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蓬莱魔女的功力,对方若不是与她旗鼓相当,纵有削铁如泥的利器,也决不能伤损她的佩剑。因为强弱悬殊,双方兵器一碰,弱者一方的兵器不是震落,劲力也已给对方抵消,还焉能发挥利器之长?如今蓬莱魔女的佩剑给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痕,蓬莱魔女立即也摸到了对方的深浅,对方的功力只比她略逊少许,但对方有削铁如泥的利器,蓬莱魔女也决计没有取胜的把握了。

  那少女动作也快到极点,她退了三步,趁着蓬莱魔女佩剑受伤,一怔之际,立即反扑过来,蓬莱魔女拂尘挥去,只见寒光闪处,一蓬尘尾,随风飞起,但随即便是“当”的一声,原来蓬莱魔女已是默运玄功,将拂尘聚成一束,形如铁笔,硬砸刀锋,那少女的宝刀,已是削它不断。

  蓬莱魔女剑招随发,一招“玉女投梭”,刺那少女胁下的“愈气穴”,她的拂尘已缠上那少女的宝刀,所刺的方位乃是在刀长之所不及,满以为可以成功,哪知那少女的宝刀忽然弯了过来,将她的青钢剑荡开。这时蓬莱魔女方始看清楚了,对方用的乃是一柄月牙弯刀。

  这刹那间,蓬莱魔女不由得陡然一震,暗暗叫了一声“奇怪”!那女子何等机灵,趁她心神分散,劲力微松,一招“神将卷帘”,振臂挥刀,又解开了拂尘的缠绕。

  蓬莱魔女诧异极了,把眼望去,分明是“玉面妖狐”,但这次她既不是用剑,又不是用笛,用的却是一柄式样古怪的月牙弯刀,而招数之妙,功力之高,又远在用剑与用笛的“玉面妖狐”之上。

  蓬莱魔女暗自寻思道:“这妖狐用的兵器怎的每次不同,最先用剑,后来用笛,现在又发现有用刀的了。次次不同,后来居上,用笛的胜过用剑的,用刀的又胜过用笛的,难道这妖狐有无数化身?或者每次相逢的都并非同一个人?”

  心念未己,那少女已闪电般扑到,一招“平沙落雁”,刀锋横抹过来,蓬莱魔女喝道:“且慢!”那少女不理不睬,刀锋闪电般地劈到蓬莱魔女面前,蓬莱魔女心头火起,想道:“你即使不是玉面妖狐,出手如此狠毒,我也容你不得!”她怎知道,那少女是把她当作千柳庄的人,而且是蓬莱魔女先用石子打她,又怎怪得她恼怒。那少女也是同样心思:“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一出手便是如此狠毒,不管你是否千柳庄的人,我也容你不得!”

  两人同样心思,出手各不相让,蓬莱魔女待她刀锋劈到,沉声喝道:“你当我怕了你不成?”拂尘一挥,长剑跟出,长剑用的是柔云剑法,和对方的刀尖一触,立即生出一股粘黐之力,将那女子的弯刀引出外门,说时迟,那时快,拂尘又已在对方的刀背上重重击下。用的是“天罡拂尘式”中的重手法,拂尘虽是柔软之物,经过她内功的运用,击在刀背之上,竟如金石相触,铿锵有声!

  那少女刚才吃了一次亏,极力要避免给她拂尘缠绕,哪知仍是躲避不了,她的宝刀被蓬莱魔女的剑“吸”住,再受拂尘一击,几乎把握不住,要脱手飞去,蓬莱魔女何等迅速,拂尘倏地散开,已缠上了她的刀柄。

  蓬莱魔女双管齐下,也依然没有把对方的宝刀打落,心中亦是好生骇异,正要运足十成功力,将对方的宝刀夺了过来,那少女已是先发制人,刀口下沉,刀尖突然转了个弯,迳点蓬莱魔女膝盖的“环跳穴”,她是弯刀式样古怪,故而招数与一般的尖刀截然不同,蓬莱魔女初次与她相遇,尚未能完全适应,想不到她的弯刀竟然会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戳来,冷不防几乎着了道儿。

  幸而蓬莱魔女身法轻灵,临危不乱,就在对方的刀尖和她的膝盖只差半寸之际,蓬莱魔女一个滑步回身,已是斜窜出一丈开外,但这么一来,拂尘也只能松开,夺不了对方的宝刀了。

  蓬莱魔女惊疑之极,趁着双方分开之际,忙问道:“你姓甚名谁,来此何为?”那少女怒道:“岂有此理,你连我姓名都不知道,便下杀手?你认不得我,我认得你,废话少说,看刀!”刀光电掣,唰的又劈过来!

