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啥,快去!二娘子给我叫来,这月供奉一文也没有他的!”可气,越想越可气。能叫几个外庄的烧了谷场,不可原谅。全庄老少都吃干饭的,不说合力给匪人拿下,就眼睁睁烤火玩?“还有护院的,全到堂院上跪着!等夫人回来一并发落!”

“是!”老钱见我动了真火,欠欠身子一溜跑了,屋里就剩九斤犹豫该不该出去。

这孩子,满脸煤灰脏得和茅坑爬出来的一样,越看越顺眼。到底是我娃,和我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聪明又勇敢,深铭大义知道什么时候挺身而出,就是太匪了。

不知怎么着,臭乎乎的九斤跟前一站,老爹一肚子火气全消了。看娃脸上这灰熏的,怜爱的伸手在九斤小脸上擦几把,“是不是救火来着?往后可不许干这蠢事了。”大人袖手旁观,就我家孩子跑去救场,光这举动就能树立威信,王家自我一代上就没有孬货。

瓜的,好不容易得老爸个夸赞就不知道点头,楞头瓷脑的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娃子就得这么个模样,老爸的优点全继承了。血统,这就是优势。

谷场既然烧了就得想办法补救,先从旁村上买些麦秸回来,能坚持到麦收就好。兰陵庄子离得近,庄上农户就较少,有富余。正好要去和兰陵说说春猎的安排,过去一趟两不耽误。

“咦!”路过谷场时候不由一声惊呼,根本没有烟火的痕迹嘛!十数个大麦秸垛子立得整整齐齐,庄户们还来来往往的抓柴草回家烧火……

九斤鬼鬼祟祟的老远跟着,见我回身赶紧朝麦秸垛子后面缩,没缩好给半拉麦秸垛子撞塌,呼呼啦啦的让掉下的柴草埋了里面。

扒拉半天才给这孩子从里面挖出来,一脸草皮看不见表情。

“咋回事?”给孩子身上草杆拍打干净,顺势抬腿给了一脚。“谷场好好的,啥时候烧过。说话!”

“爸……”九斤小心朝后面趔开,“咱庄子的没烧……”说完想也不想就打算再钻了麦秸垛子里,被我揪住扔了一边上。

我娃想骗我!装凶相佯怒,“说清楚!”

倒是不生气。孩子到了学撒谎的年龄了,偶尔为了逃避责罚编个谎话很正常。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欺骗是生命进化的一个重要环节,是生物个体为了增强竞争力所进化出的一种本能,写进基因里的古老技艺。花花草草会,蚂蚁虫虫会,猪羊牛马的也会,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当然不能落后。

若站在生物学角度,说谁谁老实,其实是在骂人家,就是禽兽不如的意思。

我娃当然比禽兽强,所以不能因为撒谎行为去责怪他。但技艺也得有个磨练提高才是,九斤显然没有把亿万年来老祖宗留下的技能精炼通达,当爸的有责任锤炼他的生存技巧。

对九斤的教育上,我一直很精心。像这种直面管教的时候,我很注意自己的修辞方式。一般家长在拆穿孩子谎言时候会大义凛然斥责孩子:“说实话!”而我则会要求孩子:“说清楚!”

“说实话”和“说清楚”是两个概念。从理论上讲,“说实话”属于纪录片;全面完整陈述一个历史事件,站在客观角度来还原事件原貌。

而“说清楚”就好像一个经过精心编导的历史故事。在还原过程的同时给这个事件加上一个主观立场,既不像演义那么夸张,又不像纪录片那么客观;主要起到在不篡改历史的情况下,还能误导听众的作用。

所以从理论上来讲,说清楚比说实话的层次要高得多,前者是看似老实的聪明人,而后者或许会成为司马迁那样的伟大人物。

“这样不对,”听完九斤叙述后摇摇头,指指干草垛子让九斤坐下来,“你既然不想受责罚,就得给我一个不责罚你的理由。而照你刚才叙述的经过,我想不责罚你都难。”

九斤低个头,一副准备好受罚的样子道:“爸,是实话,孩儿不敢欺瞒您。”

点点头,“那你知道错了?”九斤轻轻“嗯”了一声。

“认错就是准备受罚了?”不由摸摸九斤脑袋,将声线放柔和,“你因为和别庄的小孩斗气不过,事后悄悄尾随人家,放火烧人家庄里的草垛,回家怕父母责备,又隐瞒实情,是吧?”

