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不欢》作者:藤萝为枝

【撩汉技能满点女主&心理不太正常的律所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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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极度狗血,慎入,狗血梗雷多得排不完。
2,女主以前喜欢男主,女追男。男主后期爱女主,男追女。法律相关,大多婚姻法,从再遇开始写,回忆杀穿插。
3,男主非先天情感淡漠症。
4,欢迎指导文中涉及到的法律方面,专业知识虚心改正。
5,文案中句子“无灾无难,无我不欢”非原创,来自网络。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覃[qín]樱,周渡 ┃ 配角:金在睿,关夜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要你无灾无难,无我不欢!
立意:婚姻法普法小课堂开课啦!


第1章 (覃樱当初喜欢周渡,轰轰烈)
覃樱从来没有想过,一段孽缘可以这么深。
她换好衣服轻手轻脚走下楼,没有惊醒在房间休息的母亲。
七月的夏,空气带着几分闷热,小区里几株杜英开得烂漫,她拂去落在自己肩上的白色花瓣,遇见外出纳凉的邻居婶婶。
“覃樱,周末还加班呐?”
覃樱精心打扮过,比平时上班还要正式,颇引人瞩目,难怪邻居误会。覃樱也没有否认,弯了弯眼睛,说:“是啊。”
小区绿荫环绕,环境优美。林木葱茏,青翠欲滴。
从单元楼走出去,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一路不下三个人热情地给她打招呼。
覃樱从小就招长辈喜欢,长大以后,这种体质更甚,毕竟到了适婚的年龄,母亲逢人总是说,帮我们家小樱留意一下。
一来二去,家里凡有适婚男性的,看覃樱的目光,就像看砧板上的肉。
别的年轻女孩或许会恼,特别排斥这样的心思。但覃樱并不,她语笑嫣然,从容无比,就像在看别人的事情。
走出大门时,她被林唯司拦住。
她并不诧异,好以整暇问他:“你想做什么?”
林唯司委屈又愤怒,忍不住说:“你真的要回去那个地方?”
覃樱靠在共享单车旁,双手搭在额前,遮住倾泻而下的阳光,懒洋洋开口:“去又怎么了,我曾经不也是H大的学生?”
林唯司冷笑一声:“别装傻,人家开校友会,你算哪门子H大校友?”
的确,覃樱大二就辍了学,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连H大的毕业证都没有,校友会还真没资格去。
覃樱试图绕开他:“长大了一点也不可爱,奶黄包,别挡道。”
林唯司怒了:“不许叫那个名字,都过去多久了,老子现在是你上司!你不喊林总监就算了,再说一次那三个字,老子掐死你!”
这三个字仿佛是他的死穴,戳一次跳脚一次,还挺有趣的。
林唯司和覃樱一起长大,比她晚一个月出生,长着一张很显嫩的脸,从小到大不少女性暗暗给他标小奶狗属性。青春期的少年躁动,有一次他偷摸看成人杂志被覃樱发现。覃樱调侃他又奶又黄,自此有了“奶黄包”这个外号,个中含义只有他们俩才懂,林唯司对这三个字简直深恶痛绝。
“我不过回一趟母校,你慌什么?”覃樱轻笑,一双剔透明亮的琥珀眸看着他,仿佛能洞察一切,看穿他的心思。
渐渐的,林唯司脸通红:“那你,你笑什么,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我说了,不许去,这是命令,扣你工资信不信!”
竟然拿扣工资来威胁她?
覃樱摊手:“那你就扣吧,反正我穷,你不扣我也不会暴富,你扣了我也饿不死。”
林唯司被她的无赖语气气得不轻,明明在别人面前,他成熟大方又有能力,已经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但面前的微笑的女孩总能轻易地撩动他脆弱暴躁的神经。
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亦然。
他咬着牙,放狠话:“那你去吧,你自己不长教训,老子懒得管你!”
“好的,说话要算话,千万别管我,拜拜!”
覃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等林唯司反应过来,倾身进去,转眼出租绝尘而去,留下林唯司在原地,吃了一地尾气。
林唯司追着车跑了好一段距离,眼见她头也不回,他大声骂道:“没心没肺!覃樱你这个混账东西!”
然而人已经走远,他拿她毫无办法。林唯司泄气地踹了一脚行道树,骂了句脏话:“操!”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个人?六年过去了,她还没有从他身上吃够亏,受够伤害吗!
月初得知覃樱从法国回来时,天知道林唯司有多高兴,恨不得把覃樱藏起来,让她与那个人永远不相见。最好等到有一天彼此儿孙满堂,两人依旧老死不相往来!