  这少女声音清脆,虽然带怒说来,依然十分好听,蓬莱魔女不禁心头一动,暗自思量:“听这口音,倒是北国姑娘,但与玉面妖狐的声音,却又似乎两样。咦!莫非当真是两个人么,她却怎么又说认得我呢?”但高手搏斗,岂容说话分神,那少女刀锋已到,蓬莱魔女只好凝神应敌。

  那少女刀法奇幻,最古怪的是她这把月牙弯刀既可当作护手钩使,刀尖还能用来刺穴,一件兵器,兼有刀、钩、笔三种兵器之长,若非蓬莱魔女惯经大敌,功力又比对方略高,几乎应付不来。

  这时双方已斗了五十来招,时间一长,蓬莱魔女更仔细的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这少女面貌和玉面妖狐连清波十分相似,但仍然可以看出不同之点,一是她的面貌较为清秀,身材也较为瘦削;二是她的年纪看来二十还未出头,也似乎要比玉面妖狐年轻几岁。蓬莱魔女暗自吃惊,心道:“糟糕,我当真是看错人了!”但那少女刀光挥霍,攻得正紧,蓬莱魔女哪能分心说话?原来那少女认定蓬莱魔女是千柳庄在途中埋伏的高手,她说的“我认得你”,乃是识得蓬莱魔女是何等身份的意思,并非当真知道蓬莱魔女的姓名来历。

  蓬莱魔女却误解了她的话意,心里想道:“这女子与玉面妖狐如此相似,看来多半乃是姐妹。哼,即使她不是玉面妖狐,但她既然认得我,还是招招杀手,立意要取我的性命,那就当然也是和玉面妖狐同一路的人了。”

  少女的刀法固然奇幻无俦,但蓬莱魔女的“柔云剑法”和“天罡尘式”也是武林绝学,她的功力也比对方略高,过了五十来招之后,已是紧握先手,渐占上风。那少女也不由得怯意暗生,心里想道:“糟糕,想不到我一到江南,便逢劲敌,连一个小小的千柳庄,也有如此棘手的人物。看来我要杀她灭口,那是决计办不到的了。再战下去,千柳庄的人,再多来几个,岂不更要吃亏?”双方各有心思,正在激斗之中,忽听得有一丝幽微的笑声,音细而清,严如游丝袅空,自天而降。这刹那间,蓬莱魔女不由心头一震,惊骇莫名,原来这是一种最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内功,可以将声音远远送到,而且若非对方也有相当的功力,也是听而不闻,但蓬莱魔女之所以震惊,还不仅仅是由于发现此处有人能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而是由于这特殊的笑声!

  这是笑傲乾坤华谷涵的笑声!蓬莱魔女惊喜交集,心中想道:“难道他发现了我,故而以笑声报讯,传音呼唤我么?”正拟也以“传音入密”的内功相应,心念未已,忽听得笑声中夹着极幽微的话语,“阿霞,快来!”不错,华谷涵是在唤人,但却不是唤她,华谷涵是在向一个名叫“阿霞”的女子召唤!

  那少女口唇开阖,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出,说道:“噢!来啦!”声音也是微细之极,若非懂得“传音入密”的功夫,决计听不到她说的什么。

  那少女声音送出,立即虚晃一刀,转身便逃。她跑得飞快,但仍是小心翼翼地提防,不时回头张望,提防蓬莱魔女追来,只见蓬莱魔女站在原处,动也不动。她只道蓬莱魔女是有所忌惮,怎知蓬莱魔女此时正是一片茫然,哪里还有心思追她?

  转眼间那少女已跑得没了影子,蓬莱魔女定了定神,恢复了清醒,想了一想,渐渐也就明白了。

  事情并不难猜,华谷涵使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那是不愿别人察觉,想必他和那少女一同来此探庄,分道而行,彼此约定,用“传音入密”之术互相联络的。那少女的名字中定然有个“霞”字。但华谷涵不叫“霞姑娘”,却将她叫做“阿霞”,显然是很亲近的人,才会如此称呼。

  蓬莱魔女哑然失笑,心里又不免有点酸溜溜地暗自想道:“我刚才还只当他是召唤我?其实细听他的笑声,便该知道他最少离此一里之外,当然看不到这边,怎会发现我呢?但我现在已经发现他了,我又该当如何?”

  蓬莱魔女奔波万里,来到江南,为的就是找寻华谷涵,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也好了却相思之愿。但却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现了他,蓬莱魔女却不由得心意踌躇,茫然若失了。

  蓬莱魔女暗自思量:“这女子九成是玉面妖狐的姊妹,华谷涵却怎的和她如此亲近?”华谷涵决计不是玉面妖狐这一路人,这一点蓬莱魔女是相信得过的,正因为如此,蓬莱魔女更觉得事有可疑,百思莫解!

