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剥了小半斤栗子了,里面还没动静。兰陵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有点着急,趴了实验室门上敲了敲,门启了个缝,二女钻出来,凑我耳根子上小声道

没有定论,说不来是不是咱家的东西。”

这结果让人惊诧,楞那儿半晌,“还没个分白?”

二女摇摇头,“里面没人敢下结论,可能不是咱家地东西,可又像是。品质真的好。若真是仿造,这往后就有了劲敌。”

我点点头,招手让老四过来,“你俩合计合计。现在关键是要得个定论。不怕出内奸,就怕有外人琢磨透了这工艺。”

花露水作坊这么些年,大江南北有了声誉,有了名望,肯定也有不少人琢磨。以前好保密,是因为这工艺还有高度酒,都是个需要技术含量的流程。现在不同了,连进货地老主顾,经地多了,见地多了,偶尔碰见个能人异士,说不定就琢磨开了。

再说了,高度酒现在也不是难题,说起来这些年随着工艺的提高,高度酒已经有分说了。早些年,工部地几间大作坊就把食用酒和药用酒分开,食用酒依旧五谷酿制,而所谓的药用酒就采用秸秆、高粱杆等廉价的原料来高温蒸煮后发酵。光工部里,这样得作坊就十数个。

现今长安城里,灌制高度酒的铜壶灯成为时尚,越来越多的人切身体会到技术革新带来的好处,稍微有点门路的,就能大批大批的往家里买。

是个隐患。新技术给市场带来活力,也给了一些心思活的人投机倒把的机会。我看要不了几年,市场上就该有用廉价高度酒勾兑出的食用名酒出现了。前两天,还给曹老伯打过招呼,给与警示。可曹老伯不是一般人,对责任分派的清楚,不归他管的事他从来不过问,就算知道也不说;还劝我少一事海阔天空,老忧国忧民太伤身体,健康快乐的活着才有继续为国效命的本钱。

如今倒好,我给别人操心,可倒霉的却成了王家。假酒还没出现,我家花露水先出了差池。想到这,忽豁然开朗!古人在进步,我怎么就退步了呢!

“老四!把所有西边的问题订单都拿上,随我去公主府上一趟。”二女照旧,和她的科研小组继续分析花露水真伪。

兰陵把内府里,这些年的账本都调了来,与老四一起核对。

从内府感觉亏损开始,与王家遗留订单整整差了一年半的期限。随着内府账面上销售量的递减,王家手上挤压的订单越来越多。而在最近这半年达到了一个峰值。

分析数据,我是专家。早年在银行里常干这个,这点上现如今比我强的人还不太多。从直观来表达,年销量、年产量均可以画成图表,而积压订单的时量表与内府销量成反比,规律则一目了然。一年半前,若王家压一百斤的订单,内府的销量会减少大约二百多斤的样子,而这个比例逐渐变大,近三个月,王家一百斤的订单,内府就会减少大约三百斤。

这是个什么道理?兰陵、老四都是明白人。当着我和老四的面,兰陵倒了半杯茶水,又掺了半杯白水进去。“这么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解释你王家在掺着卖花露水?”

老四看看我,朝兰陵起身见了一礼,“公主误会了,从名义上,花露水作坊是陈家的,与我王家无关。今日来,是代陈家向内府做个澄清。如今,是不是有人伪冒还没有定论,但就这张图表所表明的道理,这事儿定与陈家无干。”说着,从怀里掏出样品递给兰陵,“无论从气味、色泽,两种花露水几乎没有差异。但经由行内鉴定……”说到这里,扭头看看我,“两样东西确有不同。公主出示的样本的确不是出自陈家作坊,还请公主明鉴。”

二女那边鉴定还没出来,这边老四倒先把自家作坊的干系给开脱了。前后也不征求我意见,有魄力。既然老四把话说到这儿,我就再没插话的理。招手让甘蔗进来,父子俩拿了画纸画猪头为乐,权看俩女人编排。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混淆(下)

更新时间:2008-10-22 19:45:31 本章字数:3185

女那边,能给出最大的结论就是:有王家制造的嫌疑算是王家的产品了。香味这个东西很玄妙,在专家眼里,香味是可以被剥离的。不同的两组香料,可以组成两种味道大体近似的复合香型。而通过一些专业的手段,将其层层剥离后,对香味个体的组成就有了相应的比较。

专家的困惑之处在于,将兰陵送来的花露水蒸熏之后,有王家产品的影子,却好像又有不同的香味混杂在里面。听了二女报告,我专程到花露水作坊咨询了几位专家权威,反复论证后,一位年龄较大的香料大师给了我一个含糊的说法:香味的混成,是有其独特的规律。比方说,你在配一个香袋的时候,缺少了苿莉花,而你手头又没有现成的花源,这时候你就可以通过几种不同的香料拟合成苿莉的香味。说起来容易,可真要达到神似的效果,那就属于香界的绝顶高手。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力,是不成的。

