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姓铁,名游夏,外号“铁手神捕”。

不错,就是他。

雷凸一钉子、一凿子轰了过来,何火星就一拳打在钉子上。一掌拍于凿子上!

骨肉怎敌得过铜铁?

——就算那是着火的拳头和手掌,又焉能抵得住当每敲一记就能震起一道惊雷的凿子,以及每叩一次就能炸起一抹艳电的钉子?

是抵不过。

所以,何火星飞了出去。

快得像长空里一颗殒石。

——一枚带火的流星。

流星不是蝴蝶。

蝴蝶也不是剑。

剑更不是流星。

——可是,这三件迥然不合的事物,却常常会附比在一起,原因是:

他们都快,都亮,都会在瞬刻后消失不见。

这一刹间,何车便突然在雷壹和雷凸两大高手围攻下,倏然不见。

他浑身着火,确如流星。

飞掠似蝴蝶。

出手像剑。

对,剑!

一剑定江山的剑!

他借雷凸一轰之力,像点着了的火箭一般射向雷凹。

雷凹这时正好手指一扣,扣动了扳机,铜管口“砰”地一声,打出一道火球来。

急逾星火快若电。

——像一条杀人的飞鱼,出水只一瞬,即灭洪流中。

幸好何火星比他快了一步。

他比雷凹先行发动。

他一拳就擂了过去:那团火球刚刚才离开管子口,他已一拳就打了回去,使那枚火球反撞回铜管内。

然后何车就急往后翻。

一口气翻出十七八个斤斗。

然后就听到爆炸声。

爆炸自铜管子内发生。

全店为之动。

为之摇。

炸力与火光,爆破与热浪,使全店的人,神为之夺,肤力之侵。

雷凸见状,飞身前来阻截,但已迟了一步。

爆炸己生。

雷凸及时立定,离雷凹还有十二三尺之遥。

爆炸就在这刹那间发生。

雷凸己无能为力。

他只能站在那里,一下子,全身服饰,连同肤发,全都烤焦了似的,呆立在那儿,像一匹岩雕。

他还算好,至少仍然“存在”。

雷凹却己“消失”。

随着那一声火光烟硝并起的大爆炸,血肉横飞,雷凹突然就“不见了”。

他只剩下了:

碎片。

残碎的骨肉和血块。

还有血浆。

34.当心儿童

雷凸给炸得个千疮百孔,破破烂烂。

雷凹则给炸得“消失”了。

但还有雷壹。

雷壹追击。

就在何车成功得手把那枚“杀人飞鱼”碰回铜管再飞身疾退之际,雷壹飞快地已截住了他。

他用一种两头正在燃放的炮竹截向他。

但在这刹那之间,两端正劈劈拍拍点燃的炮竹,本来正劈头劈面的砸向何车,却突然、倏地扬、荡了开、起来!

炸声更烈。

爆力更强。

原来,就在这一刹间,何车已叹足并起、齐蹴、踹着了炮鞭两端。

而今,他的双足真的起了火。

还火光熊熊、火焰缠绕,像两支火把、火棒!

这是烧着了的脚。

——这在武林中,也有个名堂,就叫做“焚足杀法”,又叫“火腿”。

这正是四大名捕排名第三崔略有的看家本领之一,就跟铁手所授的“火拳烧掌”一样,不到生死关头,是决不会施展这种绝艺的。

然而他们却都不约而同,把自己的绝技授予何火星,可见这两位名捕,对这名同僚的注重与器重。

其实,追命指点他“焚足杀法”的用心是:他看出像何都头这等血性男儿,在这凶险诡橘的六扇门内树敌必众,形势凶险,所以,他极乐意教他一些在重要关头时能保命杀敌的武功,希望能助这个脾气犟但性子直、富正义感的汉子渡劫解厄。

铁手则在何车毅然下要退出六扇门的决定后,才暗自传授“火拳烧掌”:

那是因为江湖风险多之故。大家份属同胞时,铁手还可以在明里暗里给他照应,一旦何车脱离了刑部衙门,以前破过的案子所结的仇家,必然找上门来,而他又失去了荫仗,连同当日得罪过的官道人物,也不见得会放过他,是以,铁手毫不犹豫的就教了他练“火拳烧掌”的要诀。

他们各都教了一手,皆不愿为师。

何车脾气虽躁,用功却勤,终于苦练成了“火拳掌、焚足杀法,,——当然,这比诸于铁手、迫命而言,只算是练成了皮毛。

但皮毛也好,杀伤力已够大了。

何车“火腿”一出,雷壹的双鞭二头炮,便给湍得炸在自己脸上,这下,可要命得紧。

一下子,雷壹不但给炸得脸上开花,而且还血肉模糊一片。

何车兔起鹊落,举手投足间,已重创、格杀了雷壹、雷凹和雷凸。

但他并没有闲下来。

他甚至比刚才更紧张。

更火躁。

他飞身而起,全身着火,像心同五官也一道儿着了火似的,大叱了一声:

“当心儿童!”

他之所以会那么情急,当然是因为要赶着救人。

可是,他并不是扑向孟将旅与文随汉那一边的战团,而是在半空突然扭转,飞掠向店堂的中心:鱼头、鱼尾那儿去!

几乎在同一刹间,跟孟将旅交手的文随汉,也有了新的战况,孟将旅也不再恋战,“呼”的一声,整个人连冲带楔连撞兼冲连掠带闯甚至还连跌带滚的“飞”了过来。

幸好还不致是用“爬”的。

他也急。

情急。

——一个像他那么优闲而且又见过世面的人,如果也会那么急,那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可是他急弹而起、疾窜而至的方向,也是鱼头、鱼尾本来所在之处。

鱼头鱼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鱼头、鱼尾,不只有鱼头和鱼尾,还有一个鱼姑娘。

鱼好秋。

鱼天凉自从一出手使诈就放倒了吴夜、黄昏和钟午之后。

就一直没再出过手,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其实也就是“看风看水看形势”的意思,俗称“掠阵”。

由于她旁观者清,一直都在留心、留意,所以也几乎在同时(其实要比心分数用的何车还快了一步)发现了不妙之处:

那是一个危机。

也就是说,在何火星的一搏三勇奋歼敌分心留意分神游之际,以及鱼姑娘袖手旁观、观察入微之时,还有孟将旅居高临下、边打边旁顾的当儿,三人几乎一起发现下这危机,也一齐要去奋身迎救、面对、解决这危机!

——谁说危机就是转机?

危机解决得好,不错就是转机,要是解决不得法,很可能就成了杀机!

鱼姑娘、盂老板、何都头,三大高手,一齐飞扑向鱼头、鱼尾,只因为一个原故:

“当心儿童”!

——“儿童”,就是鱼头、鱼尾两人之所以要“当心”,因为担心,那是因为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早已“出现”了的人。

这人一直就坐在那儿,样态颓靡,苍老沮丧。

那原是跟雷氏三杰与文随汉同座的枯瘦狠琐矮小老人。

这老人己风烛残年,而且也正苟延残喘——看他的样子,只怕能活过今晚,也未必能活到月底。

可是,现在,这老人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立起,雷凹就死。

他一站起,全身形貌,就完全地、泅然的、不可思议般地变成了另一个面貌:

怒、忿、而且青脸獠牙!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极强大的精气和煞气来!

他完全像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精气强盛得似野兽一般的人,恍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与劲道。

这时,雷凸也给三魂炸去了七魄。

这老人突然跃起。

跃起如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