  蓦然间,蓬莱魔女又想起她师嫂桑白虹临终的说话,师嫂劝她嫁给武林天骄,并且说笑傲乾坤华谷涵虽然侠名素著,但却怕并非良偶!蓬莱魔女当时还当是师嫂因为与武林天骄说辞,不怕贬抑了笑傲乾坤。现在看来,敢情师嫂所说当真是有几分根据,并非全无所指?蓬莱魔女又不禁心中酸楚,暗自思量:“莫非这个名叫阿霞的女子,就是笑傲乾坤心上之人?他为色所迷,也就顾不得她是玉面妖狐的姊妹了?”想至此处,蓬莱魔女几乎就要回头……

  山风吹来,夜凉如水,蓬莱魔女心头的郁闷烦躁,也似被这一阵风吹散了,停下步来,又不禁哑然失笑,暗自想道:“我是做什么来的?不是为了侦查那可疑的金国奸细,和会会江南绿林人物吗?我当初来时,并未想到这里会遇上笑傲乾坤,我又岂可因这偶然的事情,打消我原来的计划?”再又想道:“华谷涵和我不过是个慕名的朋友,彼此还未曾正式见过面呢。那次在桑家堡碰头,我一来,他就走,一句话都未曾交谈,说来根本未算得上是已经相识。他和那‘阿霞’是亲近也好,是疏远也好,却又与我何干?”这么一想,登时打消了回去的念头,继续向前走。

  但,虽然如此,蓬莱魔女仍是不免有点怅惘,华谷涵送她那只金盒,藏在她的身上,盒中有着一对红豆,这一对红豆,曾经撩起过她多少情思?情思惘惘之中,华谷涵那两句诗:“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尚依稀在她耳边余音袅袅。蓬莱魔女在心里叹了口气,想道:“他有了心上之人,却又为何送我红豆?即使他为人如何正派,却总是用情不专了。唉,不过好在我还未受他的骗,管他是薄幸也好,真情也好,我决意不再理会他也就是了,又何必多管他的事情?”可是,当真以后就可以不再理会华谷涵么?“我父母的下落,我身世的疑团,可还要等待华谷涵来解答呢。也罢,见还可以见他,当作一个普通朋友也就是了。”

  蓬莱魔女正自心事如潮,左思右想,忽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有人说道:“你没有听错吗?真是金铁交鸣之声?”另一人说道:“绝没听错,快快去看。”前面那人道:“来的若是敌人,决不会未曾进庄,便先动手。今日来祝寿的各路好汉都有,说不定客人之中本有宿怨的,碰上了头,自己打起来了。”后面那人道:“你这样猜想也很合理,不过总要去查究查究。”蓬莱魔女这才知道,她刚才和那女子一场恶斗,已经惊动了千柳庄的巡夜人。蓬莱魔女瞿然一惊,心道:“千柳庄虽不是龙潭虎穴,但我孤身探庄,可总得分外小心才对,可不能再分心神想那些无谓之事了。”她轻功超卓,听得那两人的脚步声大约还有十数丈的距离,立即飞身上树,那两人从树下经过,丝毫没有发觉。

  蓬莱魔女续向前行,借物障形,蛇行龟伏,一路上避过几拨搜查的人。这条山谷狭窄幽深,走了七八里路才到庄前。只见千柳庄依山修建,山坡上下,柳树如林,山岗秀草没胫,山上还有一个小湖。蓬莱魔女心道:“此地风景如此秀丽,可惜庄中住的却是一个恶霸。”当下就跳上一棵柳树,准备从一排排的树梢飞过,偷入庄中。

  蓬莱魔女飞身上树,伊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树枝都纹丝不动。她以“金鸡独立”之势,脚尖轻点树梢,独立枝头,翘首四望,先察看周围形势。只见西北角上,树木婆娑,繁枝密叶中,透出点点星星灯火,又隐隐听得管弦丝竹,细乐声喧。蓬莱魔女心道:“是了,那边想是花园,这千柳庄庄主正在园中夜宴。”

  心念未已,忽见一棵柳树,无风自摇,倏然间一条黑影腾空而起,一溜烟地直奔西北角而去。蓬莱魔女眼利,眼光一瞥,立即发觉这背影正是日间曾向她盘问过的那个金国汉子,那个她疑心是奸细的人。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心道:“果然他也来了。但他为何也要如我一般,潜行入庄?”蓬莱魔女未摸情这人底细,又疑心他是武林天骄的朋友,一时之间倒也不敢造次,暗自思量:“他潜行入庄,看来不是千柳庄一伙的了,不知有什么图谋?我若是现在追上去拿他,只恐打草惊蛇,两人行藏都要败露。若然他并非奸细,我岂不坏了他的事情?而且我也还不宜就在此时露面。”蓬莱魔女盘算得失,遂打定主意,不先惹事,伺机侦察。

