臭你上千年。武则天还算是得到民间的认可,再传得怎么臭,功绩不能抹杀,于是大家就开始急略功绩,大谈内宫宣淫和捕杀官员的事情,最后,一个淫荡成性,毒如蛇蝎的女皇帝形象被保留下来,到了二十一世纪都翻不了身的恶毒女人。

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成了男人心中抹不去的污点,雄性社会里的畸形产物。看似高喊男女平等的口号,大力给清朝辫子皇帝翻案的有之,给元朝大肆屠杀汉人的游牧皇帝翻案的有之,连给国贼秦烩翻案的都不少,偏偏都睁眼漏过一个女性,假装看不到的样子。

可笑的是,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也潜意识里排斥女皇当政,明明知道程老爷子有加强门阀势力的欲望,竟然还有一丝欣慰,傻呼呼的程初往后将是程家的掌门人,是我的朋友加学生。还有崔家,还有秦家,都是以后能依*上的强大盟友,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是无害的援力。

编制一张密不透风的关系网才是硬道理,女皇的事情轮不到我去操心,我也没有资格去操这个心,离武MM专政还早得很,至少从兰陵的话里找不出来李治现在有病变的迹象,这对门阀来说是好事,对老百姓来说嘛,福祸难料。

程老爷子将我和程初叫到沙盘前,我是突厥,程初是吐蕃,老爷子仍旧是天朝正义之师并客串吐谷浑,从来没有和这个貌似无赖的老将军正面单独较量过,头一次,我尝尽了老滑头的厉害。守势,前后支撑了三个月,程初连吐谷浑的防线都没有正式突破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收拾掉我,并回师将吐蕃的主力部队拖住了。

“不公平!”程初罕见的对爷爷下面提出抗议,“不可能协调得这么好,爷爷只是北面主攻的领帅,而吐谷浑战区另有他人统领,整个战事不可能掌握得这么全面。”

“是啊!”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小旗一丢,“不可能,我作弊了。”

大部队协调作战在这个年代是个幻想,属于科幻产物,两个战区相距甚远,却又息息相关。不可能有这么默契的配合力,何况吐谷浑的部队不会交给唐将领来指挥,一切都是泡影。

“子豪失手了,突厥这边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老夫得逞。”老爷子移动了下突厥主城外围的军队。将点式防御的模式稍加改动,“突厥多以骑兵出战,灵活机动,最大的威胁来源于我的后方,这要求我做出准确地判断。若要一群骑兵防守城池的话,的确是为难他们了。子豪要发挥出骑兵的优势,来,咱们再来一局。”

没有强力迅捷的通信手段,主帅是经验和判断力在战场上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程老爷子是客场,地利人和都处于劣势,必须稳扎稳打层层推进。而突厥骑兵飘忽不定,凡是有城池补给的地方,方圆数百里都是他们的攻击范围,突袭游击作战是强项。游牧民族作战手段虽比较单一,一路的来去,却也有不小的威力。

两军实力上的差距颇大,但这次我前后游击,必要时候不惜代价的多次放弃城池,突厥百姓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任凭老爷子屠杀,只求保存兵力和补给,最大限度的拖住唐军,极力为程初所扮演的吐蕃军赢得时间,尽快拿到战场的控制权。三个月,仍旧是三个月。老爷子对大兵团作战颇有心得,大规模的杀戮中,我可以补给的地方越来越少,逼得我要不断朝西方迁徙,进入大宛做丧家之犬,要不回身决战,成为历史的尘埃。而程初的吐蕃军队依然在吐谷浑里难以自拔,还被协调作战的关内军打乱了部署,不得不从主力部队中抽调出来专门支应,大大减轻了吐谷浑的压力。老爷子仍旧从容回援。

“不公平!”这次我有点不服气,老爷子的角色在不断的变换,连关内策应吐谷浑的军权都掌握了,自然默契。“您老一人控制三方,怎么行动自然了然于胸,实战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对啊,可现在就三个人在,去哪再拉个人来顶替吐谷浑呢?”程老爷子赖皮地摊摊手,“除非嘛,我有个邻居,打打闹闹的好些年了,虽然打仗还有点水平,可人品极坏,叫不来啊。”

对于人品极坏的说法,我持保留意见。苏定芳的人品有多坏,那得看程老爷子的恶劣程度,事实上,一直扮演反派的就是面前这个老流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亲眼见程爷爷跑到人家家里斗殴,回来吹嘘战绩。人品好的能打到人家门上去吗?

