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老林做了个手势,挺起胸膛说,“换你来问我那个问题。”

  林朝夕愣了,而后说:“老林,你是天才吗”

  在木桌对面,老林笑了起来。

  “是啊。”

  他这么说。

  如果裴之的电话能够接通,林朝夕大概也会打电话问一问裴哥这个问题。

  虽然裴之低调内敛,但如果她问,裴之的答案大概也会和老林一样平静自然。

  ——是啊。

  所以她的问题在于不够自信

  林朝夕说不上来。

  既然说不上来,就当作是个小插曲,林朝夕看着老林的案板,问:“你的工作进度怎么样?”

  “所有进展背后都是思想的革新,你看贝叶斯提出先验概率,认为概率是主观是、不断变化的参数,改变了频率学派原有概率客观的看法。”老林把草稿纸翻到背面,随后画了两个图案,标明定点,“你看啊,这是两个图,我们怎么判定两图是否同构?”

  林朝夕:“它们有相同数目的顶点,相同数目的边,它们的点与点、边与边之间一一对应,并保持点和边之间的关联关系不变。”

  “背挺熟。”老林笑了下,“根据图同构的定义,g与g’同构的充要条是他们有相同的关联矩阵。”

  “嗯。”林朝夕认真听了下去。

  “我曾经在序列法上走过弯路,但它让我在如何判定两图同构上有了新的想法。”

  “你看啊,根据定义1,如果图g中n个点以及连接这n个点之间的边是连通的,那么这个图称为图g的n点的连通子图,记g(vn);根据定义2……”

  老林边说,边手上不停地开始写了起来。

  林朝夕一开始还能听懂他所阐述的定义部分,但到老林开始证g1g2相同关联矩阵,她就听得困难了。

  她有时皱眉,有时又很想让老林讲慢点,但老林没有像往常一样关注她的反应,换上通俗易懂的解释,停下来教她。

  这次老林从一开始就沉浸在他的数学世界里,他时而陷入长时间深思,时而又开始不间断地平静叙述。

  他像是黑暗舞台上的演员,她是台下唯一的观众。

  就算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老林内心手舞足蹈、兴高采烈,陷入莫大愉悦的状态。

  无需交流不用赞叹。

  她坐在这里,听着就很好。

  “所以,我现在要解决的部分,就是更好地在在求s(n)中减少同构判定的工作量。”老林眼睛发亮,用自信的语气做总结。

  过了一会儿,林朝夕才点了点头。

  桌面上是老林的草稿,这些是她虽然看不明白,但却必须搞明白带走的东西。

  窗外暮色四合,院里的草木随风轻摆,时间所剩无几,她准备出去煮个咖啡,回来继续。

第203章 山海

  好像总是这样。

  每当她有所怀疑, 觉得自己还差得远的时候,老林或者裴之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还差得远”其实是件应该令人高兴的事。

  能见山见海, 真是很好。

  林朝夕喝完老林身体力行的鸡汤, 又打开她的预测程序。

  如果没有达成目标,那就得再看看还有什么可改进的地方。

  如果一切完美,她缺的是信心,那么还要再多点信心就好。

  ——

  12.12号,离老林车祸还有九天。

  林朝夕终于被连日来得汹涌寒流击倒,开始感冒咳嗽。

  裴之请假事件基本告一段落,同学们的八卦重点放在校篮球队队长和高三校花学姐交往的事情上。

  中午, 林朝夕在食堂吃完午饭,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接通电话前,来电显示的永川区号让她莫名其妙心跳加速。

  “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和并富有磁性, 是个男生。

  林朝夕愣了愣:“花卷?”

  “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 林朝夕同学没忘本。”

  “是你的广告投放太多, 想不记得都不行。”林朝夕找了个空长凳坐下,拢了拢羽绒服,咳嗽了两声, 回答道。

  “能看到我的广告是你的荣幸。”

  “是。”

  “啧,我这么努力活跃气氛, 你都高兴不起来,看上去是过得不太好了。”

  “刚吃撑了。”林朝夕顿了顿,换了个手握手机, 微抬头看天,在这么多天的紧张生活中,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晒到温暖的阳光了。

  过了会儿,反而是花卷忍不住了:“为什么不问我干吗打电话给你?”

