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佛庵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说道:“快打开中门迎接!”心想:“这女贼孤身一人,有何可虑?我还要纳她作新宠呢,可不能令她太难堪了。再说耿将军的人来了,要是在这个当口闹出笑话来,那更不妙。反正她是个送到口的馒头,慢慢我再把她吞掉,还怕她飞了不成?”当下向那杨参将说道:“我也记不起是听谁说的了,想是误传。好,好,你既然安然无事,那就恭喜了,就在这儿替我陪客吧!这位辛大人你也是相熟的。”

  那管家的又来禀道:“新姨太还是不肯出来敬酒。”严佛庵面色一沉,那管家的小声说道:“她哭哭啼啼,硬拉出来,恐怕不好看。”严佛庵道:“你告诉她,她若还执拗,不肯敬酒,我马上就派人把她父母杀了,看她还敢不敢抗令!”那管家应了一声“是”,严佛庵道:“且慢,还有一件事情,你先去办。”在那管家耳边说了几句。

  这时外面正奏起迎宾的鼓乐,宾客们听说“耿将军”派人送来贺礼,也都轰动起来,纷纷说道:“严大人好大的面子!”鼓乐声中,严佛庵和那杨参将说的话,除了他们同席的客人之外,谁都没有听见。

  蓬莱魔女正准备事情发作,却见杨参将坐在严佛庵旁边,看也不向自己这边看一眼,显然严佛庵还没有对他说破。蓬莱魔女艺高胆大,心想:“这活阎罗不知打什么鬼主意?好,且不管他。这耿将军却不知是什么人物,他只是派手下人送礼物来,就弄得那么轰动,要是他亲自来了,那还了得?”

  席上一位官太太道:“严夫人,你家老爷真是天大的面子,娶个小老婆,居然惊动了耿将军送礼,而且还派了他最亲信的记室(书记)辛大人亲来道贺!”另一位官太太道:“这辛大人又是谁?”那官太太道:“这位辛大人你不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辛弃疾呀,听我家老爷说,他文武全才,填得非常好的词,甚至什么词呀诗呀,我可不懂,但他们男人人人赞好,想来一定是了不起的了。又听说他年纪轻轻,还未定亲呢,可不知谁家的小姐,有那福气?”严夫人笑道:“可惜我没有女儿,王太太,你有几位千金,可不要错过此人。”那些官太太们相互笑谑,蓬莱魔女听了,可是吃了一惊。

  原来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的确是当时最有才华的北国词人,人们将他和北宋的一代文豪苏学士东坡相提并论,合称“苏辛”。蓬莱魔女不但久闻其名,而且也很喜欢读他的词,心想到:“他的词沉雄豪放,时怀故国之思,例如最近流传的他的一首新词:‘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一片忠愤填膺之气,跃然纸上。如此之词,如此之人,他却怎样会替什么耿将军来到此间,向这个活阎罗送礼?这岂非不可思议之事?”

  心念未已,只见那辛弃疾已然走了进来,果然年纪很轻,大约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剑眉虎目,英气勃勃,背后跟着一个武士,比他还要年轻。再后面就是一队扛着贺礼的兵了。那些官太太们喷喷称赏,“这位辛大人果然仪表非凡!”“难得他有潘安之貌,又有子建之才!”有的官太太甚至连带称赞他的从人,说道:“你们瞧,他这个随从武士也长得挺俊,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人人都注目辛弃疾,蓬莱魔女却更注意他那个随从武士。辛弃疾在这样一个场合出现,蓬莱魔女已是大大诧异,而那个青年武士随着他来,更是令蓬莱魔女惊奇不已!

  你道这武士是谁?原来正是耿照!蓬莱魔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自寻思:“这事定有蹊跷!耿照怀着父亲的遗书,投奔南宋,他几次险死还生,报国之心,始终不改。他怎肯也来向一个伪官献媚?哎,看来他们定然是有所为而来了。”又想:“我那珊瑚妹子是和耿照一道的,可不知她现在如何,等下倒要问问耿照。嗯,他来得正好,可以省得我多跑一趟江南了。”那严佛庵眉开眼笑的连忙站出来迎接,同席的一个现任知府凑趣说道:“幼安兄来得好极了,严大人今日纳宠,新娘子迟迟未肯出来,请幼安兄写首新词代为催妆,那岂不妙哉!”那严佛庵连忙摇手说道:“张大人说笑了,岂敢,岂敢劳动幼安兄的大笔。”

  辛弃疾道:“耿将军听说严大人纳宠,有点薄礼送来,这是张礼单,先请严大人过目。至于催妆词么,那不是别人好越俎代庖的,请恕我不能从命了。”那些官员掩着嘴笑,笑那知府附庸风雅,不懂避忌。但因他是现任大官,却也不敢笑得大声。

  耿照将那张礼单捧过头顶,依着官场礼节,屈了半膝,献给严佛庵。严佛庵忙道:“承耿将军厚赐,真是太不敢当了!惶恐,惶恐!”正要接过礼单,耿照忽地大叫一声,礼单撕破,化为片片蝴蝶,空中飞舞,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大喝声中,他已揪着严佛庵,一举手就将他擒了!