没想到今天H大开60周年校友会,覃樱突然决定回去。
林唯司才不信她是因为怀念母校回去的。
命运的齿轮转动,她于那个人,一如飞蛾扑向火。偏那个人是灼目的火,覃樱是那只好死不死的蠢蛾子。
林唯司见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街尾,忐忑烦闷地想,他们会再次遇见吗?
*
林唯司有一点猜得不错,覃樱确实不是因为念旧回去的。
下车前,她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口罩和帽子戴上。
H大的门口,头顶横幅上写着“H大六十周年校庆,热烈欢迎校友们!”
她抬眸看了一会,迈步走进这个自己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
夏季梧桐翠绿,覃樱听见属于少年少女们的欢声笑语,念书的时候真是最好的年龄。她驻足许久,艳羡他们脸上洋溢着的蓬勃之气。
午后的风温热,带着酷暑袭来。覃樱收回思绪,顺着模糊的记忆,往报告厅走。
“您也是来参加校庆的吗?”一个年轻的女孩迎上来,看覃樱的打扮,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哪一届的学姐?”
覃樱褐色长发微卷,用一个紫色花朵发绳在发尾处松松束着。宽大的帽子扣在头上,卡通口罩遮住了半张脸。
学妹暗暗揣摩,看上去很有明星范儿,该不会是哪个悄悄回校的明星吧?
覃樱从包里摸出邀请函递给学妹,道:“我是15届的。”
H大是名校,今天回来参加校庆的校友们,走出校园到如今,大多成了社会名流。有著名企业家,演员,法官,教授,甚至外交官。
学妹接过邀请函,上面烫金大字写着受邀人:关夜雪。
这上面的人当然不是覃樱,她用了别人的身份,关夜雪是曾经住在覃樱家隔壁的一位姐姐。
15届的关夜雪,当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在最光鲜的时候退圈嫁入豪门,如今算起来28岁。
覃樱试图用关姐姐的身份混进去,心道能混进去最好,混不进去再想办法。
她接受学妹打量时很坦然,学妹说:“原来是关学姐,您跟我来,我带您去报告厅。”
学妹果然没有认出来,关夜雪是好几年前的明星了,现在退圈做豪门太太,低调一点无可厚非。
“关学姐,我初中时看过您演的电影呢。”
“是吗。”覃樱笑笑,没有追问,她明白女孩在说客套话。
娱乐圈更新换代这么快,关夜雪这个名字,当年提起或许有人知道,现在早已无人问津。
两人随着人群往报告厅里面走,路过学校照片长廊,覃樱顿住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第三张照片上,呼吸一滞。
阳光斜斜挥洒,长廊半明半暗。光线并不好,却丝毫不影响照片中人的丰神俊朗。
那是一个少年,留着黑色的额发,略微遮住隽秀的眉和一双黑夜似的眸,他冷冷淡淡看着镜头。
时光冗长,隔着细碎的光阴,覃樱感受到心脏处传来浅浅的闷痛,真是不争气啊,许久以前,她一遍又一遍设想这一幕,以为过往的隐痛早已长成一座孤坟,再见到与他相关的任何东西,想必都是云淡风轻的。
没想到,心里依旧不平静。
照片下面,写着两个行楷的小字——“周渡”。
学妹好奇问道:“您也知道周渡学长吗?”
覃樱微笑,摇头。
学妹兴奋起来,说:“也是,您比他大好几届。”
她介绍道:“那个时候周渡学长还不太出名,倒是这几年,我们老师常常用他作为楷模举例子。他是法学院著名的天才,是我的直系学长呢。他才毕业不久就和人一起创立了‘渡衡律师事务所’,接了不少知名case,去年那个上了央视新闻的离婚案件,就是他打赢的。”
“老师说,当代出色的律师,不能死板地背法条,得融会贯通,像周par一样,逆风翻盘,思维敏锐,化不可能为可能,为当事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这才是律师存在的意义。”
覃樱不言不语,光线落在她脚下,剪碎成为一片阴影,戴着口罩,学妹看不见她脸上的轻嘲。
“最重要的是。”小学妹指着照片对覃樱道,“整个H市都知道,周par年轻多金,他还长得很好看,对吧?”