比如说,这个神似王家花露水的产品。王家没有办法洗清这个嫌疑,因为它从根本上来讲,是王家的产品。它用的是档次比较低的花露水,经过重新调配、熏蒸之后,却变成了九花玉露的味道。而其实,花露水就是九花玉露的简装版。它找到了香味上的差别,却没有得到真正的配方。所以运用调配香料上的造诣,虚拟了缺失的几味香料地味道。

对潜心浸淫香料的行家而言,在经过反复的调配、熏蒸后。甚至都不需要王家秘方,就能达到王家产品的效果。而用花露水升级九花玉露,是最合算,也是最便捷的手段。而在重新熏蒸的过程中,它重新调整了配料的比例,这样还能取到二次稀释的效果,从而进一步降低了产品的成本。

明白二次稀释地道理了,就是用敌敌畏勾兑茅台的手段。说明古代的造假者还是有点良心的,他起码采用地是王家的产品为原料。在此基础上进行升级,还没有缺德到全盘伪冒的地步。

大师摇摇头,否定了我的说法。不过是一个循序渐进地过程而已,初时为了走捷径。他可能用一斤花露水为原料,只伪造一斤半九花玉露。在仿造的过程中,他逐渐掌握了更多的流程,伴随着其中获得的暴利。资金宽裕地情况下,有条件破解更多的香型,一斤花露水就不止伪造一斤半九花玉露。他掌握得越多,对王家花露水的依赖就越少。成本就越低。

点头,这就找到王家地订单越压越多,而内府在西边销量越来越少地原因了。看来。不找到源头不行了。就像大师说地。已经破解我王家不少拳头产品了。而且有逐渐摆脱王家原始配料的趋势,现在必须向内府通报这一发现。两家合力。找出罪魁祸首来。

“不行。”二女将我拉住,找了个没人地角落,“暂时不能和内府通气,王家先独自查找。”

“为啥?”王家的势力可走不了那么远,不通过内府帮忙,独自查找,难度颇大。这当头就得靠内府的眼线了……或者,看了看二女,没再朝下考虑。

“如今的内府靠不住。真要让他们找,容易。就怕找出来后,把王家撂到了一边,事情反倒不好办。”二女反复思量了半晌,仰脸道:“暂且不去考量兰陵公主是个什么想法,做生意靠的不是人情。”

“说清楚。”皱皱眉,隐约知道二女想表达什么。

内府拥有全球最有实力的商业结构,如今已经形成一套非常完备的运作体系。同样是寡头,王家独一份的产品给内府既带来机会,又带来压力。如果在大唐境内,真有一家与王家花露水作坊产品相匹敌的生产商,对内府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不管是产品上,还是价格上,内府就有了更大的选择余地。如果有效地利用这次契机,再扶植一个实力与能力兼备的供货商,王家一家独大的时代即成为历史,而内府就可以左右逢源,唯利是图的拉左打右,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

二女总结得没错,信任兰陵不等于信任整个内府。对王家来说,这是一个祸患,从根本上掐灭的同时,还要杜绝这类事情再次发生。现在,一不能闹出风声来;二不能让放在台面上来解决。这都对王家不利。最先要安抚的是内府,适时的让步,稳住内府,王家再腾出手来,私下里把这个造假窝点连根拔起。

点点头,“这事儿家里得合计。”尽管没有

可二女的看法,可内心里还是觉得二女是对的。这法制社会,很多问题一旦拿到场面上解决,就会衍生太多麻烦,尤其这种商业纠纷。表面上出头的是陈家,可暗地里还得靠王家的权势解决,绝不能走官司流程。一旦放到台面,有理没理,先落个仗势欺人的说法。尤其花露水的高利润会成为各方面关注的焦点。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时期,奢侈品是受国家管制的,花露水顶了个驱防蚊虫的帽子,才没有被归入奢侈品之列。说白了,是靠王家这面子撑着。

就怕内府插手,把王家大好的垄断局势破坏掉。毕竟,花露水作坊里“挂羊头,卖狗肉”的产品太多了。比如近两年的各种香水,和早年的花露水根本上没了关联,价钱贵,缴纳税款又少。一旦被官府重视,人多嘴杂的这么一闹,即便有人愿意为你遮掩,都再藏不下去了。

颖的想法是,由陈家出面,在不惊动地方的情况下,出一个合理的价钱,把黑窝点连人带方子一口气盘下来。当然,对方若讲道理,咱就用讲道理的办法盘;若他不讲道理,咱也有不讲道理的手段。

“什么手段?”长安城里都养蛮横了。既不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可能把事情做绝。“想好再说。”

颖不以为然,“西边过了剑南就是吐蕃,不就是为了藏着掖着吗?若真有背景,钻了山里面?话说回来,真有背景咱反而不怕。前后几十家大户,人头上、面子上,都卖王家人情。这么一弄,咱不怕闹出来,他反倒没这底气。夫君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四一边接茬,“怎么闹,他都不占理,就怕内府从中作梗。姐夫担心的是,一不能让内府插手,二不能让官府听闻。私下里人家又是地头蛇,还得从长计议。”

