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乌蒙就似一个醉汉似的,手舞足蹈,而且嘻哈哈地笑个不停。众人见他这个怪模怪样,又是惊奇,又是好笑。登时台上台下笑成一片。乌蒙转到了台边,依然是手舞足蹈,于是一跤就跌下去了。台下的蒙古武士将他扶了起来,纷纷问道:“你怎么啦?”乌蒙双眼翻白,汗如雨下,但却不会回答,仍然是笑个不停。原来乌蒙是给完颜长之用独门手法点了他的“笑腰穴”。“笑腰穴”并非死穴,不过若得不到解穴的话,笑个不休也会气绝而亡的。

  台下的蒙古武士中也有懂得点穴的,但却解不开完颜长之的独门点穴手法。呼韩邪在台上面色铁青,叫手下扶乌蒙上来,在他后腰的“伏兔穴”一拍,乌蒙这才止了笑声。他的穴道是解开了,胸中的那口气却是难消,对完颜长之怒目而视。呼韩邪道:“你不要在这里给我丢人现世了。”一把将他推入后台。

  完颜长之用的独门点穴手法,本来以为蒙古武士非求他解穴不行,他可以更赢足面子。不料呼韩邪居然能够解开他的独门点穴手法,完颜长之也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听说这呼韩邪乃是尊胜法王的大弟子,在同门之中,武功最高。果然非同小可。嗯,我也不该贪一时的痛快,折辱了他的师弟的。不过,他们目中无人,若不杀杀他们的骄气,也是不行。”要知完颜长之以金国御林军统领兼皇叔的身份,在这场比武中实是最感为难。一方面他不能示弱于人;但另一方面他又必须顾全大局,不能太过得罪蒙古使者。

  呼韩邪把师弟推入了后台,随即又走出来,面若冰霜,冷冷说道:“久仰完颜将军是贵国第一高手,果然名下无虚。我向将军请教请教。”完颜长之道:“不敢当。令师徒武功绝世,我也是久仰了的。”呼韩邪道:“好说,好说。咱们亲近亲近!”说罢伸出手来,与完颜长之行握手礼。

  完颜长之情知他是藉握手为名,试探自己的深浅,不愿示弱,便大大方方地伸手出去,与他一握。不料一握之下,双方都是缩不回去。原来他们的内力恰好是旗鼓相当,双方较量上了,谁先缩手,便要给对方的内力所毁,不死亦伤。

  呼韩邪的混元一炁功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掌力一发,霸道无比。完颜长之气沉丹田,抱元守一,紧紧防御。双方一攻一守,呼韩邪力透掌心,俨如惊涛骇浪,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冲击完颜长之的手少阳经脉。但完颜长之守得极稳,却似江心巨石一般,不为惊涛骇浪所撼。而且他不仅仅是防守而已,还蕴藏一股随时可以反击的潜力。

  不过片刻,双方都是额头见汗,心中暗暗叫苦。要知内功的较量最为凶险,双方若是旗鼓相当,就谁也不能罢手。呼韩邪的内力较为刚猛,完颜长之则较为精纯。完颜长之在未能消解对方的内力之前,若然缩手的话,经脉必将被对方震断。但若久战下去,呼韩邪则势将被对方的反击之力伤了内脏。

  两人都是武学的大行家,这两败俱伤之局已成,他们心中也都是明白的。心中明白,而又没有办法挽救,其苦可知。本来,他们是藉握手行礼为名来比拼内力的,是以脸上都装出一份笑容。如今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好似变得“僵硬”了,看起来简直是比哭还要难受。台下的武士们莫名其妙,见他们握了手迟迟不放,人人感到诧异,窃窃私议之声四起。

