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卓安被噎的不轻,转头看向昊枫,压低声音,“是我错觉么,我怎么觉得他特纠结?”

“苏惟的事,他总是容易纠结……”昊枫弱弱回了句。

两人低语这当口,阮成泽已腾的站了起来,他这动作来的突然,昊枫一时有些发愣。

“愣着做什么?”疾走几步的男子回头瞥了眼自己助理,后者立刻起身跟上。

见岑卓安不动声色的望着自己,阮成泽语气阴测的开口,“现在打电话,问清地址后告诉我。”

厢的门开了又关,岑卓安缓缓踱步到窗前,片刻后,楼下那行色匆匆的两人上了白色商务车,疾驰离去。

“想不到,居然亲自赶去了……这事好像比我预计的还要有意思……”岑家大少嘀咕着,俊朗脸孔慢慢绽放出一个玩味的笑意,“既然如此——”

他拨通手机,问道,“开始了么?……好,对了,等会帮我多准备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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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空置许久的仓库,角落悬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随着绳索的摆动而摇晃,破旧散着霉味的仓库因这晃动的灯光而陷入明明暗暗的诡异光影里。

两个陌生男人正在出语调戏,苏惟的羽绒外衣已经被拉扯下来丢在地上,手机被搜走,如今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贴身卫衣,在这深寒的冬夜里,显得凄凉而可怜。

当然,这种凄凉可怜只是在旁人眼里显得而已。

面前男人的恶语调戏终于告一段落,随之而来的却是分明的警告,让她记清自己的身份,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不要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和不可能高攀的人。

苏惟静静站在昏暗摇曳的光影里,素白的脸上淡漠一片。在被人强行带上车丢到这个仓库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幕后指使者,虽然对方刻意没有露面并企图以调&戏转移视线。

这件事是她失策,或许应该说,是她低估了阮成泽的影响力和他爱慕者的社会道德底限。

丢下警告,完成任务的两个男人退了出去。破旧的铁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关上,看来将她在这个地方关一夜是对方最后的手段。

幽静巨大的仓库内,苏惟对着空气冷冷一笑,“岑小姐,到现在也不准备露面吗?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幕后指使人是你,刚才就不该让他们说那些警告的话,实在太好猜了。”

她说完停了一下,仓库内一片寂静,外间却隐隐传来气恼的吸气声。

苏惟摇摇头,捡起地上的羽绒服拍了拍,重新穿起来,继续道,“我知道,说穿了你只是不想在阮成泽身边看到我,可是这么不痛不痒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实质的伤害,没有确切的命令,只是最不切实际的的恐吓,你不觉得这计划很失败么?这么关我一夜,我就会连工作也不要,从此彻底在阮成泽身边消失?一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千金小姐,就只能想到这么异想天开的计划?”

她的语速如常缓慢,声线清冷而犀利,一字一句分析着事实,明明没有一句攻击性的骂言,却如冰冷的巴掌般一句句生生甩在人的脸上。

仓促的高跟鞋声音后,是生锈铁门被人打开的吱嘎声响。

夜色里,裹着奢华皮裘的高挑千金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下等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落在我手上还敢这么和我说话!”

相较来人的怒意,苏惟却只是轻轻扬了扬眉,“这么冷的天,岑小姐就找不到其他娱乐活动了?”

岑安琪恨恨盯着不远处的素颜女人,直到这一刻,她都无法从她脸上看到惧色。

那双与她对视的浅瞳,平静而冷定,带着与这一刻现状违和的淡漠。

她为什么不怕!为什么不惊慌失措!哪怕像她说的,这一切仅仅只是恐吓,但换做其他女人这个时候也该怕了!

她不过只是个助理,朝不保夕,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够她吃顿饭,她家随便拉个佣人出来薪水都比她高数倍。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和底气在她面前淡定自若!