九斤点点头。

“本来是你受欺负,占理的事,现在反倒变得理亏了。知道这叫什么吗?一错再错。”拉九斤起身,衣服褂子的拉扯平整,“现在带路,带我到被你烧了草垛的庄子上给人家赔礼。”

“爸……”九斤揪住我衣衫不想去,“爸,是他们欺负人在先。家里怎么责罚孩儿都好,不去赔礼。”

“不管谁欺负你,可柴草是全庄人合用的,关人家庄户什么事?谁的帐找谁算,啥时候教你学会株连了?”说话间钱管家带了一彪护院奔过来,凶神恶煞地围站九斤身后,里面还有几个吆喝着要给小侯爷雪恨报仇的。

瞪了老钱一眼。这老杀才早就知道九斤烧别家草垛的事,怕我责罚九斤才装傻充愣的一副被欺受辱的样子混淆视听,现在再带一票人讨公道的话,王家就真成为祸乡里的恶棍世家了。

给这帮恶棍撵回去,对九斤道:“看见没?别人仗了人多欺负你,你再仗了势众打回去,这发展下去就该两家带庄户行凶了。现在咱父子俩过去赔个礼好好把事情了结,往后你也就明白不该在这些不关痛痒的事上斤斤计较。”

“爸,我一人去。”九斤拉住我不依,“一人做一人当。”

“你当个屁。”一副大侠的白痴模样让人想笑。“该你学会把事说清的时候再说担当不迟,现在的表现不及格。”“爸,我说清了,没欺瞒您。”

“知道你说实话了。”不指望这么小孩子能领悟,现在只能用语言先暗示他,“是人都能说实话,但能把事说清的没几个。等再过几年你就明白了,现在带我过去赔礼,学学我是怎么给别人认错的。”

教孩子就得先做出个榜样才行。想想不过是个临庄的,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马赔不是。不过为了教育九斤,本侯屈尊一回也不亏,了事后还能给王家再赚几分名望回来,一举两得。

这路咋这么熟……九斤前面带着,我后面就有不祥的预感出来。

给孩子叫住,“你烧了谁家草垛?”

“下马陵那边的。”九斤见我问,赶紧给指出了个准确方位,“就是有大府宅的那家,东头上还一片林子。”

……“几只狗咬鸡?”

“四、五只,白、灰毛色的大狗。”

“……你饿不?”

九斤疑惑地点点头。

“朝左拐有家卖猪头肉的。”扳了九斤脑袋转了个方向,“家里长时候没吃过猪下水了,多称二斤带回去给你娘尝尝。”

“赔礼的事呢?”九斤眼神里透出希望之色,小心问道:“今不去吗?”

“当然要去!”不能给臭小子有侥幸心理,“吃饱了去!”

爷俩都是食肉动物。刚出锅的猪头肉软香油腻的就是这么对胃口,猪大肠当然最下酒,九斤在我眼皮底下偷喝几口。当爹的假装没看见……吃饱喝足九斤开始装醉。提了一包肉晃晃悠悠就朝回家的路上奔,老爹也故作酒劲上头的样子在后面唱曲……

父子俩进了家门不约而同地醒酒了,老爸上前撕住儿子脖领朝屁股上猛踢几脚,“学会喝酒了还,醉酒误事。去喊你谢叔叔来后院喝茶!滚!”

谢宝是个好同志,任劳任怨,什么时候叫就什么时候到,也不知道他一天想啥。男人就该有男人样,白瞎了好身材。

颖踏春回来。我和谢宝已经喝毕了一巡茶。茶根顺手往花台上一浇,这真是没话和他说了。颖是嘟哝打春上什么都不好,连西市上的花粉面都没几件称心的。看看谢宝,顺手拿了盒花粉饼子递过去,“看上哪家丫头就送过去,坐屋里喝哪门子茶?”

