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亲爹卷成首辅(穿书)》
作者:二木则林

  【文案】
许淙穿到了一本叫做《庶子官途》的男频文中,成为了一个悲惨炮灰——许家的假嫡(真庶)长子。
许炮灰下场凄惨,因为他从小就被工于仕途的渣爹放养、忽视,长大后更是受人挑拨,做下不少坏事。
许淙:o(╥﹏╥)o!
炮灰要逆袭,他连夜制定一二三……整整六个人生计划——
第一个:必须换个名字!
……
第五个:读书科举,内卷只知道科举做官的渣爹!
渣爹考了第八十九名,他就考八十八!不但要比渣爹考得好,他还要把两人的名次并列(划重点)写进族谱,刻在墓碑上!
渣爹做知县,他就做知府!
渣爹做首辅,他就做太傅!
记仇jpg
但事情进展得不是很顺利。
当许小淙啪地印了个手印在信封上,隔空甩了渣爹一个巴掌。
许明成欣慰:吾儿孝顺,信必藏之。
许小淙:?
当许小淙比渣爹早很多年就通读四书,第一拿到手软,成为远近闻名的‘别人家孩子’,内卷渣爹成就+N。
许明成连夜翻书:‘王速出令反’,何解?
许小淙:??
给三岁小孩出个截搭题,你好光荣啊?!
于是……
当许小淙用功,渣爹比他更用功;
当许小淙孝敬娘亲,渣爹比他更孝敬,啊不,更亲近;
……
当许小淙一路科举考上状元,做了户部尚书,开商贸、边贸、海贸,被誉为‘当世财神’,并且他画的连环画还卖遍天下,天天被人催稿的时候,渣爹也一路升职,被他卷成了当朝首辅。
至于风流多情的原书男主?
早就被‘平平无奇’的许小淙卷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世人皆说,许家一门书香,父子皆天才。
只有‘渣爹’许明成暗暗擦汗:为了不被儿子比下去,我也是拼了!
本文又名#我和渣爹互卷的那些年##读书改变命运##我给弟弟出《三五》##平平无奇许小淙#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书 科举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淙、云莹┃配角:许明成、金氏┃其它:完结文《我在古代赶海》
一句话简介:爹考八十九,我考八十八!
立意:读书改变命运

  VIP强推奖章:
许淙穿到一本叫做《庶子官途》的男频文中,成为了一个悲惨炮灰。为了改变自己及亲人们的命运,他走上了科举之路。多年过去,当状元出身的他做了户部尚书,成为人人知晓的‘当世财神’,并且画的漫画还卖遍天下,天天被人催稿的时候,一路被他内卷的亲爹也一升再升,被他卷成了当朝首辅。本文文笔流畅、风趣幽默、人物亦各有特色,尤其是主角与亲爹的‘相互斗法’妙趣横生,让人捧腹大笑。


第1章
蝉鸣声里。
外面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
“少爷今日……”
丫鬟口中的‘少爷’,也就是许淙快要满周岁了,大家都以为已经熟睡了的他伸长了胖乎乎,如藕节一般的手脚,呈“大”字瘫在床上。黝黑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小耳朵也竖了起来,凝神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说话的是他娘金氏的大丫鬟秋月。
秋月和往常一样,先是问了两个奶娘他早饭、午饭吃得香不香,吃了多少,水又喝了多少,庄子上送来的牛乳合不合胃口。
吃喝问完了确定没什么异常,接着又问昨晚起夜了不曾,从昨晚到现在如厕了几回,是否有异等等,比医院的主任查房还要细致。