  辛弃疾喝道:“都不许动!哪个跑的,就把他一刀斫了!”他带来的那队兵丁,早已放下“贺礼”,掣出兵器,守着门口,监视全场。这“石破天惊”的意外事变突如其来,满堂宾客都吓得呆了!

  那位“知府大人”抖抖索索他说道:“辛、辛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另一个胆子较大的武官试探道:“可是严大人有什么事得罪了耿将军了?但我们只是贺客,不该牵连我们吧?”辛弃疾冷笑说道:“耿将军说,你们平日鱼肉百姓,和这严佛庵一样,都是一丘之貉,你们还想走么?”那军官大叫道:“怎么,我们也被捕了?”辛弃疾道:“不错,从此刻起,你们不再是什么大人,是犯人了!来人,将他们都绑起来!”立刻有四名健卒应声而出,两个持刀,两个持索,分头去绑那些官员。

  席上有个金国大官,官居“兵备道”之职,大怒说道:“耿京虽然是节度使,但也总得守点王法吧?他未有圣旨,岂能擅捕朝廷的地方大员?这样胡作非为,敢情是想造反么?”

  辛弃疾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造反,我们汉人的地方,岂能任你们金狗来蹂躏?耿将军今日起义啦!”那个“兵备道”又惊又怒,手按剑柄,尚未拔出,辛弃疾已是“唰”的一剑刺出,喝道:“先把你这金狗祭旗!”这一剑从前心穿入,后心穿出,登时将那个“兵备道”刺了个透明窟窿!

  这时宾客们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人人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原来耿京以前本是金人在中原所立的傀儡刘裕手下的一个中级军官,刘裕后来失宠,被金国四太子兀术所废,耿京收容了刘裕手下一部份军队,又招集了许多草莽豪杰,自成一军,自封“天平节度使”,金国为了笼络他,承认他这“官衔”,但要他奉金朝正朔。耿京其时势力未大,也只好对金人虚与委蛇,做名义上的金国大官。这次是辛弃疾极力劝他归宋,他最后才下了决定,高举义旗的。

  严佛庵家中的武士不少,但见主人已落在对方之手,投鼠忌器,都是不敢轻举妄动。至于那些来喝喜酒的文武官员,更是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只好任从捆缚。

  但就在此时,却忽地有个军官把桌子一掀,一个酒盅飞出,朝耿照面上一泼,辛弃疾一剑刺去,“喀嚓”一声,剑尖嵌入桌子。说时迟,那时快,那军官早已拔出腰刀,唰的一刀就向耿照斩下!

  耿照霍的一个“凤点头”,避开了那被当作暗器的酒盅,但已泼了一脸酒,眼睛睁不开来。这军官出手如电,那一刀倏地就斫了到来。他竟然丝毫不把严佛庵的性命放在心上,根本就不理会严佛庵尚在耿照手中。

  这一剑来得凶狠之极,耿照听那金刃劈风之声,心头也不禁微微一凛:“想不到在此处竟也碰着一流高手!”在那人不顾一切的狠劈猛斫之下,耿照倘若把严佛庵当作盾牌,严佛庵自是难保性命,但那一剑劈下,余力未尽,耿照也难免受伤。在这瞬息之间,耿照无暇思索,只好先行避开。

  那军官出手快极,竟是如影随形,跟踪追到,唰唰唰,连环三剑,狂风暴雨般的猛攻过来,有一剑几乎贴着严佛庵的颈项刺到耿照的手腕,耿照连退三步,这才腾得出一只手来拔出宝剑,迎御敌招。

  耿照是用右手抓紧严佛庵的,就在他腾出左手拔剑,缩回右手避招的那一刹那,右手的腕力稍松,严佛庵猛地挣扎,对面那军官的剑招又到,耿照一时之间难以兼顾,竟给严佛庵挣脱了他的掌握。

  说时迟,那时快,那军官抖起一朵剑花,一招“白虹贯日”,剑锋迳刺耿照胸膛,耿照横剑一封,同时举足猛蹴严佛庵的脑袋。不料那军官的剑法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忽地中途变招,剑锋一转,倏然间改削耿照的双足,耿照急忙一个“游身滑步”,避招还招,脚尖踢那人的手肘,左手剑也横削那人的腰肋,好不容易才化解了那人的攻势,但严佛庵在地下一滚,早已钻入了人丛之中。