“还愣啥听你嫂子的话,该送谁送谁。你看,那云丫头的脸蛋让日头晒得,抹呗!快去!”回身无奈摊摊手,对颖道:“傻孩子都谢宝那样。九斤长大那德性,不劳你动手,我早就抽死了。”

“那夫君是打算让九斤大了学人放火才有出息?”颖踢了鞋盘腿坐了她专用软塌上揉脚。“妾身就出去半日多点的功夫,怎么就闹这么大事故出来。”

“九斤孩子气,几个草垛子值得几个钱,明让管家带几串钱赔过。”顺手给茶碗放下,喊丫鬟给猪头肉端进来放颖边上,“娃边吃还边想他妈,特意让得给你捎的。”

颖轻笑两声,筷子夹了片放嘴边,“夫君也不必替他障眼。妾身回来时候管家已经交代过,九斤那边也问了,有前因才有后果。九斤温儒良善的好孩子,倒是给人欺负狠了。”说着脚尖伸过来点点我,“夫君与下马陵上的大宅院可是老相熟,又是人又是狗的跑王家庄子上欺辱我儿,是不是该与母子讨个公道回来?至于几个草垛子价值几何,只要那边给我母子个交代,自然会折算高价赔付与她。”

“哎呀!酒喝得狠了,这天灵盖上剧痛难忍。今日且先歇了,明日再议不迟。”说罢惨叫一声倒在炕上昏死过去。二女轻手蹑脚的爬过来摸摸鼻息,悲哀地朝颖摇了摇头。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壮举

更新时间:2008-7-23 21:29:46 本章字数:4579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韩愈的诗作,从兰陵嘴里念出来甚是有趣。我当年剽窃的东西她背诵了不少。零零碎碎几丝春雨拂过,广褒无垠的麦田边上念这个最是应景。看着老远处野兔子争风吃醋的打架,内心里春意大动。

春天就是好,风雅,就是背后焦黑乱杂的谷场有点煞风景。看来放火的专业技能才行,九斤明显是逆风引火才烧了头发,技不如爹。

“烧得甚是干净,”兰陵扭头看了看,肯定的点点头。“眼看到了放风筝的季节,这么一把火过去可是能跑的起来了。”

“管理不善!”抽抽鼻子,烟火味道还在,和着春雨的甜腥气,闻起来喷香喷香的。“早该挂个大牌子,书明:谷场重地,严禁烟火。现如今没辙了吧?明从我庄上拉几垛过来,先解你庄上应急。”

兰陵咯咯笑着原地跳跃几下,松泛松泛关节,“可不为几车柴火呈你的特,传出去遭人笑话。倒是有人看见纵火的那位壮士,拿到地方上问罪不是难事。”看,看!臭小子手脚不利索,留下后患了吧。前后还问过好几遍,硬说没有目击证人,明显不是趁火打劫的好材料。

“拿住也问不了大罪。几垛柴草而巳,不至于为点小事就朝官可由去。庄户不慎点着了,你还能为难自家庄子上的人不成?”尽量不屑一顾的口吻,“就别这么小事上计较。长公主呢还,不够丢人钱。今儿来是问你预备得如何了,都着急进山呢,磨磨蹭蹭别误了时日。”

“就说呢。”兰陵一听春猎就换了副喜欢模样,“该启程了,不秧磨。再三日头上就走。前几日上总见你家宝贝九斤在道上练马。才几年功夫没见,都骑得马了,一脸匪气。”

这倒是,九斤平时就看着傻壮傻壮,一上马,速度一起来,一紧张,小脸一绷,一龇牙咧嘴,眉眼上就是当响马的好苗子。

当爹的长相本不过意不去,幸亏有颖那一半秀气基因衬托着才不至于太过吓人……不过话说为,我家甘蔗却生了一副清秀儒雅模样,可能是她李家的基因太过强势的原因。

“匪了好,耐摔打。你先在,我回去叫人装几车柴草给你庄上拦来应急,不要你承情。”出猎时日既然敲打定,就赶紧给放火的事情平了。

“别忙了走。这事问过你家夫人没有?”兰陵顽皮的屈膝一跃就挡住我的去路,笑问:“该不是瞒了你家里朝我庄上拉柴火,两边糊弄?”

“胡说啥。”用力给这女人推开。“什么值钱的大事了,还用得着我来过问?几把麦秸杆子,庄户都不心痛的东西。”

“麦秸杆子倒不心疼。只怕有人心疼她娃受了委屈呢。”兰陵指指脚下,嬉笑道:“昨个,怕就是个日这个时辰吧,三五个浑身鸡屎的臭娃娃蹲这里搓火绳,费劲的。”

“啊……”

“啊啥?”兰陵掩口笑着,伸脚拾几块乱石踢开,“看,石头底下还黑焦的引火痕迹呢。”

“哦?”

