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柚打算辞职的原因很简单。
池爸生病了。
池柚和姐姐池茜回了一趟老家看爸爸,情况不太好,爸爸瘦了很多,池妈为了照顾池爸也瘦了不少,嘴里却说没事,她一个人照顾得过来,让她俩放心在外工作。
池爸也说:“没事,有你们妈在呢。”
然而回深城的飞机上,姐姐语气凝重地对池柚说:“我想回家照顾爸。”
池柚睁大眼,下意识问。
“那你工作怎么办?”
池茜耸耸肩:“辞职呗。”
此时飞机机身刚好穿过云层,俯瞰而下的机窗外是一片更为繁华的城市建筑。
这里是深城,灯景璀璨、人流熙熙,鳞次栉比的高耸大楼,文化底蕴并不深,没有安逸的慢生活,却是大多数人的逐梦之城,充斥着年轻和活力、以及高昂的商业消费和快节奏生活。
池茜曾放下过豪言壮语,不在深城赚到一千万绝不回老家,然而梦想还没实现,她就已经打算辞职回老家了。
很快广阔的停机大坪引入眼帘,飞机舱内传来广播,提示旅客们深城到了。
池茜的男朋友开车来接她们,来之前她特意吩咐池柚不准把池爸的情况告诉男朋友。
车上,池柚坐在后排,全程一言不发。
姐姐的男朋友于昂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你妹妹怎么了?”
池茜张口就来:“没事,看了个小说,女主最后死了,所以难过呢。”
池柚没做声。
于昂笑了两声,又往后视镜里望了一眼池柚。
天生微翘的唇珠被她往里抿起,平常那双秋水般灵动的小狐狸眼此时也垂着,整张俏白的脸都耷拉下来。
和池茜交往了这么久,于昂对这个未来小姨子的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家里的小女儿,开朗话又多,从小就是个性直爽的小漂亮,对池柚而言,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高兴的时候叽叽喳喳好多话,不高兴,譬如现在,从刚刚上车到现在就没说过话。
男人哪懂小姑娘这种看个小说都能难过的心理,只能安慰:“小说都是编的,别当真。”
池柚只是敷衍地嗯了声。
见池柚的反应不大,于昂故意问池茜:“我记得你妹妹是喜欢吃烤肉吧?”
池茜很快心领神会,故意说:“没有啊,她最讨厌吃烤肉,你千万别请她吃。”
“坐飞机辛苦,本来想带你们去吃烤肉的,既然你妹妹不喜欢那就算了。”
一直沉默为金的池柚终于幽幽开口。
“臭情侣,够了,你们的演技真的很烂。”
臭情侣笑着异口同声问她:“那你到底想不想吃烤肉?”
好一对默契的臭!情!侣!
池柚暗骂,沉默三秒。
“……吃。”
顶着一身的的烤肉味,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池茜先洗澡,池柚排队,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查询池爸的病。
治疗癌症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不但消耗病人的身体,也极其消耗陪护家人的精力。
池柚神色凝重,仰头一摊,望着天花板发呆。
整个家都是原木风简约的装修,小小的客厅里被许多精巧的小玩意摆件盛满,灯光昏暖。
这些软装都是池柚的想法,她是美术专业出身,自然也擅长用审美将这间其貌不扬的小房子打扮得精致又生活气息十足。
这间六十平出头的小房子是池茜的房子,首付是池茜用工作几年下来攒的所有积蓄和池爸的赞助,还找于昂借了钱,才勉强在房价逆天的深城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家。
别的打工人每个月还得头疼水电费和房租,日子过得紧巴巴,而池柚住在亲姐家里,吃住都赖着亲姐,每个月的工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日子才能过的这么滋润。
现在池茜要辞职回家,那当初掏空了所有的积蓄买下这间房子的意义何在?
于昂又怎么办?
此时水声停了,池茜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池柚没有起身,而是开口:“姐。”
“干啥?”
“你要是辞职回老家,于昂怎么办?”
池茜:“异地恋啊。”
“异地恋的风险很大的,”池柚皱眉,“十对异地恋九对最后的结果都是分手,还有一对正在分手的路上。”
池茜翻了个白眼:“闭嘴ok?我还没开始异地呢你就给我在这儿泼凉水,你是我亲妹吗,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池柚嘟囔:“……事实好吧,这都是前人血淋淋的教训。”
“那你说怎么办?”池茜反问,“妈妈又不同意花钱请护工,那就真的把所有担子都丢给妈?我们俩不管,在深城吃香的喝辣的?”
池柚:“要不我辞吧?”
