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谁都爱听,虽然知道天上星君下来一次得好几万光年还不一定能赶了场子,可当爹的就不在乎这真假,还是希望儿子有个好彩头,只要是个星君就成。生我的时候没赶上这个场面,那是人家人民医院的妇产科不流行这个;可儿子不能马虎了,没出世就也混个星君当当不错。

大喜,赏!刚准备起个喜钱,这大仙就开始胡说八道,指了个方位就过去了,非得指定就得这个地方生,王家唯有这一个地方和星君方位相配。

皱皱眉,高兴嘛,还不能太快变脸,“你肯定了?”

大仙庄重地点点头,还来回测算几步,“就这!”

“二娘子!”回头喝了一声,朝大仙指了指,“给神仙请出去!记清楚,凡以后有和神仙一个长相的东西不许靠近庄子三十里!”

大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话还没不得及问就给二娘子拎起来朝后门过去,反应过来呼救求饶的声音已经远了。

什么玩意!内宅里那么多房子不挑,非得跑出来找个茅房当产房,还满王府就这一个地方和我儿子星位相配……要不是老子心情好,就给这大仙一脚奔里面了,算这神仙命好。遵照颖的吩咐,俺这些日子不杀生!

“谁再敢给家里请不三不四的神仙……”颖鼓捣,管家奔波百里才请来的杀才,眯了眼扫了一圈,算了,不和封建人士计较,“我来算!满长安谁比我算得准?至于老远请个吃货不。”

颖腆个肚子捂嘴笑,管家有点不好意思,红个脸朝我不停地拱手,二女扶了门框脸对了门板一个劲抽搐。老四咧个嘴乐得院子外都能听见动静。

趁了太阳好,赶紧把浆洗过的各种白布单子搭起来猛晒消毒,开水煮过的细麻布都搭了炭炉上烤干缠成卷备用,接生工具全都拿柳皮水煮了又煮。我指定的产房里多余的东西全搬出去,就留产床和放置工具的大案几。产床旁换了八盏高灯台按八卦位置摆好,灯台后面按照我掐算的方位支起多面大铜镜(蒙人的,主要是怕晚上生产光线不够,模拟无影灯)。

产房刷石灰浆,刷好放置大铜炉烘干,门窗大开透风透光去潮还能保持产房内清洁。

孙婆婆一直在后面跟了操办,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不专业。“接生的东西都见不得日头,单子都是阴干的,房子头月上就关了门窗只上炭盆烤……”

“哦,”这年头讲究孩子没落地就不算是人,见不得阳气。产褥要在月光下晾,产房要堵严实少进阳气之类。小户人家没有这么多房子选择,生产的时候都给产妇推进阴暗潮湿的里间。很不合理的传统,直接影响产妇和婴儿的健康。别人怎么我不管,颖不能马虎了。“不一样,咱这孩子星相好,阳气重,就得这么生。”

孙婆婆迷茫地点点头,有前面大仙的下场,再没言语。

这就快生了,这就该当爸爸了……最近我比较喜欢在颖大肚子跟前和孩子交流交流,先排练下,毕竟一家三口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忽然添个生人进来得事先习惯下。其实按我这个年龄,上无长辈催,旁无兄弟争,打心里没把要小孩当回事,虽然这怀胎九个月了,可心理上还是准备不充分,有点不自在,可能是害怕。若不是看颖怀孕辛苦,我倒宁愿她怀个十年八年先存了肚里,用的时候随时取,咱不要利息。

“挺好,这就当爹了。”装模作样地爬了颖跟前一脸幸福,“说取名字的事总是没个计较,你文化程度高,要不当妈的取一个?”

颖一脸笑意,轻轻摇头,“该是长辈的事,可家里没长辈了,总是当爹的操心,妾身这当娘的只管他吃喝。”

“哦,那我还真是辛苦啊。”跑房里找了个账本出来端了颖跟前,“我闭眼睛指一个,逮住哪个字咱都认,成吧?”