默默听着的许淙脸都红了,赶紧闭上眼睛。
而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今年不过十五岁的秋月身形挺直,嘱咐起大她一轮的两位奶娘来一点也没有露怯,“老夫人病了,夫人这几日一直都在老夫人跟前侍疾,脱不开身,也担心给少爷过了病气,所以便没来探望。”
“你们要好好照顾少爷,若是有个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肖、杨两位奶娘连道不敢,胖一些的肖奶娘还弯着腰讨好地道:“秋月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少爷的。”
“夫人面前还请秋月姑娘多美言几句。”
秋月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了句‘夫人会记得你们的好’的场面话,然后悄声进来看过装睡得很成功的许淙才放心回去了。
等人一走,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后,两位奶娘就开始小声说话。当然大部分都是闲不住的肖姓奶娘在说,杨姓奶娘只是嗯、哦地回以语气词。
许淙听得很认真。
肖奶娘今天讲的,还是许家的事。
许家老爷,也就是许淙他这辈子的爹许明成是上一科的二甲进士。他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家中除了一个寡母之外还有个妹妹。
许明成本名许林,明成是他的字。
他算得上一个小天才,二十六岁那年考中了进士,然后同年和他娘金氏成亲,接着许淙就出生了——这是他之前听过的官方版本。
但是最近许淙他奶病了,作为儿媳妇的金氏忙着延医问药,服侍婆婆,精力难免有些不济,就将家里的事都交给了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们管。
仆从们管家,到底不是名正言顺。
于是一段时间之后,像肖奶娘这样嘴不严的,就忍不住说起了小话。
比如,他许淙,不是金氏亲生的!
昨天肖奶娘嘴一漏,就说到了这个,然后杨奶娘吓得不行,让她不要再说了,小心被赶出去,于是肖奶娘就赶紧住了口。
许淙年纪小,天天吃了就睡,本来很多事情都是听过就忘了的,但肖奶娘说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他一直惦记着后续。
他今天吃完午饭装睡,就是想听下半集。
到底谁才是他亲娘啊?
不过肖奶娘不知道是不是怕真被赶出去,今天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了。
许淙在床上听来听去,只听到了他娘姓金,是某个大官的女儿,然后他奶姓王,是个闲不住的农家老太太。
这次他奶之所以生病,就是因为她老人家回乡之后闲着无聊,想在院子里开块地种菜,结果错估了天气以及自己身体状况,中暑了。
王氏的年纪毕竟有些大了,之前又赶了远路,身子有些亏,中暑之后就躺在了床上,他娘金氏为表孝顺,天天去服侍她吃药。
不过老太太好像不太领情,于是婆媳俩闹了点矛盾。
说到这里,肖奶娘觉得有些口渴,于是站了起来,对杨奶娘道:“杨家的,我去厨房看看少爷睡醒要喝的牛乳煮好了没,你在这儿守着。”
杨奶娘哎了一声,埋头做起了绣活。
屋内屋外安静了下来。
许淙趁着杨奶娘不注意,翻了个身,在床上趴成一个小乌龟。
小眉头也紧紧皱起。
他总觉得肖奶娘说的这件事有点熟悉。
许淙想啊想,终于想起来这不是他上辈子还在做老师的时候,从学生那里缴来的那本《庶子官途》里面的一个情节吗?