二女乐了,鄙夷地扫了老四一眼,剥了把石榴,一脸甜蜜地朝我手里递,偶尔捏一两个打发颖,从前到后一声不吭。这倒给颖提了醒,指了二女脑门戳了一下。“咱不是还有这臭丫头吗?这才忘了,她手里拿的南晋昌的大股份。前些年南晋昌才在岭南道立了足,上下打点都是二女的情面。说起来,咱家唯独她能朝西边说上话。

不用颖提醒,二女一说私下里解决,我就能明白其中意思。现在还不是没到这一步嘛,二女这丫头轻易不能用。她手段我最清楚,南晋昌这两年怎么起来的?血淋淋一本帐,我都不敢翻。

朝老四一指,“明儿你去,把内府两个管事都请了咱家,好生招待。人家要压价,就让压。以你的本事,价钱上咱的立场不能变,一文都不让。可私下里,给人把货补齐。该提的,哪怕……哪怕让出一成的货过去!”

下了狠心,这事儿瞒不了多久,想在内府警觉之前摆平,就得双管齐下。地方先找找,人先找找,怎么谈,咱们先礼后兵。实在不行,看了看身边的二女。这丫头,多年的历练,办起事,别说斩草除根,如今是挖地三分的习惯。低声朝二女交待,“让南晋昌随了货源,把正主给我找出来。找出来就行,不许多事。”

兰陵笑着朝我脸上端详,左看,右看,一会儿抬眼,一会儿眯眼,弄得人浑身不自在。有心抽她吧,甘蔗就在屋外。就好像我生下来干的全是亏心事。没个分寸。

“这么说,咱寡头侯爷也知道打折扣了?”兰陵下巴抬得高,差点戳我脸上,“自家的亏心事找出根源了?是二女还是老四?我可等郎君拿人过来。”

“去去,闪远。少得了便宜卖乖。”不爽地给兰陵推了一边,“看交情的事,少胡编排。”

“这可奇了。咱俩这么些年交情,郎君早干什么去了?服软还服得这么理直气壮。再不说我内府血口喷人了吧?占便宜的事,还不知道是谁真落了好呢。”兰陵一边把头发分成一缕一缕的,捣置怪发型。一边嘲讽道:“你就好好惯着,这往后掐算,这王家可都是老实人了。”

“好好,我老实人,我全家都老实人!”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远虑

更新时间:2008-10-23 21:00:03 本章字数:3285

实人说老实话,想把这事儿办成了,得先有个提纲。心有戚戚焉。同样是狗,它就显得睿智得多,见过世面。睿智的眼神散发僵硬、呆滞的光芒,与我对视两眼,可能觉得抬头比较累,缓缓地趴了炕边上,不多时,就打起了呼噜。

旺财老了,对上蹿下跳早已失去了兴趣,运动量越来越少。如今,每日就围着后宅的花坛慢悠悠地溜达几圈,就算活动过了。眼也花了,耳也背了,饭量也逐渐减了下去。毛色不光鲜,春日换毛的地方多少都没有补全,沟沟坎坎,一撮一撮的,模样没有年轻时候迎人了。在我眼里,压根就没有主人与宠物的分别,多年的老朋友。

对人不能说的话,对它没有避讳。其实旺财心里什么都知道。这活人呐,是年龄越大越孤单。喜欢热闹的,终究是个热闹而已。聚聚散散的,留在脑海里不过是个过场。随着年头的过去,多少影子也就随着时间淡了、散了、习惯了,唯独与旺财在一块儿的时候,自己才是真实的。

说起来,旺财是随了我的性子。不争、不抢、不护食,随和的没有架子。这点与针鼻不同,王府上下能拿起架子的除过老当益壮的钱管家外,就属咱针鼻了。上次有个新来的家丁不知好歹,撞了针鼻一下。当时咱针鼻老爷正晒太阳,压根就没想到有人敢碰它。怒从心头起,这一起身。小牛犊子一样的体格就差点要了那位地命。腿根子连肉带皮撕了巴掌大一块。就这,还被路过的钱管家飞踹了几粗腿;临了,钱管家搂了针鼻嘘长问短,亲哥俩一般。可怜的家丁小半月里连走路都没正形。从此咱针鼻晒太阳,那比天子出巡排场,偌大堂院里,以它为圆点,二十米的半径内不论人兽,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

旺财好亲近,府里上下大人孩子怎么摸、怎么捏都成。手贴了旺财肚皮婆娑几下,老旺财费力地转了肚皮朝上,俩腿八字分开。边打了呼噜边享受爱抚。你得拍它肚子,使劲儿拍,拍得梆梆响,它就越舒坦。哪一下要不卖力气。它就费力地睁开眼,瞪你几下,嘴里再埋怨几声,依依啊啊跟念咒一般。

它这是学着你说话。老狗成精。以前对它念叨些事情。它蹲那儿听,伸着舌头高兴;不知什么时候,它就学会搭腔了。你说一段它就依啊几声。跟你有个应和。往后你就多了说下去的劲头。它也就依啊得更顺畅。一来一往,多少年就过去了。如今旺财的嘟囔。可是远近闻名的。它不舒服,它就冲你嘟囔;它不畅快,也冲你嘟囓;它要吃要喝,都嘟囓。一天要不听旺财在跟前嘟囓几声,浑身就不得劲儿。

叹了口气,拍肚皮的节奏逐渐加快起来,旺财抻了四肢,舒坦地哼哼。“嘟囔不了几天了。”看这精神头,心里总不得劲儿地掐算。说起来,旺财是个长寿的。可再长寿,都有个头。想着把旺财脑袋托起来放到脚面上,旺财得了趣,支楞着耳朵在我小腿上拱了几下,睁开眼看我。一直看,直到我在它鼻头上轻轻拍了几下,才满意地蜷下身去。

“侯爷,”钱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身后,估计看了一会儿,没打扰。见旺财睡稳了,才搭话。“不吵着您吧?”