池茜蹙眉,极力反对:“疯了吧,你不准辞。”
“我辞就是疯了,你辞就不是了?”池柚嘶了声,不服气地站起来,和姐姐平视,“别那么双标好吧。”
池茜言之凿凿:“我辞,那是因为我有工作经验,我能保证我回老家后还能找着工作,就算工资没有现在这么高了,但在老家起码够用了,你才转正才多久就辞职?你以为学美术的在哪儿都好找工作呢?也就只有在大城市,你的就业环境才是最好的。”
结果池柚比她更有理由。
“正是因为我才转正,回老家了落差也不会太大,实在不行我回家考个教师资格证当美术老师也行,你要是回去了,房贷怎么办?”
很快,她又补充:“……还有于昂借你的钱,你怎么还?”
当初买房的时候于昂没说这笔钱是借给池茜的,是池茜坚持给他打了借条。
一针见血的理由,池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综上所述,”见池茜不说话,池柚扬了扬下巴,“我辞。”
池茜看着她那副说赢了自己得意的小样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妹。”
“干啥?”
“你光顾着担心我跟于昂的感情,就不担心你自己的吗?”池茜问,“你辞了,你那个久别重逢的高中男神怎么办?”
“?”
家长里短中突然提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池柚的心瞬间咯噔一下,表情也跟着扭曲起来。
都怪她姐的话转得太快,她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们讨论谁辞职的事,关我高中男神什么事?”
池茜双手抱胸,歪头反问:“怎么不关?你现在好不容易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厂工作,而且还是跟你高中男神一个公司,这种久别重逢的偶像剧情节换个运气不好的人八百年都碰不上。我回老家起码还能跟于昂还能继续异地恋,你要辞了职可就真就彻底告别你的高中男神了,你舍得吗?”
池柚无言以对。
以后不能什么秘密都跟别人说,就算是亲姐也不行。
刚刚那振振有词的样子消失殆尽,池柚嘴里喃喃:“……这有什么舍不舍得的,我又没打算跟他怎么着。”
“少来,我跟你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能不了解你?你就是怂罢了,入职这么久了,你敢不敢走到他面前说一句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他都不记得我了,我凭什么要腆着个脸上前跟他套关系?”
池茜无语:“谁让你高中的时候只敢默默暗恋,这能怪人家不记得你吗?”
高中时期最难以启齿的少女过往被翻了出来,池柚忍着羞耻振振有词道:“暗恋怎么了?谁年少无知的时候没暗恋过个把人,暗恋也有人权的好吧,谁规定暗恋就必须卑微当舔狗?”
不给池茜任何反驳的机会,池柚直接转身走人。
“懒得跟你说,洗澡去了。”
都怪池茜突然提到这人,洗过澡晚上睡觉时,池柚久违地梦到了这人。
她尤其记得那会儿,自己刚入职没几天,很多工作没有正式上手,被前辈安排跟另一个新人去整理会议室。
是技术部的来他们这层楼开会,会议结束后,桌上留着喝空的水杯和一些零散的文件,以及不小心被主人遗落的工牌。
池柚好奇地拿起工牌,在那一瞬间停滞了呼吸。
技术部岑理。
岑理?
是她曾在纸上一笔一划写过无数次的岑理吗?
如果说名字只是巧合一样,那么一寸照片上没怎么变化、但因年岁成熟长开而越发清绝的眉眼又怎么该用巧合解释?