《庶子官途》里面,也有这么一个许家。
许家的当家主母金氏是吏部侍郎的庶女,因为小时候的某个冬天不小心落了水,大夫说她将来会子嗣艰难。于是长大之后,她就没有嫁到那些高门大户里面去,而是嫁给了许明成这个寒门进士。
结婚一年多,金氏果然没有怀孕,于是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真的没有儿女命了,就给许明成纳了两个妾。再过了一年,其中一个妾室常氏生了长子‘许潇’,她把‘许潇’抱在身边养,然后将这个妾室送到了庄子上。
按照正常发展,那‘许潇’会被她好好养大,成为她真正的儿子。
那位妾室常氏过些年再被接回来,因为和‘许潇’感情不深,两人也就不会联合起来,造成家宅不宁。
这虽然对‘常氏’不太公平,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丫鬟卖身之后,连性命都不能自己做主的,主人家让干什么就只能干什么,至于陪嫁丫鬟给姑爷做妾,那也很常见。
可实际上‘许潇’十二岁的时候金氏又生了个儿子。
因为是难产,而且古代三十多岁也是高龄产妇了,所以这个孩子的身体有些弱,作为母亲的金氏大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难免忽略了‘许潇’。
这时候年纪小,心性不成熟的‘许潇’被有心人挑拨,知道了自己不是嫡子,而是婢女生的庶子,于是整颗心都扭曲了,经常欺负嫡出弟弟不说,学业更是一落千丈。
最后‘许潇’听人说生母常氏是被金氏害死的,于是丧心病狂地,在一个大冬天把嫡出弟弟推到了湖里,还不准人去救。
在冰冷的水里待了很久的嫡出弟弟被捞起来没两天就死了。
而金氏死了亲儿子,被当做亲儿子养大的‘许潇’还是凶手,她受不了这个刺激也很快病倒在床,没有多久就撒手人寰。
至于罪魁祸首‘许潇’,他被亲爹许明成打断双腿,逐出家门。
最后身无分文,又断了腿的他在一个雪夜里被人发现冻死在路边,衙门里负责收尸的人叹息一声,将他的尸体拉到乱葬岗随便埋掉了,连个墓碑都没有立。
许淙:???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顿时睡也不装了,他爬起来坐着,眼睛瞪得溜圆。
“少爷醒了?”
坐在外间给许淙做小衣裳,但时刻关注着里面的杨奶娘抬头一见他坐了起来,马上就放下了手里的绣棚,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您渴不渴,灶上温着庄子上送来的牛乳,可要喝上一盅?”
许淙慢慢摇头。
他现在没觉得渴,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
所以他许淙日后会是一个杀掉嫡亲弟弟,气死养母的恶棍?!
不不不!
他疯狂摇头,他许淙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上辈子做老师的时候,不管遇到多么熊的孩子,他从来不会打骂,只会耐心地和他们讲道理。当然了,有的孩子实在是太熊了,他的道理讲不通,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打人,而是会发动大召唤术,把家长召唤出来给他们讲。
总之,他许老师是绝对不会体罚孩子的!
更别说做出把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推到冰冷的湖里,还不让人救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那个‘许潇’不是他,绝对不是!
“少爷您怎么了?”
杨奶娘看着他使劲摇头,顿时有些担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她松了口气,柔声问道。
“少爷可是头疼?莫要晃脑袋,仔细头晕。”
许淙皱着小眉头,吐出一个字,“娘!”
他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定他是不是书里的那个‘许潇’,如果是的话一定要想办法改变命运,绝对不能够做杀人犯!
“娘,找!”
“少爷想要找夫人啊。”
胖乎乎,浑身带着一股奶味的肖奶娘也擦着嘴回来了,凑过来大声说道:“少爷可真孝顺,不过两天不见,就想着找夫人了。”
“不过夫人早就派人来说了,她这几日要忙着服侍老夫人,不能来看望少爷。少爷您也别担心,等再过两日老夫人大好了,夫人就会来看您的。”
许淙推开她的手,固执地指着外面。
“找!娘!”
一边说,他还一边往床边爬,大有要亲自爬过去的意思。
肖、杨两位奶娘急忙伸手去扶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
肖奶娘更是道:“哎哟,少爷啊,夫人她事儿多着呢,哪有这个空闲。您安心在屋里待着,我去给您拿碗您最爱喝的牛乳来。”
“那牛乳放了蜜,甜甜的,好喝着呢。”
许淙快被气哭了。
他倒不是因为肖奶娘的话被气哭,而是被自己软乎乎,站不起来的身子以及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舌头气哭了。
好在没等他的眼睛噙满泪水,杨奶娘就越过肖奶娘将他抱了起来,转身对肖奶娘道:“少爷应该是想夫人了,我抱他过去吧。”
“他出生到现在,没有这么久不见夫人的。”
肖奶娘眉一挑,声音也高了起来,“杨家的,你话说得好听。可夫人早就说过了,少爷年纪小,身子骨也还没长全乎,不让我们随便将他抱到外头吹风。”
“少爷可是夫人的命根子,若他有个什么不好,我们两个都要吃挂落。”
杨奶娘平时脾气不显,现在却很坚持,“我们给少爷多穿点衣裳就是了,少爷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会儿不依了他,待会儿若是哭起来,不也是伤身?”