  “小事你一般直接说,只有很难说的大事,你才会铺垫酝酿1分钟……嗯,马上到1分钟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花卷说,“我刚从秦阿姨的病房出来。”花卷补充道,“就是裴之妈。”

  林朝夕沉默下来,没想到会从花卷口中听到这件事,而且如此突然,她一时间不知该回什么。

  “阿姨身体怎样?”她握住手机,身体微微前倾,风忽然凉了起来。她喉咙发痒,忍不住咳了起来。

  “不好。”

  “那裴之呢”

  “也不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恐怕没有。”

  林朝夕想了想,继续问:“裴之有什么话要你带的吗”

  “还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因为我觉得,要给你打个电话。”花卷强调了“我”,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非常干净。林朝夕几乎都能想象男生靠着墙,很坚决的样子,“医院地址是永川市慈恩医院,3病区v9-101病房。”

  ——

  永川“慈”字开头的医院,都隶属于某集团,走高端医疗系。慈恩医院,是其中一所临终关怀医院,旨在减少病人痛苦。

  林朝夕查了很多相关内容,连去永川的火车票都看了一遍。

  她很想告诉老林裴之母亲已经时日无多,但近来老林的论文已经到了最关键阶段,她甚至每天都和他说不上几句话。

  老林停了周末的补习班,这是几年来绝无仅有的停课。他们唯一有除数学之外交流,是老林监督她量体温和吃药。

  学校冬天教室不通风,几天过去,她的感冒并没有缓解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冬夜寒冷,书房没有暖气,她每天咳得不行,又害怕打扰老林,就一个人去厨房。

  炉子上炖着川贝雪梨,小餐桌上摊着稿纸和参考书,她开始背诵老林已完成的论文部分。

  弄不明白的地方她就试图看书理解,再理解不了,就强行背诵。

  离开的时间已经完全确定,就算老林最后无法完成整篇论文,她也必须把现有的东西原封不动带回去。

  而在这样的日子中,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向老林提出去永川看一看裴之。

  整个屋子很暖和,但又像热过头,她揉了揉额头,重重咳了两声,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日历一天天翻过,24小时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周日,陈竹家小车库。

  屋子里充斥着速溶咖啡味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林朝夕的眼前是闪烁的光标,窗外晨光熹微。

  今天是老林车祸前,最后一次测试程序的机会。

  像曾紧张测试过那样,小区里响起电瓶车被盗的呼声,陈竹调取录像,她开始飞快计算位置,在老陈冲出车库后,林朝夕开始漫长等待。

  机械声嗡嗡作响,他们紧张地坐在电脑前,右下角时间一分一秒跳动。

  电话接通于7分钟后,林朝夕心跳得非常快。

  “抓到了!”电话那头,陈竹父亲大声喊道。

  话筒传出的声音极其响亮,连背景中马路街道轰隆隆的杂音都清晰可闻。

  在她身边,陈竹跳了起来,挥拳向天。

  林朝夕怔在当场。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

  完成电瓶车贼的抓捕后,仍需相关手续。

  陈竹父亲负责去做这些事,对林朝夕来说,一次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经验同样重要。

  她开始总结各种数据。

  或许是这次定点抓捕小偷成果出色,傍晚时,老陈回家,说她带来了一件“小礼物。”

  他笑着给她展示u盘,林朝夕想去接的时候,他微一收手,让她落了个空。

  林朝夕:“???”

  “这是今天那个偷车贼的逃跑路线,搞监控的叔叔剪了个视频给你,不过拿是有条件的。”

  林朝夕:“啊?”

  “今天的事情闹大了,我们领导对你写得这个程序很有兴趣,你能不能把代码拿出来啊?”

  林朝夕还没开口,陈竹很无语:“爸,软件都有专利,怎么能说给你就给你。”

  “我们一帮大人怎么可能抢小姑娘的东西。”陈竹父亲不可思议地瞪了眼自己儿子,转头温和地道,“你放心,东西肯定是你的,这个叔叔给你保证。”

  林朝夕看着老陈兴奋的面容,坐回座位,导出备份程序。

  在老陈向她伸手的瞬间,她也同样做了个缩手的动作。

  “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

  “我还想对这个软件有所改进,所以想调用市区的监控录像。”林朝夕很认真地说。

  老陈瞪大眼,没想到她还会提要求:“这个,我得回去联系下。”他想了会儿时间,最后说道。

  虽然有了交换条件,但陈竹父亲还是把那份“小礼物”给了她。

  林朝夕将之和她模拟出的数据相比对,又忙了一个晚上。

  ——

  专诸巷284号,夜色深沉。

  直到推开院门前,林朝夕都保持整晚的好心情。

  虽然目前为止老陈没给回复,但她还是看到了在12.21号获得市区道路监控观察权的希望。

  如果能根据老林实时行动路径和车况更新概率数值,那她几乎能预测老林车祸发生的确切地点,如果这件事必然会发生的话。

  院子里还是她早上离开时的样子。

  吊灯微黄,墙角新种的植物发了小芽,但空气中弥漫的香烟味道,林朝夕当时就不知所措起来。

  老林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冬夜寒冷,他只穿了件薄外套,一只手夹着烟,火星明灭,让夜色更加寒冷。