五官上没了少年人的青涩,拍照的时候依旧不太爱笑,人一如既往的清冷静默。
池柚见过学生时代的岑理的照片,因为他常常登上学校的荣誉红榜。
上榜原因很多,每阶段的大考考了年级前几,亦或是单科最高分,再或者是市三好,路过时,她会装作不经意地扫过一眼,久而久之,他的照片深入脑海,她的眼睛也快要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一寸照给盘出包浆。
她忐忑地拿着工牌,来到了技术部的楼层。
和照片上的人拥有着相同五官的男人出现她的面前,不再是记忆中熟悉的校服,穿着最简单的白衫黑裤,都市精英的标配,让她陌生,却很适合高挑的他。
在每个人学生时代的记忆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或许是男生,或许是女生,优秀而耀眼,能把一身平凡的校服穿穿成最好看的样子,是全年级都知道的存在。
而池柚的记忆中,岑理就是那个人。
以至于长大后再遇到,她能迅速想起,这个人曾在学生时代是多么引人注目,叫人青睐。
真的是他。
真的是岑理啊。
她差点没换过气来,心脏跳动得厉害,手却如磐石僵硬,呆滞地将工牌还给了他。
男人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接过工牌,礼貌说了声谢谢。
没有空去细想这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七十亿人口中亿万分之一的巧合,在巨大的诧异和兴奋过后,池柚在他冷静平淡的眼神中意识到一件事。
岑理不记得她了。
对岑理而言,她是陌生人。
其实高中那会儿他们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
池柚并不是一个内向的人,她很开朗,也很爱笑,在学校有很多朋友,当初因为喜欢看动漫选择了美术艺考这条路,集训的那段时间,更是把整个画室的人都处成了朋友。
可唯独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岑理做朋友。
没有办法和一个见了会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的人做朋友。
梦中的走马灯又来到高中,是她最喜欢岑理的那段日子。
每次特意绕远路去上厕所经过他的班级,学校走廊上的每一次算计好的擦肩而过,她故作矜持,却心如擂鼓,即使从来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可那种心动真的美好到无以复加。
梦醒,被闹钟叫醒的池柚盯着天花板,内心一阵空虚。
哎,美好的学生时代啊。
池柚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掀开窗帘,邀请阳光洒进卧室。
学生时代只能在梦中回味,现实是她要去上班了。
临出门前,池茜最后问她:“确定你辞职回家照顾爸?大厂不干了?男神不追了?等真辞职了就没得后悔了哦。”
池柚叹气:“我没打算追他好吧,也没想跟他怎么着,你以为真的演偶像剧呢,我没那么长情。”
这确实是池柚的真话,不是反话,也不是赌气。
就是一个高中时期偷偷喜欢过的人而已,或者再文艺伤感点,是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能跟岑理在一个公司重逢,池柚确实很开心,也很惊喜。
可也仅限于此了。
毕竟都市生活这么繁忙,每天工作就已经够累了,谁还有空追忆什么青春岁月,玩什么暗恋成真的剧本。
这种东西,看看电视和小说就得了。


第2章 惩罚?
请了几天假回老家,代价就是一到公司,刚坐下,桌上、工作群、电脑邮箱里,成堆的工作等着池柚做。
甚至有种梦回高中的错觉,一天没去上学,等回教室的时候,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种试卷和周报。
不出所料,今天又是一个加班到很晚的平凡日子。
为了鼓舞士气,晚上加班的时候老大给众人画饼,说下周PM会请所有人去别墅轰趴,放松嗨玩一整夜。
池柚对上司的画饼行为早就有了免疫力,思想开着小差,单手撑住下巴,另只手随意把玩着IPencil,侧头往外看。
顶级写字楼的地理位置优越,视野也极好,科技园内这会儿还很亮,排排矗立的玻璃大厦仍旧灯火通明,与周边绚烂的霓虹灯柱构建出这副繁华至极的夜景。
在这鳞萃比栉的层层建筑中,国内但凡能排得上号的科技公司,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是名副其实的科技大厂聚集地。
不少游客会慕名来这里拍照打卡,对着灯光对着高楼,唯独忽略了这其中最重要却偏偏最不起眼的一道风景线。
——这个点还在公司加班的苦逼上班族们。
也多亏了这么忙,池柚实在无暇再去想岑理的事。
所以说爱情这玩意儿吧,在琼瑶剧里看着命还重要,一个人可以放弃一切,但唯独不能放弃爱情。
而现实呢,金钱、学习、工作、家庭,任何一项因素都足以将爱情远远甩在身后。
终于熬到下班走人,池柚和同事一块儿等电梯,电梯下行,到他们这层楼的时候开门,里面有人,是技术部的几个。
池柚那本来死气沉沉的心原地咯噔了一下。
岑理也在。
工作的时候确实没空想,谁知道下了班以后,居然会在电梯里碰上。
因为负责同一个项目,即使是不同部门,大家也都互相认识。
“哟,你们也加班到这个点啊?”
“同病相怜啊。”
电梯里的人都默契地往里挪了挪,包括岑理,池柚低着头,和同事们一块儿走进电梯。
“周末团建,你们技术组的几个应该都去吧?”
“肯定去啊,别墅轰趴,公司出钱,不去白不去。”
电梯下行的这段时间,同事们聊起团建的事,而池柚则是在想些有的没的。
步入职场后的岑理似乎钟情于简约黑白灰的穿搭,干净利落,高挑身姿无须多少点缀,不离身的电脑包和手机,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永远低垂着冷淡的脸,让人看不见眼睛的形状。
但池柚知道,岑理是双眼皮,除了睫毛长,眼睑下还生有淡淡的粉色。
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大部分人的男神都会渐渐地被时间这把杀猪刀给杀成普通平庸的人,而她的男神却比高中的时候看着还帅。
关键是,为什么他的头发还是这么多?