岑安琪皱眉死死盯着她,她自小锦衣玉食,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富家子弟名门千金,像苏惟这样平凡的普通人完全不在她搭理范围内,更别说将他们视为对手。

可就是这样毫不起眼的人,却屡屡让她感觉到一种力不从心的失控感。她几步走到苏惟面前,扬手就朝她脸上打去。

巴掌没能扇到面前人的脸上,她的手腕被对方稳稳捏住。

“松手!”岑安琪大怒,紧接着朝身后呵斥,“还看!你们都是死人啊!”

那几个男人愣了下,眼露迟疑。

“你不是第一个因为阮成泽针对我的女人。”苏惟的目光扫过那些男人,再次开口。

静冷而低沉的声音,适时冷却了岑安琪的怒意,“阮成泽是明星,长得也好,所以我一定会喜欢他?这种想法真是一厢情愿的令人觉得可笑。还是说,你连让他喜欢上你的自信都没有,所以非要来为难一个毫无关系的旁人,只因为那个人在他身边工作?”

说到这里,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松,将岑安琪的手腕丢开,“理智一点吧,说实话,以你的出身和容貌,做这种事真的有点难看了。”

岑安琪原先还有些发愣,听到最后一句又恼怒起来。她退后一步,呵斥身后的人动手,领头的男人走到她身旁,在她耳旁低语提醒几句。

“也是,都忘记还有这一出。”她看了眼苏惟,脸上的恼怒被鄙夷和傲慢的冷笑取代,“淡定是吧?那希望你也能淡定的享受下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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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惟爬上仓库角落堆砌的废旧木箱,暂时避开了脚下那些或蠕动或四窜的活物。明明暗暗的昏黄灯光下,周围的环境有些像某部恐怖片的场景。

仓库门再度被人打开时,苏惟刚调整好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准备合眼休息会。

“你别进去!”岑安琪竟还没离开,此刻正拽着欲进门的人,声音里透着焦急和惧意。从苏惟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来人修长而挺拔的身影。

那人沉默着甩开岑安琪的手,动作里带了种狠戾的疏离感。

岑安琪对上他阴冷而寡淡的目色,心里的惧意逐渐被恼恨取代,“不过是个小教训,你用得着亲自进去吗!”

在她眼神示意下,几个男人迅速拦在他面前。

微挑双眸扫过那几个人,年轻男子发出冷凉嗤笑,他侧目瞥了眼岑安琪,漂亮唇角的笑意炫目而华丽,却让她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敢拦我试试?”他轻淡丢话,无视面前的人直接走了进去。

昊枫紧随其后,刚走两步,却立刻感到不对。他低头看了眼地面,顿时大惊,“Yves!快出去!”

面前的人停住脚步,适应了仓库内昏暗灯光的双眼很快看清了地面的异状。整个仓库地面,满是蠕动的蛇、老鼠,以及——蜘蛛!

蜘蛛!?

阮成泽身体一僵,只觉得有股凉凉寒气自脚底一路攀升,直冲脑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死穴。。。。。

希望看到傲娇货被虐的请吱声。。。。。╮(╯▽╰)╭╮(╯▽╰)╭╮(╯▽╰)╭

☆、Chapter 25(含入V通知)

看着下面那个瞬间僵硬的身影,苏惟其实想忍,怎么说他也是来救她的——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位仁兄初次见面在机场的状态,她还是不客气的笑了。

她有野外生存经验,所以不怕蛇,也不怕老鼠,蜘蛛更是没放在心上,充其量只是觉得有些烦。

阮成泽这一晕,底下估计会大乱,看来今晚不用在这过夜了。她外探的身体靠了回去,准备等下面的混乱都过去后再离开。

这念头刚起,身侧的木箱突然发出一阵吱嘎声响,戴着银色尾戒的修长手指重重扣上她的手腕,“还不下来!”