“浑话,”颖给账本踢了一边,白了一眼道:“指名的也有,可没见有用帐本的。您是长安里有名的才子,干这事叫人笑话。”

“指了啊,你看啊,”笑话啥,巧取不如巧碰,咱这是科学。拾了几本闭眼随手翻了一页横了指头朝上一戳,睁眼一看,指尖抵了个“捌”字上……“刚学习,不算。咱这次正经开始了,看好啊。”

“去!”颖夺了几本压了身下,“都数目字,您打算重头数也得是王壹,哪有王捌的?”

“王壹就好,”很合意,这名字多有代表性,开山宗师的名讳啊,壹,就壹了!”

“嗯!”颖斜了眉眼朝我皱皱鼻子,“您可想好了,这壹啊贰啊都无所谓,您若生到第八个怎么取?”

“王过嘛,咱封八就过,生到老十六就叫王二过,小游戏,叫二女过来一起玩。”郭靖就喜欢玩这个,正和人玩得高兴时候穆MM来问小孩名字,正接骨眼上接口一喊“过”,孩子他妈气死了……

“……”颖无力地躺了下去,喃喃道:“孩子命苦啊,碰这么个爹。”

就这几天,稳婆已经随时候命了,颖却忽然没了感觉。总是就几天了,可过了几个几天不见动静,都有点着急,连曹老伯都急了。

这边说是生产后回去复命,可老刘着急等钱用,已经搬了宰相身份开始世界讹诈。前头还听跑了工部和曹老伯打擂台,老刘身份今非昔比,曹老伯不敢躲起来不见,成天和刘宰相打麻缠,回家后寻死觅活的。话都放出来了,谁再敢逼他要钱就辞官不干!

“也是的,怀胎就十个月吧?”兰陵有点纳闷,一天天不见我这边音讯,没事就跑来看看。指盼了颖赶紧生完把我解放掉,可这边没动静。“这登高节都过了这长时间,算算该有十个月了。”

“不一样,怎么能和旁人比?咱这孩子是星君下凡,离太远,星君路上不没赶到,可能有什么事绊住了吧。”我也纳闷啊,不光我,三个稳婆也觉得怀得太久不好,颖小身材生这么大孩子越来越危险,可着急有什么办法。这年头又没剖腹产的本事。

“可别出什么事,”兰陵嘴里担忧,表情上看却是一脸悠然,“当爹的这个样子,这孩子怕就是不同。催催你夫人嘛,生个孩子都磨磨蹭蹭的,还叫别人过不过日子了?”

“没你这么说话的,我婆娘生不生关你过日子了?”

“你这没良心的!”伸手过来就想动武,又半路停下,笑了,“哼,等呢。”

“再说就别怪我翻脸!”

“好了,”兰陵笑着朝我脸上一贴,柔声道:“女人家小心眼,也担心,不过心里也怪怪的,说不来什么滋味。我这就走,不烦你。”

不知道是不是和路走多了有关系,产期都过了还朝外面跑,送兰陵出来正碰了颖从府门进来,一照面上俩女人亲热地就挽了膀子拉话去了,一时半会完不了的样子,我又不好在跟前掺和。

摇摇头,喊丫鬟去后面取了我鱼竿来,独自钓鱼解闷。

巧得很,云丫头正在蓄水池子旁边指挥了放水,高老师也站了远处指挥王家庄户开荒地,工程进展迅猛,挖出来的生土直接就运出来垒了塘坝,依了渠道起了个长长的土方坡,气势磅礴。

云丫头见我,老远打了招呼就跑过来,关切问颖的情况,看来这满庄子都等了这一下呢。

“就快了,随时都可能。”只能这么说,没办法。

云丫头指了指远处王家的工程,“刚还见夫人在这边呢,小女劝了几次才回去。”

“哦,那可得谢谢你,”看表情还真是……不过小丫头的表情一向不实在,若只论表情的话,周围这么多女性只有老四最可靠。慢条斯理的撑好鱼竿,轻巧地套着渔线,漂子放下去才发现水变深了,又扯上来调整。“怎么这季节存水?入冬荷塘里不用水吧?”