额前碎发微微往后挑,能看见漂亮的发际线,居然一点都没有往后移的趋势。
池柚边透过电梯反射镜面欣赏着,脑子里边回荡着池茜问她的话。
要是真辞职回家,那就没得后悔了哦。
池柚甚至有些幽怨地想,岑理要是长残了那该多好,这样她就能毫无留恋地挥手和过去说拜拜了。
只可惜岁月的这把杀猪刀再锋利,还是没能干过男神的天生丽质。
想到这,池柚又莫名有些骄傲。
不愧是我男神,我眼光真好。
夜色格外静谧,加班狗们浩浩荡荡走出公司。
有车的开车回家,没车的坐地铁,这时候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池柚本来是地铁党,但她以为自己今天会加班到很晚,肯定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已经提前打电话给池茜叫她来接自己,谁知道居然能赶上地铁。
没车的几个同事生怕赶不上地铁,匆匆和池柚告别往地铁口处小跑,池柚站在公司大门口,掏出手机给姐姐发微信:
「你来了吗?没来就算了,我已经下班了,还有地铁」
池茜回得很快。
「?不早说」
「于昂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你公司门口」
池柚疑惑:「不是你来接我吗?」
池茜:「加班不分贵贱」
懂了。
她那苦命的姐还没下班。
由于于昂还没到,池柚得站在公司门口继续等,好在年后的深城气候迅速回暖,这会儿吹吹晚风也挺好的。
此时有车灯不远不近地照过来,她抬头马虎看了眼,不是于昂的车,于是又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池柚并不知道,这辆车里坐着她的两个同事。
同时,车里的人也注意到了她。
夜色里那个纤细的侧影,肩上背着个几乎占了半身的大托特包,脸庞低垂,手机冷光模糊照亮她娇俏的五官。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开口:“诶,那好像是美术组的妹子吧,她怎么没去坐地铁?”
说话的是技术组的王凯宁,他对这个妹子很有印象。
由于他们组姑娘太少,所以就对别的部门的姑娘比较关注,尤其是长得不错的。
人很活泼,说话清清亮亮,一点都不矫揉造作,性格很萌妹,但长得又像只妩媚的小狐狸,有种莫名的反差感。
但今天在电梯碰上的时候,好像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加班加懵了。
这会儿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夜色下,以男人的角度看,显得格外可怜惹人爱。
“岑理,反正你都要送我回家了,要不再顺便搭个人回去呗。”
然而下一秒,一辆车先一步停在了池柚的身边。
她灿烂地笑起来,迅速小跑到车子旁边,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落地价大几十万的油车,不大可能是跑滴滴的。
王凯宁了然:“怪不得不坐地铁,原来有人接了啊。”
主驾驶上的男人全程没说话,眸光平静,沉默地将原本已经减了速打算靠边停的车重新提起了速度。
坐上于昂的车,池柚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本性,嘴没停过,话题也一直没离开过池茜。
印象中熟悉的池柚又回来了,于昂笑问:“看来昨天那顿烤肉还挺好使的?”
池柚嘿嘿一笑:“好使。”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池柚愣了愣。
以前于昂请她吃了那么多顿饭,这回还是第一次暗示她要回礼。
池柚不确定道:“那我在我姐面前帮你多说几句好话?”
“这就免了,我有其他想让你帮忙的事。”
“什么?”
“我打算跟你姐姐求婚,帮我出个主意?”
池柚愣了很久,然后爆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
“哇!!!”
于昂哭笑不得地作势用手指堵住右耳。
兴奋过后,池柚立刻掏出手机开始在各大软件上搜索求婚方案。
加班的疲惫被求婚的计划给彻底打散,一直到回家躺在了床上,她仍旧亮着一双眼刷手机,看到好的方案转手就给于昂发过去。
就这样刷到凌晨,实在困得不行了,池柚这才终于放下手机。
因为于昂决定求婚这个爆炸的消息,她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还是她辞职吧。
爸爸那边,就由她来照顾。万幸病情只是早期,治愈率很高,爸妈平时又都是务实节俭的人,家里有积蓄,再加上自己大学期间就开始在网上接商稿,几年积累下来,已经是网上小有名气的画手了,小金库比较充足,医药费的事倒不用担心。
作为家里的老幺,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宠爱,也该为这个家做点贡献了。
比起池茜触手可及的幸福,岑理对她而言实在太过缥缈。
况且她现在已经长大,无论今后的生活中有没有岑理,日子都会过得很精彩,不缺家人不缺朋友,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还是她记忆中的男神,她还是快乐的她。
酸涩的情绪只是在心中极短地一闪而过,池柚对着空气比了个大大的微笑。
嗯,就这么定了,等于昂跟她姐求婚成功,她就功成身退回老家!