覃樱轻轻哼笑,在小学妹亮晶晶的目光下,她说:“是,是挺好看的。”
这么多年过去,这面墙竟然没有更换照片。
周渡那一届果然是最风光的一届,名人辈出,以至于他们毕业这么久,学校依旧保存着他们念书时的痕迹。
长廊最末的地方,空置了一块。
小学妹见覃樱看着空白处出神,指着那处,随口提了一句:“哦这里呀,以前是一个学姐的照片,当年她被戏称音乐系系花。后来她出了事,貌似父亲犯了罪,母亲跳了楼,这些年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背景不太光荣,学校撤走了她的照片。”小学妹说,“据说周渡学长当年和她有过一段,不知道真的假的,能和周par这种高岭之花传出绯闻,挺不可思议的,大概率是谣言。”
覃樱手指触上空缺的地方,照片撤走了,下面的字也花得看不真切。
她记得,曾经这里写着“覃樱”两个字。
小学妹并不知道传说中的“绯闻学姐”就在身边,用轻快的语气说:“不过听说周par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感情十分稳定,准备这两年就结婚。他女朋友是心理学院的才女呢,幸运的话,这次校友会或许能见到她本人。”
覃樱收回手,揣在兜里。隔了这么久,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们的故事,终于不用再像年少时那么煞笔,哭得歇斯底里。
六年,她唯一最有长进的地方,约莫就是这个。
走进报告厅,大厅已经陆陆续续坐了很多人。
前排座位都放了铭牌,是给“成功人士”预留的座位,后排则比较随意,一看便泾渭分明。
覃樱作为过气女星“关夜雪”,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她有目的在身,没有往后面走,把自己隐于人群,在前排座位间徘徊。
她在等他。
覃樱知道他会来。
这样的等待,依稀让她以为回到许久之前,那时候她也常常这样等那个人。
耐心,天真烂漫,勇而无畏。
如今这份缱绻的情感散去,覃樱垂眸看着地面,百无聊赖。
周围有不少接待校友的学生会学生,她们聊着天。
“你们说周par真的会来吗?”
“当然,你们没看到前座贴着他的铭牌吗,我还听说他女朋友也会来!”
“哇,太羡慕他女朋友了,我也想嫁周par!”
另一人拍了拍她,嗔道:“你想想就得了,你就是喜欢人家的钱和颜!周par是专攻婚姻法的民诉律师,他的钱嘛,给你你也无福消受,你分得走一个律所合伙人手里的钱?至于颜,他们业内说周律师超级刻板,还性冷淡。”
“性冷淡”三个字一出,女孩们脸蛋微红,她们还年轻,本能的对爱情抱有幻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觉得这种禁欲感更加勾人。
这倒是没抹黑他,覃樱想,情感淡漠症,外人眼中不就等同于“性冷淡”么。
女孩们还想继续讨论,热热闹闹的气氛有一瞬间猛然沉寂。
周围谈话声也几乎立刻停了,覃樱似有所觉,有些人的存在,天生就与别人不同。
她一抬头,果然看见了那个人走了进来。
空调孜孜不倦的送着一股又一股让人发颤的冷风,六年了,就在这样的场景下她再次见到他。
男人着深色西装,条纹领带系得肃然工整,许多人与他打招呼:“嘿,周par!”
“周律师!这边。”
“周师弟!你来了。”
窗外,摇曳的梧桐和明媚阳光沦为他的陪衬,整个七月黯然失色,唯有他的容颜渐渐清晰。
他微微颔首,与人握手,一触即分。


第2章 (陈年旧事,不过尔尔。)
覃樱凝望着周渡,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变了好多,她几乎无法把他与方才看见的照片重叠。
他睫毛鸦黑,漂亮的薄唇微抿,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刻板严肃。
曾经淡漠的周渡,现在竟然也能与人“虚与委蛇”,正常社交。明明不喜欢别人碰他,却愿意与他人握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
他稍长的黑色碎发剪去,露出漆如点墨的眸,少年的阴冷感散尽,属于成熟男人的感觉越发深刻。这样一来,他轶丽的相貌便再也藏不住。
覃樱以前爱捧住他的脸,哄着他抬头,试图窥伺那双藏起来的眼睛,总惹来周渡冷淡的眼神。
“你这两只手不想要,可以砍了。”
话语冰冷,眼里也没有感情。
年少不懂事,脸皮也厚,覃樱对着他毫无脾气,笑嘻嘻照单全收,还以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
——周渡患有情感缺失症。很多时候他无法共情,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得到回应的覃樱总是很开心,哪怕回应并不是那么友善。
直到她看见周渡抱着楚安宓,她看着他们在大雪飘飞的街头静默相拥接吻,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大一个笑话。
六年真是太久了,她心想,久到她都快忘记,那一天到底有多冷,那一刻被羞辱的滋味,自己多狼狈。
好在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她不打算躲着周渡,这次也是为他而来,只不过再也不是因为喜欢他。覃樱摘下口罩,笃定他能看见自己。
谁让这人对恶意分外敏锐?