许淙连连点头,就是这样,他今天一定要去见金氏的,谁拦都不好使。
于是他拍了拍杨奶娘,然后伸手指着门外,“去,找娘!”
杨奶娘抱着他便往外走。
肖奶娘的嘴唇动了动,虽然因为自己年纪大,少爷屋里的事她做主的多,但杨奶娘的亲小姑却是在夫人院子里当差的,得罪不得。现在既然少爷想去,对方也决定抱着少爷去找夫人,那夫人怪罪下来也是她受罚。
想到这里,肖奶娘就放心了。
于是她将小衣裳小被子找了出来,两个人把许淙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然后才抱着他出了门,往正院走去。


第2章
见到金氏的过程很顺利。
她身边的丫鬟一见到两位奶娘抱着许淙过来,问了两句之后就把人往屋里迎,所以没过多久许淙就成功见到了人。
许家的当家主母金氏容貌普通,脸上的妆容更是几近于无,但是皮肤白皙,气质也很好,许淙一眼就在丫鬟堆里看到了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鸦青色的衣裳,看到他们进门后就走了过来。
“怎么把人抱来了?”
肖奶娘躲在最后没开口,于是杨奶娘回道:“回夫人,少爷睡醒之后,一直喊娘,所以我们就把他抱过来了。”
许淙捧场地喊了一声,“娘!”
金氏脸色稍缓,伸出手,“把少爷给我吧。”
将人抱过来后,她用手指轻点许淙的脸颊,语气柔和地说道:“正好老爷寄了信和抓周礼来,你也一起看看。”
老爷?
将来会打断‘许潇’腿的亲爹‘许明成’?!
小胖腿一蹬,许淙鼓起了腮帮子大声喊道:“爹,不在家,坏!”
许明成可不是个坏爹嘛!
一家人里大儿子杀了小儿子,老婆也被气死了,那许明成这个做爹的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专心仕途,忽略了对家人的关心。
如果他对家人的关心足够,早早地察觉出异常,又怎么会出现书里的那种悲剧?
而且书里面说了,他长时间带着小妾在外面做官享福,把老娘、老婆和大儿子抛弃在老家庐州,直到王氏去世后才能一家团聚。
而那个时候,‘许潇’都快九岁了!
养子不教,都是做爹的错!
渣爹实锤!
屋里的丫鬟们听到许淙孩子气的话都笑了起来,金氏更是搂着他笑道:“我儿可不能这么说,老爷在外也辛苦着呢。”
“而且他一直惦记着你,你瞧瞧,这是他专门给你寄的抓周礼。这些蒙书都是他亲自抄的,上面还有你爹从翰林院抄来的大儒注释,很是难得。”
“对了,他还给你取了大名。”
许淙瞪大了眼睛,扒拉着金氏的手探出头去,“名?看!”
蒙书什么的他不感兴趣,三千百他上辈子就会背了,大儒的注释他虽然有些好奇,但一时半会不看也不要紧。
和那些相比名字才是最重要的。
名字一定要先看!
只要看看许明成给他取的名字是不是‘许潇’,那就能确定这是不是那本书里了,如果是的话,说什么也要改掉那倒霉名字,他许淙绝对不能做伤害亲人的人!
绝!对!不!