  耿照左手使剑不便,被那军官迫得连退几步。耿照大怒,也学对方的办法,掀翻了一张桌子,挡了那军官一挡,立即剑交右手,一声大喝,便和那军官以攻对攻。

  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飞溅,那军官的剑刃损了一个缺口,可是却也未曾脱手。那军官喝道:“好一把宝剑!”剑法丝毫不松,唰唰唰又是连环三剑,剑剑指向耿照的要害穴道,竟是以强攻抑制强攻,他的剑法轻灵翔动,耿照再想用宝剑来削他的兵刃,已是不能。

  这一来双方都是暗暗吃惊,也都知道了彼此的优劣。耿照自练了桑家的“大衍八式”之后,内功已到一流境界,功力要比对方高出一筹;但那军官的剑法却是比他更为精妙。那军官顾忌他的宝剑,不敢和他硬碰;耿照被他轻灵迅捷的剑法所制,要仗着主剑护身,也不敢全力和对方抢攻,如此一来,一方是仗着宝剑之利和功力深厚,一方是仗着剑法精妙和经验宏丰,恰恰是八两半斤,旗鼓相当,打得难分难解。

  耿照和那军官固然是各自暗惊,但还有一个暗暗吃惊的则是蓬莱魔女。这倒不是因为那军官的本领令得蓬莱魔女吃惊,而是由于他那一手精妙的剑法,蓬莱魔女蓦地想起了一个人来!正是:

  喜席筵前腾杀气,画堂红烛剑光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将军妙计除奸贼

  妖女迷人脱楚囚

  蓬莱魔女想起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个在泰山绝顶和她较量过的“武林天骄”!当时“武林天骄”用一支洞萧和她比划,使出了许多种兵器的招数,其中有判官笔的点穴手法,也有长剑的击刺招数。

  现在蓬莱魔女看这军官的剑法,其中几招竟是武林天骄的家数,而且看得出他的身法步法也有与武林天骄相似的地方。虽然拿他来与武林天骄相比,那是如小溪之比大海,如萤火之比皓月,但从这两者之间的类似,却是可以确定他与武林天骄定有渊源。蓬莱魔女心想:“难道他是武林天骄的弟子?不对,武林天骄比他还年轻。但若是同门,何以两人的武功又相差得如是之远?嗯,或者他是得过武林天骄指点的吧?嗯,不管他与武林天骄关系如何,看来他或多或少总会知道一些武林天骄的来历。”

  严佛庵一挣脱了耿照的掌握,他手下的武士再无顾忌,登时与辛弃疾带来的那帮人混战起来。那杨参将拔出腰刀与辛弃疾打在一起,严佛庵则被那几个“扛礼贺”的兵丁拦住,严家的教师爷和几个护院抢来保护,双方展开了激烈恶斗。严家的教师爷原是江湖大盗出身,挥舞双刀,出手极狠。但那几个兵丁也不是寻常的士卒,他们都是经过辛弃疾训练出来的随从,武功底子固然不弱,对辛弃疾尤其忠心耿耿,虽然众寡悬殊,其中且有两个受了教师爷的刀伤,但仍然是浴血恶斗,誓死不退。

  那严夫人吓得慌了,坐在席上浑身发抖,不停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蓬莱魔女忽地一声长笑,霍地站了起来,拿起了一碗红烧蹄子,“啪”的打在严夫人的面上,喝道:“臭婆娘,看你还敢不敢乱骂人骚蹄子。你赶快给你丈夫念倒头经吧,我去超渡他了!”在那些官太太的尖叫声中,蓬莱魔女已是离席而起。

  忽听得有人喝道:“女贼休得逞凶!”嗖、嗖、嗖,三支飞镖射了过来,那是两个护院所发的暗器。原来刚才严佛庵吩咐那个管家,就是要他如此布置,安排了两个武功最强的护院来监视蓬莱魔女的。

  蓬莱魔女怎会将他们放在心上,把手一抄,三支镖接在手中,反手一抄,品字形的都插在桌上,那些官太太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变了滚地葫芦,有的四脚朝天,有的钻进了桌子底下。那严夫人更是吓得晕过去了。

  蓬莱魔女哈哈大笑,那两个护院,一个抡枪,一个挥刀,急奔上来,蓬莱魔女不想取他们性命,懒得出手,只是滴溜溜一转,引得那两个护院跟着她直打圈圈,拿刀的那个护院给他同伴刺了一枪,他也一刀斫穿了同伴的额角,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在地上。