“要不……”程初小心地看了程老爷子一眼,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要不个啥?”老爷子回身朝程初就是一脚,“指望你能把人家请来?怂样子,”说着扭头笑眯眯地看了下我,“要不……子豪你去试试?要说苏老不死的对你还是有好感的,毕竟他打高丽的时候和你也或多或少有点牵连,常常人前背后的夸奖几句。”

今天过来本就打算去探望下这个老渔友,既然程老爷子能做出这个姿态也难能可贵,看来老爷子对明年的战事看得很重。我就假装勉为其难,顺水推舟一下,应了这个话,拉了探头探脑的程初一道过去。

很顺利,打了送年货的名头过来,加上我的拜贴,苏老爷子马上就接见了我,见面的时候更是大吃一惊。

“好小子,耍老夫小半年的时间。”苏老爷子一看是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不定期见我领了二傻子程初一道。“当初见你就看出来不是个东西,果不其然,和程老奸贼一丘之貉。”

“啊……”我和程初面面相觑。尤其是程初,不知道我和老苏头之间发生过什么过节,眼睛睁得斗大地看我,莫名其妙。“伯伯息怒……”

“爷爷!”老苏头不是个吃亏的主,见我喊他伯伯高声纠正,没有比程老爷子低一辈的道理。“成心的?连晚生后辈都敢踩老夫脑门了?信不信今天就能让你又残废一次?”

我脱口问道:“为什么要说又?”随即恍然,我失忆那次满城皆知,古人视这种现象为残废。陪笑道:“爷爷,您息怒,小子这次是专门来拜访您的。您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成天都想起您,时时刻刻仰慕您,梦中也会梦见……哎呀。咋打人呢?”话没说完,臀部有重击感,受力过猛,在与地面发生长距离摩擦后才停了下来。

“油嘴滑舌。”老头踹了我一脚出了气,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既然来了,就划个道道出来,怎么个说法?”

“没没,”我敏捷地爬起来,突然发现最近身子骨灵活了许多,一脚被踹了过去竟然没半点后遗症。这事的确是我不对,老头发怒一半是因为我隐瞒,一半估计因为蛐蛐的事情,因为今天在程家见的几个高档大铜炉是苏老爷子从高丽皇室带回来的战利品,被程老爷子拿蛐蛐赢回去的。“慕名而来,其中有误会,爷爷听小子澄清。”

“说,也乱掰掰,别怪老夫欺负后辈。”对于我这种两面派,苏老爷子没一点客气劲,老眼瞪得牛铃大,眼珠子随时有掉出来的危险。

“那是,不敢,不敢。”说着乖巧地垂首站了一旁,将我和程初的仰慕之情说得天花乱坠,能结交苏老爷子这种盖世战斗英雄视为今生最荣幸的事情,“你老馈赠的鱼竿,小子可是当了菩萨一般地供奉起来,早请示晚汇报,一天三柱香,从来没耽搁过。上次小子还特意为您送鱼饵,可就是没碰见您。”偷眼瞧了苏老爷子一眼,一说钓鱼,老头的脸色好了许多,才从怀里掏了个精致的组合小木盒出来,放桌子上演示,“您瞧,专门给您量身定做的多功能可拆卸渔具盒,”一层层抽屉般的打开,“第一层放鱼钩的,有许多专门刻出来的暗槽和软木楔子,将鱼钩挂在上面既方便又不容易丢失,大小一目了然,替换方便。第二层是专门放替换的坠子和鹅毛浮漂的,都是尽铸造的小铜坠,静钓流钓的都有,各种份量满足您不同的钓法,独具匠心。第三层是专门……”

苏老爷子被我奉献的小渔具打动了,一把抢了过去,开始拆卸组装,“嗯,不错,第三层是放鱼饵的,做得精细,可见你还是费了心思。”后里摆弄不停,“不过光凭一个小盒子就能平息老夫怒气……估计不太容易。”

“那是,您老雷霆一怒,小子屁滚尿流,怎么敢奢望平息?可为我这种毛头小子生气可太不划算了,您是老英雄,是朝廷栋梁,是功勋,小子只是京城里众纨绔的一员……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说着取了个小纸包出来,里面是我精心打造的鱼钩,按照后世的模样和型号做的,小巧精致,别具一格,“您看,小子知道捅了篓子,就怕您怪罪,几晚没合眼熬夜打造的鱼钩,”说着将鱼钩一个个挂在小盒的木楔子,排列的大小有序,银光闪闪,煞是好看。“苏爷爷若觉得不够,尽管吩咐,小子别的能耐没有,这钓鱼耍鸟跑狗斗蛐蛐是强项。”

“哦?”苏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纨绔啊,不容易。”将小盒子拿在手上端详,慢悠悠道:“钓鱼、耍鸟、跑狗、斗蛐蛐,呵呵……是要花不少精力,哪来的时间做沙盘,定计谋,出书立传啊?”