“不用啊,就是这大池子里进了几天水。”云丫头滚了块卵石坐我后面看钓鱼,“问了高先生,若说养鱼的话这水面太浅,长安冬天比他们那冷,水浅了容易冻了鱼。”

“打算养鱼了?”笑了笑,渔线上比划了浮漂的高度,这近处怕有一米半,锅底的塘子,中间三米都不止,往后游泳的好地方。

“不花什么本钱,多亏王家大哥上次提醒,既然有了这塘子就捎带地养上些,近些日子长安大楼馆里要鱼的多了,今还专门拿木桶给送了不少。”云丫头指指路上放的一个推车,“试了拿蛆喂,今喂了不老少,鱼吃呢。”

怪不得半天没动静,鱼都吃饱了叫我钓谁去?给鱼竿叉到撑子里,无聊地看了远处的工程发了会呆,估摸兰陵也快走了,朝身后的云丫头笑了笑,“回去了,养鱼的话比种莲菜可辛苦,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哦。”

“嗯,高老师也这么说。”云丫头站起来麻利地帮我收拾鱼具,见我提了马扎站起来,“王家大哥,这才一阵就着急回去?小女有事情想请教呢。”

“哦?”

“您说这鱼养得多了能不能有个销路?”

“那不能问我,得看有没有人爱吃。照现在怕养多了是个累赘,会做的人不多,你得先让大伙有了这个爱好。”朝远处路上望了望,兰陵的车驾还没出来,撑开马扎又坐了下来。“虽说这开头不容易,可等大伙爱吃了。养鱼的也就多起来,往后就更不容易。所以说这养鱼身累,卖鱼心累。”

“这个小女也想到了,心里想试试。也不一定非得养出什么道道来,高先生那边也挖的是大塘子吧?”

“是啊,”看云丫头那表情就笑了起来,“蓄水,养鱼都行。王家这边包了你家地,照了你家学呢。”

“您又笑话了。”云丫头红个脸坐了跟前,低声道:“您是个通博的人,同一件事情就比旁人干得好……”

不知道云丫头存了什么打算,正等了她说下半句忽然停了。远处传来隐约不清的喊声,赶紧站起身来朝路上看,三、五个人朝这边狂奔。领头二娘子边跑边朝我喊,紧跟其后就是老管家肥胖的身躯,能和二娘子在轻功上一较长短,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状况。背了风听不清楚喊什么,赶紧迎头跑过去,云丫头提了我鱼竿鱼具在后面追了喊我。

夫人要生了!没等二娘子过来,老管家竭尽全力的一嗓子让我一个机灵,想都没想撒腿就朝家里跑。就感觉耳后生风没喘气就窜了回来,化成一条黑影就朝后宅射去。

“人呢?人……”后宅院里二女、老四、丈母娘,连兰陵都没走,常婆婆立了门外正等我,一见我进来马上给身后的二娘子和半死的管家踢了出去,指挥七、八个丫鬟热毛巾热水的朝里面递,忽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侯爷……”

“啊?”常婆婆问了声我才反应过来,抬脚就打算跟了送热水的丫鬟一起朝产房里走,被丈母娘一把扯住,“姑爷可不能去,阴气正旺的时候犯不得冲,您就门口候着。”

“哦,”听话地点点头,伸了耳朵朝里面听,有说话声,颖和孙婆婆在交流些什么,听声音颖情绪稳定,没有电视里演得要死要活场面。没理丈母娘拉扯,朝房门前走了几步,朝里问道:“男的女的?”

“没生呢!”这捅篓子了,丈母娘一用劲就扯了一边,二女也学了样子赶紧过来,老四咧了个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严肃,兰陵倒是没忌讳,扭过脸扑哧一声乐了,就弄我个大红脸。

等了大约一分钟开始着急了,这人进去老半天要生不生的,连产妇传统的叫唤声都没,搓手,绕***,不停地想朝里窥视,常婆婆见我伸脑袋进来就赶紧放帘子,丈母娘拉了几次也放弃了。

怎么没个动静,爬了窗棂上朝里问:“怎么样?生到哪了?”