  那教师爷大吼一声,手舞双刀斫来,喝道:“好个大胆的女贼,你可知道我是谁?”蓬莱魔女笑道:“不知道啊,贵姓大名?”那教师爷双刀指着蓬莱魔女,傲然说道:“镇三山仇彪在此,快快束手受擒,严大人喜欢你,决不伤你性命。”蓬莱魔女笑道:“什么镇三山仇彪,我可从没听过。”这仇彪在未入严府当教师之前,本来是个江湖大盗,自以为名头甚响,哪知蓬莱魔女丝毫没把他放在眼内。

  那教师爷大怒,喝道:“你还想动手么?”双刀霍霍,立即便斫过来,一刀上手刀,削蓬莱魔女的肩膊;一刀下手刀,却是翻转刀背,磕蓬莱魔女的膝盖。意图斩伤蓬莱魔女非要害的部位,将她生擒,献与主人。

  蓬莱魔女冷笑道:“凭你这样的草包,也配与我动手?呸!”拂尘一起,当的一声,已把那教师爷的上手刀卷脱了手。那教师爷武功也还算不弱,一觉不妙,下手刀连忙缩回,他虎口酸麻,一条右臂已是不能动弹,大惊失色,颤声叫道:“你是谁?”

  耿照已看见了蓬莱魔女,大喜叫道:“柳女侠,你也来了!你来得正好!”那教师爷近年虽已脱离黑道,但绿林中的朋友仍有来往,蓬莱魔女柳清瑶名震绿林,他如何能不知道?一听耿照说出“柳女侠”三字,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失声叫道:“你、你是蓬莱魔女?”

  蓬莱魔女笑道:“不错,镇三山仇大爷竟也知道我的匪号么?真是不胜荣幸之至!”只听得“咕咚”一声,那教师爷已跪倒地上,向她磕头,连忙说道:“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柳女侠饶、饶命!”

  蓬莱魔女斥道:“你不过是活阎罗的一条看门狗,也敢称做‘镇三山’,没的丢尽绿林好汉的面子!我最看不起软骨头的狗东西,你求我饶命,我偏偏不饶。”拂尘一击,那仇彪还未叫得出声,已是头颅碎裂,一团烂泥似地倒下去了。

  严佛庵这时当真是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缩低了头,举袖遮面,意欲从人丛之中溜走。蓬莱魔女笑道:“活阎罗,这次是真阎罗有请你啦!你既然也号称阎罗,就去见见阴世的阎罗吧,还害怕什么?”一伸手就把他揪了出来。辛弃疾叫道:“别忙把他弄死。”蓬莱魔女哈哈一笑,将“活阎罗”摔倒地上,自有兵丁过来,将他绑了。那杨参将倒是一员勇将,和辛弃疾打得旗鼓相当,有几个糊里糊涂的官儿不明就里,还在叫道:“杨参将,这女子不是令千金么?怎么反而帮了敌人?你赶快制止她吧!”话犹未了,蓬莱魔女已是一掠而至,冷笑说道:“我可不能让你占这个便宜,对不住,也只好让你去见阎罗王了!”拂尘一展,登时把那杨参将的穴道封闭,打得他七窍流血而亡。

  蓬莱魔女道:“耿相公,你去收拾那几条看门狗吧,让我来对付这厮。”那军官“唰”的一剑刺来,蓬莱魔女笑道:“你的剑法很不错啊,但我要你三招之内,长剑脱手!”那军官也知道蓬莱魔女的名头,最初听她一赞,心里甚为得意,暗自想道:“怪不得这魔女名头响亮,倒真是个识货之人。”哪知蓬莱魔女接着说的,却是要在三招之内夺他兵刃。

  那军官勃然大怒,喝道:“好个狂妄的妖女!好,你就试吧!”用足劲道,长剑一抖,登时剑光闪闪,恍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下来!蓬莱魔女拂尘一展,说道:“好,这是第一招星汉浮槎!”拂尘到处,如汤泼雪,那军官的剑光被拂得四面流散,虎口也给震得隐隐作痛。

  那军官大吃一惊,赶忙侧身一剑,使出了一招“弯弓射雕”,剑直如矢,剑尖上嗡嗡有声,剑势比第一招更见凌厉。这一次蓬莱魔女倒持拂尘,只用尘杆一点,只听得“铮”的一声,那军官的长剑反弹回去,几乎伤了自身。蓬莱魔女笑道:“小心,只剩下一招了!”

  那军官脚跟一旋,剑势划成了一道圆弧,剑光如环发出。这是他最后的一招剑法,名为“笼罩六合”,攻守咸宜,将周围一丈之内封闭得风雨不透,心里想道:“看你如何能夺我的兵刃?”