“这……“脑子一时没转过弯,胡谄道:“爱好,都是爱好。”指了指旁边一直没敢说话的程初,“和他喜欢练武一样,天生的爱好,没别的。这爱好一多,人就变得傻了吧唧的,您老看小子的模样就知道是憨厚人。”程赶紧一旁点头装憨厚。

“憨厚啊?程初还可信,”苏老爷子扬了扬手,“你再说憨厚老夫就抽了。还头一次见你这种油嘴滑舌的憨厚人。”摆了摆手,“去去,没功夫和你计较,礼物放下,人可以滚了。”

“老爷子,您不生气就好,今天就是来给您认错赔罪的,”见苏老爷子终于没了怒气,“您看啊,这当世的名将多如过江之鲫,可小子唯独钦佩您一人,对您的指挥艺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子有幸一睹不二名将风采,三生有幸。若不听您教诲几句,这回去都睡不着觉。”

“哈哈合……”苏老爷捻须大笑,“小娃娃,这可是划了道道出来,看来老夫得领教领教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闻道有先后,死法各不同

更新时间:2006-12-1 14:49:00 本章字数:5327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尤其是叱咤风云的老将军们,自恃甚高,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苏老爷子对我所说的‘教诲’有别样的理解,他以为我是来踢馆的。

聆听一下‘教诲’嘛,晚辈尊重长辈的语气,多客气的话,咋到了他这就行不通了?风风火火的兵器架子摆出来,沙盘拉出来让我挑,吓死人了。老头去了长衫,露出一身短打扮,冬天里人穿得厚,可衣服下那暴筋的腱子肉配合狰狞的面部表情,看得我有点心慌,回头瞄了眼程初,见他暗地里勒了勒护腕,才放下心来,到底是我学生,知道策应老师。看情形,苏老爷子就算再怎么老辣,估计也干不过身强力壮的程二横,不过既然是晚辈踢馆就说不上来规矩不规矩了,周围站了几个身材魁梧的苏府家丁,一个个撇着嘴,唑着腮帮子的看着我俩,大有一拥而上的征兆,不好。

“要文斗不要武斗!”我率先打破僵局,既然人家把迎战的架势都作出来了,我也就没说软话的必要了。误会嘛,和和气气地解释行,可你既然耍二杆子的叫阵,就没必要再沟通下去了。老爷们就这样,和自己女人啥软话都能说,可是遇见刺头同性,不管有没有误会,先切磋了再说。拉了程初到沙盘跟前,朝苏老爷子拱拱手,毕竟我俩还是有交情的,礼数不能缺。“苏爷爷,小子今天本是来一睹心目中的大英雄来着,爷爷既然有空考教我俩,当真三生有幸,”我指指沙盘,恭敬道:“您看啊,要说武艺上切磋,爷爷您身经百战,就是一个人打我俩都不在话下,本想叫您打一顿出气……”说着死皮赖脸裂嘴一笑,“可小子怕疼……咱爷仨还是耍纸上谈兵来得和气些。”说完憋了气用用劲,打算展示下才俯卧撑练起来的胸肌,充充气概,可无奈衣裳厚,肌肉太小,没点效果,倒仿佛有便秘的样子,比较丢人。

“哦?”苏老爷子见我说得油滑,也乐了,是模是样的朝我一拱手,“那今天可是老夫有幸,能和名震京城的兵法家一见高下。”一扯沙盘上的麻布,大度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俩是客,这题由你俩出,咱们耍耍。”

“我突厥,”不客气的朝沙盘北方一站,指了指程初“他吐蕃,老爷子您就是我朝的正义之师,您有经验。就受累捎带连吐谷浑一起演了。”

“哈哈……”苏老爷子大笑,摆摆手,“老的老猴精,小的小猴精。”朝程初道:“你爷爷呢?是不是正坐家里笑呢?派俩毛头小子来编排老夫,他是弄不崭了着急吧?话说的大,当这突厥是好打的?”

“嘿嘿,”程初对苏老爷子是万分敬畏,傻笑着不好搭言,一个劲的在头上乱抓挠,正应了‘猴精’的话。

我催促道:“苏爷爷,咱开始不?”

“好,就算中了你们的计。”苏老爷子边在沙盘上安插小旗子边笑道:“小娃娃也算是个气派人,老夫一人扮两家。同时两线征战,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推演是推演,往后到了战场上可没有这么礼让对方的,老夫一生用兵,就抓了‘无礼’二字,小子们当心。”

看来苏老爷子对我还是有好感的,能在沙盘上说这么多话,也是变相地教授我和程初用兵之道,这‘无礼’就说得极其到位,正应了‘兵无常势’的精髓,属于谋略过人的阴柔一派。果然,苏老爷子的用兵和程老爷子截然相反;程老爷子属于勇武,习惯大部队摆开接仗,拳拳相碰的实力派打法,如猛虎下山,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苏老爷子注重的是全盘配合,着重于穿插接应,一丝丝的将对手撕开,然后依仗常年作战老到的经验和敏锐的判断力将敌手分割,集中优势兵力吞食对方,尤其是打援打围的功夫,出神入化。我每次部署后,一旦有被分割的部队马上出兵救援,但救援部队很快就被穿插而来的对手拖住,两面损失。吃了几次亏后,我再都不敢毅然出兵解救被围困的部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队被狼群般的唐兵撕扯蚕食,心如刀绞。

程老爷子犹如屠夫,快手快刀,一击致命,败也败得利落干脆,双方都痛快。可苏老爷子犹如外科医生,小手术刀一点点地划拉,零敲碎剐,弄得我在推演过程中生不如死,几次都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这哪是打仗啊,整个就是凌迟,我抬头看了看程初的吐蕃部队,惨就一个字,连高原都没冲下来就已经被迫重新集结了两次,从此再没有分兵两路的勇气。