赶紧起身,把老管家让了进来,随手端了把椅子叫老头坐下。丫鬟上过茶来,老头是个爱显摆地,每每这时候他就一脸享受。“叫侯爷费心了。今儿想和您商议个事儿。不知得不得空?”

“哦?”这就奇了,有事儿不和颖商议,专程跑来找我,少见。打量老管家气色不错,怕不会是什么烦心的事。“夫人不在吗?”

钱管家起身朝我拱拱手,“老汉倒是和夫人提过,夫人说做不了主,得朝您这儿跑一趟。”

笑了,颖要做不了主,那直接跑衙门得了。找我没用。弯腰给旺财拽了脚底下,齐平地把肚皮担在我脚面上,一上一下地给旺财揉肚子。“钱叔,坐下讲,站着就见外了。自家人说自家话,客气什么。”看老钱这架势,笑得心虚,估计不是公事,可能又在背后里编排谁了,一副打小报告,告黑状的模样。端了茶碗,抿了两口,“是谁又得罪咱老钱同志了?”

“侯爷,您想哪儿去了。”老钱连忙拱手摇了几下,圆胖脸上下这么一挤,就多了一副慈祥和蔼的笑容出来,也不就座,蹲了身上下拨弄旺财,带了两把力气,给按摩地舒服。旺财睁了眼,摇着尾巴还了一礼,嘴里嘟囓着夸奖了几句,销魂地哼唧着。“说起来,旺财跟了侯爷身边年头不短了。若是个人的话,如今这京城里早也就有头有脸了,

架不住年岁啊。老汉我掐算着活,到了,和咱家旺.>分了。可咱家家业日盛,腿短手短,顾不过来。到了岁数上,心力就散了。别照说老汉不尽力,是心有余力不足。别耽搁了咱家的前景才是。”

“哦?”这老不死又来打擂台。十年前的话,放到十年后一样顶事,可架不住他一年说四五百回。以老钱地脾性,你让他退休不如活埋了他。属于抓了权就往针眼里钻的那类,又倚老卖老地惯了,整天里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家里这几个主子当着下人的面叫他钱叔地时候。那他就真成“叔”了。是个资历,出门卖嘴的本钱,就差给京城里每个人都喊:我是那谁谁谁侯爷他叔。这都挺好,可就一副小家子脾气,整日里想把他家老大扶正,安安生生接他的班。不就是想当太上皇嘛。“早答应了地,等南边一齐备……您老不是生龙活虎。”

钱管家老脸一红,憋着嗓子眼干咳了两声,“前两天犯了火,这身上就不地劲儿,咳嗽起来跟散了架一样。就怕耽误了咱王家地前景。”

“少喝两包炒面就好。咱王家前景不记挂在那一两斤牛油上。”不是不答应他,放了茶碗,起身拍拍老钱肩膀,“放心,您老就是功臣。王家有了你,才有了好前景。可不许再提要累要病的话。过两年南边安置好,你那几个儿子自然要顶了你地位置。别指望儿女接手了,您老人家能清闲。往后,该用您的地方多了。瞧着九斤就长大了,二丫头、三四兄弟俩还不都得从您手上照看。”老人家和小孩一个道理,你得惯着、骗着,叫他高兴着,不能讲道理。一讲起道理他比你明白多了。高帽子一戴,先打发走了再说。

老钱每次听这话都兴奋,一副再活五百年的表情。一边作揖,一边感慨,“满长安城,老汉活这些年就从没见过侯爷这样的家主。贴着心说,不是老汉我想撒手,活一天,能动弹一天,就得给咱家效一天的命。几个小子不懂事,就得老汉我在跟前照看,得打得骂,得逢侯爷您点拨。扔得远了,活得没心思,回来成废物,老汉我不是愧对祖宗,愧对王家这些年的抬爱吗?”

一边把老头朝出送,一边点头表示理解,还得劝慰,“谁都不愧对,要真说愧对的话,往后少喝两包炒面,咱得把身体补好了。忙是忙,身板是本钱,别熬坏了。别说你年高、辈分高,我这当家主的就得批评您一句,往后可不许熬着,再休息不好,我可真生气了。”

老头满面红光,壮着底气大声地答应一声,搓着手蹦蹦跳跳就出门去了,和旺财波澜不惊的气质截然相反。

钱管家前脚出门,颖就神出鬼没地出现了。站背后掩嘴笑,“还得夫君来打发。老人家好是好。太啰嗦。整日里念叨,耳朵里磨出茧子来。”

“人之常情。谁家没几个该操心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咱俩到了老钱这岁数,怕要啰嗦多了。”

颖笑着摆摆手,“不说老钱,这西边的黑作坊仍旧没个音讯?”