“哦啥?装糊涂?”兰陵伸手在我迷茫的脸上拉扯几下。“昨个还是大晴天呢。索性无事,我就在麦田边上走走。先是笃娃带了他的侍卫兴高采烈的回来。说在河带上围了不少野鸡,要孝敬我。”

“……”我实在给不出太特别的表情了。

“头次见这么肥的野鸡,可把我这当娘的稀罕了一阵。”兰陵大气地拍拍我肩膀,“孩子孝顺,给你这当爸的留了几只,走的时候一定得带回去。”

“那是!”

“笃娃前腿回去作功课,这后腿上就来了几个野孩子。”说着还拿余光扫我,“就蹲这方搓火绳。我来回走了三趟都没搓好,领头那个搓得满头大汗,笨手笨脚也不知道他爹娘怎么教出来的。是吧,郎君。您说呢?”

“…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脸红啊,自尊全没了。

“我实在看不过眼了……”兰陵说这里怪声咳嗽几声,重复道:“我实在看不过眼了……”

“看不过眼咋?”没出息,知道她勾了我问,就是没忍住。

“看不过眼呗。”兰陵蹲下去,低个头浑身颤着砸石子,一仰脸都笑得岔气了,拿不稳一屁股坐了湿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就……我就……帮他们……搓了……哈哈哈……”

坏婆娘!我鼻子都歪了,指了地上的老妖婆一口气没上来就笑喷过去。

“笑啥!”兰陵一骨碌起来就朝我身上擦泥,“和他爹一样没良心!这边火刚帮他点着,转身就把我家柴垛给烧了!”

呀,呀,不行了。笑得我赶紧靠到道边的树干上,一边挡兰陵的泥手,一边朝下出溜。

给兰陵手推开的时候,她也几乎擦干净了。好不容易收了笑,就觉得脚下发软。都是我娃,让我护着谁?兄弟俩从小没熊照过面,头一次见面就杀鸡烧草的,一派和气。

行了。不打不相识,围猎时候就碰头了。俩娃都跟我一起,好歹半个月上就能混熟。”兄弟俩总要见面。眼看就懂事了,往后俩人多处处,我这当爸的心里也喜欢。

“笑!总是护了九斤!”兰陵眯眼推我一把,“笃娃年纪小,又没九斤圆胳膊粗腿的傻个头,在一起净受欺负。”

“胡说。没名堂的话,九斤、甘蔗俩,谁什么性子我最请楚,用不着你这婆娘家指手画脚。”

最不爱听这话。就是当妈的都存了这心思,才害得下一代不和,夹着当爸的在中间受详罪,想厉害下都不行,一说就是怎么怎么偏心。这事问都不用问,定是甘蔗先起的争端,就是随了***性子胡来惯了……不对,我错怪我娃了!老远官道驶来的马车让我对这事有了新的看法。

指着正在庄前打拐的马车问道:“昨天上官家的丫头也来你府上了?”

兰陵点点头,“可不是。缠了要一起去围猎。我一早才答应,丫头就跪回去收拾她的东西,看这样子是收拾妥当了。”

“那就对了。”上官丫头条次都跟甘蔗一道放狼,昨天正好河滩上遇见九斤一伙赶鸡,定是偷偷藏了暗处里挑拨。“本郎君本天没兴趣赔什么柴草于你,想要赔付的话,你尽管朝上官家讨要。既然你答应让丫头一道围猎,那么你就负责看好她,我和我俩娃不带你娘们一块玩。”

“切…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兰陵白了一眼,一把给我推坐了湿地上,走了。

扳着指头算日子,本来还想去农学溜达溜达。程老爷子派人来催,过了清明就是春猎的好日子,再等就进不得山了。俩娃娃都是高兴,九斤上蹿下跳,叫我给墩墩让他骑。甘蔗那边都准备了好些日了,最近庄上总三五不时的丢几只鸡。兰陵倒是不说啥,每天高调装饰她的凤辇。我说坐了凤辇去围猎,太二了。还不就是想让满长安的人知道她出门了,她去打猎了,长安、宫里什么事儿都跟她无关。惹得几位将军后面嘀咕。梁建方最是不忿,一劲儿朝我埋怨,嫌带女眷、小孩的累赘太多。这老头不地道,白吃枣还嫌核大。

凤辇是个什么规模,道上一横就塞得满满。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和绣花一样。还没人敢走兰陵前面,她一停后面全得停,随从们倒是不累,几位老不死就不了耐烦了。

队伍一停滞,九斤马上车驾里跳出来就朝马背上爬,指着队伍前面带一群狼撒欢的红衣服甘蔗道:“就那毛孩在庄子上笑话我!”