颖里面哼唧几声没听清楚,孙婆婆里面接话道:“还早,侯爷别着急,夫人现在平安。”

“她是要喝水了吧?”颖的声音很象夜里口渴要水的声调,赶紧吩咐个丫鬟送热茶进去。

“你别瞎搅和,”兰陵过来给我叫了一边上,“该怎么样稳婆说了算,就坐这等着。”

“该到吃饭的点上了,吃点东西生有力气。”说到这觉得很有科学道理,马上又跑窗户上朝里问:“饿了不?吃点……”

“侯爷您外面别出声,若拢了夫人出了差子老婆子可担当不起!”孙婆婆冷冰冰在里面砸了一句后就听见里面笑声,颖生孩子都不专心,还有工夫笑我,看来游刃有余。

天就黑了,大灯都点上,才听见孙婆婆里面吆喝了要家具,常婆婆的声调也变得高了,丫鬟们进出的换水换热毛巾次数越来越频繁,颖的挣扎声越来越大,能感觉来是在紧要关头上,听得我心揪到一直起,扶了窗棂上连呼吸都停止了。

想出声鼓励下,就怕影响颖的注意力,心里抓挠,指甲在窗台上乱抠,快入冬的天气一阵一阵的出盗汗,能感觉额头汗水朝下滴。要命了,这么久还没个结果,常婆婆刚还出来进来的报个平安,现在钻里面老半天没见人,光听颖撕心裂腹地尖叫声把稳婆的声音都盖住了,每一声都刀子一般割我身上。

小顿饭的时间,我感觉颖的声音没有前头那么有力了,发虚,不对劲,回头看看丈母娘一脸焦急,心不由往下沉,这不是好兆头。

得进去,下决心迈步朝里去的当口常婆婆出来了,拉我一旁小心地交代,说孩子有点大,生起来困难,这时候得靠夫人朝过挺,提一口气能挺过去就平安了。

听这话脑袋就“轰”一声,还挺个屁,小模样小身子的哪来那么好体力,这不是她一人能挺过去的事。扶了门框站稳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把给常婆婆拨开就冲了进去。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争命

更新时间:2007-3-1 9:33:00 本章字数:5606

“且慢!”兰陵见我黑了头就朝里冲,快步上前就想给我拽住,我这会脑子就犯一条筋,揪了门框上和兰陵僵持几下,“犯糊涂,你给我出来!”

加了猛劲,给我硬生生弄了一边,我“哗”一下就炸了,不顾院子里还站了人就抬手狠狠抽了过去。一击未中,扫了兰陵耳梢过去,没工夫和她纠缠,“死光了趁你意,休想!滚!”

兰陵愣了一下,再没言语,涨红个脸出内宅去了。来不及多想,恶狠狠扫了上来劝话的丈母娘一眼,老太太见我这眼神吓了个趔趄,要不是老四扶住就栽倒了。

“谁再叽叽歪歪,今这全都不用活!”话一出来,常婆婆再就没拦的勇气,我抬脚就进了产房。

颖正全神贯注地顺了孙婆婆的姿势有规律地用劲,小脸挣得紫红,五官都有点变形,泊泊的汗水朝下流淌,掩在身上的白单子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赤裸的胳膊从里面伸出来死死攥在产床沿上,指节已经拘得发青。

心随了颖的嘶喊声缩得紧紧,又怕乱了颖的注意力,不敢说话,从丫鬟手里接过个热毛巾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帮颖擦汗。擦不完,心里疼得厉害。低头撩拨颖贴了脸上的发丝,夫妻之间的感应,我甚至能切身感受到她的处境,已经很累了,一丝不安袭上心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灯架上长蜡已经烧了一半,我进来怕有一个多时辰了,情况变化不大,颖嘹亮的尖嗓子变得嘶哑,不知什么时候抓了床沿的手已经攥在我手上,拳得死死的,每一次收紧的力度都在递减,汗水让两人的手变得滑腻。已经捏不住了,感觉她的小手在朝下滑落。

