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到了这个年纪,都要开始经历这些的……”
先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再是父母,还有兄弟姐妹,甚至是伴侣子女。
人生下来,就是在不断的失去。
可…
那是别人,顾绍不愿意,也不能接受。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够聪明,就一定可以。
先是母亲,后是父亲,顾绍想说,如果他也走了的话,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再没有人能够无条件的爱他了,哪怕他真的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都会爱他。
关心他吃饱穿暖,担忧他一世平安。
可是顾绍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不能老顾总带着担忧和遗憾离开。
顾绍手心几乎掐出了血,用上了从前骗人时候的演技,仰起头,一脸轻松的说道:“放心吧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老顾总视力已经不行了,竟也没怀疑。
他最怕的就是这臭小子哭,万一他真哭了,自己肯定就舍不得走了。
听到这话,老顾总不由得松了口气。
很快,老顾总逐渐没了气息。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所有人都以为小顾总伤心一阵之后就好了。
毕竟,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嘛。
直到两个月后,秘书无意间翻出了一张诊断书。
秘书本以为是老顾总留下的,直到他看到上面的署名。
——顾绍。


第3章 穿越
初春,大周皇宫,长春宫中——
此时卯时已过,天也已经大亮了,一干妃嫔已经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面前的茶水换了三茬儿此刻都已经彻底凉透了,上首的皇后娘娘却却还是不肯放人,

这可怎么得了哦。
年轻的妃嫔强忍着怨意,望着皇后手下第一把椅子,不必多说,那自然是属于贵妃的位子。
而今日,贵妃依旧是久等不至,也难怪皇后娘娘脸色会如此难看,更是直接不叫她们回了。
未有身孕之前,贵妃虽然骄纵跋扈,可碍着宫中规矩,日日晨昏定省还是不能省的。
如今贵妃有了身孕,妊娠后期,皇子即将呱呱坠地,她心中越发有底气,最近更是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连初一十五都不怎么来了,就算要来,也是等她们

快走的时候她才来。
匆匆朝皇后娘娘行个礼,就当是拜见过了,着实嚣张,换成她们是皇后,定然也是容不得的。
当然,最让人恼恨的还是贵妃行事猖狂至此,皇上却还是跟没看见似的,就这样纵然着她,这叫众人如何能不嫉妒?
以上种种暂且搁置一旁,年轻的嫔妃此刻最后悔的,还是不应该喝那么多茶水。
今日春寒料峭,坐在那里手脚寒凉,寻思多喝点茶水热热身,谁曾想会变成这样。
想走走不得,想如厕,这么多人看着呢,说出口又实在是不雅,只能暗自忍耐,很快浑身都不禁冒了汗。
至于一些年长、尤其是高位份的妃嫔,她们最懂察言观色,发现苗头不对便没敢多食多饮,如今看来,着实庆幸。
皇后毕竟是皇后,没人敢怪罪到她身上,所有人都只觉得是贵妃做的太过。
就在众人心中叫苦不迭的时候,终于!长春宫外传来了熟悉的响动,再然后就是一干宫女太监的问安之声。
“容贵妃娘娘到——”
“容贵妃娘娘吉祥。”
“各位姐妹,实在是对不住,本宫今儿个身子不大爽利,起晚了,你们可莫要见怪。”
厚厚的门帘抬起又放下,一阵冷风吹过。
伴着这阵风,见只见一个不过双十年华,容颜明媚昳丽、艳色逼人的华服女子由贴身的宫人搀扶着,缓缓朝屋内走来。
女子腹部高高隆起,那处宫装正正好绣着并蒂的荷花,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寒,女子腹部的衣料被特意加厚过,在一旁洁白的滚边兔毛的映衬下,竟显得有

几分圆润可爱。
当然,只有女子一人觉得可爱,其他妃嫔,尤其是端坐于前,时至今日都无子的皇后见了却是觉得格外的扎眼。
或许是妊娠后期的缘故,女子的腰身已经不再纤细,但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加上天生体质的问题,不论是双手也好,还是脸蛋脖颈,依旧是如同往