  转瞬间那条黑影已没入了繁枝密叶中,蓬莱魔女施展绝顶轻功,从一排排的柳树梢头飞过,当真是轻如柳絮,翩若惊鸿,宿鸟无声,片叶不落,人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地就到了西北角的围墙之上。

  下面果然是一座大花园,园中正在夜宴。这花园依山修建,占地甚广,亭台楼阁,假山树木,星罗棋布,端的是气象不凡。园中灯光相映,花影缤纷。原来在园子当中,几百株柳树上,都用各色绸绫纸绢及通草为花,粘于枝上,每一株又悬有一盏纱灯。园中有条人工开凿的小河,东西横贯,两边石栏上又挂有数十盏水晶玻璃的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明如白昼。

  当中有一片广场;两边摆有兵器架子,是千柳庄的练武场。场上临时搭有一座戏台,正在演戏。但台下却没有人。原来在广场周围,有许多亭子,每一个亭子里都摆有一桌酒席,客人们正在一面喝酒,一面看戏。蓬莱魔女心道:“这柳元甲倒是真会享受。如此排场,公侯人家,也比他不上。但却不知哪个是他?”

  幸亏山坡的一角,树上却没有点灯。想必因为离园中心太远,所以布置也就较为疏简。但还是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来往巡逻。蓬莱魔女摘下一片树叶,轻轻一弹,将一头大鸟惊起,引开了那几个家丁的注意,立即便从树上溜下来,躲到一座假山背后。那几个家丁,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眨眼之间,已经有人偷偷进了花园。

  蓬莱魔女藏好身形,只听得一片乱哄哄的闹酒之声,“祝柳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杯酒请你干了。”“柳翁,我这一杯酒是代表太湖十三家兄弟敬你的,你焉能不喝?”“太湖王寨主的酒你已喝了,饮马川的酒你若是不喝,那不是厚此薄彼了吗?”蓬莱魔女把眼望去,只见一大群人正挤在中间的一个亭子里,围住一个清癯的老者敬酒,看情形这老者自是做寿的主人柳元甲了。亭中酒杯纷举,喧喧嚷嚷,亭外还不断有人络绎而来。

  柳元甲笑道:“多谢各位好朋友盛情,只是我酒量再好,也是难以和各位一一干杯,不如彼此各尽三杯,好吧?”众人嚷道:“柳翁海量,即使不能每人干杯,那最少也要一席一杯!”有个客人醉态可掬,还在手舞足蹈嚷道:“柳翁,你就帮帮我的忙吧。我和人赌了一千两银子,赌你不会喝醉。你就显显神通,让他们大开眼界吧!”柳元甲笑道:“这不是要我献丑么?宁可你输这一千两银子算我的好了。”那客人说道:“柳翁,我知道你有这个本领,输一千两银子事小,却别要我输了这个面子。”

  喧喧嚷嚷之中,忽听得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道:“让我来做个调人吧。今日柳翁寿诞,各方豪杰,不期而会。我有一个提议,不如由诸位各显一项绝技,作为祝寿的礼物,这不是比敬酒更有意思么?”蓬莱魔女听得心头一震,原来说话这人,正是祁连老怪金超岳。蓬莱魔女暗自寻思道:“我只道柳元甲是雄霸一方的大豪,哪知还不仅如此简单,他竟是私通金国的一个大奸贼!嗯,我这次倒是料敌不足,轻入虎穴了。”接着想道:“不知笑傲乾坤华谷涵可也来了?他若在此,可以对付这个祁连老怪。但还有那个名叫‘阿霞’的女子,和那个金国汉子,却还不知是敌是友?今日之事,是吉是凶,实难预测了!”

  金超岳此言一出,宾客纷纷叫好,但却有人说道:“这么多人,若然各显绝技,这一席酒,岂不是要喝个三天三夜?”又有人道:“献技祝寿,这意思倒是不错,但却有点不大公平……”这人话犹未毕,金超岳已接着笑道:“我的话尚未说完呢。礼尚往来,客人献技之后,主人当然也得露他一手,让我们瞻仰瞻仰柳翁的绝世神功!”柳元甲笑道:“金老哥,说到绝世神功四字,只有你老哥可以当之无愧。你给我脸上贴金,却叫我怎敢承受?”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心道:“这老怪眼高于顶,即使他要谄媚主人,也无须奉送这样的一顶高帽?难道这千柳庄庄主果真是具有绝世神功么?”正是:

  豪气干云心要细,须知处处有能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百步传杯惊四座

  一枝秃笔戏渠魁

  宾客们也都暗暗吃惊,心中俱是想道:“这姓金的老头儿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柳庄主竟对他如此恭敬,甘拜下风。即使这是柳庄主的谦虚,也无须如此过份。难道这老头儿当真是具有绝世神功,足以与柳庄主并驾齐驱?”原来这些人都不知道金超岳的来历,见柳元甲请他坐在上座,早已是觉得稀奇了。这时又听得柳元甲对他如此奉承,更是惊异,好几个客人便不约而同说道:“今日幸会高人,务必要请金老先生也露一露绝世神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金老先生,你别似姜太公封神,只忘了自己了。”金超岳笑道:“这是柳庄主和我开玩笑的话,可当不得真。不过各位既然盛意拳拳,小老儿自然也该敬陪末座,请各位指教。这献技祝寿之议,是小老儿所倡议的,就当作是抛砖引玉吧。”

  柳元甲和金超岳都答应了,众宾客意兴更豪,太湖十三家的总寨主王宇庭说道:“今日之会,江南的各路英雄好汉,差不多都已齐集于此了。人人都有惊人技业,若然每人都露一手功夫,虽然可以大饱眼福,但只怕这一席酒当真要喝个三天三夜了。不如就席次安排的位置,分为东南西北四区,每区推出一人作为代表,给柳庄主献技祝寿,诸位意下如何?”众人都说此法甚好,西区客人便即异口同声叫道:“我们这一区当然是由王寨主代表祝寿,请王寨主当仁不让。”王宇庭哈哈大笑道:“这可不是叫我作法自毙了么?”宾客叫道:“王寨主,你这话可说得有欠思量了,大伙儿拥你出来向柳庄主献技祝寿,这是光彩得很啊。”不是西区的宾客也叫道:“是啊,咱们都素仰王寨主神针刺穴的稀世功夫,你一来给柳庄主祝寿,二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这正是一举两得啊!王寨主你就别推来让去了。”蓬莱魔女心道:“这厮擅长的功夫名为‘神针刺穴’,那想必是打梅花针的高手了。”王宇庭推辞不掉,笑道:“小弟这点微末之技,本是不敢献丑,但为了向柳庄主略表敬意,也只好拿出来博柳庄主哈哈一笑。小弟刚才说错了话,自罚三杯。”

  东边一个和尚站起来笑道:“你们怎么找到出家人身上了?”东边客人乱哄哄地嚷道:“龙隐大师,你的无相掌力人人都知道是神奇莫测,但究竟如何神奇,我们却还有待见识,王寨主都已答应,你也不好推辞了。”“你不出去,咱们这一区就没人给撑面子了。”这和尚推辞不掉,只好走出场来。蓬莱魔女从假山背后偷窥出去,见“龙隐大师”浓眉大眼,满面横肉,心道:“看来是个不守清规的凶僧,但这无相掌力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却也没有听过。等下倒要仔细一瞧。”

  东西两区都是一致推举某一个人,南区却提出了两个人来,起先提出的是“闹海蛟”樊通,樊通连连摇手,说道:“我二哥在此,我焉能僭越?”众人吃了一惊,心道:“樊通威镇长江,却不曾听说他有结义的兄长?”问道:“樊舵主的二哥是……”有几个知道的忙说道:“南宫先生也来了么?啊呀,樊舵主何不早说?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可惜尚未识得,快请出来相见。”跟着便有人介绍道:“南宫先生便是名列中原四霸天之一的南宫造前辈。他来到江南也有好几年了,平时无缘拜谒,今日真是幸会了。”蓬莱魔女这才知道,原来樊通的把兄就是南山虎南宫造。心道:“他是珊瑚的仇人,等下我倒替珊瑚妹子多加注意,摸一摸他的武功底子,好叫珊瑚妹子得报大仇。”南区离蓬莱魔女藏身之所较近,蓬莱魔女看见樊通的神情似乎颇为沮丧,又不禁心中一动,想道:“这厮被金国水师掳去,想必他是因为曾受此辱,故而直到如今,还似个斗败的公鸡。金虏将他放了出来,看来多半是他已对金虏臣服了?但他这副神气,却又似为了曾受挫折而耿耿于心,而不是真正的心悦诚服?这厮在长江上将我谋害,敢情是因为南宫造的原故?”接着又想:“樊通的二哥是南山虎,大哥却又不知是谁?东海龙和南山虎早已分道扬镳,邪正殊途,谅来这个大哥决不是东海龙。”

  “南霸天”南宫造的名字一提出来,果然人人都识,便都改口推举南宫造做南区代表。原来南宫造到了江南之后,虽有几年干的也是黑道营生,但他却从不“安窑立柜”(纠众占山,自为寨主之意),而是独往独来,做个独脚大盗。江南的绿林中人久闻其名,却很少人曾见过他。