颖有点脱力,虚脱地望了我一眼,是在求救,可嘶哑虚弱的声带已经没法表达。汗水夹着眼泪一劲地流。

换我捏她的手,爬了耳边鼓励道:“就快了,坚持下就过来了,你深呼吸,别哭……别哭……”

两人眼神短暂交流后,新一轮抗争开始,有我在跟前,颖的情绪稳定下来,喂了几口水的工夫体力仿佛恢复,攥着我的小手力度逐渐加强。

换蜡烛,从点蜡已经俩时辰了,加上前面的时间足足八个小时出头,颖陷入了体能危机,我内心的不安逐渐强烈起来,这不对头。和孙婆婆对望一眼,乞求她能在这个时候能把第一稳婆的本事拿出来。

常婆婆过来拉我到外屋里,小心道:“怕是有点……夫人已经太累了,您该有个……”

心朝下堕,伸手扶住墙壁,给自己打气般地一声断喝:“说清楚!”

“您该有个决断了,娃子还是大人?”

“大人!”想都不想,没落地就不算命,没必要选。“去给夫人救过来,赶紧!”说罢我就赶了颖跟前照料。

“妾身还有劲……”颖可能猜到常婆婆拉我出去的意思,拼了力气一把攥了我手腕上,哭着挣扎学了我以往说话的口气,“慢慢生,不着急,夫君您歇歇……”

“还生啥,咱不生了,我见不得小孩。”鼻子酸得就想流眼泪,搭了热毛巾在颖身上擦拭,柔声道:“人活着比啥都强,没事了,后面机会多。”

“还早呢!”本虚弱不堪的小身子迸发了力量,不顾我的劝阻,示意孙婆婆开始,滑脱的小手再次捏了床沿上。

稳定下情绪,颖是个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娇小的身子里韧性十足,要强不服输的性格里没有放弃着一说,这时候不能多劝,只能顺了她心思,免出意外。

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蜡又烧了一半,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体力消耗太大,全凭意志在维持,人已经有点恍惚,唯有一个念头让颖还在挣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咬牙朝常婆婆做了个动作,常婆婆会意,开始在案几上预备器械。长叹一声,按住了颖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稍微一点外力颖就软了下去……

关头上,门外传了声音进来,门帘一挑,俩丫鬟没拉住,一老头闯了进来,上前无理地将俩稳婆扒拉一边上,开始观察孕妇,“还不迟,但愿有救。”

孙思邈,这老家伙怎么来了,不管能不能救命,上前先给老头拧住,“先消毒!”按了老头的手插了盛了白酒的盆子里。

孙思邈没理我的举动,甩了甩手上的酒水,接过煮过的白纱布擦了擦,指了指我,“要不了这许多人,稳婆留下,其余的都出去!”

“是,”权威发话了,心虽然提着也得遵照吩咐,扭头朝颖看了看,快步出了产房。出门就见兰陵靠了个椅子上闭目养神,孙思邈定是她请来的,为刚我动手打人的事正闹情绪。

来不及和兰陵说话,赶紧又爬了窗棂上朝里面听,孙思邈的声音听得真切,让稳婆拿这拿那,动针,针灸?艾草麻绳点着了不知道想干什么,古代就是落后啊,弄得我心急火燎。

抬手看看表,没带。不放心,又摸到外屋里朝里面偷窥,前后十个小时,再没动静我就活不成了,颖要是有个好歹,我定要给一帮子全拾掇了去陪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的杀心,看屋里几个人越来越不顺眼,强压了心头的邪气心头反倒平静下来,等再换蜡还不见分晓我就冲进去。

正心里默数着,忽然背后有人拍我,扭头一看是兰陵,没吭声,俩人对望一下,我又开始数数。

“你随我出来,”兰陵一手搭了我肩胛骨上用了力气一捏,浑身都麻了,一脸不情愿地被擒拿出去,抓了后宅厢房的围墙角里才给我朝后面一推,“你就在这,哪都不许去!”