“没出息!”我还没吭声,一边正和程老爷子聊天的梁建芳先插嘴做了总结,“敢笑话就拾掇他!跑回来告你爹是什么个本事。”还煞有介事地拍拍我肩膀,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养娃跟养兵一样,得带了血性。没杀气就没了威势,三五不时的带沙场历练士气才是,要不就成了孬货。”

跛足二娘子颇有感悟的点点头,被我一脚踹远。

正走着,约莫离骊山二十多里地上,前面传下话来:该扎寨了。“晌午没到就扎寨,这行的是哪门子军?”梁建方吹胡子瞪眼,朝李绩看了看,“老李你给个吩咐。”

“扎寨!”李绩没搭理梁建芳。传今后翻身下马,拉着我端直朝甘蔗的狼群过去。九斤也一脸兴奋地凑上来,后面的墩墩“哎呀哎呀”的叫九斤牵它的僵绳。

“打量一路了,分明不是狗嘛!”李绩远远的站住了,一把将好奇上前的九斤抢回身后。自言自语道:“长公主殿下怎么让孩子养了一群狼崽子?”皱眉瞅瞅我,“子豪不是小郡王的老师么,怎也放任?”

我倒没有李绩那么谨慎。不过老国公既然问了,也就如实答复,对此没有太大意见,解释了养犬科宠物几乎没有危险。

“何以见得?”李绩摇摇头。示意九斤不要跟着,向前独行数十步进入群狼的警戒范围。腾的一下,群狼几乎同一时间站起,引头的一条龇牙低吼着朝李绩逼过来,后面几条迅速朝四面分散开,瞬间形成一个半弧状包围圈,将李绩前后退路全部封死。

该死,这老头不要命了!野外和家里不同。若在兰陵庄子附近的话,熟悉的景物和气味会让狼群产生安全感,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但野外就是两码事了,陌生的环境会激化狼群敏感的领地意识。一旦有生物进入它们划定的警戒范围就会舍命相博,尤其是主人不在跟前的时候更加危险。

头狼的眼睛越来越红,而迂回的几只已经逐渐加速跑动起来,要出事!忙喝定九斤,抽刀上前冲头狼大声吆喝。我身上熟悉的气味能有效地让狼群平静,再慢慢靠近李绩的位置把他拉出来。

“无妨,”李绩不在意的挥手从背上卸下燕翅弩,拉开机簧提在手上,笑道:“好畜生!”

这会来不急品评畜生优劣,回身看九斤还傻楞的站在原地。墩墩已经轻很警觉地挡在九斤身前。不能再退了,再退离孩子太近。一边护在李绩身前。一边大声朝远处扎营的护卫们求援。不巧的是离营寨颇远,扯嗓子喊了几声不见效。横下心,缓缓向前几步逼住头狼。大声朝九斤吆喝:“上马!喊人来!快!”

已经是极限了,头狼觉得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前爪紧伏在地面,后腰半屈着朝我低吼,算是最后的警告。我这边平端着刀柄一动也不敢动,将刀尖水平递出封死头狼扑击的角度,就这么和它僵持。

直到耳后马蹄声响过,忽的松了一口气,九斤没危险就好,死个把英公之类的老杀才不心疼。正好受点,马蹄声由远至近的传过来,不等我回头就感觉身侧一股强风袭来。身后李绩大喝一声,一把将我拉倒在地。同一时间里墩墩硕大的蹄子就在我面前踏了出去,直奔头狼而去。

“呦唿!”九斤在墩墩背上被颠得兴奋大叫,头狼措不及防,待窜身躲避时还是被墩墩蹄子蹭了一下,惨嚎着滚了出去。头领遭袭,周边布防的几条立刻收缩朝墩墩方向逼了过去,却不敢靠近,前后总留出一段距离,只听九斤满世界的撒欢叫声。

这边动静大了,受伤的头狼一气的嘶嚎,九斤在马上欢嚎,我边怪嚎边朝墩墩方向狂奔,李绩无奈在后面猛喊:“子豪慢行!侍卫依然过来了!慢行!”