第二天上班,池柚想先提前给老大打个预防针,委婉表明一下自己想要辞职的想法。
结果老大不在,临时出差去了,而同事们都在讨论下周的团建。
好不容易可以趁着团建暂时躲避加班,大家都很兴奋,池柚也不知道该跟谁说。
就这样拖到了团建当天。
如果说加班是公司的本质,那么团建就是公司恶劣本质下透露出来的那么一丝人情味,而且最暖心的是他们公司的领导们都特别有自知之明,从不参加。
这次租来团建的别墅地址比较僻静,带户外庭院,有花园和草坪,一共三层楼,不同部门的人不用刻意强融,房间多娱乐设备也多,玩自己喜欢的就行。
风树里是近几年凭借大热游戏崛起的科技公司,上市不久,资历年轻,从老总到员工都是九零后零零后这一辈的,虽然经常加班,但同事们人都不错,工作氛围也好,池柚是真的挺喜欢这家公司的。
或许是想着快要离职,自己和同事们的相处即将迎来终点,池柚内心莫名伤感,难得没合群,一个人坐在庭院的藤椅上发呆。
原本是想清静清静,但庭院不是她一人承包,当然也阻止不了别人过来。
来的是策划组那边的林初凡。
“池柚,你在这啊,找你半天,我还特意去问了你们组的人,结果他们也不知道你在哪儿。”
女生的长相跟她的姓氏很搭配,属于气质型的美女,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池柚跟她不太熟,不解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找你,是王凯宁找你。”
技术组的王凯宁?
也不太熟啊。
她只记得这个王凯宁个儿挺高的,人也爽朗,好像跟岑理挺熟,公司餐厅里碰上过几回,他们总是一起。
可同事找她,总不能不去,池柚还是跟着林初凡去了。
技术组的都在台球室那边打台球,林初凡问她跟王凯宁熟不熟,池柚如实说,只是开会的时候见过,连微信都没加。
林初凡别有深意道:“你对他不熟,他对你倒是挺关注的哦。”
都是成年人了,还不至于连这点脑回路都转不过来。
池柚眨眨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林初凡看出她的无措,又换了个人问:“诶,那你跟岑理熟吗?”
“……额,也不太熟。”
池柚必须承认,在说不熟的时候,她其实有点小期待林初凡能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但是她想多了,林初凡只是笑了笑,没再有下文。
池柚暗骂自己。
都要辞职了,胡思乱想什么呢。
一路上楼走到台球室门口,门虚掩着,里头很热闹。
“老王,又失误了啊,怎么林初凡一走你状态就不行了,就必须得要个美女在一边给你喊加油才能发挥超常啊?”
“跟林初凡有个屁关系。”
“哦,跟林初凡没关系,跟池柚有关系是吧?”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又正巧撞上林初凡略带笑意的眼神,池柚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
王凯宁其实没找她,林初凡是有意帮王凯宁牵线,所以才叫她来。
王凯宁丧失球权,站在一旁给人让位。
透过虚掩的门,池柚看见下一个上场的是岑理。
她定了一瞬,看到他弯下身,瞄准目标,手肘带动球杆,只是轻轻一撞,那颗花球便被白球一击即中,稳稳落进洞里。
而后直起身,云淡风轻,用防滑巧克粉擦拭球杆顶端,预备着下一杆进球。
王凯宁则抱着球杆,边欣赏岑理打球边大方对其他人承认道:“反正林初凡出去了,我摊牌,比起林初凡,我确实更中意池柚那款的,笑起来看着特灵,打扮也是我的喜好,可可爱爱,清纯里又带着点小妩媚。”
这话引得一阵肉麻的咦声。
“可可爱爱那你倒是上啊。”
王凯宁:“上个屁啊,人家大概率有对象了。”
里头的人在肆无忌惮地讨论她,门外的池柚却听懵了,赧着脸思索她哪儿来的对象?
“有对象又不是结婚了,都什么年代了。”
“滚,你王哥虽然姓是隔壁老王,但干不出这么道德败坏的事儿。”
“……”
池柚正懵着,台球室内王凯宁的话突然被清脆的球体撞击声打断。
下一秒,王凯宁幸灾乐祸地喊道:“岑理你怎么把白球给打进去了?我们打黑八这直接出局没得玩了啊。”
“手滑。”
岑理语气淡定,嗓音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致命失误而有任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