  蓬莱魔女见他连输两招,剑法仍是丝毫未乱,最后仍能使出这样精妙的剑招,心里也不禁暗暗赞了一个“好”字,心中想道:“看他这三招剑法,他与武林天骄定有渊源,可无疑义了!”

  那军官心念未已,只见蓬莱魔女拂尘一举,突然插入他的剑光圈中。拂尘是极柔之物,那军官怎也想不到她竟敢如此硬打硬拼,当下剑光一合,正要绞断他的尘尾。哪知蓬莱魔女的拂尘忽地变得如同铁笔,就在这刹那间,只听得..的一声,那军官的手腕寸脉下的“关元穴”突然似被利针刺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长剑已是“当啷”坠地。蓬莱魔女信手就用重手法封了他的穴道。原来蓬莱魔女用的是“天罡神拂”的武林绝学,拂尘虽是极柔之物,经过她的玄功运用,至柔也变成了至刚,同时她又飞出了一条尘丝,当作梅花针用,刺进了那军官的关元穴,那军官虽是本领高强,却怎禁得起蓬莱魔女双管齐下的武林绝顶功夫?

  这时耿照早把严府那几个护院击倒,其他的家丁见主人已落在对方手中,教师爷和杨参将又都已被杀了,人人心惊胆战,哪里还敢再为严佛庵卖命,个个举手求饶。辛弃疾指挥随从,将严府的家丁驱过一边,又把赴宴的文武官员全都绑了。蓬莱魔女无暇盘问那个军官,先来与辛、耿二人相见。

  说将起来,蓬莱魔女这才知道,原来起兵抗金,自封“天平节度使”的耿京,便是耿照的叔叔。辛弃疾和耿照也是幼年同学,彼此知心,辛弃疾便是由于耿照的推荐,这才到耿京幕下,当了耿京的“记室”(书记)的。

  耿照路过济南,顺道去探望叔叔和好友,这次见面决定了耿京起义之事,耿照自是义不容辞,只好将行程暂为耽搁,留下来帮他们。他们打听得严佛庵已定好日子纳妾,济南、莱州的高级文武官员;十之七八,都会到严府道贺,遂定下计划,就在这日举事,分头进行。一方面由耿京进兵济南,发出讨金榜文,一方面由辛弃疾充当耿京的代表,到严府送礼,趁此机会,把严佛庵和那些大小官员,都拿下来。这样一来可削弱金军伪军的力量,二来可以抄没严佛庵的家财,移充军费。无巧不巧,恰遇蓬莱魔女,一举成功。这时辛弃疾正忙于处置那些被俘的官员,蓬莱魔女无暇和他多谈,当下笑道:“你们是为着这老无耻的‘新郎’来的,我却是为着那可怜的‘新娘’来的。你们在这里上演‘拷新郎’,我可要去见‘新娘子’,上演‘救佳人’了。”

  蓬莱魔女闯进内院,吓得狗走鸡飞,却不见人影,原来那些丫鬟婢仆,都已躲起来了。蓬莱魔女一个个房子搜查过去,到了一个房子,隐隐听得哭泣之声,蓬莱魔女赶忙一脚踢开房门,只见一个穿着新娘衣饰的少女,正在上吊,原来这可怜的少女,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难得服侍她的那班伴娘和丫鬟们都逃跑了,无人看管,她本来可以乘机逃走,但她自思逃不出活阎罗的掌握,又怕连累了父母,左思右想,无计求生,因此在大哭一场之后,找到了一条绳子,便即悬梁自尽。

  蓬莱魔女叫声“好险!”幸而那少女刚刚打好活结,正将脖子伸进圈中,蓬莱魔女连忙将那绳子扯断,将她解了下来。

  那少女怒骂道:“你也是女人,为什么却要帮那活阎罗来折磨我?我要死你也不许我死吗?”她还以为蓬莱魔女是活阎罗的家人。蓬莱魔女笑道:“活阎罗倒是快要去见阎罗了。活阎罗死了,你就不用死了。快快抹了眼泪,随我出去,你爹娘在等着你呢。”

  那少女吃了一惊,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讷讷问道:“你是谁?”蓬莱魔女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你是西头村的喜儿不是?我已经见过你的爹娘了,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那少女半信半疑,蓬莱魔女道:“你还不相信,你随我出去看一看就明白了。”拖着她走,一踏出大堂,果然便见着辛弃疾的手下正在拷打那“活阎罗”。