一瞬的安静过去后,报告厅重新恢复热闹。周渡顿了顿,骤然抬起眸,向报告厅另一边看去。
六年零五十六天,两千两百四十六个日夜,在他的生活终于重新恢复规律,变成一潭死水后,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与周渡握手的人瞬间觉察到了他手指的僵硬,他冷静的表情被打破,染上浅浅的情绪。
如一块石子被放入深潭,不激烈,却难免泛起层层涟漪。
周渡望着她。
覃樱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暖色调的灯光下,若她眉眼弯弯活泼地笑起来,周渡甚至会以为这几年只是他一场空洞的梦。
可到底不是梦,那个人看了他片刻,扯出一个笑,说不上友善或者怨恨,有点儿玩味。
故意勾他那种玩味,不怀好意。
八月该是一年最热的季节,许是厅内空调开得太低,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钻进肺里,隐隐令人感到疼痛。
说不清哪一种感觉来得更为猛烈,他的手越收越紧。
“周师弟?”与周渡握手的人痛呼一声,他骨头都快被周渡捏碎了!
周渡松开手,说:“抱歉。”
“没关系……周师弟,你去哪里?”
校庆即将开始,师兄惊骇地看着周渡朝后面走去。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作为如今法学院的成功人士,引人瞩目极了!
报告厅因他反常的举动变得出奇安静,几乎人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周渡脸上是与行为不符合的冷然。
说实在的,覃樱很意外。
她没想到会顺利过了头,周渡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自己走过来。此前她设想过很多种情形,甚至已经做好周渡问她是谁的心理准备。
哦,他倒不太可能忘了她。
自己不是他的白月光与朱砂痣,但少说也是他的一根心尖刺。
就在周渡离覃樱不到十米时,一只纤细的胳膊挽住他,也成功阻止了可能发生的一切闹剧,女人软声道:“周渡,我来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他的脚步顿住。
楚安宓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那一瞬空气仿佛定格,周渡打量着覃樱,似乎想看透她笑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目的。最后他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闭了闭眼,转身回座位。
楚安宓回眸看覃樱。
如果人的眼神能实质化,覃樱觉得那一刻楚安宓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应该是带了毒汁。
这位表姐就这么恨她?
可最坏的人,明明是她楚安宓和周渡不是么?
过去这么久,有些事情好了伤疤,却忘不了疼。
假如一开始没有遇见周渡,她听说这两个人的故事,或许还会夸赞一句,真是感人肺腑的爱情。
周渡和楚安宓,是命中注定。
他们彼此取暖,形如共生,如两头在世间依偎的孤狼。
他们同样聪明,坚韧,内心强大,手段冷硬,一起走过漫漫荆棘,走到了今天。
而她覃樱,在属于他们的故事里,只是个不自量力闯进来的错误。
就像林唯司点着她的心脏,痛心疾首地吼:“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一个情感淡漠症,这里有病的人,你能指望他什么?”
可惜,从懵懂喜欢一个人,傻乎乎付出真心,到最后绝望死心,那般惨痛的教训,才让她学会这个道理。
想到这里,覃樱叹息一声,遇见他,真是她生命里最糟糕的一件事情。
*
其实有关周渡的记忆并不全是灰暗的。
也有那么几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覃樱记得,六年前那个夏天,天气明媚。
她坐在周渡对面,看少年勾画案件重点,他笔下是一个个刑事惨案,丧心病狂。
夏阳烂漫,偏他在她眼中好看得更加丧心病狂。
她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用书挡住大半张脸偷窥他,降低存在感。少年漆黑的睫垂着,没有发现她。
覃樱装作一本正经地看书,实则悄悄探出来的杏眸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她打听到,周渡偶尔午后会来这里自习,踩点踩了好几周,终于等到他。
他笔尖突然一顿,覃樱紧张得心高高提起。
发现她了吗?
那她待会儿要说什么?需要对他笑吗?完了完了,早知道她应该画一个淡妆。头发有没有乱呀?
紧张又期待之下,心跳情不自禁加快,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少年指尖动了动,下一刻抬起眸。覃樱头晕目眩,动作比脑子还快,又藏在了书后。
她闭上眼睛,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当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在偷看他。
天啊,他在看她吗!