“可以投降不?”我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隆冬啊,咋就感觉这么热?我已经撑了四个月了,程初那边龟速进展让我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主力部队已经断粮,投降也许比较明智点。不是我无能,是程初更无能!程老爷子虽然用三个月就收拾掉我,但自己也有不小的损失,可苏老爷子打了四个月几乎没耗费多少兵力,大可以接受我的投降后直接班师回朝,连吐蕃那边管都不管,因为程初已经撤军了,他打不下来。

“老夫用的时间是不是比程老不死的长一个月?”苏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他是不是一座座的强攻下来然后鸡犬不留?”又扭头问程初:“你爷爷是不是将你放下来拖住,然后回师夹击,一举歼灭你的主力属部?”

我无奈地点点头,俩人都是老对手了,彼此的习性摸得熟悉。程初急忙点头,眼神中跳动着狂热的崇拜之色。

“其实啊,俩小子能同老夫磨到这个地步也算不容易,到底我占了大便宜。”说着将程初的部队从新集结好,教授道:“你呢,一根筋的家伙就不要学人家变通,学不来!初时兵分两路是对的,遇见阻力也是正常,先头部队受挫更是在意料之中,”说着将刚刚的战局复盘。重新推演一遍,“瞧见了没?既然先头部队已经接阵,虽受了挫折,但我这里也倍感压力,就和敲砖头一样,你一拳砸不断,可以两拳三拳。既然开始打算硬碰硬就不能中途放弃,你以为这里攻不破,其他地方就能破掉了?这才是推演,要放了沙场较量,早就溃败了。放弃就意味了丧失军心,没了斗志,往后怎么打?”不等程初做战术检讨,扭脸对我道:“你是个鬼滑鬼滑的,几次想抓你主力都让逃脱了,最后能眼睁睁看了自己的部属被我吃掉都不救援,一味地从两面突袭我,若不是老夫事前摸了你的意图,估计真叫你得手了。不过滑头的过分也有坏处。疑心大,不敢贸然动作,前后丧失不少机会啊。还有,最后投降是给老夫面子呢,还是真有了这个想法?”说完看看我,摆摆手,“不用回答,不过投降真的很蠢,你以为你投降了我就能放过你?要么见我就降,要么生死一搏,你前后杀伤我近六千士卒,断没有叫你活下去的道理。”说到这里,笑眼里露出渗人的杀气,看得我差点窒息。

用兵,不管是推演还是真枪实箭的搏杀,主帅的性格都暴露无疑,程老爷子火爆,战场自然也火爆,苏老爷子阴沉,战场上就阴风阵阵,而我,我突然发现自己性格里的阴暗面,平时没有留心,或是潜意识不愿意承认,但我骨子里的确冷酷。刚刚我就没打算救人,一心计算着换人,盘算怎么用自己的损失来换取对方的伤亡数字。“苏爷爷,您刚刚两侧受我攻击时候为什么不派兵回援?”对老头一直将大部队牢牢扎在我两座主城之间,却不分兵回援两翼有疑问。

“不是不回援,是没法回援。”苏老爷子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若只有你一个敌人,我完全可以围一所城等另一所城来增援,再分兵夹击你的救援部队。但不成啊,突厥不是内乱了吗?内乱的国家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统帅呢?而且你事先也没有交代清楚两方是不是因为抵御外敌又重新接好,我只能将你一个当了两人来打,费了老劲了。”笑着摇了摇头,“老夫多虑了,突厥不是高丽,野战强而防御弱。说良心话,打突厥更适合叫程老不死的去,硬碰硬的打法他在行。”

“那吐谷浑这边呢?小子觉得这边更微妙些,而且是以弱御强,更适合您老施展。”

“呵呵……”苏老爷子捻了胡须微笑不语,“你俩该办的办完了,至于程老不死想诓我去他家受气,绝不会让他得逞。”扭头喝醒沉迷于战局中的程初,“回去告诉你爷爷,他尾巴一撅我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那一套在老夫跟前行不通。想找我说话也成,先把三个铜炉和俩汉白玉屏风还回来,耍蛐蛐还耍出无赖了。”