  原来他们正要查抄严佛庵的家产,他们事先已打听清楚,严家有个埋藏金银的宝库,此际将他拷打,就是要迫他供出这个宝库的所在的。严佛庵视财如命,抵死不肯透露。蓬莱魔女笑道:“待我来治他一治。”举起拂尘,在严佛庵身上只是轻轻一拂,严佛庵登时似觉有千百条小蛇钻进他的身体,到处乱啮,各处关节又痛又痒,全身骨头都似要松散一般。这种痛苦,实在是超过世上任何一种毒刑。严佛庵一向养尊处优,哪能禁受得起,登时痛得他在地下打滚,颤声叫道:“我、我愿招了。求、求女侠免刑。”蓬莱魔女说道:“你把地点说出来,叫你的管家带他们去搬运。待他们确实找到了金库,我再免你的刑。”严佛庵不敢不依,只好一一遵办。

  蓬莱魔女对那少女笑道:“你看见了吧,活阎罗现在快变成死泥鳅啦。你相信了吧?”那少女将“活阎罗”恨得如同刺骨,但这时见他在地下打滚嘶号,心中固然痛快,却也掩目不敢多看。蓬莱魔女笑道:“你放心回去吧,活阎罗今后是再也不能为害你们了。”那少女惊魂稍定,这才跪倒地上,给蓬莱魔女磕头,说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还请女侠赐示姓名,让小女子一生供奉女侠的长生牌位。”

  蓬莱魔女大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要将我当作菩萨一般来拜,我可吃不消。免了,免了!”

  蓬莱魔女一看,却不见耿照在场,那些被俘的官员也都不在。辛弃疾道:“我们要留在这里查抄活阎罗的家产,恐怕要费一些功夫。因此我叫耿兄先把这班官儿押回去。这班官员当中,有几位是现任的统兵官员,耿将军正有用得着他们之处呢。”蓬莱魔女有两件事情挂在心头,一是要与耿照叙叙别后的情形,问问珊瑚是否还和他同在一起;二是要盘问那个军官,想从那军官的口中,探听“武林天骄”的来历。当下问道:“刚才使得一手好剑法,被我所擒的那个军官呢?”辛弃疾说道:“也一同押解去了。”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但随即心想:“那厮已被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谅他武功虽高,也决难自己解开。耿照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又有宝剑在身,想来也不至于路上失事。”但虽然如此,她仍是有点放不下心,本来她是想亲自送那少女回家的,这时也只得改了主意,向辛弃疾道:“我想请你帮个小忙,派两名兵士送这位姑娘回家,可以吗?”辛弃疾说道:“当然可以。”问了那少女的住址,便选派了两名健卒,送那少女回家。

  那少女还未出门,查抄严家金库的一个人已带了管家出来报喜,说是果然找着了金库,而且库藏之多,还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就在此时,忽听得骇人心魄的一声尖叫!

  原来那“活阎罗”抵受不了身上的奇痒奇痛,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这时他听得一生搜刮的金银财宝都已落在别人手中,痛上加痛,一声尖叫,等不及蓬莱魔女给他“免刑”,已是心脏爆裂而亡。

  蓬莱魔女笑道:“这是你自己赶着去见阎王,可怪不得我言而无信。”那少女目睹“活阎罗”惨死,虽然也有点害怕,但祸根已除,却可以更安心地回家了。

  蓬莱魔女放心不下耿照,当下对辛弃疾说道:“这里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一步,赶上耿照,帮忙你们押解那些官儿吧。”辛弃疾道:“我正担心耿照人单力薄,得女侠相助,那是最好不过。咱们到城里再叙吧。”回头便吩咐随从给蓬莱魔女备马,蓬莱魔女急着要走,笑道:“不必坐骑!”身形一晃,已是出了大门,转瞬之间,不见踪迹。辛弃疾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心里想道:“怪不得耿贤弟常常称赞她本领了得,说是那些江湖大盗,遇见了她,就如同耗子遇见了猫,我最初还不大相信,却原来果然是名不虚传!想不到巾帼之中,竟有如此人物!”但可惜蓬莱魔女轻功虽然卓绝,却终于还是慢了一步,耿照已经在路上碰到意外了!这是辛弃疾和蓬莱魔女都想不到的事情。

  且说耿照押解那辆囚车,车中有十几个职位颇高的文武官员,那现任知府和那使得一手好剑法的军官也在其内。走了一程,忽听前面马铃声响,一骑骏马,绝尘而来,不一会儿,就看得出坐在马上的是个刚健婀娜的少女。就在这同一时间,他和那个少女同时叫了出来:“连姐姐!”“耿贤弟!”