  忽听得一个人放声笑道:“两位大人太多礼了。”台下的两国武士都是完颜长之与呼韩邪的部属,他们虽然窃窃私议,却谁也不敢大声地说出来。如今有一个人居然放声笑语,众武士都不禁愕然,想道:“是谁这样无礼?”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已是在笑声中飞上了擂台。这一个人除了武士敦和仲少符认识之外,满场武士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大家都是更感诧异了。

  武林天骄戴了人皮面具,飞上擂台。完颜长之也认不得他,只道他是呼韩邪的手下要来暗算自己的。呼韩邪也害怕是完颜长之的手下来施暗算。两人不约而同,都是心中一凛,喝道:“什么人敢来捣乱?”但他们口中说话,手底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被对方乘虚而入。高手比斗,哪容得心神分散?由于他们两人都有恐惧,登时都是汗如雨下。

  武林天骄在他们面前站定了,合掌一揖,说道:“请两位大人恕我冒昧,小的这厢有礼了!”

  他这合掌一揖,表面看来是向完颜长之与呼韩邪致敬,表明他并非“捣乱”,实在则是替他们解开这一两败俱伤的困局的。

  完颜长之与呼韩邪的两股内力正在相持不下,得武林天骄所发的这股劈空掌力一撞,恰好起了缓和的作用,两人松了口气,双手自然而然的就分开了。

 

  武林天骄的功力本来未必胜得过他们二人,但因用得恰到好处,替他们消去了一场难以避免的灾殃。这么一来,完颜长之与呼韩邪都是不由得暗暗对他感激,又不由得暗暗惊异。呼韩邪心里想道:“这人倒是公平得很,并没有偏袒哪方。只不知他是何来历?”暗暗起了延揽之心。完颜长之则在想道:“看来他并非蒙古武士,但我手下有如此能人,我却怎的一点也不知道?”暗暗叫了一声“惭愧!”

  武林天骄行了一礼,道:“我是金国一介小民,请两位大人恕小民无礼,小民有不情之请。”完颜长之道:“你意欲如何?恕你无罪,说吧。”武林天骄道:“小民不配上这擂台的,只因看了告示,知道今日之会,许可百姓参加比武,小人见猎心喜,是以冒昧上来,不知完颜将军可否准许小人向蒙古人讨教?”

  完颜长之有意藉这次比武之会选拔能人,不错是出过这个告示。但他也规定了若要上台和蒙古武士交手的话,必须经过他的考试和问话。但如今武林天骄突如其来,按规矩他是不能容许的。

  但一来武林天骄于他有救命之恩,二来他也起了好奇之心,想看一看武林天骄的真实本领。于是便道:“贵使臣意下如何?”呼韩邪也因武林天骄替他消解了一场灾难,对他颇有好感,于是哈哈笑道:“今日之会,乃是以武会友,何须拘论是官是民?我正想遍会贵国高手,就请这位壮士赐教吧。”完颜长之道:“好,蒙古贵人已经答允,那你就小心讨教吧。不可太放肆了。”完颜长之是怕武林天骄不知天高地厚,误伤了蒙古使者令他为难,是以话中向他暗示,那是要他“点到即止”的意思。完颜长之交代之后,退过一旁。

  呼韩邪眉头一皱,笑道:“壮士尽管把本领都使出来,不必有什么顾忌。”要知呼韩邪是极为自负的人,他听出了完颜长之话中之意,心中极是不悦。他知道武林天骄本领不凡,但他仍然以为自己可以取胜。而且从刚才武林天骄替他化解而又并无偏袒任何一方的举动看来,他又认为武林天骄对他并无恶意,心想:“此人身怀绝技,在金国未得一官半职,想必是对本国不满的了。我正好藉此机会笼络他,令他为我所用。”他作了这样的估计和判断,就乐得表示大方了。

  武林天骄哈哈一笑,道:“好,那么小人就拿三脚猫的功夫,来博贵人与天下英雄一笑了。”说罢便与呼韩邪交手。开首一招,竟是完颜长之刚才对付乌蒙之时所曾使过的招数,是穴道铜人的“惊神指法”中的一招,骈指如戟,戳向呼韩邪的胸膛,一招之间,遍袭呼韩邪的七处大穴!同样的一招,他使得比完颜长之还要高明!正是:

  昔日王孙归故国,金京来去几人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五回

  大漠称雄来汗使

  金京争胜打擂台

 

 

 

  呼韩邪喝声:“好!”双掌如环,一分一合,使出了一招极厉害的大擒拿手法,也是在同一招之间,遍袭武林天骄七处关节要穴!武林天骄衣袂飘飘,俨如蜻蜓点水,海燕掠波,一飘一闪之间,早已是移步换招,化解了对方的强攻,中指仍然对准呼韩邪的“愈气穴”。双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合即分,稍沾即退,招数都没有使老,以免为对方所算。但彼此乘暇抵隙,却是比硬碰硬接的蛮打凶险得多。武林天骄占了先手之利,着着抢攻。呼韩邪见招化招,见式解式,虽不至于只有招架之功,但也给武林天骄迫得他不住退守。

  转眼之过了二十多招,呼韩邪兀是未能扳成平手。武林天骄的“惊神指法”越出越妙,也越来越狠,所指之处,不是死穴,便是残穴。呼韩邪沉住了气应付,可是心中亦不由得暗暗吃惊。心想:“此人分明想伤我性命。哪里是‘点到即止’的比武?我可不能有丝毫大意了!”呼韩邪在吃惊之中,又觉得奇怪,心想:“他的态度何以一变如斯?刚才他初上台之时,本来有机会伤我的,他却并不偏袒任何一方,替我们化解,如今却又这样的性命相扑,是何道理?嗯,莫非是受了完颜长之的暗示?”想至此处,不禁向完颜长之怒目而视。

  呼韩邪哪里知道,这并不是武林天骄的态度有所变更,而正是他的光明磊落之处。当呼韩邪和完颜长之刚才各以内力相拼之时,不错,武林天骄是可以暗算他的,但武林天骄乃是明人不做暗事,他谨守着侠义道的规矩,故此替他们二人化解,并不暗助完颜长之。到了他和呼韩邪直接交手之时,这就不同了。此时他已把呼韩邪当作死敌,当然是手下绝不留情,招招性命相扑了。

  完颜长之此时还未躲入后台,正在台边观战。呼韩邪向他怒目而视,完颜长之也是不禁又是吃惊,又是诧异。

  完颜长之心中隐隐起疑,要知他和武林天骄本来是很熟的朋友,当武林天骄还是“檀贝子”的时候,他们是常相往还的。武林天骄说话的声音,尽管是捏着嗓子,也还是不能完全改变的。当时完颜长之已经觉得这个声音好熟,不过急切间想不起来;如今一看了武林天骄使出的功夫,完颜长之登时就恍然大悟了。

  完颜长之的“惊神指法”是从“穴道铜人”图解中学来的,但他学得并不完全,后来那十三篇图解给柳元宗盗去了。当年金主完颜亮招集金国的一流高手,钻研穴道铜人的图解,武林天骄也是其中之一。完颜长之知道武林天骄比他领悟得多,而后来武林天骄又得到柳元宗的传授,十三篇图解都已学会。故此完颜长之一见武林天骄的指法比他高明,也就知道他是谁了。

  完颜长之认出了武林天骄,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想道:“想不到檀羽冲这么大胆,竟然敢来比武!糟糕,他若是伤了蒙古使者,这可就要闯出了大祸来,连我也受他牵累了。”完颜长之心情矛盾,极感为难。一方面他也是受不了蒙古人的气焰,希望有人出来给金国的武士挣个面子,出一口气,但另一方面,他更害怕武林天骄“闯出大祸”,连累于他。