“是,是。”程初点头哈腰,和我辞别苏老爷子灰溜溜地出来。

“王家的小子,你若还有钓鱼的机关,往后只管送来。”出门的时候就听见苏老爷子背后撂了个话。嘿嘿,老头原谅我了,往后还有交道打。

站在程老爷子面前,程初拉了拉我,示意我去传话,他是万万不敢说‘撅尾巴拉屎’的话。路上我从程初那打听了耍蛐蛐无赖的原委,原来程老爷子办输猴急了,晚上放了灯笼抓了不少油葫芦(个头比蛐蛐大,生性残暴,常以蛐蛐为食,但叫声缠绵不绝,没有蛐蛐轻快的节奏感),挑了些个头小,和蛐蛐模样接近的拿去赛赌,苏老爷子才入门,虫虫的种类分不清楚,光见自己蛐蛐一下去就被人家的虫子掰了大腿啃食,一时输得天昏地暗,后来程老爷子的油葫芦吃得高兴,叫唤了几声才漏了馅,被苏老爷子撵上门骂了一天。听了程初地叙述,我有一种将程老爷子狠揍一顿的冲动,这号人,简直没法去形容了。糟蹋了蛐蛐文化不说,一点赌品都没有,太可恨。不过恨归恨,话还得我来传,“苏老爷子说啊,程爷爷这边的想法他都明白了。过年跟前忙,就不过去了,顺便给您拜个年。”

“哦?”程老爷子哈哈大笑,“好,好,这年拜得好,瞎话说得扎实!”拍拍我肩膀道:“还是子豪有本事,老苏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至于他是用什么滥话说出来的,老夫大人大气量,不计较。哈哈哈……”

我对这个程老爷子已经无可奈何了,什么好事情一旦用他的行为表达出来,那就没法形容了,不折不扣的老流氓。这皇上也是,赐苏定芳府宅的时候跟合计好的一样,把俩老冤家放了邻居,赏赐弄的和惩罚一样。我去年就发现程家的邻居都很老实,左邻右舍就程家门口的大石兽看起来威风,别家也不知道是财力不济还是避其锋芒,门口镇宅的石兽看起来双黑又小,无精打采,抽了大烟一样。

老爷子想起什么似的一跺脚,“忘了!这一说苏老头就把正事忘了。上次子豪推荐的那个突厥王孙叫郑什么来着?”

“郑弘。”自从我的牵引推荐后,程老爷子对这突厥王孙全方位地调查一遍,认为可用,并亲自接见了郑弘,老爷子的话是:武艺还看得过眼,战阵上要买了死力,若能活下来的话,也就成名了。能得程老爷子这个评价,那说明郑弘绝对是个有本事的。

“对,郑弘!”程老爷子点点头。“这说话就过年了,这突厥野人说要过来聆听教诲啥的,子豪要不也留下一同教诲教诲他?”

我对这个突厥人有好感,帮他没存了别的心思,可以说是纯粹的善举。纯洁无瑕。自然不会留焉在郑弘跟前显摆自己推荐之劳,让人家感激。难得做一次善事,咱就索性大方一点,不落人家感恩的话,推辞一阵出门继续我的送礼大计,几个来往紧密的好友我必须亲自送到的。

礼尚往来,我送了一圈礼出去,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堆了一大咕嘟的礼品。今年奔了个名声出去,收的礼物和数量一下就上了台阶,好些没打过交道的人也大盒小盒地送来,弄得颖又埋头列出回礼的单子。

“哦,李世也派人回了礼品。”本是托了兰陵转送的,没想到人家回的还迅速,一套琉璃盏,一根上好的鸡血镇纸,大方,太大方了。光琉璃盏就没办法估计,虽然我对这个玩意儿不感冒,可颖爱的不行,当宝贝一样的供奉起来,就差上香了。

“没必要吧?就是平时用的器皿,物尽其用嘛,你放那么老高的可惜了。”搬了椅子踩着将颖放在柜子顶的琉璃盏取下来,一层层包裹撕开,“叫厨房拿了擦洗干净,咱年夜装葡萄酒喝。拿这个喝葡萄酒,喝高就写诗,还写老长,厉害得很。”

“用就用,写诗就免了。不过厨房那些人动不得,”喊过二女将琉璃盏交给她,“仔细了,打碎你就蹲地窖去。”

“别,吓小孩子干啥?”摸摸二女脑袋,笑道:“就按平时的样洗,打碎就扔远远的,别叫夫人看见,被夫人看见就蹲地窖去。”

“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颖笑着推我一把,“上好的琉璃盏呢,说的那么不值钱。”说着拿了礼单勾来勾去,“张家的礼品夫君是亲自送呢,还是派人送过去?明天就祭灶了,得抓紧才是。”

“按理说是娘舅家,得亲自过去,可我又认不了人,两眼抹黑的。”对于这个失势的娘舅家,我一直没太弄清楚,光听颖提过几次,好几个娘舅都流配贬官到边疆上,也是最近半年才得以回京,都猫在家里当顺民,从不和亲戚往来,估计也是怕连累了别人。“家里光景还过得去吧?”虽说仍旧是官员,但也就那么一说,没什么福利,家里田产都被没收了,估计日子过得艰难。

“不是太自在,到底没了家业,又没进项,毕竟也是大家子,要拉济的开不了这个口。”颖说的有些不忍,“其实说起来张家也没多少口人了,要不咱家多少送点过去,毕竟事情都了结了,多少尽个心也好。”

“嗯,你看着办。我就不亲自送过去了,让下人送更好点。”曾经都是有身份的人,我这个当晚辈的送了接济过去人家就是饿死不会收,下人送去就没了忌讳,人家拿的心安理得,不会出现伤了面子的事。“那你就按了人头送,各人都送到,礼预备的实在点,锦缎这些个最好,让人家出门就能换了家里需要的东西回来。”