  南宫造站了出来,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声音却如洪钟,说道:“樊贤弟,你怎的把这差事推到我的身上来了?座中多少高人……”樊通道:“二哥,我是想趁此机会,请你和江南同道见一见面。而且你武功远胜于我,你不出来,却反而要小弟献丑么?”南宫造笑道:“你我弟兄,你何必在众位朋友面前,给我脸上贴金?再说武功深浅还在其次,我却是个外路人呢。”众人纷纷道:“南宫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虽不是江南人氏,但到了江南,也就是咱们一个路上的朋友了。何分彼此?”樊通也道:“今日到来祝寿的人,也不尽是江南豪杰。二哥,你就爽爽快快地出去吧。”众人早已听出金超岳不是南方口音,心想:“樊通话语所指,莫非是说那姓金的老头子?”但因金超岳是首席贵宾,樊通既不指明,众人也不便多问。

  北区的意见一致,众人都说道:“咱们这一区的代表自是非文先生莫属!”人选已经提出,却不见那个“文先生”露面。

  有个人道:“文先生在那边,咦,他在那里看什么?文先生,快来,快来!”蓬莱魔女躲在假山背后,只见有七八个人一窝蜂地向她藏匿之处跑来,吃了一惊,心想道:“难道他们已然发现了我?”

  只见这些人在这座假山前面停下,说道:“文先生,你怎么喝酒喝到一半,却跑到这儿来爬山了?有什么好看的?”叫了几声,才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啊呀,你们是在叫我吗?对不住,对不住,我看得出神,竟没听见。”蓬莱魔女这才听出这个“文先生”原来就在假山的另一面,和她不过隔着一块石头。蓬莱魔女又不禁吃了一惊,心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我竟然没有发觉?”

  那些人道:“文先生,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你看得这样出神?”那人摇头晃脑地说道:“铁划银钩,有劲,有劲!”那些人才发现他是欣赏石壁上的书法,都笑了起来,道:“你真是个书呆子,今日是以武会友,你却有这般闲情逸致,独个儿来这里欣赏壁上的题字。快下来吧。”

  蓬莱魔女躲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景,对这个“文先生”也只是闻其声而未见其人,心道:“原来这假山前面的石壁上敢情是嵌有什么古碑,这书呆子跑到这儿欣赏书法。哼,却不知他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他若是发现了我,他怎么没有出声?”

  那些人簇拥着这个“文先生”回到亭中,蓬莱魔女从石隙里看出去,这才看见了那人的正面,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恂恂儒雅的书生。只听得他笑道:“你们推我出去,我的本领嘛,写一副对联,作一篇祝寿的四六骈文,或者还勉强可以凑合,但说到要表演什么绝世神功,那你们可是找错人了!”众人哈哈大笑道:“文先生,我们正是想见识见识你的写字作文,只要你出去就行,不管是写对联也好,作寿文也好,我们大伙儿都给你鼓掌。”那人笑道:“你们既然这样捧场,那我只好出去了。”随即有人向主方通报道:“北区代表已经选出,是铁笔书生文逸凡。”柳元甲笑对金超岳说道:“这位文先生游戏风尘,是江南的一位奇人,却非绿林人物。金老前辈可以和他结交结交。”金超岳点了点头道:“哦,是铁笔书生文逸凡么?我也曾听过他的名字。你们江南倒是有不少人材啊!”

  蓬莱魔女听得柳、金二人对这铁笔书生都似甚为推崇,好生诧异,因而对文逸凡适才的那番举动,也增加了怀疑了。她仔细留神这个文逸凡,心想:“他号称铁笔书生,想必是会使判官笔的高手,却怎的不见他身上藏有兵器?”

  这时正是七月天时,天气炎热,这文逸凡身上穿的只是一件薄绸长衫。一般通用的判官笔最短的也有二尺八寸,即使是藏在宽袍厚服之内,也不容易瞒过武学行家的眼睛,何况是一件薄薄的绸衫。所以蓬莱魔女一眼望去,就可以断定他身上是任何兵器都没有藏。

  广场上那台戏早已停演,献技祝寿的代表鱼贯进场。计有东区的龙隐大师,南区的“南山虎”南宫造,西区的太湖十三家总寨主王宇庭,北区的“铁笔书生”文逸凡,再加上一个祁连老怪金超岳,总共是五个人。至于主人柳元甲,则要等待客人“献礼”之后,他才出来“还礼”,故而不必忙着出场。