“凭啥?我婆娘都活不了了,还不兴我跟前照料?”说着顺了墙根就打算朝外挤,“让开,别等我翻脸!”

“你起什么心思?”兰陵横了膀子给我顶了回来,“刚你进去的时候人就不对了,今你婆娘活不活你都先这里待着!别人不知道,我是经过的,狠起来狼不如你。”

这话让我一个机灵。胸前一闷就无力坐了下去。浑身没一点劲,夜风一吹浑身渗凉,这才发现身上都让汗泡透了,冰凉的贴了身上。

兰陵见我泄气,齐平坐我旁边,“刚你打我骂我的帐咱回头算。现在你就在这哪都别去。药王的手段还是该信任的,当年长孙皇后也是难产,当今圣上就是从他手里救出来,你别泄气。”

点点头,无力地把脸放了膝盖上蜷成一团,不也朝下想,又不甘心地侧了身子从细过道朝外瞄,丫鬟又拿了大蜡进去了。算算时间,这再耽搁就整整生了半天了,前后就喝了几口水,怎么能受得了……

“生了?”过道外丫鬟一声叫唤让我眼前一黑。

我还没反应过来,兰陵一把给我提溜起来,“你等好,我去……”

还等啥,一膀子给兰陵撞开,顺了墙根就挤了出去,生啥无所谓,颖没事才对。孙思邈刚出来,我窜进去的时候给老头挤了个跟头。二女正在跟前给颖喂水,见颖没事,回头才发现丈母娘正和稳婆摆弄一个小动物,老天开眼啊!支撑不住就靠了产床跟前瘫坐在地。

“贺喜侯爷,是个娃子!”孙婆婆如释重负地放了手上的小东西跑来贺喜,“九斤还压个头,老婆子头次见这么大的娃子,给您贺喜了!”

“赏!”无力地摆摆手,“一人二十贯,”抬头朝床上的颖道:“还好吧?”

颖乏力地朝我望了眼,淡淡一笑,伸了伸胳膊,丈母娘赶紧给孩子放了颖怀里,“胖娃子,添福了。”

生下来就会哭,还长这么胖,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呵!这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肉红色一脸的褶子不说,眼睛都睁不开,就一张嘴咧了半张脸上哭,吵啊,拉警报一样;最可恨的是那鼻子,从我这角度看就俩窟窿,妖孽!

这害人啊,模样都长不整齐竟然会吃奶,活动活动包裹散了,这看得全实,发青的大屁股对了我,伸手就朝上面抽了一记,“明开始练武!”

颖给孩子朝怀里挪挪,伸头朝床根看看我,“夫君快起来,人都没走呢,快去谢谢人孙神仙。”

这提醒了,赶紧爬起来朝外面找,孙思邈没了踪迹,兰陵正独自坐了院子里发呆,见我出来爱搭不理的就朝门外走,赶紧上去一把拉住。“孙老先生呢?”

“走了,被你撞个跟头扭了脚,你家管家派人给送走了。”没好气地看我一眼,“乐了吧?胖小子多好,这下不杀人了?”

“别,今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不是感谢孙老先生,这全得谢你,要不这府上今就过不去了,给你作揖。”

“可别,我担不起。”兰陵一甩胳膊出去了,正要追上去道歉,后宅门口站了一呼啦全是人,二娘子头一个咧了嘴笑得二傻子一样,胡帐房激动地和老管家坐了地上哭,哥俩一人手里拿了个酒壶边哭边喝,老远达莱站了树后探了个脑袋朝我看,云丫头竟然也在,见我出来赶紧道贺,先把鱼具还给我,又呈了些小礼品过来道喜。

管家没说的,擦了眼泪就朝扑过来,话说不整齐,大意就是这王府里三代上都是他照看下的,心满意足了,就明早死了都成,这一辈子活得光荣。胡帐房没那么多感叹,怀里掏了几个小玩意出来给小侯爷耍个乐子,然后提醒哭蒙了的管家赶紧给奶妈叫进来。

“奶妈?”