昔一般的玉质纤纤,丝毫不见浮肿。
即便是满腔嫉恨之下,众嫔妃也不得不承认,贵妃娘娘当真是生得极好,阖宫上下,即便是今年新选的秀女,也不及她风华万千。
就是这性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容贵妃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观其表情,却并没有真的觉得心中歉疚。
皇后忍了几忍,说道:“容贵妃,今日是你这个月第几次迟了?你又可曾将祖宗定下的规矩放在眼里?”
“本宫体谅你怀胎不易,你可不要忘记了身为妃子的本分才好。”
对比皇后而言,哪怕是贵妃,终究也不过是…妾室罢了。
而容贵妃时至今日都还觉得,皇上元后死后,这皇后之位本该是自己的,是现在的皇后使了什么手段,这才落到了对方的头上。
更何况,朝堂之上,皇后的父亲屡次为难她爹和哥哥们,两家本就不对付,后宫之中皇后又处处为难自己……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容贵妃的性子本就受不得委屈,当即就辩驳道:“祖宗规矩,亦是子嗣为重,若本宫没记错的话,昔日德明皇后在时,每月只要求初一十五到未央宫请安即

可,对孕七月之后的妃嫔更是能免则免。”
德明皇后便是皇帝元后,言下之意便是如今的皇后不慈。
人家元后都没那么多破事儿,怎么你一个继室反而那么多规矩。
容贵妃向来不肯吃亏,皇后刚刚踩了她的痛脚,她也要踩回去才行。
两人你来我往,看的旁边的妃嫔不禁冷汗津津。
这位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若非容贵妃家世煊赫,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在宫中屹立如此之久?
“皇后娘娘,本宫的身子有些乏了,既然今日已经请过安了,本宫这便告退了。”自怀孕之日起,容贵妃就觉得百般不适,尽管面上看不太出来,但背地里