  龙隐大师、南宫造等人拱手道:“金老前辈远道而来,份属贵宾,请先显露绝世神功,让我辈开开眼界。”金超岳道:“客不僭主,各位都是江南英俊,我初到江南,还来不及一一拜会,已是深感不安,如今还怎可失礼?”金超岳这番话说得很是谦虚,其实却是打定主意,先看一看这班江南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本领究竟如何?再来一个技压当场,将他们收服。

  四个代表之中,只有南宫造稍微知道一点金超岳的来历,他可不敢说破,当下连忙恭恭敬敬地说道:“金老前辈太客气了,但金老前辈既是如此吩咐,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就请你老人家多多指点吧。”龙隐大师心里想的是“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当下也就笑道:“这话说得有理。名角儿应唱压轴戏,金老先生自当留在后头。”王宇庭意颇不悦,却不言语。那文逸凡更妙,独自在一边负手徘徊,口中念念有辞:“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王宇庭道:“咦,你念什么?”文逸凡说道:“我想做一副对联,还未有腹稿,你可以指点我么?”王宇庭大笑道:“这个么,我是一窍不通。你用到‘指点’二字,那简直是挖苦我了。”他们二人一唱一和,隐隐对南山虎刚才的话加以嘲讽,也透露出对金超岳不服气的意思。金超岳心里想道:“等下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看你们还敢倨傲?”

  南山虎讪讪道:“若无异议,咱们就按着东南西北的次序出场吧,龙隐大师,咱们先看你的。”龙隐大师也想缓和气氛,便笑道:“好,我这个跑龙套的先出场。”龙隐大师站到场心,搓搓手道:“练什么呢?好,有了,请给我拿两板水豆腐来。”众人笑道:“龙隐大师,你是个狗肉和尚,却怎么要吃起素来了?”龙隐大师笑道:“这豆腐可不是拿来吃的。我要生的水豆腐。”谈笑之间,已有人将水豆腐拿来。两板豆腐共有三十二块,龙隐大师指着一块方形的大石头道:“劳驾,劳驾,请你把这些豆腐一块块拿出来,铺在石上,小心点儿,别碰坏了。”

  柳家那家丁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块豆腐摆在石上,刚好铺满。龙隐大师向四方作了一个罗圈揖,说道:“小僧给诸位练一套掌打豆腐的功夫,倘有失手,请诸位不要见笑。”此言一出,满园宾客无不纳罕,窃窃私议:“掌打豆腐是什么功夫?豆腐何堪一打?这不是开玩笑吗?”话犹未了,只听得龙隐大师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就向豆腐打去,在众人惊异声中,迅即收掌,退过一边。

  豆腐是一碰即烂的东西,当龙隐大师那一掌打下的时候,谁都以为这几十块豆腐,必定是一团稀烂的了,哪知定睛看时,只见豆腐仍是平平整整地摆在石上,没有一块移动。龙隐大师叫那家丁过来,道:“你把豆腐收拾起来,看看可有哪块是碰坏了?”那家丁又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块豆腐从石上取下,收拾起来,说道:“禀大师,每一块豆腐都是完整无缺,可是,这、这、这石头——”龙隐大师一笑说道:“你退下去吧,让大家看个仔细!”

  宾客们争着拥到场边来看,只见那块大石已是裂成四块,恰如刀切豆腐一般!登时喝彩之声,如雷震耳,有识货的人更大声叫道:“好一个无相掌力!”要知用掌力震裂大石,不足为奇,奇在摆在石上的豆腐没有一块破烂,他那刚猛的掌力竟是透过豆腐传到石上去的。

  蓬莱魔女心道:“原来这就是无相掌力,看来也不过是隔物传功的巧妙运用而已。这和尚倒是有点小聪明,想出了用豆腐与大石来作陪衬,大收惊世骇俗之效。不过,话说回来,这和尚的内功虽然距离登峰造极的境界还远,但也已经是得了上乘内功的心法了。”

  龙隐大师在彩声中洋洋得意地退下,跟着是南宫造登场。南宫造的名气更大,人人都睁大了眼睛,挤到场边,要看看这位名列中原“四霸天”的人物,又有什么“霸道”的功夫,可以盖得过龙隐大师?

  南宫造却不站在练武场的中心,而是走到离场边七尺左右站定,抱拳一揖,说道:“请这一面的朋友让开一些,最好是闪过两边,让出中间这一条路。对、对,行了,行了,多谢各位帮忙。”

  从他正面让开的人心里暗暗嘀咕:“场子这么宽广,你不在场中施展手脚,却跑到场边来练,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惊人武功,偏有这许多造作?”