他站在比她低一层的木箱上,与她四目相对。

她唇边还有未落下的笑意,男子眉头紧蹙,似乎对于她置身事外的模样有些恼怒,只是这份怒意,遮掩不了他俊俏面容上的苍白。

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了他额前的冷汗,紧扣着她的手指带了些微颤。晓是如此,他却依旧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他再次朝她道,那声音带了抹焦虑和关切,“苏惟,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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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上,紧闭双目的阮成泽靠着身侧的苏惟,手指仍扣在她腕上没有松开。

从仓库直至上车的过程里,他始终强忍着没有表现出异态。

于蜘蛛这一点上,男人的面子大过天,他就算恶心死,也不会让岑安琪知道自己的弱点。

他一路脚步都很稳,甚至在岑安琪拦在他面前时,还能一脸不屑的丢话,“从今天起,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你也给我离她远一点,苏惟是我的人,凭你还不配动手!”

那眼神带着露骨的厌恶,岑安琪身体晃了晃,似有些站立不稳,“她不过是个助理,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助理这么对我!?”

这控诉哀怨的令人心碎,只可惜听的人根本无动于衷。

阮成泽甚至都懒得解释,冷嗤了声,吩咐昊枫要回苏惟的手机,就直接拉着她先上了车。

返回酒店的途中,苏惟从昊枫口中得知了阮成泽这阵子忍耐岑安琪游荡身侧的原因。与昊枫不同,她对此并未流露出太多诧异,有钱人的恶趣味总是层出不穷。

“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很讨厌你,今天才发现原来不是。明明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他却亲自赶过来,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看到那么多蜘蛛居然能坚持到现在才晕!”回想刚才那幕,连他都有些发毛,真不知道Yves是怎么忍下来的。

“你们是因为不小心听到岑卓安电话才知道了这事?”苏惟从昊枫的讲述里捕捉到一个重点,见后者点头,她静淡的唇畔浮起一个笑容。

这笑容落在昊枫眼里却显得有些奇怪,“你该不会怀疑这事是Yves做的吧?苏惟,他虽然喜欢捉弄你,但不可能拿自己的死穴开玩笑。”

“我知道。”她原本是怀疑过,不过从他踏入仓库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这件事和他无关。以他那样目中无人的性子,不可能为了整她牺牲到这个地步。

无论之前他做过什么,今晚他是真的担心她,甚至不惜面对自己的死穴。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一个讨厌她排挤她谩骂她设计各种桥段恶整她的男人眼底突然看到焦虑和关切是件很诡异的事,尤其——这个男人的性子又是出了名的刻薄傲慢。

说真的,她到他身边工作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工作人员和颜悦色过,更别提为了救对方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事就算说出去也是天方夜谭,绝对不会有人信,但他却这么做了。

苏惟侧目看了眼靠在自己肩头唇色苍白陷入昏迷的年轻男子,心头生出的些许意外和感动已逐渐被沉重替代。

她进入M&S工作只是个途径,无意也无暇与任何人产生联系。

她经历过太多,对很多事都看得很淡,那些被很多人看得很重的虚名她都不在意,所以才能冷眼旁观他的每一次算计恶整,无视他人的恶言中伤。

对她来说,阮成泽再多的挑剔为难,都不过是种胡闹任性,是他仗着名气的任意妄为。

心情若好,笑笑就过去了,不巧影响到她,就据实以告,连面子都不用给。

他改变态度不找她麻烦固然是好,但突然对她好到这个地步却反而让人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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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惟看着镜子,镜中的人在额角处有一块小小伤口,大约是被人带进仓库时撞在门上蹭到的。

伤口的位置靠近发际线,她没怎么犹豫便将黑色假发取下,柔顺的金棕色长卷发披泄而下,镜中的女人又恢复成熟悉的模样。

她清洗完毕换上干净浴袍走出来,耀眼的发色让房中的另外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阮成泽的豪华套间。

她在抵达酒店刚下车,就被脸色还铁青发白的人拉住,“去我那里。”

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边说边借着拉她手臂的力度下车,之后揽过她肩膀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地点和状况都不容多停留,她没拒绝,动作利落的进了电梯直达他的楼层。还好,时间已经很晚,一路并没遇到其他人。

澡是阮成泽让洗的,现在见两人看着自己发愣,不由失笑,“不是都见过么?”