  原来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姐连清波。这刹那间,耿照不禁蓦然一震,心如乱麻。这连清波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但后来他又曾听到许多关于连清波的坏话,说她坏话的人,包括他所佩服的蓬莱魔女和他近日最亲近的珊瑚在内。他也知道了连清波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玉面妖狐”。但耿照随即想道:“连姐姐和蓬莱魔女的身份相同,都是强盗头子。她们利害冲突,结下冤仇,也难怪她们各自说对方坏话。而且蓬莱魔女指摘她的种种,也只是捕风捉影之辞,至今还未找到真凭实据。至于说到她那‘玉面妖狐’的绰号,那柳女侠不是也被人叫做‘蓬莱魔女’吗,妖狐、魔女都是不好的名称,但‘蓬莱魔女’其实却是个巾帼英雄,焉知连姐姐也不是如此?无论如何,她总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也与我有八拜之交,别人可以误会她,我却怎可以将她冷淡?”

  心念未已,连清波已到了他的面前,勒住了坐骑,说道:“照弟,你没有遭那魔女的毒手吗?唉,自从那日遭逢意外,我无时无刻不在悬挂着你!好在终于还是见着你了!”

  耿照道:“好在咱们都平安无事,我也可以放心了。”他正在暗自思量,要不要将别后的遭遇告诉连清波,连清波已在问道:“照弟,看你这身装束,你是当了军官么?还是做了强盗?你押的这辆车子装的是赃物还是犯人?”要知囚车的式样和普通的车子大不相同,封闭得密不通风,驾车的又是两个兵士,所以连清波一眼就看得出来。

  耿照说道:“说来话长,我先问你,你去哪儿?”连清波道:“前面那村子里有个做过大官的土霸,名叫严佛庵,人称‘活阎罗’,他今日娶小老婆,我就是要到这活阎罗家里去的。”耿照吃了一惊,说道:“去做什么?”连清波笑道:“当然是去做生意啦!你忘记了我是个强盗头子吗?那活阎罗今日大宴宾客,这正是难得的机会,我要去洗劫严家,还要将他请来的那些贵客,都掳了去作肉票。”

  耿照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连清波道:“为什么使不得?那‘活阎罗’作恶多端,我就是把他一刀杀了,也不为过。你却为何要劝阻我?哦,是不是你已当了金国的官儿,所以要保护严家,和我作对了?”耿照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你想干的事情,早已有人在严家动手了。”连清波道:“是谁?”耿照道:“乃我的叔叔耿京派去的人。”连清波诧道:“天平节度使耿京是你的叔叔?这么说,你是刚刚从严家出来的了?”耿照道:“不错,在严家动手的我也是其中之一。还有,还有一位,你、你大约不想碰见的人,也在其中。”连清波眉毛一扬,尖声说道:“你说的是谁?”耿照道:“是蓬莱魔女!”连清波面色倏变,说道:“哼,原来这女魔也插了一手进来吗?照弟,你,你和她……”耿照道:“其实蓬莱魔女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依我看来,她还算是个侠盗。”连清波喘着气问道:“照弟,你,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归顺了她,做了她的手下了。”耿照道:“这却不是。但那次我被她所擒,倒反而因祸得福,这是真的。”连清波道:“哦,竟是这样吗?她和你说了些什么话,怎么对待你,你这样帮她说话?”耿照道:“说来话长,我此刻要赶着押这辆囚车回济南城去。不如咱们再另外约个地方,我和你细谈。”连清波说道:“这女魔头也要到济南吗?”耿照道:“我也是刚在严家和她碰上的,还未来得及和她交谈。不过,她的一个心腹侍女现在济南,多半她也是会去的。所以我不敢现在就请你和我一同去。依我猜想,你和蓬莱魔女之间,多半是彼此有所误会,其实不应该敌对的。不过在误会未消除之前,双方还是避免见面为宜。”耿照这是完全为连清波着想,怕蓬莱魔女一见着连清波,就会动手伤她。连清波何等聪明,当然也明白了耿照的用心,她暗暗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还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糟糕。”

  连清波道:“这么说来,我所要掳的肉票,都已在你这辆囚车中了?”耿照道:“我叔叔起兵抗金,连姐姐,你愿意助一臂之力么?”连清波说道:“这是应该的,但有那魔女在此,我却怎能与她共事?你不是也说我不宜与她见面吗?”耿照道:“你们二人若能解开梁子,敌忾同仇,那固然最好;倘若暂时不能,那就留待以后再说。总之,我当稍尽绵力,为你们排解就是。不过,此刻你也可以助我叔叔一臂之力的,就不知你愿不愿意?”连清波问道:“怎么助法?”耿照道:“囚车中这班官儿,我叔叔有用得着他们之处。连姐姐,我要向你讨一个情了。”连清波笑道:“哦,你绕着弯儿说话,原来是要我放弃这些肉票。好,别说是为了抗金大事,就是单看你的情面,我也应该答应的。我做姐姐的难道还好意思向你做弟弟的来一套黑吃黑吗?”耿照听了,心中大为欣慰,想道:“连姐姐果然是我道中人,也是中华的好女儿。柳女侠曾怀疑她是我们的敌人,这真是毫无根据的猜疑了。”