的反应却是极大。
以至于容贵妃对腹中的孩子感情格外的复杂,又爱又恨,难受起来的时候更是恨大过于爱。
每次心中涌起这个念头,容贵妃都觉得惊慌不已。
因为世人仿佛默认了母亲天然应该喜爱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好,故而即便是从小骄纵着长大的容贵妃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实在是离经叛道。
容贵妃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丑恶。
她甚至怀疑起了自己品行,是否如外人所言那样不好。
这样日日折磨之下,容贵妃的脾气自然越发的暴躁,加上皇后时不时的刁难、问责,容贵妃的心情能好才是怪事。
说完,也不等皇后反应,容贵妃敷衍似的行了个礼之后,也不等皇后恩准,就施施然的离开了,当真是来去如风。
刹那间,整个长春宫死一般的寂静。
另一边,东宫——
伴随着宫中新皇子即将出生,太子也陷入到了莫名的焦躁之中。
太子今年十五岁,本就是心思敏感之际,加上元后早逝,没有母亲帮衬,即便是心中酸苦,却也无处诉说。
父皇…虽然待他极好,但,毕竟是皇帝,总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次并不是太子第一次迎接弟弟出生了,在容贵妃之前,他已经有了五个弟弟了,此前他并未觉得有什么。
身在皇家,多子多福才能保证江山稳固,传承有序。
然而这回,太子清楚的知道,这回是不一样的。
且不说容贵妃深得父皇宠爱,单凭容贵妃母家的权势,手握重兵的镇国公魏光是容贵妃的父亲,同样也是即将出世的皇子的外祖父,这叫太子怎能不怕?
当从太医院那里得知容贵妃这一胎怀的是男胎的时候,太子一颗心直接就凉透了。
一旁的太子太傅见状,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书卷,破天荒没有训斥太子读书不专心。
老太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殿下,是时候该动手了。”
本来以他的地位,本不该过问这些内宫之事,实在是叫人不耻。
但同样,老太傅也明白有些事不得不做,哪怕因此污了名节。
“…不可!”知道老师指的是什么,太子脱口而出。
如今太子年幼,尚未娶亲,加上自幼被皇帝爱护有加,此时还是一派天然纯真。
十五岁的他心中实在是迈不过那道坎儿。
剧烈挣扎之后,太子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老师…老师我实在是…做不到……”
稚子何辜!
即便是大皇子二皇子如此咄咄逼人,太子也没想过要取两人性命,更可况一个还未出世的婴儿了。
太傅见状,既是欣慰,又是心酸。
若是德明皇后尚在,又何须如此?
这样下作的手段,却是无可奈何之举。
太傅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良久后,勉强打起精神,太子劝道:“老师不必担忧,镇国公他…未必能够一直风光。”
单单一个魏光也就罢了,容贵妃的六个哥哥也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兄弟六个无一庸人。
这样的将才有一个是大周之幸,有两个拍手称快,有三个、四个、五个甚至更多,那便是灾难了。
更何况镇国公等人行事又不知收敛,此乃取死之道。
只看父皇能够容忍他们到几时了。
自古功高震主者,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太子稍稍放心了些。
太傅同样想到了这处,又想起最近皇上在朝堂上频频动作,说不得,镇国公已然是大难临头了……
与此同时,呈明殿内——
因着殿内气氛凝重,太监内侍大气儿也不敢喘,只将自己的腰弓的更低,半点也不敢看玉案前坐着的男子。
景文皇帝如今三十有三,正值壮年,身量伟岸,不怒自威,一身玄色龙袍更是显得他贵不可言,让人不能直视。
而此刻,景文帝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明明已经吩咐过太医院了,叫他们在容贵妃养身汤中加入一些避子的汤药,使得容贵妃不能成孕。
结果…那群太医居然敢这么糊弄他!
皇帝的心情此刻可谓是恶劣到了极点。
眼见八月已过,容贵妃腹中的胎儿即将瓜熟蒂落,景文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要杀…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景文帝哪儿有不疼的道理?
可如果要留,容贵妃添了一位皇子,势必会助长镇国公府的气焰,权势催生之下,镇国公那边必然生出夺嫡之念,到时候怕是又是一片乱象。
真是叫人头疼。
…算了,还有两个月。
但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吧。
另一边,现代社会——
送走了老顾总之后没多久,顾绍就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现实,他甚至有些庆幸,老顾总去世了大半年才查出来,不然的话他爸不担心死才怪。
顾绍算是看明白了,这病能不能治最终还是要看命。
有的人莫名其妙什么都没做病就治好了,有的人拼尽全力也还是难逃一死。
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可怜他和他爸辛苦打拼了这么多年,最终只是一场空罢了。
最后的时间里,见实在是没希望了,顾绍彻底疯狂了一把,把自己想干的事儿抓紧时间都给干了。
最后实在是身上疼的动不了了,躺在病床上,顾绍抓紧把遗嘱给签了。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把那些钱便宜给别人。
顾绍到底没白混,前来给他送行的人整个病房都快要站不下了,哪怕没老婆没孩子,他走的时候也还是热热闹闹,最后甚至连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来了。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留不住一个他。
弥留之际,顾绍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艹果然功名利禄皆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妈的比这辈子玩儿的还狠还厉害!
真的是,还没活够啊……
自从老顾总开始,秘书就一直跟着他了,老顾总生病之后,他就继续跟着小顾总。
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父子两个一直都对他很不错,如今两人都不在了,秘书也难免有种失去亲人的伤感。
本来秘书还想着如果那些股东又来夺权该怎么办,直到律师的到来才让他明白,原来小顾总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秘书这回可算是是见到了小顾总的庐山真面目,直接把他人都给看傻了。
除了继承的老顾总的公司之外,小顾总名下的股份、股权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一些知名的奖项、文章,上面竟然也都写着他的名字。
更甚至,国外的一些实验室都还有他参与其中。
换算成钱的话,这个数字简直难以估量。
而这样一个堪称天才一般的人物,居然年纪轻轻就死掉了。
即便是律师,最初听说的时候也觉得惋惜和遗憾。
小顾总无子无女,更无妻子情人,生前无牵绊,死后无顾虑,他将自己亲近的人都分配完了之后,就将全部的钱还有研究成果给捐出去了。
“荀秘书,这是您的那份。”
秘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都有。
小顾总他…怕不是把身边所有人都想了一遍。
每个人除了一笔钱之外,还有寥寥几语的遗言。
不知道为什么,秘书突然一阵心颤。
打开眼前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
【承蒙关照,今日一别,日后望诸君,多珍重。】
与此同时,妊娠末期,孕九个月的容贵妃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疼痛。