金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老爷的家书给许淙这个还不满周岁的娃娃看,毕竟他还没开蒙,看了也不懂。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让人拿了过来,但为了防止他不小心抓过来撕掉,那信纸隔得有些远。
许淙努力瞪大眼睛,纸上的字他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都是繁体,而且还是竖排,要他认的话一下子可认不出来。
急得他指着信纸,巴巴地看着金氏。
“名,找!”
“别急别急。”
金氏摸着他的光脑门安慰,然后指着信里的某一段道:“你看这里,你爹说按照许氏族谱,你们这一辈从水。”
“古人云‘一字贵,二字贱’,现在虽然不兴这些了,但你爹还是给你取了单字。”
“‘潇’。”
“以后啊,你就是潇哥儿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什么啊,许淙一听到真的是‘许潇’这个倒霉名字,顿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哇——”
……
金氏年纪虽然已经有二十了,但却是第一次养孩子。
许淙平时很乖巧,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会跟大人示意他肚子饿,或者是要换尿布了,即使生病了也不会随便哭。所以现在看他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还张着嘴巴喘气,金氏顿时急得团团转。
她将许淙抱了起来,在屋子里慢慢地转着圈,还轻柔地拍着他的背部,“不哭不哭啊,娘在呢。”
“有什么委屈都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许淙抽抽噎噎。
他能不哭吗?
单名一个‘潇’字,那不就是‘许潇’?
他怎么能够是‘许潇’?他得是许淙!
改名,必须改名,想到这里许淙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还喊:“名,不要,不要,潇!呜呜呜,要改,改,娘,名改!!”
金氏沉默了。
她没想到儿子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哭,‘潇’这个名字她觉得挺好的,而且还是老爷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特地起的,大老远地随着抓周礼从任上寄过来。
从小的教育告诉她出嫁要从夫,嫁了人之后要顺从丈夫,孝顺公婆。
而且潇儿是家中长子,公爹不在那由老爷取名是名正言顺的。相反若是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起名,传出去人家还会以为潇儿不被老爷所喜呢。
所以她虽然觉得心疼,但还是拒绝了。
“潇儿乖,你这个名很好,你爹在信上说,‘潇’字出于《水经注》,潇者,水清深也。他希望你将来做一个心思澄明,品行高尚的君子。”
“这是个好名字呢。”
不听不听,许淙继续哇哇大哭。
这一哭就断断续续哭了一个下午,谁来哄都不顶事,哭到最后许淙的声音都哑了,滴溜溜的大眼睛也肿成了鱼泡眼。
可怜兮兮的。
金氏也抹着眼泪。
她原本就对这个孩子抱有愧疚,如今看他哭得厉害,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最后硬是不顾田嬷嬷的劝说,摊开信纸就要给许明成写信。
许淙一看金氏让人铺纸磨墨,马上就不哭了,咻咻地爬过去监督他娘写信,势必要改掉‘许潇’这个倒霉名字。
“娘,信。”
“坏爹,改!”
金氏哭笑不得,点了点他光溜溜的脑门,“你啊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多好的名字竟非要改不可。”
“你爹是个好性儿的,轻易不动怒。你娘,”她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们也是脾气好的,谁想竟养出你这么个霸王来。”
许淙装作听不懂,回以无辜的眼神。
不懂不懂!
他还不到一岁呢!
淙淙无辜jpg
金氏失笑,在许淙的目光注视下,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边写还边道:“我们可说好了啊,娘这就给你爹写信,让他给你另外再取一个名。但事情可一不可再,这回取了之后可不能再改了。”
“你爹起了什么就是什么。”
“知道吗?”