  众人等着他的惊人表演,哪知南宫造却平平淡淡地说道:“我给各位练一套黑虎拳,拳脚生疏,请各位多多包涵。”语毕,便规规矩矩地一招一式练起来。

  黑虎拳是一套很普通的拳法,稍学过武功的人都会识得。只见在南宫造手上使了出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拳风呼呼,显得功力颇深而已。

  不到半炷香的时刻,这一套黑虎拳已经打完了,南宫造收拳说道:“献丑了,请各位指教!”场内群雄无不诧异,窃窃私议道:“这样就算数了吗?威名赫赫的南山虎只打一套黑虎拳?”“这套拳谁不会打,要你这么郑而重之地出来表演?哼,简直是莫名其妙!”

  千柳庄庄主柳元甲忽地朗声道:“南宫舵主这手黑虎偷心、百步神拳真是打得妙极了,佩服,佩服!我赔上两棵柳树,却能大饱眼福,那也是值得之至了。”群豪大吃了一惊,心道:“妙处在什么地方?何以柳庄主如此称赞?赔上两棵柳树,那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思疑未已,忽见对着南宫造正面的两棵柳树,距离场边约有七丈之遥,忽地无风自摇,树叶纷落,片刻间,“轰隆”一声,竟是同时倒了下来。柳元甲笑道:“待我再来画蛇添足,讲一讲南宫舵主这手‘黑虎偷心’的妙处吧,你们过去看看,用刀划开树皮,看看里面的树心,是不是已经烂了?”众人过去一看,只见树干外表毫无损伤,但切开一看,树心却已中空,就似给白蚁蛀烂一般,这才人人瞠目,吓得矫舌难下。那些刚才被南宫造叫他们避开、心里暗暗嘀咕的人,这也才明白,原来是南宫造怕劈空拳力误伤了他们。

  南宫造也是吃惊不小,心想:“千柳庄主果然名不虚传,竟识得我这套神拳的秘奥!”原来这套黑虎拳乃是一位少林寺前辈神僧所创,流传已久,遂变寻常,却不知这套拳法的妙处,不在招式,而在使拳时内力的运用,这其中的秘奥,却是早已绝传的了。所以人人以为“黑虎偷心”是黑虎拳中的一招,殊不知这个名称还包含了这一拳打出之后,神功妙用的后果,当真可收“偷心”之效。南宫造的父亲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藏经阁中偷得正宗黑虎拳的秘典,逃出寺来,开宗立派,这套正宗黑虎拳遂成了他家的不外传之秘。南宫造的父亲早已死了,南宫造以为普天之下,只他一人懂得黑虎偷心的神拳妙用,不料给柳元甲一口道破,他焉得不惊?

  柳元甲心道:“南宫造是名列中原四霸天的人物,他来到江南之后,独往独来,对江南同道,颇有轻视之意,好,趁这个机会,我可得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将他收为我用。”当下又朗声说道:“多谢南宫舵主的礼物,我敬南宫舵主一杯!”话说之后,便将一杯盛得满满的酒,遥掷出去!

  众人仰首而观,只见那只盛得满满的酒杯,从亭子中飞出,向着广场,杯口朝天,平平稳稳、缓缓飞来,就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把它托着似的。柳元甲所在的亭子,与南宫造所在的广场,两者之间,距离少说也有百步之遥,那只酒杯恰恰飞到了南宫造面前,南宫造把手一招,说道:“多谢庄主赐酒!”酒杯似是受什么力量所阻,停了一下,这才缓缓地落到南宫造手上,杯中的酒,只是溅出两滴,倘非特别留意,还真看不出来!

  场中掌声雷动,这百步传杯,飞觞敬客,杯中美酒,只是到了客人手中,才溅出两滴,如此功夫,当真是罕见罕闻,比起南宫造神拳伤树的功夫,可又要难得多了。

  客人们还未知道这一杯酒所蕴藏的功力,若然知道,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南宫造那一招手,为的就是要消去柳元甲加在酒杯上的力道,哪知接到手中,仍似千斤重物压下一般,他的手腕,给震得不禁微微一抖,正是因此,杯中的酒,才会溅出两滴的。试想南宫造能以劈空拳力伤残柳树,这是何等功力?却不能完满地接下柳元甲从百步之外飞来的酒杯,柳元甲的百步传杯,这又是何等功力?

  蓬莱魔女是武学大行家,当然能看得出其中妙处,饶是她艺高胆大,心中也不禁骇然,想道:“怪不得祁连老怪对柳元甲那等推崇,原来他果然是具有绝世神功!这百步传杯的功夫,我也可以做得到,但却不能在飞出百步之后,还有如此力道,足以令像南山虎这样的人物也输了一招!南山虎的神拳伤树,也算得是上乘内功了,不过若是与东海龙、西岐凤二人相比,那还是要稍差一些,珊瑚妹子练了我的柔云剑法和天罡拂尘三十六式,大约还可以勉强和他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