第4章 出生
之前的时候,容贵妃孕中偶尔也会如此,但请太医过来诊脉,太医却说没什么大碍,许是小皇子翻身动作太大所至。
容贵妃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于是攥着旁边贴身婢女的手,喘着气,准备等这一阵儿过了许就好了。
结果没想到腹中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
短短片刻的功夫,容贵妃便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
这绝非正常的生产之象!
因着镇国公魏光总共一妻两妾,共生了七个孩子,其中只有容贵妃是女儿,又是嫡女,故而自然是千娇百宠着长大,所以才养成了如此嚣张跋扈的性子。
自容贵妃怀胎那一起,镇国公魏光的夫人就想方设法,送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进来,怕的就是头胎女儿没经验,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结果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能防住。
只看容贵妃如今的表现,两个嬷嬷就知道不好了。
她们本是家乡有名的接生婆,又粗通医理,专攻妇科,见过的产妇不知道有多少,自然知道正常妇人生产是什么样子。
见到容贵妃如今的模样,两人背后顷刻间就起了一层细汗。
这若是容贵妃和腹中的小皇子出了什么问题,她们必然性命难保!
两位嬷嬷本就紧张,结果容贵妃的贴身丫鬟素心的话,更是让两人心头大震。
“血!有血!”
两个嬷嬷猛地朝容贵妃的衣裙处看去。
要知道,妇人出血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幸而衣裙处只是微微见红而已,尚在正常范畴,两个嬷嬷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很快,两人有条不紊的开始指挥:“你们二人抓紧去太医院请太医,小顺子你,去通知产婆,叫宫里的人抓紧做准备,还有……”
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容贵妃一声惨叫打断。
众人心中一紧,容贵妃痛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往日的风仪尽失:“孩子…孩子要出来了……”
而此时,她才堪堪怀胎九月罢了!
明明还不足月,却不知为何小皇子如此着急的想要出来。
从前的时候,容贵妃还有些不喜这个孩子到来,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必受这样的折磨。
可如今事到临头,她反而开始慌张起来。
她怕腹中的孩子当真出了什么问题。
容贵妃有些后悔,今日自己不该因为跟景文帝拌了两句嘴便负气走了这么远,孕期焦躁、再加上皇后处处为难,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御花园了。
即将临盆,其实多走动走动也无妨,反而有助生产,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罢了。
作为孕妇,感觉是最准的。
两个嬷嬷再有经验也不及容贵妃了解自己此刻的状况。
一听到她如此说,两个嬷嬷非但不觉得放松,反而越发紧绷。
是急从权,其实此时就近找个地方生产是最好的,可是因着容贵妃在宫中树敌颇多,其他来御花园里游玩的妃嫔刚才一听到这边有动静,一听说是贵妃在,

早早便避开了,生怕沾了什么麻烦。
要知道,有关皇嗣,大概就是这宫里最麻烦的事了。
“小德子,小禄子,小福子,小全子…你们几个,试着能不能送贵妃回秋吾宫,这里离赵充容的书兰斋最近,我去找赵充容。”今日便是强抢,她也要将这