“谁让你整天戴着那顶难看的假发!”阮成泽回神,蹙眉吩咐昊枫去倒水,并让她坐过去,将茶几上的小药箱打开。

“谢谢。”苏惟本来也想处理伤口,坐下后去翻找OK绷,哪知伤口处突地一阵冰凉,竟是阮成泽拿着消毒棉球正帮她擦拭。

“……”苏惟愕然。他估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里根本没个轻重,原本不太疼的伤口被他擦了几下反而火辣辣痛起来,她蹙眉挡住他,“阮成泽——”

他唇角一抿,手指扣住她后颈,把她整个拖向自己继续擦,“挡什么挡!不知好歹,今天要不是我你今晚就在仓库过夜吧!”

“我是准备在仓库过夜。”她握住他的手,很是无奈,“你第一次帮人擦药?”

她的指尖纤细而柔软,带着微微凉意,那触感让他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痛?痛怎么不早说!”

他有点恼怒,动作却赫然轻柔下来,“这样好些了吧?”

“嗯。”她淡淡发出个音节,鼻端的气息拂上他下巴,带着浴液的柔香,明明是他惯用的牌子,却带着一缕不熟悉的幽香,让他感觉到某种缠绵的暧昧。

女子眸光安宁,神态温和,再没有那些犀利言辞和对立神情。

阮成泽凝着她近在咫尺的清秀脸孔和浅澈双眸,只感觉胸口处一阵酥软,整个人就像要融化一般。

“苏惟。”他停了动作,眼眸渐深。

精美落地灯的柔和光晕落在他身上,黑色薄毛衣将他修长紧窄的身形勾勒的清晰无比,明明只是家常便装,他整个人却散着优雅而华丽的光。

就如同坠落在白丝绒上的黑色珍珠,沉敛矜贵,却又荧光惑人。

他长睫轻垂,目光落在她唇上,有些克制不住想要吻她的欲望。但一想到她先前那两次的怒意,到底还是强忍了下来。

昊枫站在客厅黑金色玻璃屏风的旁边,呆呆看着沙发上的两人,手里还端了杯被自己遗忘的水。

这个姿势他已经维持了十分钟,只是目前仍处于惊恐状态,动弹不得。

他一定是瞎了!再不然就是幻视!

那到底是什么画面!

那位真的是他家那个跋扈傲慢嚣张又目中无人且从来不把女助理当人的Yves吗?!

昊枫脑中自动翻涌着以往他在一众女助理面前的刻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真是恐怖诡异到无法直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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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枫就算是个傻子,经过那一晚,也大致猜着了自家艺人的心思。

虽然他还是不太懂为什么这一路厌恶着戏弄着恶整着怎么就突然变质了,但对象是苏惟,事情又似乎变得比较容易理解。

只是,这件事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绝对不能让商郁知道,连他自己,在Yves开口之前也只能装糊涂。

苏惟出事后的次日晚上,岑卓安现身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民意调查:

依然讨厌Yves的选一,

开始觉得他还行的选二,

表示喜不喜欢都必须继续虐他的请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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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一下,文文明天入v,倒v一章,下一章(26章)看过的童鞋请不要买,直接进27章~

不管大家跟不跟这文,都请不要随意转帖V章内容,谢谢~

☆、Chapter 26

“你昨天和Jessica说了什么?她回去后哭了一晚上!”

岑卓安自动跳过了岑安琪对付苏惟的事, 开口就是质问。

他和阮成泽多年朋友, 自家妹妹也不是头一回任性挤兑他身边的人,以往好友都能给面子一笑置之, 他不明白怎么到了苏惟身上就不行了。

“呵,她倒还有脸哭?”Yves刚从剧组回来没多久,换好衣服准备带苏惟和昊枫去吃宵夜, 此刻被岑卓安中断自然颇不耐烦,“该说的昨晚我都说了,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另外,打赌的事就到此为止,看着你妹妹, 以后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这番话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岑卓安显然没料到他居然这么绝,一时间有些发愣, “你说真的?喂, 那个是我妹妹!”

“就因为是你妹妹,她昨晚还能毫发无损的回去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