“得是个规矩,三个奶妈都是夫人挑下的,”管家没工夫和我解释,赶紧跑了上去办事。

“哦,”拍拍脑袋,今太刺激了,弄得思维有点僵化,摇头笑了笑转回内宅。

颖和孩子已经抬了软榻上,老四、二女围一圈好奇地逗弄着小生物。丈母娘张罗的正房里坐月子的摆设,蒙窗户的蒙窗户,挂帘子的挂帘子,一群丫鬟抱了暖炉软靠的朝里去,这架势太害怕了。

见我进来,颖给孩子举起来,“夫君好好看看,抱抱孩子。”

“哦,”生硬地接过来,象征性地抱了两下就扔了一边,努努嘴示意二女带老四出去,关了门。上来给颖搂了怀里,搂紧,“这可是活过来了,刚吓死我,咱再不生这玩意了!”

“孩子,给孩子压到了!”颖没我那么多感慨,也没点后怕的意思,一把给我推开,赶紧把小孩抱起来一脸埋怨。“怎么慌张劲,差点掉下去。”

“这小子命大,掉不下去!”揪了包裹给提过来,回身就扔了炕里头,“都喂饱了就别碍事。今要为了这玩意给你出个岔子,我能一把火给王家点了去。”

“快拾回来,”颖使劲朝我身上拍打,急道:“赶紧!”

没意思很,爬炕上,拽了个部位就给提溜过来,顺手凌空甩给颖,闹腾半天这小子竟然还睡了,没心没肺的家伙。

“没你这么当爹的,”颖小心地给孩子放了身边,恼道:“刚生的时候妾身就感觉到不对,要不是撑了命坚持,这孩子就没了。往后不许这样,该知道疼孩子。”

“哦,”批评是批评,不甘心地拽了条腿过来看,比刚才好点了,皮肤上的皱褶慢慢开了,眉眼也看得清楚,端起来把脸放了一起对了颖,“比比,看和我像不像?”

颖凑了孩子跟前看看,又打量我一阵,托了下巴仔细对照,皱个鼻子摇头,“不太像,比您长得周正,小小的就有鼻梁子,眼睛睁不睁的也比您的大些,是个大眼大嘴高鼻子,往后可比当爹的好看。”

“哦,我看看。”没经验,若是长那么个样子还真排场,嫉妒。明明颖五官小巧,我这模样鼻子眼睛的也不迎人,可以孩子反常?反常!从身材上就大,比一般孩子大半个,气壮,腿脚也长,往后该是个大块头,不肖啊,这典型的不肖之子。“就是,模样怪怪,仔细看还眼熟。”

“什么话!”颖伸手打了下,怒道:“您这话可是骂妾身呢?”

“不是骂你啊,不过轮廓上就是熟……”没这么熟悉的轮廓啊,拍拍脑袋,给小子脸放周正了左右观察……靠!明白鸟,怎么说是这么个模样嘛,这分明就是我一千五百年后的样子,和我当年月子里的婴儿照像神了,不用问,咱的遗传。

“嘟囔什么呢?长长就像了,可别为这事不待见孩子。”颖见我指头哆嗦,赶紧给孩子拉一边去,把我往一边推了推。

“嗯,”满意地点点头,大乐,“不错,这就对了,往后当杀才养。这小子四肢发达大脑简单,小学爱游行,中学爱旷课,高中爱打架,大学爱静坐,你当妈的得严厉,往死里抽就对了!”