金氏也不在意他现在能不能听明白,语气温柔地解释,“儿不嫌父,子不嫌母,若你一再推拒你爹给你起的名字,传出去人家要说你不孝了。”
不孝在这个时代,可是坏名声。
金氏不会允许他小小年纪,就传出这样会影响一辈子的坏名声来,所以不管他现在能不能听懂,都得把话说在前头。
许淙自然是连连答应,催促她快写。
不过写到半途,金氏看着聚精会神地看着信纸的许淙,想了想又换了一张纸,“罢了,我还是跟老爷说,让他多起两个吧。”
“到时候让你自个儿挑,自己挑的可不能不认。”
认认认,许淙小大人般点头。
只要不是‘许潇’这个倒霉名字,哪怕是叫做许大水他都认了。
没有许淙的干扰,金氏很快就写好了信,并且拿出自己的小印盖在信上。弄好后她让丫鬟制一个信封,把信装进去,再让识字的秋月写上兴元府下勉县县衙的地址。
许明成现在就在勉县做县令。
如今这世间讲究男女大防,内宅女眷的字是不能轻易示人的,有碍名节。所以金氏可以写里面的那封信,但外面的信封却要安排丫鬟代笔。也因此,大户人家女眷身边的大丫鬟,多半是识字的。
将信交给信任的秋月,让她写完地址就安排人送去驿站之后,金氏便回房更衣。
刚刚许淙又是哭又是闹,眼泪鼻涕都蹭在抱着他的金氏身上了,现在事情解决完,爱干净的她受不了这身衣裳,准备去换一件。
而许淙则被她交回给肖、杨两位奶娘。
肖、杨两位奶娘刚刚也被折腾得够呛,现在看到少爷乖巧地盘腿坐着,还歪着头认真地看着秋月写字,险些喜极而泣。
肖奶娘说了几句谢天谢地,然后朝许淙伸出手。
“少爷,我们回去吧。”
许淙摇头拒绝,事情还没办完呢,怎么可以回去?
他不顾肖奶娘的劝说,目光紧紧地盯着秋月手上的那个信封,等她一写好地址,就朝她伸出手。
“信,给我。”
秋月今天也被许淙这个小祖宗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后连忙把信封递给了他,“少爷小心,这是要寄给老爷的信,撕不得呢。”
许淙摇头,“不撕。”
他也没想要撕,事实上他是最希望这封信完好的人,甚至恨不得眼前的这封信能够长出翅膀,明天一早就飞到便宜爹的桌上呢。
不过在信寄出去之前,应该再送渣爹一个礼物。
这才是个好儿子应该做的!
不用谢!
于是许淙在秋月紧张的目光下,拧起信的一角,刷刷地摇了两下。接着他将信背面朝上啪地摔在桌上,自己扶着桌子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两位奶娘和秋月都大惊,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哎哟,少爷小心。”
许淙不让她们三个扶,虽然他现在觉得脚有些累,手也使不上力,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关系到他和渣爹的尊严之战,不容有失!
他板着脸,郑重地伸出手去……
他吃力地踮起脚尖,胖乎乎的五根手指头使劲往前伸……
可恶!
手还是不够长!
秋月忍住笑,一边伸出手护着他,一边柔声问道:“少爷,您要什么,婢子给您拿,是要夫人刚刚写过的这支笔吗?”
许淙把胖手收了回来,改撑在桌上,然后脚跟着地,悄悄放松。
“墨!”
这砚台放得也太远了!
可恶,刚刚差点就摔了个没有面子的屁股蹲。
墨?
秋月听懂了许淙的意思,少爷这是想要玩砚台里面的墨汁呢。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扫了桌上的东西一眼,发现都是一些寻常的笔墨纸砚,最贵重的还属夫人刚刚写好的家书,于是放心地把砚台拿了过来。
“少爷可是想要学写字?”
“不愧是少爷,真聪明。”
但许淙可不是要写字,他鼓着腮帮子,将一只胖手放在了砚台里,待其染上黑沉沉的墨汁之后,不等秋月和两位奶娘发出惊呼,他就把沾满了墨汁的手拿了起来,重重地印在了信封的后面!
然后手一抬,一个黑乎乎的巴掌就在信封上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