“没那么快。过来过去,就不耽搁也得俩月时间。没什么值得操心的。有时候我想想,真要出了那么一家,对咱来说不一定是坏事。该留不该留的,怕没个定论。”这事儿在脑子里几天了,好的坏的,翻来覆去地掂量。从长远看,那黑窝点真能安安稳稳地做大,做出名堂来。王家这独门垄断的行市一破,也不算糟。怕就怕他没做长远的心思,过路的招牌打个秋风,敛了钱财扭身便撤。剩下这烂摊子让王家再收拾的话,变数可就大了。伪冒、仿造,都不要紧,就怕成了风气,世间能人异士多了,都按照他的套路来,这毁的不是一两家的信誉,是整个产业的根基。

早年给兰陵就打过招呼,预防针走得不是一两剂。她给我讲道德,她给我讲传统,都是些没约束的话,下不了结论。商人是什么,逐利为本。用道德约束?不是我笑话她,是本人脑子里多出的这一千五百年的见识在鄙视她。制约是关键,立法是根本,在过几年就不是马虎的问题了,败坏的是风气!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借花献佛

更新时间:2008-10-25 1:12:20 本章字数:3466

子不好过啊!含情脉脉地看着崔彰,笑吟吟提了酒壶人情换人情的时候了。崔家金融业竖了杆大旗,时日无多,钱庄就开得风生水起。说是国际业务,掩耳盗铃而已。抢的是内府钱庄的生意,倒不那么明目张胆,暗地里伸手,私下里数钱。银监揪不住他尾巴,那是因为碍着我的面子。可手伸得太长了,终究得敲打敲打。不然内府那帮杂碎们闹将起来,李义府这墙头草准靠不住。我想随风倒,是两面不落好。

崔彰明白我说啥。他不温不火。不是不给我面子,是压根就不用给内府面子。金融业才起步,谁的业务谁不该做,没个明确的划分。同样是钱庄,同样在户部挂了号,从朝廷上看,只要这赋税补得齐,就没什么区别。国家乐意。一来,走了票,大宗生意不用两头倒银钱,给国家省了多少铜;二来,每笔账都有手续上的进项,给国家平添大笔税收;三来,钱用的少了,货走得勤了,生意往来这么一频繁,各地官府叫好还来不及,不用凭着内府几句话就能闹到银监上打官司。

这点上,我也清楚。叫崔彰过来,不过是好友之间帮个忙、提个醒。他愿不愿意是他的事,我提醒是我的本分,心尽到就行。崔彰乐意领这个情。聊到业务上,我是行家,他如今更是行家。俩人就感觉水乳交融般的默契。虽说形容的有点恶心,倒也真是这个程度。

“如今条理还有待整合。看似是你崔家得了便宜。往后内府若掰扯起来,我这边可不从容。”剥了颗蚕豆,放了桌面上摆起一字长蛇。“乱,往后吃亏地怕是崔家的业务。”

“未必。”崔彰胸有成绣地一笑,摘了秋波四处乱丢。成习惯了。“这可全靠子豪兄手段。立不立规矩,能拖一天是一天。要小弟看呢,三五年里不是个长远,越久越好。”

投机倒把份子,一般就是趁立法混乱的时候浑水摸鱼。崔彰这心态明显不健康。“怕乱不了几天了。昨儿个李义府老兄邀小弟聊了一阵。有立规立制的想法。一旦楚河汉界划分清楚。那就是伸手剁手、伸脚剁脚了。”

这是真话,不是吓唬谁。内府钱庄对崔家早就不胜其烦了。以前内府不提立规立制的话,是因为它该能展开地业务还都没有健全。现在能打点的都打点,能铺开的都铺开了。安了身就要立命。内府有户部撑腰。扣着皇家的帽子,它得占地盘啊,占了地盘得立界碑。眼力不容沙子。劝了崔彰在这疆界未定之时能多占一处是一处。眼光长远,别总是得混且混地沾小便宜。误了先机。

崔彰咯咯一笑,起身朝我一揖,“有劳子豪兄费心了。如今得了子豪兄这话,小弟才真能有个打算。有您在银监里撑着。这就是崔家的先机。真要让内府首先提了立规制地话,那是我崔彰无能,与子豪兄无干。”说着。怀里掏出厚厚一杳卷宗。双手捧了过来。“这是我崔家提的规制。几个老人手前后半年没歇着。该是好是坏。子豪兄是行家。先过目,给个点提。”

单手接了过来。朝旁边空椅子上一扔,一脸不忿地摇头,“世人兄,那刚才可是蒙小弟了。既然早有准备,何必装傻充愣,混我大半壶酒去?”