“嗯,”颖点点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张家的名声仍在,往后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说着将张家几房人的名讳一一列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和谐

更新时间:2006-12-1 14:50:00 本章字数:5369

做人要实在,送礼要实用。好大一个精美的礼盒里掏个黑煤球出来的感受不好形容,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此类事情时常碰到,也不能埋怨人家送礼的,大多数送礼的人花钱买礼品而已,自己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什么。我决定要扭转这个不实诚的传统习气,别人管不了,但要从自身做起。

没有古玩字画,这些精美的装饰品只是吃饱喝足后才有闲心赏玩的东西,饿肚子的时候就是王羲之的字都引不起兴趣,远没有热腾腾的蒸馍来得扎实。张家虽然还不至于打饥荒,可毕竟是大难才过扛难关的时候,这时一旦有人真心诚意的伸出援手拉一把的话,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一辈子能还完的恩情。

颖在这方面比我更有天赋,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落下更厚的人情。没有虚张声势的大场面,没有琳琅满目的奢侈品,颖明白在家道中落时候更需要些什么,因为她经历过,有切身体会。几车锦缎、麻卷,拿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任谁都看不出来究竟,几房舅舅、舅母的份额单子上写得明白,口气恭敬,为了不让人家有回礼的难处,全然不提年礼的话,纯粹是孝敬长辈的姿态。长辈嘛,拿晚辈的孝敬就安心得多了,就是不回也不算失礼。我虽然和这几位舅舅没感情,可世间的孝道还是要尽足的,就是颖那话:咱把事情做本分了,名声放在那,他谁都没办法挑剔咱家。

为人处事,二十一世纪没那么多讲究,人与人之间冷漠无情,亲戚之间极少走动。连父母都不去孝敬的事多如牛毛。不尊敬长辈,不孝敬父母的事在我所处的年代是难以想像的,人情大于王法的社会,一旦有此类传闻出去,不说吃官司,光左邻右舍的唾沫星子都把你淹死了。有十恶不赦的刑囚执行死刑后,通常规定要曝尸三到十日。以儆效尤。在这期间若有人偷偷收尸则要吃官司,但其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死者的子嗣后辈可以趁夜将尸首收揽埋葬,不会担心官府追究。若家有逆子,老父毙其命,只要理由得当,官府一般不去深究。小惩戒了事。可见连官员都认为孝道大于等于王法,如今王修上无双亲。唯一的血亲就是张家几房亲舅舅,尽孝道是应该的,断不会因为张家原先的事受到牵连。

东西送的顺利,舅舅们坦然的收下了便宜外甥的孝敬。颖也觉得今天办了个善事,小模样美滋滋的,宛若我当年学雷锋后的表情。

“有时候能帮助下别人也是开心事,你今天就特别好看。”颖今天的确比往常好看点。要赞扬。扭头问二女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女点头,颖的善举和欢欣感染了她。二女剥了个鸡蛋,自己将黄吃了,拍了拍手,她的宠物细狗出现在脚下,将蛋白塞在狗嘴里,小脸得意地扬了扬,朝我和颖显示自己的爱心。

“有进步!”看了看细狗满足的趴附在二女脚下,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一个鸡蛋将近四文钱,狗就吃了一半,养鸡的人看见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何况颖也算是半个养鸡专业户。

“死丫头!”颖翻过筷子朝二女脑壳上敲了几下,“糟蹋东西,下次再看见你拿鸡蛋喂狗,就杀了它吃肉!”

狗是有灵性的,发觉颖身上的杀气,起身跑了。二女对颖的管教已经习惯了,笑嘻嘻的将头*在颖肩膀上。

颖肩膀顶了顶,将二女的脑袋赶走,“不积德,还好意思笑。没看庄户怎么养鸡的吗?十冬腊月的,为了让鸡能过冬,就差和人睡一起了。”

“不是吧?”鸡过冬大草垫子上一样暖和,再说人家自己毛那么厚,只要温差不过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病的。“夸张了。”

“冬天里,鸡不太下蛋,农家都指望换点小钱备年货,”颖拿了琉璃盏倒了杯葡萄酒给我,我摆手拒绝,她拿了抿了口,才道:“办法都想尽了,都不嫌农家里可怜么?”

“嗯,该打!”我轻轻朝二女屁股上拍了几巴掌。颖今天是发善心发过头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平时见这个事顶多嫌糟蹋自家钱财,这会儿竟然能为农户们着想了,转变得有点突兀,我一进不好接受。和二女对了个眼神,二女也有点诧异。拭探道:“要不,咱家再给农户点补助,明天给府上下人发红包的时候加一倍,反正大家都不容易,是这话吧?”