场面很难堪……王家老侯爷气喘吁吁地匍匐在嫩草地上换气,英公老同志半弯着腰扶在树上给自己捶背。虽然狼已经被兰陵府上的侍卫收住,可王家小侯爷还没王法的骑着墩墩在荒野上“呦唿”不停。

我知道九斤报仇后心里畅快,可跟前蹲的甘蔗一脸凄苦的要我做主,这如何是好。眼见头狼已经成了跛子,和跛足二娘子相得益彰,可老远里兰陵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这婆娘心中暗爽。

断案嘛,甘蔗如今是苦主,当爹的不管谁管?可凶手也是我娃,当爹的不护谁护?她想看我笑话,她早就想看我笑话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回 再举

更新时间:2008-10-11 0:11:31 本章字数:6114

经…..以后将会发生一个感人的故事。

有俩小屁孩,彼此间没有血缘关系,但一出生就被迫做了兄弟。幼年间从未谋面,由于生长的环境不同,所受的教育方式各异,从小建立的世界观、人生观自然相差甚远。

若彼此的命运不会产生交集的话,两个孩子都会按照各自的方式健康的活下去。可偏偏由于父母强加的种种因素.让他们的命运产生了戏剧化的改变。

聪明伶俐,生活优越,资质绝佳的那个可怜孩子最终成为一个万人唾骂的汉奸走狗,在众叛亲离中悲惨死去。而另一个痴呆傻笨,生活困苦的那个却一路奇遇不断,最后成为万人敬仰的一代大侠,万古流芳。

不该怪孩子,全是家长惹祸,却大义凌然的让孩子来承担后果,凭什么?这不公平,可谁也不会去谴责孩子的亲生父母,反倒诬陷最负责最有爱心的完颜洪烈同志是罪魁祸首,而杨帅哥死后都背了个认贼作父的坏名声。

这个故事很长,只能随便换个空间给兰陵同志先叙述个梗概。

兰陵虽不认可我的观点,可对杨帅哥还是非常同情的。唯一疑惑的是,完颜洪烈乃堂堂东宫太子,为何要去抢一名蠢笨无知的乡野村姑,还是个大肚子孕妇!

皇室最看重血统,你一个国家的继承人弄个外人的后代当国家未来继承人来培养的话,那简直就是欺国灭祖。人神共愤。

“这就更能说明完颜洪烈老兄大无畏地情操。”我本来想就事喻示,可不明白怎么又把话题转移到血统上了。“举才不唯亲。至少我很看好杨康的潜力。聪颖,努力,积极向上;比起叫郭靖的那个更有前途。”

“不对不对,”兰陵予以否定。“杨康不知藏拙,锋芒毕露的人不指望长久。凭他若能在皇储之争中胜出的话,这金国也真没个人才。战国时真有个金国嘛?此等储君国之不幸。反倒那个叫郭靖的貌似愚钝却内心奸险。自古英雄无善辈,大奸大恶之徒亦是大智大勇之辈。莫要被表面所欺。”

这个不好说了。没办法解释。兰陵看待事物的方式过于客观。根本不能正常的融入故事中去。她现在只关心我对待九斤和甘蔗地态度。

自古英雄无善辈啊。兰陵这句话总结地太透彻了。可我宁愿九斤和甘蔗往后都成为善良踏实地人,出不出英雄无所谓,好人有好报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

感叹着把甘蔗叫近前,当了兰陵的面问道:“火了?”

甘蔗吭吭唧唧朝远处正接受几位老帅赞扬的九斤瞅了瞅,摇摇头。

与兰陵相视而笑。甘蔗在脾性上比九斤要收敛许多。相比之下,九斤憨直憨直,藏不住心思;这说明甘蔗教养要好一些。毕竟是兰陵跟前长大的,小小年纪就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

“跃马踢了你地狼,这会倒得了几个爷爷赞赏,那下次再有人这么干的话,你火不火?”蹲下身形,手扶在孩子肩膀上,注视着甘蔗眼神,“若不是旁人。还是他干的。你怎么办?”

甘蔗被我盯的有点窘迫,习惯性的朝跟前的兰陵望去。兰陵咯咯笑两声,故意扭头避过孩子求助的目光。竟晃悠的朝九斤那边过去,没一点搭救地意思。

兰陵一离开,父子同时松了一口气。甘蔗瞬间恢复了他这年龄应有地表情。刚还一脸谦和的小脸一时间里恶形恶状的拧了起来,“爸!那个王三九与您是父子?”