书兰斋抢来!
容贵妃身边另一个丫鬟素月最是机灵,也最快反应过来。
说完,素月撒丫子就跑了。
幸而平日里容贵妃随从众多,故而一时半会儿倒也出不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太子带着随从从东宫出来,父皇召他去议事,他中午连午觉都没睡,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出来了。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有骚乱之声。
太子起初并未在意,直到一个婢女一个拐弯,就这样撞进了他的视线。
“…大胆!”
“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冲撞太子殿下,来人,给我拿下!”
素月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不是太子又能是谁?
被这小小婢女这么盯着,太子心头突然涌出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太子殿下的预感应验。
大约是病急乱投医,素月反应过来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太子殿下,求求你,救救我们娘娘吧!”
太子此刻已经认出来了,这婢女便是容贵妃宫里的人。
若说这阖宫上下,太子最不愿意招惹的,便是这位身怀六甲的容贵妃了,即便是皇后,也是多有不及。
毕竟因着他先皇后之子的身份,皇后对他就只有敬着的份。
这婢女恐怕还不知,早在月余前,自己还跟太傅商议着要弄死她的小主子。
如今她求助于自己,无异于与虎谋皮。
想到这里,小太子的表情不免有些怪异。
素月却是不知,只是本能的磕头。
娘娘的状况,怕是拖延不得了!
没一会儿功夫,素月的额头便见了血。
气氛逐渐变得凝重,素月大气儿也不敢喘。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沉默半晌,太子最终还是松了口:“…墨玉,你拿着孤的令牌,去敲书兰斋赵娘娘的门吧。”
并非好心,如果可以,太子更愿意拖到小皇子出事。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当素月找上他的时候,便不能了。
但凡小皇子出了什么意外,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了,届时万一父皇怪罪,觉得是他嫉妒心起,所以小皇子才出了事可怎么办?
小皇子于他而言是一种威胁,这事儿他能看明白,父皇自然也能。
太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父皇对他失望。
就是这婢女,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被太子殿下审视的目光扎的生疼,素月心头乱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举究竟有多么鲁莽。
“此间事了,去净事房领十个板子。”
着急归着急,东宫亦有威严。
话音落下的瞬间,素月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半炷香的时间,书兰斋的宫门被敲响的时候,赵充容心头不满极了。
她虽然位份不高,也没有子嗣,但也是景文帝身边的老人了,容贵妃这般,实在是嚣张!
直到她看到那块令牌,当即愣住。
怎么太子殿下也参与进来了……
太子插手,赵充容自然不敢携带,甚至将主殿都腾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气喘吁吁的太医和稳婆,以及忙忙碌碌的宫人。
为了避嫌,太子连宫门都未曾进入。
因着事发突然,书兰斋这边的宫人未曾接受过训练,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
实在是看不过眼,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略显无力的朝自己的内侍摆了摆手:“…算了,墨书,你帮忙看着点儿吧。”
来都来了,还能如何?
“……是。”
产房内——
容贵妃这边刚一躺下,那边小皇子的头很快就露了出来。
一旁的嬷嬷和稳婆都愣住了。
与难产相比,产程过快也不是一件好事,产程过快也能要人性命。
略微计算了一下时辰,两位嬷嬷赶忙去查看容贵妃的情况。
很快,小皇子在稳婆的帮助下落了地。
其中一个嬷嬷稍微检查了一下,发现小皇子四肢俱全,并未有缺陷之后,便冲着容贵妃点了点头。
心头那口气儿松懈下来,容贵妃甚至都来不及看上小皇子一眼,当即便昏了过去。
而此时,书兰斋的热水才堪堪烧了一半。
又等了一会儿,小皇子身上的胎脂才一点一点被清理干净。
柔软的棉布蘸着水,擦在肌肤上痒的厉害。
顾绍记忆的最后一刻,还停留在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只是如今,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刚出生的视力几乎等于零,只是能微弱的看到一点光而已,不过仅仅只是这些,便已经足够他分辨此刻的状况了。
因着稳婆也是魏夫人寻来的,故而两个嬷嬷并未有任何防备。
两人并未注意到稳婆抱着孩子转身的一刹那,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有的时候,太过防备外人也不是一件好事。
整个产房加上容贵妃也只有五个人,书兰斋的宫人她们实在是不敢用,故而竟也没注意到稳婆这一刻的改变。
一枚红色的,绿豆大小的药丸自稳婆袖中滑落,注意到稳婆手中的那一抹艳色,顾绍顿时警铃大作。
这家伙要干什么!
就在稳婆准备趁旁人不注意将药丸丢入小皇子口中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发生了何事?太子殿下让小的来问,怎么突然没声儿了?”
是太子殿下的内侍墨书。
感觉到产房里面突然没动静了之后,外面的人吓都要吓死了。
顾绍见状,掐准时机猛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婴儿哪儿那么大的力气,稳婆一个没控制住,差点把他摔了。
两个嬷嬷见状出了一身冷汗,一把将孩子夺过来,再也不敢叫她抱了。
那枚红色小药丸“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咕噜噜的滚远了。
按理说,后宫的妃嫔生产之后是要抱出去给皇帝皇后报喜的,随后皇帝皇后便会赏赐一番,让奴才们沾沾喜气。
毕竟也不能白忙活不是?
可是这次容贵妃生产过于顺利,而且速度很快,皇上此时正在议事,暂时抽不出时间过来,容贵妃当时外出的时候又特意避开了皇后,皇后此时估计还在匆

匆忙忙赶来的路上。
眼下整个书兰斋能做主的,便只有太子殿下了。
嬷嬷是魏夫人身边的大嬷嬷教出来的,自然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想了想,嬷嬷将小皇子交给了墨书。
感觉到怀中一沉,墨书整个人都懵了。
反应过来后,墨书迅速将怀中襁褓交给了自己的主子。
这下子轮到嬷嬷慌了。
她只是想让太子殿下的内侍查验一下皇子是否健康,稍微意思意思一下以示尊重,怎么还给抱走了呢???
墨书再怎么聪明,毕竟也才只是个少年,脑子一热便会错了意。
骤然接了个烫手山芋的太子此刻头皮一阵发麻。
而就在这时,顾绍正好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双方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第5章 心碎
好小……
顾绍和太子脑海里几乎是同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不同的是顾绍感慨的是年龄和令人震惊的稚嫩程度,尽管从周围人的言谈举止来看此处已经是古代了,更知道古人成亲一般都比较早,但看着眼前这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