崔彰一脸歉意,忸怩一笑,“这不是等子豪兄训示嘛。这满大唐,凡说钱庄这一处上,在您面前除了装傻充愣,没人敢出这个风头。”说着,阴柔地挑了挑发梢,指着卷宗道:“这里可不光是钱庄的事。如今要把这水搅浑了。凡事崔家能插上手的,无论朝廷立不立规制,都先给它提出来,讲明白。”

“哦?”看这崔彰地意思,他倒有别地打算。这挺好。当了崔彰的面,把卷宗打开,抵了灯上,一页一页地翻看。心血呐,边看边佩服。有关钱庄的,有关棉织业地,有关大大小小琐碎商品地,从制造、批发、零售到地域差别、规格质量、地方购买力高低的各种行市、业规都一一囊括。捧在手里,就和工商业制度一般全面。这可不是把水搅浑地事。崔家是要建立一套新的市场规则。

我这人不爱认字,不爱读书,可捧着这制度,就没办法放下去。翻了百十张,后半夜,鸡都叫了。一点犯困的模样都没有。这真要说崔彰好修养,一声不吭陪了我一宿。精神依旧抖擞,笑容挂在脸上就好像从没褪下去。这后面还一多半没翻呢,舍不得放下,直到天边翻了白,才懒懒打了一个哈欠。抱歉地朝崔彰一笑,“一不留神,一宿就过去了。世人兄头次在小弟家过夜,出门可别叫人嚼了闲话去。”

崔彰抻个懒腰站起身来,“小弟从后门走。这叫大嫂拿住了,才不像话。”说着,帮我把卷宗整理一番,推门露出头去,左右看看,又回身交待:“这不单是崔家的,这么些年,都是从子豪兄

来地、学来地,带走的见识。您是把关,少了添,多算过眼,不如全推了李义府大人那儿去,只当是李大人地提议,与你我兄弟无关。”说着,咯咯几声坏笑,朝我一拱手,不声不响告辞了。

还是崔彰大气,做好事不留名。为国为民就得像人崔彰一样,不损人,只利己,大伙儿高兴我高兴。一天没出书房,颖趴门框上看了几次,知道夫君正用功,没敢打扰,好吃好喝伺候着,一脸贤惠。老四、二女回来,一人发了几份,叫跟前开始训话。“好好看看。仔细看看。跟了我这多年,竟没有人家崔彰细致。羞不羞?”

老四不服气。腆着脸嘟囔,“他崔家多大的场面。人家柜上地老人。加起来比咱制造作坊的女工人数都多。好几辈养出来的。姐夫是懂得多,可毕竟少了几百年的见识。何况二女这等女流之辈。”

“少扯二女。上次叫你俩弄的那些东西都给我拿过来。能加的朝里面加,就三天时间,多了不给。”

正说着,颖手疾眼快地凑了跟前,“把咱家花露水的事儿也加上。要不,变蛋也加上?还有那个藕……粉。”说到藕粉,颖自己都脸红,临了。还是很有勇气的说出来了。

“要不要把蛆也加上?”鄙夷地扫了颖一眼,指老四鼻子,“听你姐的话,都加上。”

老四眼一亮。笑答道:“早有预备。就姐夫前两天说地什么专利保护啥的。”

我是说过吧?这都忘了。没边的事,这年头不兴这个。还是行业规范来的实在。不过既然老四提到了,加不加也无所谓,一股脑扔给李义府就行。找人顺手抄一份。送给兰陵,让她见识见识……我地厉害?反正崔彰说了这不记名的。

“再不快点我就犯困。”我可没有崔彰那么好修养,李义府撑着额头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不知道是看出门道来了,还是在装睡。我朝椅子里缩了缩。掏了瓶花露水出来,摸了鼻子底下提神。李义府伸出手来,瓶子拎了过去。满脸上一擦抹。俩喷嚏出来。挤眉弄眼,连说几个“好”字。

“不知李大人是觉得这规章好呢。还是这花露水效力好?”再不说话我就憋死了。起身来回走动几下,甩胳膊踢腿活泛活泛。“李老兄,多少给个话啊。兴义坊上的酒席都摆开了,就等着咱俩过去。小半年好不容易热闹这一回,别扫了大伙儿的兴。”

“那帮人等等无妨。”说着,学着我地样子,捏着卷宗在堂前踱步。“王大人都看过了?”

点点头,“这不就等李老兄一句话嘛。说起来多有不妥之处,小弟我见识浅,原宗原封没敢动,囫囵着就递过来。”我与李义府江湖儿女,都大气;相处时间长了没太多礼数,大人、兄弟的,呼叫乱答应,很和谐。

李义府笑着指指我,“子豪不敢动,这银监上下就没有敢动的人了。说起来,有些个条文是不是超出银监的职权了?”