  林朝夕已经不记得老林有多久没抽烟了,好像自从芝士世界老林和她相认后,就再没有碰过香烟这件东西。

  反而是在她草莓世界的幼年记忆里,有过这么一个冷淡的夜晚。

  老林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像是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

  林朝夕走过去,小声地喊了一句:“爸爸。”

  老林抬头看她,动作缓慢而平和。

  虽然他还叼着烟,但他看着她的目光和往常一样温和,林朝夕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你干嘛突然偷偷抽烟?”林朝夕问。

  “不是突然,你平时不在我也抽。”

  “……”林朝夕很不可思议,“你平时把烟藏哪了”

  “门口小卖部啊,买一包放老安那,每次去抽一根,这叫提款。”

  老林和往常一样闲扯,林朝夕并不放心:“那你今天为什么把存款一次性提出来?”

  “哦,我有位认识的老朋友走了。”

  老林按灭烟头,平静地道。

第204章 收信

  林朝夕浑身骤冷, 一瞬间觉得夜色黑得深不见底。

  老林坐在石凳上,抽烟的神情仍然平和,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 林朝夕心脏渐渐回暖。

  老林说认识的老朋友, 应该只是认识的老朋友,裴之母亲显然不在此列。

  与此同时,她默默在心中的名单上,暂时划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称谓。

  “那位过世的老人是谁?”她在老林对面坐下,问。

  老林向她投来一瞥,意思是你今天的问题好像有点太多。

  “啊,你饿了没?我去给你下碗面?”

  林朝夕说着站起来站起来, 如果老林不愿意回答,她当然不会追问。

  “以前学校的门卫。”

  林朝夕很意外:“学校的门卫爷爷?”

  “我读书的时候勤工俭学,在门卫室负责收发过信件。那个年代条件不好, 老爷子偶尔会塞我馒头。冬天门卫室很冷, 但凡我在, 他都生起炉子,带我烤火,是个很好的人。”

  老林简单叙述他和老人的过往, 林朝夕安静坐在石桌对面。

  他回忆简短,说完后, 冬夜便陷入大段静默。

  林朝夕能感受到老林的情绪,有伤感和,怀念, 还有无法言明的深思。但她不知道老林究竟在想什么,更不清楚这段过往为什么会让老林一根接一根抽烟。

  他们相对沉默无语,直到寒风让她打了个喷嚏。

  “天冷了,回你自己的房间。”老林说。

  “那你一个人静静吧。”

  林朝夕听话站了起来。

  老林抬头:“我过几天去会趟永川。”

  黑夜里万籁俱寂,林朝夕想到花卷的电话,转头问:“去参加门卫老爷爷的追悼会吗?”

  “老爷子的儿子给我打的电话,他在收拾他爸遗物的时候发现他给我写了封信,要寄给我。但我觉得老爷子好不容易给我写封信寄过来不妥,我还是要自己去拿。”

  “你什么时候去?能不能带我一起?”林朝夕想了想,试探着问。

  “永川的习惯是明天追悼会,但我的东西还没做完,而且你这个身体,我也不放心出门。所以我和他聊了下,下周日老爷子头七,我正好去一趟。”

  “好啊,到时候你带我一起去?”

  “可以。”

  听到老林的回答,林朝夕松了口气,心口的大石头好像又放下了一块。

  她刚想开口说裴之母亲的事情,也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她脑海中闪过一张时间表。

  她最近每天都掰着手指过日子,瞬间就反应出下周日究竟是什么时候。

  12月21日,老林车祸那天。

  宏大的命运在黑夜里从天而降,带着不可违抗的意志。

  林朝夕如遭雷击,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很确定现实世界中老林是在安宁晕倒被送到医院,所以认为他车祸地点理所应当发生在安宁。

  但永川

  她从未想过,老林会在12.21号计划要去永川。

  林朝夕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现实世界中的过去。

  好像在她上次高一那年冬天,也同样因为咳嗽过很长一段时间,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记忆犹新。

  那么在现实世界中,老林也确实为她的身体原因暂缓去永川,而选择了12.21号这天

  思维滑向黑暗的深渊,林朝夕不可遏制地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

  车祸本身发生在永川,这就是当年陈竹父亲迟迟没有调查出老林车祸现场的原因?

  她感到自己浑身都凉得彻底。

  林朝夕很想现在就写下e=mc^2,回去问问草莓世界的老林,12月21号当天你究竟是在哪里出的车祸?

