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屠道:“你想不想报复?”

  赵平道:“想。”

  公孙屠道:“你准备怎么样对付他?”

  赵平道:“我有法子。”

  公孙屠道:“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出手?你难道看不出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杨无忌道:“良机一失,永不再来。等傅红雪清醒时,就已太迟了。”

  公孙屠道:“现在你也用不着担心燕南飞。”

  赵平忍不住问:“为什么?”

  公孙屠道:“因为只要他一动,傅红雪立刻就会变成只孔雀。”

  赵平道:“孔雀?”

  公孙屠道:“这一筒孔雀翎无论插在谁身上,那个人都会变成只孔雀,死孔雀。”

  赵平笑了:“可是我倒不希望他死得太快。”

  公孙屠也笑了:“我也不希望。”

  赵平忽然放下手里的弧形剑冲出去,一把抓起傅红雪的头发,抬起膝盖,猛撞他下颚,接着又反手一掌切在他后颈上。

  傅红雪的头再垂下时,他的脚已踢出,一脚将傅红雪踢得飞了出去,撞上石壁。

  他跟着冲过去,用右肘抵住傅红雪的咽喉,厉声道:“睁开眼来看看我是谁!”

  傅红雪额上青筋一根根凸起,非但不能抵挡,也已不能呼吸。

  赵平冷笑道:“你砍断了我这只手,我就要用这只手扼断你脖子。”

  燕南飞额上的青筋也已一根根凸起,仿佛也已不能呼吸。

  公孙屠狞笑道:“你为什么不去救你的朋友?难道你就站在这里看着他死?”

  燕南飞不能动。

  他知道他若是动了,傅红雪只有死得更快。

  可是他也不能不动。

  赵平正在用另一只手猛掴傅红雪的脸,好像并不想立刻就要他的命。

  但这种侮辱岂非比死更难受。

  燕南飞握紧了衣下的剑柄,满头汗落如雨,忽然道:“你们就算能杀了他,也未必能杀我。”

  公孙屠道:“你想怎么样?”

  燕南飞道:“我要你们放了他。”

  公孙屠道:“你呢?”

  燕南飞道:“我情愿死!”

  公孙屠大笑:“我们不但要你死,也不能让他活着。”

  杨无忌冷冷道:“若要杀人,百无禁忌。”

  公孙屠笑声停止,厉叱道:“赵平,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赵平咬了咬牙,手肘用力。

  就在这时,忽然有刀光一闪!

  是傅红雪的刀!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刀!

  他们都以为这一战已十拿九稳,因为他们都忘了一件事。

  傅红雪手里还是紧紧握着他的刀。

  也就在这时,燕南飞忽然挥手,鲜红的剑光血雨般洒出,卷住了公孙屠。

  杨无忌的剑也已出鞘。

  他拔剑的动作纯熟巧妙,他的出手准确有效,一剑刺出,正是燕南飞必死之处。

  燕南飞这一剑就算能杀了公孙屠,他自己也必将死在杨无忌剑下。

  他只有先回剑自救。

  公孙屠的身子立刻自血雨般的剑光中脱出,凌空翻身,掠出了门。

  杨无忌长剑一式,身随剑走,也跟着掠出。

  燕南飞当然决不肯放过他,正想追出去,突听一声惊呼,一声厉喝:“接住!”

  一条人影从门外飞扑过来,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赫然竟是卓玉贞。

  幸好燕南飞的剑虽快,眼睛更快,一剑刚刺出,立刻悬崖勒马,及时收了回来。

  卓玉贞惨呼着扑倒在他身上,只听“当”的一声,铁门已合起!

  门外立刻传来“叮、叮、叮”一连串轻响,十三道锁已全部锁上,除了公孙屠外,天下已决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开这道门了。

  燕南飞跺了跺脚,不理会已倒在地上的卓玉贞,转身从壁上的洞里窜了出去。

  “你照顾卓姑娘,我去将公孙屠的头颅提回来见你!”

  傅红雪的刀既然已出鞘,他还有什么顾虑?

  现在他一心只想杀人!

  杀那个杀人的人!

  刀尖还在滴着血。

  赵平已倒在刀下,卓玉贞就倒在他身旁,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从刀尖滴落的血。

  一滴滴鲜血落在石地上,再溅开,散成一片蒙蒙的血雾。

  傅红雪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鲜血从刀尖滴落。

  这次他的刀居然还没有人鞘。

  卓玉贞挣扎着坐起来,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的刀。

  她实在想看看这把刀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这把刀杀人时,就好像已被天上诸神祝福过,又好像已被地下诸魔诅咒过! 

  这把刀上一定有很多神奇的符咒。

  她失望了。

  ——狭长的刀身略带弯曲,锐利的刀锋,不太深的血槽,除了那漆黑的刀柄外,这柄刀看来和别的刀并没有什么不同。

  卓玉贞轻轻吐出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我总算看见了你的刀。我是不是应该感激这个死在你刀下的人?”

  她说得很轻很慢,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其实当然不是的。

  她只不过想让傅红雪明白,她要做的事,总是能做到。

  可是这句话一说出来,她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她已看见了傅红雪的眼睛。

  这双眼睛在一瞬间之前还显得很疲倦,很悲伤,现在忽然就变得比刀锋更锐利冷酷。

  卓玉贞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嗫嚅着问:“我说错了什么?”

  傅红雪盯着她,就像是野豹在盯着它的猎物,随时都准备扑起。

  但是等到他脸上的红晕消退时,他只不过叹息了一声,道:“我们都错了,我比你错得更可怕,为什么要怪你?”卓玉贞试探着问:“你也错了?”

  傅红雪道:“你说错了话,我杀错了人。”

  卓玉贞看着地上的尸体:“你不该杀他的?他本来岂非正想杀你?”

  傅红雪道:“他若真的想杀我,现在地上的尸体就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