“所以才请李老兄过目。要不咱只留下自己当用地那些条款,其他的压着?”说着,翻了茶碗,弹了几声,叮叮当当地破坏气氛。一脸不耐烦道:“都是没意思的事。做生意做地精明,边边角角地抠唆,就只顾利益,全篇竟没扣出道义俩字来。你规他规地,这往后办事就没了半分情面,规矩把人都套死了!要小弟说,呈上去是担了人情,挺没意思个事儿。”

“这么说来,崔家和内府都互通了消息?”李义府天赋好,我读了一昼夜的东西,他点钞机一般就过目不忘了。“话是子豪这么说,边边角角也分辨得清楚。若真能全本递上去,得了批复,这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地事。你我君子,过的清简,不计名利,活得是个坦然。可这世上终有名利之争,与道义无关。毕竟生意人的事,利字当先。有了这些规章,国家也好管理,民间也能有个约束。反倒是个好事。”

心里笑开花了,嘴里仍旧无赖道:“管他名利,咱兄弟俩先赴宴,君子也得吃饭不是?这事既然扔了老兄手里,小弟我就图个清闲,再不管了!”

李义府哈哈大笑,朝我拱手道:“子豪真名士,佩服!”

“饿瘪了,别来虚的。要佩服,咱兄弟俩酒桌上见高下!”胡乱摆摆手,一把夺了李义府手上的卷宗扔了一旁,连拉带扯就出门上车。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攘外 安内(上)

更新时间:2008-10-25 22:54:36 本章字数:3466

是个温和的人。凡认识都知道,王家侯爷是世间罕

心软仁善,路边小虫虫都要轻手轻脚的拈起来,小心翼翼放生草坑里,注目着小家伙爬了安全地方才安然离去。虫虫尚且如此,更别说对人了;尊老爱幼是发自心里的。

有学问,京城里一提就全是大拇指挑着称赞。前脚著书立传誉满大江南北,后脚上协办农学,织造学,甚至半个工学;而立之年上就桃李满天下,却从不招摇。

没架子。上至公卿,下至庄前村后,能照面的邻里间,凡有打招呼的就立马停脚上前寒暄,无论贵贱,一视同仁。就连养出的孩子都和老爹一个性子,学堂上和农家娃娃一道求学,从没有仗势欺人;庄户村里的,逢长辈就行礼招呼,没一个怠慢的。

王家父子,方圆百里上的好名声,有目共睹。小半个京城里的父母拿王家做了样板,一说起来就是:你看王家的九斤,再看看你!老娘抽你这死娃!

这阵势王家也常见,老娘管教孩子时候都比较主观,拉过来先抽一顿出气再说,九斤不少挨打。小时候怕被颖打坏了,常护着;自从跟了二娘子习武后,练的一身肉子,再加上颖常年帮助历练的抗击打能力……如今颖教子的时候,我就一边看的津津有味,再不阻挠。

今一进家门,颖就拿着打折的鸡毛掸子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九斤后面龇牙咧嘴地提了裤腰后面跟着。见我回来还憨傻朝我一笑。

“不打不成器!”伸手给九斤提溜过来,小声问道:“又惹你娘生气。”

暖和季节上,几个娃娃庄子后面的小河里泡水去了。一耍到兴致上。随了河水一路快扑腾到程家的自然保护区,顺便带了同学去程家看了一趟猴子。忘了去学堂。学堂里先生担不起这责任,找不到王家小侯爷就死路一条了。紧张地报告钱管家。炸了锅。几十号家丁满庄子找了半晌未果。颖以为出了绑票,连地方上都惊动了,七八个衙差刚刚开了庄子上拉网式搜索。小子才意犹未尽的坐了程家马车回来了。

“该打!”

贪玩可以,不能让家里老给你操心。正与九斤交流老爹童年是多么优秀、多么用功的好孩子地时候;颖过来揪了娃耳朵出去给先生回话。非得让我也跟着一同道歉。这就不讲理了。我又没享受游泳地乐趣。凭啥让我一同赔罪?想是想,颖气头上还是少招惹。她叫干啥就干啥。想不通可以用九斤撒气。提过来踢两下以儆效尤。

“该管的时候不管。父子俩嘻嘻哈哈,成天没个正型!”颖看不惯我敷衍先生。到跟前不痛不痒几句感言就拧身跑路了,一回后宅就开始抓典型。“往后还指望九斤光大门楣呢,连庄口卖糖藕的他娃都知道帮家里看生意了。看看人家!”

看个屁人家!卖藕干地他娃天生智障,会看个屁生意。昨我牵马过去随手捏了几片甜藕塞了嘴里吃。钱都没给,那傻孩子还冲我笑呢。人家娃是先天的,咱九斤是后天地,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见我一脸不屑。颖换了口气,指了炕桌上正罚写字地九斤,“娃没夫君的本事,您就算再忙也抽空教教。别看着越大越没出息了。”

挺好个孩子,从颖嘴里出来怎么就每一句赞扬呢。我娃比我小时候出息,瞧这字写地,比他爸工整多了。

“管可以,别傻管。”拉过颖背过孩子小声道:“说良心话,九斤比我小时候强地太多。你看不过眼,随便打来出气便是,可不能老是言语上打击,有好处多夸几声。我当爹地不能夸,你当娘的就得时常有个扬才是。”

听了这话。颖稍微平复了点,“夫君总是这么说。可就不知妾身心里着急。也知道拿别人孩子比咱娃不对,可总比能拿您小时当样板吧。”说着白了我一眼,“再说了,您小时候也没什么好口碑。”

“活地太累了。”这不是娃的事,是颖在这点上过于计较,有点偏执。“各有各的本事。和个脑子都没长成地屁孩计较什么?现在还长身体的年纪,你指望九斤现在和我学啥?学看生意不成?”