  可她又很清楚,当年老林车祸苏醒后,她和负责调查车祸的陈竹父亲都反复问过他车祸细节,可老林根本什么都答不上来。

  没有任何关于车祸的信息和细节,这是是她花费所有精力学习python、编写预测程序的根本原因。

  而现在,她的所有努力都因为这个细节的改变而付诸东流。

  她很想像电视剧里的主角那样,向夜空大喊一句:老天爷,你他妈这是玩儿我。

  但此时此刻,她只能再度强迫自己冷静。

  因为坐在石凳上的人的老林,是那个会在自己罹患阿尔兹海默后笑着说“世上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再难的事情都可以解决,没到绝望的时候。

  林朝夕不断在心中重复这句话。

  在老林诧异的目光中,她再度坐回石凳,她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难看极了。

  “怎么了,下周日有什么事?”老林很关切地问。

  林朝夕强行稳定语速:“前几天花卷给我打电话,他说裴之妈妈的身体已经太行了,住进了临终关怀医院,就在永川。”

  “所以你想我们去永川的时候,顺便看看裴之?”

  “是的,如果要等到下周末,我怕来不及,所以能不能改天,早一点去永川?”

  林朝夕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放在石桌下的拳头却紧紧握在一起,等待老林的回答。

  老林沉思了一会儿:“那还是明天追悼会去吧,你请一天假,我们顺便去看裴之。”

  林朝夕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回屋里。

  她只感到在门关上的瞬间,她膝盖发软,浑身都在颤抖。

  现在,她改变了老林前往永川的时间,但这会改变车祸发生吗?

  她不知道答案。

  ——

  12月16日,老林车祸前六天。

  林朝夕背着书包,和她的父亲乘上去永川的火车。

  高速铁路让原本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骤减到一个小时出头。

  永川站里挤满提着大包小包的行人。

  整个空间都轰轰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说话声,烟味混杂、空气污浊。

  林朝夕走下火车,向前走了几步,挽住老林的手。

  从火车站到永川市殡仪馆路途遥远。

  他们从火车站上202路,到永川大学城下车,穿过大学城,转218路,在郊区换车,转专线,到殡仪馆。

  林朝夕仔细记下他们走下的每条路、换乘的每一辆公交和每段路程的所需时间。

  如果她没办法更改老林12.21号还会来到永川的事实,那她必须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做一套全新方案。

  ——

  老人追悼会现场并不大,但人非常多。

  有些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是社会名流人士,也有很普通的工人或者教师。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大的灵堂就是被这些人挤得满满当。

  永川大学负责退休员工工作的领导手持稿件,在台上念诵悼词。

  他说,张大明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学校工人,退休前一直在永川大学传达室的看门人。

  张大明同志在工作时热爱帮助学生,每年都会资助一位贫困大学生,深受广大师生爱戴。

  他是在编人员,享受退休金,晚年生活愉快,甚至爱上写毛笔字,曾荣获永川大学退休人员文艺比赛一等奖。

  老林算不上老人的亲朋好友,所以校领导念悼词的时候,他们一直默默站在人群最后。

  老林的神情一直非常平静,淡然。

  透过人群间的缝隙,林朝夕看到那位传达室老爷爷躺在灵柩里的安详面容。

  听着悼词,林朝夕在心中默默勾勒出张大爷的人生全貌。

  她不知道若干年前老林和这位老人究竟度过了怎样的时光,但让老林也愿意亲自过来送别的老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追悼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老人的儿子终于有空和他们说几句话。

  他们站在灵堂外花圃边,被浓密的香樟树荫罩的满身。

  “辛苦你们专程跑一趟了。”

  “我爸爸这一年身体不好,所以他像写回忆录一样写了很多信,东西都在车上,等下仪式结束的时候,麻烦你们跟我去一趟停车场。”

  当老人儿子提到“很多”的时候,林朝夕以为那指的是信的厚度。但当她和老林在祭奠仪式后向停车场走去时,发现他们身边有很多人同行。

  经过追悼仪式,很多人都已相识。善于交际者开始互相交换名片,也有人开始对起彼此的专业和姓名,老林却没有和任何人交谈。

  老人的儿子把他们带到停车场一辆白色suv后。

  后备箱缓缓打开。

  他从里面搬出一只纸箱放在地上,围在suv前的人们发出低声惊呼。

  纸箱打开,老人的儿子拿出一封封信件,按照上面的姓名,一个个喊名字。

  “王良。”

  “许安。”

  “刘朋朋。”

  被叫到名字的上前接过写给自己的信,像学校老师发作业那样。

  那些信件或薄或厚,但信封上都不约而同用正楷清晰写着每个人的姓名。

  停车场里响起了悉悉簌簌的拆信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林朝夕站在人群中,明明大环境静得吓人,可她却觉得今天的太阳很暖和。

  “林兆生。”

  老林的名字响起。

  他和其他人一样走上前,接过了写给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