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你一定是到这地方等着跟别人拼命的,我一看你神色就看得出。”

  “哦?”

  “你有杀气!”

  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也懂得什么叫杀气?

  “我也知道你等的人一定是杜雷。”倪慧说得很有把握,“因为附近几百里地之内,惟一够资格跟傅

  红雪斗一斗的人,就是杜雷。”

  这女孩子知道的确实不少。

  傅红雪看着她那双灵活的眼睛,冷冷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快走!”

  他的声音虽冷,眼神却没有平时那么冷,连眼睛的轮廓都仿佛变得温柔了些。

  倪慧又笑了,柔声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在关心我?”

  傅红雪立刻沉下脸道:“我要你走,只不过因为我杀人并不是给人看的!”

  倪慧撇了撇嘴,道:“你就算要我走,也不必太急,杜雷反正不会这么早来的。”

  傅红雪抬起头,日正中天。

  倪慧道:“他一定会让你等,等得心烦意乱时再来。你的心越烦躁,他的机会就越多。”

  她笑了笑,接着道:“这也是种战略。像你这样的人,本来早就应该想到的。”

  她忽又摇头:“你不会想到的,因为你是个君子,我却不是,所以我可以教给你一种法子,专门对付

  他这种小人的法子。”

  什么法子?

  傅红雪没有问,也没有拒绝听。

  倪慧道:“他要你等,你也可以要他等。”

  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个很古老的法子,很古老的法子通常都很有效。

  倪慧道:“我们可以逛一圈再来,我们甚至可以去下两盘棋,喝两杯酒,让他在这里等你,等得他急

  死为止。”

  傅红雪没有反应。

  倪慧道:“我先带你到我们家藏酒的地窖去,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两坛我姑姑出嫁

  时留下的女儿红。”

  她的兴致很高,他还没有反应,她就去拉他的手——他握刀的手。

  没有人能碰这只手。

  她纤柔美丽的手指,刚刚碰到他的手,就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异而强大的震荡。

  这股震荡的力量,竟将她整个人都弹了出去。

  她想站住,已站不稳,终于一跤跌在地上,跌得很重!

  这次她居然没有叫出来,因为她眼眶已红了,声音已哽咽:“我只不过想跟你交个朋友,想替你做点

  事而已,你何必这么样对付我?”

  她揉着鼻子,好像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她看来就像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既可怜,又可爱。

  傅红雪没有看她,决没有看,连一眼都没有看,只不过冷冷道:“起来,草里有蛇。”

  倪慧更委屈:“我全身骨头都快摔散了,你叫我怎么站得起来。”

  她又用那只揉鼻子的手去揉眼睛:“我倒不如索性被毒蛇咬死算了。”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可是他的脚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知道他自己刚才发出去的力量——

  那并不完全是从他手上发出去的。他的手握着刀,刀上也同样有力量发出。

  这柄刀在他手里,本身也仿佛有了生命。

  有生命,就有力量。

  生命的潜力。

  这种力量的强大,几乎已和那种无坚不摧的“剑气”同样可怕。

  他的确不该用这种力量来对付她的!

  倪慧蜷曲在草地上,索性用一双手蒙住脸。

  她的手又白又小。

  傅红雪忍不住伸出手去拉她——伸出的当然是那只没有握刀的手。

  她没有抗拒,也没有闪避。

  她的手柔软而温暖。

  傅红雪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接触过女孩子的手。

  他克制自己的欲望,几乎比世上所有的苦行僧都彻底。

  但他却是个男人,而且并不太老。

  她顺从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呻吟着。他正想扶她站稳,想不到她整个人都已倒在他怀里。

  她的身子更温暖,更柔软。

  他甚至已可感到自己的心在跳,她当然也可以感觉到。

  奇怪的是,就在这同一瞬间,他忽然又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有股杀气。

  就在这时,她已抽出了一把刀。

  一把七寸长的刀,一刀向他腋下的要害刺了过去。

  她的脸看来还是像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她的出手却毒辣得像是条眼镜蛇。

  只可惜她这一刀还是刺空了。

  傅红雪身体突然收缩,明明应该刺人他血肉的刀锋,只不过贴着他的皮肤擦过!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她已发觉自己这一刀刺空了,她的身子已跃起!就像是那种随时都能从地上突

  然弹起的毒蛇,她的身子刚跃起,就已凌空翻身!

  一翻,再一翻,她脚尖已挂住了六角亭的飞檐。

  脚上有了着力处,身子再翻出去,就已到了五丈外的树梢。

  她本来还想再逃远些的,可是傅红雪并没有追,她也就不再逃,用一只脚站在根很柔软的树枝上,居

  然还能骂人。

  她的轻功实在很高,骂人的本事更高。

  “我现在才知道你以前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甩下你了,因为你根本不是男人,你不但腿上有毛病,心里

  也有毛病。”

  她骂得并不粗野,但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人了傅红雪的心。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突然起了种奇异的红晕,手已握紧。

  他几乎已忍不住要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