覃樱隐约觉得,空气中带着青草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薄荷香,很好闻,犹如梦境。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突然有了动静。
她移开挡住脸的书,看见周渡平静地起身离开。覃樱有几分羞耻,自作多情真是尴尬。她连忙抓起自己的包,跟上他。
虽然她在学校小有名气,但是以周渡的自闭程度,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她有些懊恼和不服气,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做了个丢人又错误的决定。
绕过林荫小道,她终于追上了他。覃樱拽住他白色衬衫的衣摆。
“喂,周渡。”
她第一次给人告白,周围还站了不少学生。
热血上头,那一刻她脸蛋通红,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很多年后,覃樱已经想不起自己说了些什么的鬼话,只记得当时周渡的眼神。
干净,一尘不染,阳光在他眼底铺上细细一层碎金。
他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脸上。覃樱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快要窒息,随即听到少年平和而冷淡地拒绝:“我不喜欢你。”
说出来了,那种羞怯感反而散去。丢人丢到底好了,她干脆耍赖笑着喊:“嘿,前面的大帅哥,给个机会嘛,我喜欢你这么多,你喜欢我一点点呀。”
反正她豁出去了!最差也不会比现在差。
少年停住脚步,回眸。她偏头,心里雀跃,飞速给他比了个心。
见他不为所动,她双手合十,故意可怜巴巴道:“给个机会。”
周渡示意她看旁边一株龙舌兰,语气不疾不徐,却似轻轻嘲讽:“可以,等它开花。”
她不明所以,但有个希望总是好的,眼睛明亮地点头:“哦,哦,好!”
等一朵花开而已,结果回去覃樱一查,才知道不是那样。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
龙舌兰开花,在精心养育的条件下,有时候需要十年,甚至三十年,一生一次花开后便死亡。这相当于明摆着说,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谁传出去的,传得沸沸扬扬。有段时间覃樱简直成了个私底下的笑话。
“天啊,倒追还这么尴尬。”
“你们是不知道,人家法学院那个男生拒绝得多干脆,她倒好,还厚着脸皮让给个机会。”
“掉不掉价啊!”
“什么龙舌兰开花,明明不可能,人家心里其实在嘲笑她吧。”
换作别的女孩,恐怕早就羞愤得不行,覃樱调着琴弦,说:“谁知道呢,万一就开了。人活着,要多些自信。”
从那以后,她有事没事从龙舌兰路过,扯开花肥袋子,顺手再浇个水。
龙舌兰一直没什么变化,叶子翠绿,没有开花迹象。
从夏天到初冬,他们相熟起来。
在一个寒风瑟瑟的清晨,H大出了个大新闻!问心湖旁的龙舌兰开花了!
不设防开在了一个冷冰冰的冬天,花团紧簇。
棠梨拉着覃樱奔过去。
“快快,你拍给周渡看?”
天都助她!
金色的花朵盛放,覃樱欢欣鼓舞跳上周渡的背,美滋滋地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你不喜欢我,是上天都不答应的事情!
周渡看着怼在面前的手机图片,半晌,抿唇说:“从我身上滚下来。”
覃樱狐疑看他:“那你认账吗?开始喜欢我啦?”
“不。”
“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是学法的,知不知道什么叫承诺?”她气得咬牙切齿。
耳边是少年冷冷反驳的声音:“承诺是同意要约的意思表示,且内容应与要约保持完全一致,我接受到你的要约是‘给个机会’,而不是‘喜欢你’。”
覃樱听得一愣一愣。
厉害呀,诡辩的能力不错!
他等着她发火,好半晌,只等到覃樱无可奈何道:“唉算了算了,周渡,谁让我喜欢你。”
谁让我喜欢你呢?
于是你的恶劣、冷漠、坏脾气,在我的世界里,都是晴天。
覃樱知道,像周渡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很难。他能和她说这么多话,已经让她心满意足。
他骤然沉默。
“周渡,你是不是脸红啦?”她兴奋凑过去看。
她凑近,发现并没有,他回眸斜睨她,眼尾狭长,冷冰冰吐字:“说完了?那就滚下去。”
覃樱把下巴埋在他的肩窝,哼哼唧唧地想多拖一会儿。她知道他身上的病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个缺失灵魂的人,总是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仅她知道,周渡的同学们都知道。
他几乎没有朋友,如行走在黑夜的影子,性格孤僻,鲜少和人交流,但覃樱知道,他并不可怜,也不需要人同情。与其说他孤独,倒不如说孤傲。
她为龙舌兰开而欢喜,本来以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周渡会喜欢她。那双清冷的眼睛里,会盛满她的影子与浅浅光芒。
结果等来了什么呢?她脸生疼。
伴随楚安宓这位好表姐的出现,她方知道,周渡原来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不是对她罢了。
他原来也会展露温柔,有耐心,并非永远淡漠如斯,会为了楚安宓残忍地逼迫人。
甚至连她和他的相遇,都是一场肮脏的阴谋。
哪怕后来离开了这段过往,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提起这两个人。
但楚安宓还活着,令覃樱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