“不行!”颖断然拒绝,“又不是开善堂的。该怎么来还怎么来,凭自个力气赚钱去,咱家没充大方的理。”

嗯,没变,还是原本的颖,行了个善一时还沉寂在好心情里而已,一关切到自身利益就清醒了。和二女相视一笑。颖的性格很好,反正对我的脾气,婆娘是自己的,才不管别人是个什么看法。善不善良也好,是不是小心眼也罢,不在考评范围内,对我好就行。老好人的我见过,一味地纯良不符合我的观念,说不上喜不喜欢,多少还是有点排斥的。

老四如今没资格上桌子和我们一起吃饭,她委屈地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修炼基本功,明天兰陵要带她出席大规模高档次的聚会。等吃过晚饭,颖还要安排训练项目。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和二女躲得远远的,本着不看,不听,不说的原则,老四今天难熬啊。

一早老四和二女都放了年假,颖负责老四的事,二女则替代了颖平时的工作,在前院指手划脚地安排祭祀活动。老四被颖打扮得素气,乖乖地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等兰陵来接她。既然首饰衣料都比不过人家,就不必要在这方面花心思,素净一点反而独特。

“一会儿去祠堂你跟了夫人后面,啥话都不说。迈脚就进去。”临到祭祀,我吩咐二女把自己打扮好,去年对她不公平,今年一定得把场子找回来。王家长辈都死光了,如今我做这个主,不怕谁说闲话。俩婆娘只从岁数上分大小,别的都一视同仁。

二女看了眼正朝这边走来的颖,怯生生的摇摇头。

我对颖道:“等一下,让二女收拾好了一同去,”扭身推了二女一把,“傻站着干啥?赶紧换衣服,别让大家等你一个!”

“就知道今天是这么个场面。”颖望着二女的背影,说不上是个什么神情,“去就去吧,平时在家也没拿她当妾室对待,夫君这一碗水端得还真平。”

“小孩子,不忍心给她一人撂家里,顺便捎带上。过年不是就图个热闹嘛。”颖口气酸酸的,听得我心里也不舒服,说这一碗水端平是假的,多少还是朝颖这边倾斜一些,毕竟先入为主的传统观念不好抹除。

“小孩子吗?”颖瞥了我一眼,“妾身也一直拿二女当孩子。可这一前一后的进祠堂心里就有点泛味……”

“二女过来了,”我提醒颖了句,“走,时间差不多,祭祀完再说。”

进祠堂的时候,颖耍了小聪明,让下人将供品放在祠堂外,吩咐二女一样一样地端进去。这让大家产生了错觉,二女不是以王家夫人的身份来参加祭祀的。只是摆供品打下手而已。虽然整个祭祀过程二女都待在祠堂里,可因为来来回回地搬供品后,所有的人已经将她忽略了。而领衔主演的依旧是光芒照人的大夫人,神色安详,举止从容,礼数得当,我当然还是第一男主角,可二女已经从第一女配角的角色中不知不觉地沦为路人甲。

颖有当导演的潜质啊,看着颖得意的神情,心中暗暗佩服,完败,我终于屈服了。就算我现在将颖赶出家门,她心中也不可能承认二女有和她平起平坐的资格。而二女也是一脸满足,仿佛她有了上镜的机会就满意了,不在乎角色大小,当了众人的面进出王家祠堂是莫大的荣幸。

算了,我不搀和了,两位夫人都满意就成,这一碗水根本就没法端平,连父母都没办法公平对待自己的子女,何况婆娘乎?俩就够了,左右的权衡一下关系,虽然辛苦点,自认还能应付过来,若学人家添上个十房八房的,我觉得还是早早死掉的好,先不说生理机能,就感情上都交流不过来。从早先羡慕人家妻妾成群发展为佩服,太不可思议了,首先得有超人的体魄,再要有超人的协调能力,我两项都不具备,自甘堕落,彻底打消在这方面和人家一较高下的念头。

“夫君想什么呢?还为刚刚的事闹心思?”回来后,颖打发走心满意足的二女,见我久久不说话,以为我和她怄气。

“没,”听了颖说话,才意识到已经到家了,“没怄气。其实你刚刚做得就挺好,我是想别的事,和祭祀无关。”

“去年为这个事,夫君还闹了脾气,”颖不放心地挨我坐下,柔声道:“妾身是个小气人,有时候也劝告自己要大量,也想着去学人家正室的气度。二女从小跟了妾身,断没有为这个事起坏心,原本以为也不会为这个事去计较,可到眼前就不由自己。”轻轻*在我身上,“这是妾身的错,往后定了神去改,夫君可千万别为这事对妾身起了厌烦……”

“你就是个精明鬼。”我伸手在颖的鼻子上捏了把。人话鬼话都由她一人说了,又是委屈,又是自责,又是痛改前非,就算我真为这事恼火,这会儿也定被说得没了脾气。“好了,这事撂过,我也是心血来潮,没事找事。其实平时你和二女那样子就很好,明年依旧那个样子吧。呵呵……亏你想得出来,脑子也不知道咋长的。”