“什么话,”颖拍拍榻边叫我坐下,“有您在,轮不到妾身管教,往后这孩子都指着您调教呢,您是有大学问的人。”

“别指我,照人这个模样看,他爹一般不太管教,上班忙。”这真的,我小时候外面烧了集中营(老城根上逃难来关中的人群居起来搭建的牛毛毡棚子,最后城改时候拆除了)老爹都没管过,老娘直接吊院子里猛抽一顿,爽很。“累了一天了,你赶紧睡,明我再起一月的假陪你家里坐月子。”

大事,王家生了九斤的大胖小子,尤其是王家夫人命垂一线的时候药王赶来救的场子,了不得的事,程初当天半夜就带了几车东西杀过来,秦夫人清早天刚亮就坐了大马车入了王府,崔彰三篮子的银喜饼足足有十斤重,三个银簸箕、俩银斗、一个三才镇命锁都是压分量的东西,和小孩头那么大的银锁不知道他想给谁带,只好挂了门前镇着,二女拿来打老四时候用得着。

颖生产时候消耗过大,小半月上才养过来,为了给颖补气补血,专门朝云家里高价收黄鳝,剃了的黄鳝骨头熬汤喝,靠了陈家的药铺子才方便,有利于产妇进补的药材统统按斗朝家里量,每天天麻党参母鸡汤喝着,各种补血养颜的方子都上,坐月子见不得风,出不得门,一天坐了炕上除了吃就是喝。

“胖了,”我看得高兴,颖尖尖的下巴有了肉感,“就这么养,没错!”

“孩子呢?”

“奶妈抱了在隔壁喂,刚看你睡,没打忧。”

“抱来看看,天天看,天天长,一天一个模样呢。”颖说着就软榻下爬,“今个还没下地呢,走路都不稳当。”

“你妈不让你出门,还得十多天才行。”对这坐月子不懂,不敢有自己的见解,丈母娘说啥就是啥。

“说的,都好了,该出门去,不见日头可不行。”颖有点窝屈,眼神朝门口扫扫,“我娘不在门口吧?夫君带妾身出去走走。”

正和颖打算私奔,丫鬟门外报事,农学里有人来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对错

更新时间:2007-3-2 9:15:00 本章字数:5534

刘仁轨一身便衣坐了客厅上,一杯清茶,堂上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看来这老家伙是匿名而来,穿得实在朴素,虽顶了个农学的名号可打扮比农学里专家差多了,一看是个打杂的模样,最近家里都忙忙的,没功夫搭理他。

赶紧上前行个礼,老刘很亲热地客套了几句,贺词还是很隆重,几个不值钱的小铜锁送过来也不嫌寒碜,人崔家银器都比这个大几十倍,亏他还挂个宰相的名头。收下吧,该谢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心里替孩子恶心他几句就行了,没点宰相的派势。

家常拉了没三句利马就变了话题,连生孩子带坐月子几个月没露面了,农学里大小事物没个有能力的少监顶着实在不像话,常贵就不说了,论身世论相貌都举不上台面,办事能力也不能和我同日而语,只能作为后继力量来培养,正主怎么也该显灵之类。

话从老刘嘴里说出来很客气,可表达的意思很紧迫,学监大人身兼朝廷重臣,农学里不可能面面俱到,常贵手里还有大把项目,顶替这少监职位缺乏经验还误了项目进程,能真正用上力的非我不可,尤其在经费方面云云。

点点头,掐算个大概数字,往年入冬比较清闲,可今年不同,开春里大项目不断,各路试验基地都厉兵秣马地等经费下去,算是农学里铺开摊子后的头一个冬天,是该提早准备了。

平时好说,经费紧张了就朝兰陵家里折腾,死气白赖加揩油的就有着落,可这两天不好说,给兰陵得罪死了。前头想朝她跟前道歉,可心里一直不够数,走了半道上又折了回来,忽然发现自己脸皮竟然变薄了,拿不下主意怎么去开口说道歉的话,怎么都不是,怪为难的。

这得去了,负荆请罪?道理上不通。想想兰陵走时候那个表情,真是恼了,我俩认识到现在红脸的时候常有,可这次过了底线,我话说得太重。这不是陪个笑脸能过去的事,兰陵性子我最清楚,知道她最看重什么,其实我也看重这个,自个都不好原谅自己,凭什么叫兰陵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