“啊……”总觉得是个病句,可也没办法纠正,只好点头承认,“长子。”

“那您还有几个孩子?”

“还有好几个……”总感觉有被计生委抓典型地那种心虚,不爽道:“你管我。”

“那学生总是没有儿子亲了。”听了我的话,甘蔗一脸失落的朝草地一坐,小声嘀咕道:“他即使下次再打狼,学生也不敢心生别念,只得听之任之。”

孩子正给爸出难题呢,一句话就把事情推给我了。

“那你还能咋办?”伸手在甘蔗脑门拍一下。“别耍小心思,你俩咋结的仇?说清楚了,我秉公处置。”

甘蔗猴了腰在草地上拉扯半会,给我个哭丧脸,“庄子后面有个荒滩。”

点点头。那片河滩从地理位置上说是王家庄的,因为地势偏颇,倒也没人愿意朝那边去,成了孩子们撒野的好所在。不光是王庄的,外庄的也常在那里打闹嘻耍,打个野兔堵个鱼的,顽童天堂。

说起来无可厚非,既然有个荒僻的去处,甘蔗带了侍卫去放放狼也不是坏事。孩子高兴呗,眼看就围猎在即,好不容易玩闹一下,也顺了父母的意思。

常来常往的好所在,却开始堵心了,因为忽然就成了有主的地。

事情是这样的。甘蔗从小就没几个玩伴,每每出门看见满街野孩子们群群伙伙的打混就异常羡慕。在荒滩上时候就总是见有孩童们聚闹,想与他们一起,可自己又是随从又是恶狼的,普通农家孩子总是对甘蔗避之三舍

本不该这样。甘蔗这话刺的我心底疼。明白这滋味,这事搁在自己孩子身上,让我这当爸的有点难以接受。人本就是群居动物,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才写下的基因,可忽然就搞的不合群了。甘蔗还是个孩子,正是学习沟通的时期,期盼和小伙伴一起,我可不愿意孩子大了去回忆一个孤独寂寥的童年。

不由埋怨起兰陵来,天天把教子挂在嘴上的人,却不知道孩子真正需要些什么,自以为是的把孩子培养成独夫才高兴。往后甘蔗长大成为文韬武略地变态她就满意了。

兰陵老远朝这边偷窥,见我父

通地认真,还甜甜笑起来,就根本不了解我俩说啥!过来听听。

“是该和小伙伴们一起才对。往后去河滩玩的时候别穿的太扎眼,普普通通的就说自己是农家的孩子。这样人家就不怕你了。”回身看看已经被拴起来的几匹恶狼,拍拍甘蔗小脸道:“想和人玩,就少带这些畜生出去。别说小孩怕,大人都不敢接近你。”

甘蔗瘪个嘴朝骑在梁建芳脖子上的九斤指指点点道:“他不怕。带好些人拿了石子砸我狼。不叫我在那玩。硬说那边地界全他家地。还说往后不许在出现在他家地面上,见一次打一次。”

哦。这就是甘蔗和九斤地区别。甘蔗已经有把话说清楚地能力了。可九斤还停留在说实话的阶段。

笑了。这怪我。兄弟俩自打懂事后就没正儿八经照过面。尤其还都是一方霸主。见面闹个别扭难免。不管先挑衅地是谁。大人不该凭着主观去判别谁对对错,这对孩子不公平。

伸手将甘蔗拉起来,笑道:“他岁数比你大。不管是什么因头都不占理。是吧?”

“我才不叫他让着。”甘蔗桀骜地一抬下巴,眯眼鄙夷道:“年岁大不过就是吃地多罢了。怎么会叫一个吃的多的人让着我。爸,您不嫌我这么说吧?”

笑着摇摇头,“可不许当了别人面这么说。吃得多不是坏事,除了吃得多外。肯定还有比你强地地方。”

“哦?”甘蔗学足了兰陵的招牌质疑表情。

“哦个屁。是人就有比你强的地方,可不是看吃穿就能了断的。”兰陵是个芒刺脾气。在平时一副不争不抢的温水模样,都是给外人看地。我早就看的透透。在家。她不自在时候谁都别想自在,甘蔗难免就带了这皇家里的坏习气。

王子王孙地,没人敢挑拣这些;甘蔗处在这环境里也难免沾染。但能少则少,不至于长大和谁都不对付就难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