“夫君不为这个怄气就行,”颖放心地拍拍手,“今年里的爆杆还等您去配药呢,钱管家着急的催了妾身好几趟。明早就放,管家把竹竿都预备好了,光等了填火药进去。老四被公主领走了。该送的礼也都送到了,一天里没事,夫君就帮忙将爆杆做起来,去年年关睡过去没看上,今年可不能错过。”

“好,我其实故意的,就等今天才配药。”原料早已经准备好了,去年钱客家耍成人来疯的模样记忆犹新。今年故意不提这事,等到跟前一起配制,让管家没有发疯的机会。

“想着也是,钱叔平时也好好的,到年跟前就爱发个疯,呵呵……”颖起身将钱柜子开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一排子崭新的麻布钱袋。都是要给下人们散发的红包。一早就发现府上人人精神抖擞,就等了祭祀完发年利了。尤其是钱管家和胡帐房俩人,逢人就笑,一改往常在下人面前的严肃劲。“每人二百文,管家和帐房各一贯五,今年算是大手笔了。”

“呵呵,管家也罢了,一贯五对胡帐房来说,已经算不上大数字了。年上从花露水作坊里领了百十贯红利,造纸作坊也有他二十来贯。没看如今的打扮,一身上下十条狐狸都把他包不严实,比我穿得都讲究。”今天太阳照得暖和,我就平时的打扮,连棉褂子都没穿。可人家胡帐房一出门,那派头,浑身毛。敢站在树林里晃悠几下,保不准就有猎户拿箭射他,太显眼了。

“可不是,旺财一早就冲了胡帐房叫唤不停,闹了黄鼠狼一样。”颖笑着喊了丫鬟过来搬钱,近水楼台先得月,搬钱的丫鬟早早就从颖手里领了自己的份例。前后跑得起劲,腰上栓的钱袋子‘叮咣’作响,喜气洋洋。

我拈了拈分量,蛮压手,不轻。挂腰上也不嫌重,就不怕跑的时候连裙子一起扯下来?

二女今天和颖坐一起发赏钱,和颖一脸和气的笑容不同,我依旧稳重如关二哥,大椅子上绷个脸*得笔直,一动不动。不错,这个造型赢得了众下人的一致好评,走我跟前行礼时候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拿了钱就跑,家主威慑力带来的效果让我很满足。

“大过年的都不说笑一下,看把大伙儿吓的。”颖发完钱埋怨道:“平时和气个人,怎么每到这个时候就恶菩萨一样。”

“忘了,演得太投入,以后要改正。”不好意思的挫挫脸上发僵的肌肉,“我刚刚是不是很有气势?”

“不像气势,”颖笑着摇摇头,“发年利嘛,就好像别人都欠了您的钱不还的样子,没看大伙拿了钱就跑,可是怕夫君追讨呢。”

二女点头认可,她今天也领了点花销,小脸笑得好看。二女有个小钱箱,已经装满放不下了,再有了零钱都放在头顶的长脖瓶子里。她没花销,用钱的时候不多,只进不出,成了家里的小财主。每每出门时候,就拿了麦芽糖上的熟粉在花瓶口上抹一圈做个标记,谁要是动了里面的钱就会被二女发现,然后贼兮兮地跑来找我讨要。

开始以为是她小心,时间长了才知道这是女孩子耍的小游戏。看到自己标的记号完好无缺就露出失望的表情。颖为了逗她,时常将标记故意破坏一下,然后我就破财了,二女也不清点总数,腻在我身上要赔偿,颖在一旁看热闹。

“这次是你自己弄的,凭啥又要我钱?”刚刚明明是二女朝里面倒钱的时候将瓶子口上标记的白粉弄花了,可她仍旧气喘吁吁地抱了瓶子,指上面的记号让我看,“不给,我这个月开销大,没多少了。”

二女理解地点点头,将瓶子扣在炕上将里面钱倒了一堆出来,我以为她良心发现要还钱给我,直到最后二女将钱点完满足的又装回瓶子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她只不过是例行一次年终盘点,没接济我的打算。

“白眼狼,”这丫头还蛮有钱的,箱子里都是小银饼夹杂了几颗金豆子,大瓶子也快满了,看丫头抱着满脸通红的费劲样子……“攒这么多有啥用?又不花。”

二女嘻嘻一笑,趴我耳朵旁小声道:“留给孩子们的。”

“啊!”错觉,定是听错了,“再说一遍,没听清楚。”

“往后和夫君要生娃,男娃要娶媳妇,女娃要置办嫁妆。”二女小脸羞得通红,腻声哼唧道:“虽说这钱不该妾身操心,可毕竟……毕竟……当娘的……也要有份心意嘛!”说完捂了个脸趴我身上不也敢见人。

“高!实在是高!”我有点头晕,这才多大点的姑娘家……无语。‘当娘的’,嘿嘿,这话听得我有点起鸡皮疙瘩,浑身痒痒。颖说这话和二女说这话完全是俩感觉,我需要休息。“别拱,头昏,让当爹的躺会儿……”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展望

更新时间:2006-12-1 14:50:00 本章字数:5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