  连清波道:“但我也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在活阎罗家里,曾否见到这么一个军官,三十岁上下年纪,身材修长,眉毛很浓,使一柄长剑。要是他曾经出手的话,你可以看出,他的剑法还算得是很不错的。”耿照听了她的描绘,立即知道便是那个曾和他交过手的军官,怔了一怔,问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谁?”连清波道:“他是我的哥哥。”耿照吃了一惊,问道:“是你的哥哥?怎么从未听你提过?”连清波道:“不是一母所生的同胞,是我一个疏堂兄弟,他现在也是我的副寨主。”耿照更是吃惊,说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既然是你的兄弟兼副寨主,又怎会变成了金狗的军官?”连清波笑道:“他这个军官是冒充的,是我派他到活阎罗家里‘卧底’的,你懂得了吗?我们经常俘虏有伪军的军官,服饰甚至印信都是现成的,要冒充一个军官,这还不容易吗?况且严家今日贺客盈门,想那活阎罗也不会仔细盘问。”

  耿照吁了口气,道:“哦,原来如此。你是准备与他里应外合的。”心想:“怪不得我捉着活阎罗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顾忌,要来强抢肉票。”连清波道:“这军官是不是你们也将他绑了?”耿照道:“是啊,我不知他是你的哥哥,还曾和他交过手呢。后来便是蓬莱魔女将他擒了。”连清波皱了皱眉,道:“这你不能怪他,他只知听我的命令,是我吩咐他务必要将那活阎罗捉回来的,他大约也不敢相信你叔叔的起义是真的,因此就只当作是两帮绿林中人,在互抢肉票了。好,现在我已经向你说明底细了,这些肉票都让给你,可是我的哥哥,你总应让我带走吧?”

  耿照好生为难,讷讷说道:“这、这个,这个……”连清波面色一沉,嗔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干脆地说,你现在翅膀硬了,又有了那个魔女,眼中早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是吗?”叹了口气,声音渐转悲凉:“你可还记得我从前是如何看待你么?我哥哥现在在你的囚车上,你从前也曾在过我所驾的骡车上,囚车骡车,那当然大不相同,不过,那次你若不是上了我的骡车,就要上了北宫黝的囚车了。这些事你还记得吗?唉;想不到你这样无情无义!”

  囚车在向前行进,车轮滚动如飞,耿照的一颗心也似乎随着轮子滚动,眼中有泪如珠,泪水模糊中,眼前那辆坚固的囚车,变成了一辆破烂的骡车,一幕往事再次在他心头闪过,那次他被“北神鞭”北宫黝打得重伤,幸亏连清波救他,给他打走了北宫黝,又向农家买了一辆骡车,带他同走,三天三夜,目不交睫,小心地照料他……

  耿照心里想道:“要是没有连姐姐,我早已活不到今天了。既然他的哥哥,只是个冒牌的军官,放了他也没什么打紧。”又想:“连姐姐的武功远胜于我,其实她要强劫囚车,我也没有办法。可见她还是顾念着姐弟之情。”想至此处,心意已决,抹了眼泪,说道:“连姐姐,你别说这些伤心的话啦,做兄弟的怎能忘记你的好处。咄,停车!”最后这句命令,却是向那两个驾车的士兵说的。

  那两个兵士神色惊疑,说道:“耿相公,这、这恐怕不大好吧?”话犹未了,那两匹马忽地屈下前蹄,伏地不动。连清波到了囚车旁边,跃下马来,喝道:“耿相公的话你也不听了,快打开囚车!”

  耿照道:“你们放心,有甚关系,我来承担便是。耿将军决不会怪责你们。”那两个兵士,知道他是主帅的侄儿,又见连清波出手便将两匹健马制服得不能动弹,也是好生骇异,心想:“既是有他出头担承,放就放吧,我们又何必得罪了这个女魔头?”当下其中一人抖抖索索地摸出了锁匙,打开了囚车。

  连清波“噫”了一声,一伸手就将那军官抓了出来,有几个也想跟着出来,都被她推倒了。那两个兵士随即关上车门。耿照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她果然只是要她的哥哥。”在此之前,他虽然相信连清波的说话,但总还有点不大放心,现在则是毫无怀疑了。

  那军官双目怒视,却说不出话。连清波脸上也有诧异之色。原来那军官运气自解穴道,毫无效果,连清波试了两次,也解不开蓬莱魔女的重手法点穴。连清波恨恨说道:“好狠的魔女!”耿照心中抱歉,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刚才实在不知,请大哥休要见怪。待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