“咱家又不是做生意地。”颖成天账本翻个没完,可嘴里从不承认自家手里有生意。“可说回来,即便不碰生意,让九斤懂懂也是好事。看看人崔家出来的人。站那行就能说那行话,九斤可不能让崔家那小子比下去。”

“那你得看看人崔家他娘!”说完,觉得自个冒失了,颖表情不对,赶紧补了一句:“还有他爹!”举手投降,“好。好,我教!”

娃有娃的想法,得顺着教才事半功倍。不管学什么,你得让他先知道大概什么道理,似懂非懂时候才能有了兴趣。

这些

想花露水的事了,一直没个打算出来。一边捧了咱卷宗拜读,一边指点九斤书法……三、四俩满院子追奔;二丫头在颖身上贴了看女红,小手指头上缠了根粗棉绳,那头系了只生死两难的大蝗虫,扑啦啦地乱飞。

蝗虫腿拽断了,脱了束缚,歪歪扭扭飞了桌上,独轮乱蹦。“哥!”二丫头一边喊着,飞身就朝桌子扑上来,喊了九斤缉拿逃犯。

迟了,针鼻注视蝗虫多时了,第一时间就跳起来抢了嘴里,小点心很可口。吃完,舔舔鼻子,低头拱了拱遇事不惊的旺财,高调卧回二女脚下。这一下臭丫头不愿意了,撵过去掰了针鼻嘴,里面掏弄半天,骑上去揪了针鼻耳朵开始哭闹,跑回来朝我身上呜呜咽咽蹭鼻涕。

这么小个脑袋,这么大嗓门,鼻涕眼泪取之不竭,很吓人。每每这种时候,颖就会习惯性的转过头去,截断我求援的眼神,波澜不惊的继续她的针线活。二女也躺了长椅上陷入沉思……老四表现比较缺德,拽了孩子发髻,大袖子朝脸上一蒙,猛地丢开,闪露出一张故作狰狞又地确狰狞的怪脸来,嘴里还发出较为凄厉又胜似凄厉的短声,吓我一个哆嗦;更别说孩子了……

二丫头瞬间止啼,跌跌撞撞跑回她妈跟前,颖赶紧环了手臂搂上。丫头从母亲臂弯里惊恐的露出半张小脸,忐忑的朝她四姨偷望。老四讨了没趣,凶狠的朝丫头瞪了瞪眼,又无奈摊了摊手,找三、四兄弟俩去了。

“这倒好,三、四双生往后胆大些,走夜路不怕鬼拦着。”颖等老四走开,才不满的撇撇嘴,把丫头放了膝盖上擦脸,半天安抚不过来。“九斤,带女子去再抓一个蚂蚱。”

丫头是惯养大地,要啥给啥,我没意见,颖也自得其乐。看二女朝我笑,这才补了一句,“带上弟弟一起去。”

九斤如释重负般答应一声,扔了毛笔,朝花坛边上掏出几个草笼子来,前后招呼三个小的。九斤把丫头朝花坛上一放,转身一猴,丫头高兴的就爬了上去,搂了哥哥的脖子就卡了背上。三、四俩跟屁虫,一人一个长竹棍拎着撵在九斤身后;针鼻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长舌头达拉着兴奋,一马当先地冲了门外。旺财习惯性的跟了几步,有心无力的摇摇尾巴,回身又爬我脚下休养生息了。

看着这幅景象,二女舒服的呻吟一声。小模小样坐了过来,摇了凉扇轻轻朝我打风;颖也放了针线,尽兴的抻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这一转眼,孩子都开始瞎跑了,迎风长的。”起身拿了九斤作业查了一遍,自豪朝我道:“瞧瞧孩子地字,一笔一划多踏实。”

“这你该给孩子说,跑我跟前显摆什么。”笑着捏了捏二女鼻子,当年也是小丫头呢;一转眼成娃他妈了,却仍旧这般水嫩调皮的模样。“再过两年啊,孩子们都该进学堂了;明让九斤带了三个小的识字去,先把自己名姓学了再说。”

“有什么学的?”颖从水桶里捏出个小山杏来,让我咬了口试了试,见我酸的五官扭曲,就把剩下的半个塞了二女嘴里,“没见有个正经名字的,二,三,四,到省事了。”

“取名字麻烦,这手头上事情多,没工夫费神。”灌了茶漱口,这酸的上头,差点背过气去。“想有好名字容易,让他崔大伯过来取几个。说起来人家崔家的好风水,和取名有关系也不一定呢。”

“懒的。”除了颖,没人在乎这事。这边拿了针线活朝我身上比划,那边不停的数落着,“说呢,一个个都忙,黑作坊的事都还每个音讯。”

“急啥,昨天才和老四……”说这里才想起老四来,扭头找了找,老四一脸不爽的坐了花坛根上正运气;见我说她,黑了脸,起身给凳子踢了几个跟头,花坛上拉了几块砖下来摔了几块,“哼”一声转身进屋去了,门板甩的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