  完颜长之正自忐忑不安,忽地又发觉呼韩邪向他怒目而视,完颜长之更是恐慌,心想:“檀羽冲丝毫不让,招招都是杀手。这哪里是比武,简直是性命相扑的决战了。呼韩邪向我怒目而视,一定以为是我授意他的,岂知我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完颜长之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看得出武林天骄已是逐渐取得上风,呼韩邪本领不凡,暂时还能招架,但久战下去,只怕终归是避不开武林天骄的杀手。“我一定得想个办法出来,好让呼韩邪下台。”完颜长之心想。可是急切之间,他又哪里能想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檀世英也在后台角门观战,他悄悄使了个眼色,请完颜长之过来,和完颜长之咬耳朵说道:“完颜将军,情形似乎有点不对。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我的堂兄。”完颜长之道:“不错,他正是檀贝子。”话出之后,方才想起,如今已是檀世英做了“贝子”了。

  檀世英面上一红,说道:“我并非想谋他贝子之位,但他是国之逆臣,家之逆子,这次来打擂台,分明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此人若不早除,你我的锦绣前程,都给他断送。”

  完颜长之怦然心动,说道:“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停止这场比武,檀贝子,你有什么主意?”檀世英道:“你喝他住手,咱们暂且当作不认识他,诱他进到后台,咱们乱刀将他宰了。”

  完颜长之道:“要是他不肯住手,那又如何?”

  檀世英道:“你出去把他们分开。你的武功在他之上,他若是不肯依从,你在他的背后给他一掌,一样可以令他毙命。”

  檀世英说完颜长之的武功在武林天骄之上,这当然是奉承的说话,完颜长之自己明白,他现在的本领已是比不上武林天骄的了。

  但檀世英的办法倒是可以行得通的,他若然肯偷袭武林天骄的话,那就等于是和呼韩邪联合起来对付武林天骄,武林天骄双拳难敌四手,纵然避得开他的偷袭,也避不开呼韩邪的杀手,一定会丧生在他们的手下。

  但完颜长之毕竟是大将身份,檀世英要他做这样卑鄙的勾当,他一时还是决断不下的。

  一来武林天骄于他有救命之恩,刚才他与呼韩邪比拼内力之时,本来是要两败俱亡的,全靠武林天骄给他们化解了这场灾祸。倘若他出手偷袭,杀了武林天骄,这岂不是恩将仇报吗?二来更令他为难的是,蒙古与金如同敌国,他若帮忙敌人杀了本国武士所崇拜的“武林天骄”,这就要比“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要严重,有失金国的体面还不打紧,只怕自己的手下也要不齿他的所为!手下离心,那时只怕这御林军统领的宝座也坐不稳了。

  正因为完颜长之有这许多顾虑,所以心中还是七上八落,一时决断不下。檀世英催促他说道:“完颜将军,不早下手,后悔不及!”完颜长之低声说道:“我且再看一看。”

  这一看只见擂台上的形势又已有变。呼韩邪突然采取攻势,双臂箕张,窜起一丈多高,一招“鹰击长空”,猛扑下来。四掌相交,声如擂鼓。武林天骄身形一晃,以脚跟为轴,转了一圈,这才消解了他的这股猛劲。呼韩邪如影随形,跟踪扑到,着着抢攻。完颜长之心里暗暗欢喜,想道:“呼韩邪胜得了他,可就不用我出手了。”檀世英则暗中吩咐自己的心腹武士准备,准备武林天骄一败之后,立即将他拽入后台,活生生把他打死。

  完颜长之是武学的大行家,但这次他却是走了眼了。他以为呼韩邪已经扭转局面,反败为胜可期,哪知这却是武林天骄的“骄敌”之计。

  原来呼韩邪的确是力求一逞,希望败中取胜的。他这双掌猛扑,乃是想迫武林天骄与他比拼内力。比拼内力虽然凶险,但他自忖即使胜不了武林天骄,至少也可以支持一时半刻,那时完颜长之怕出祸事,必定会来给他化解,至不济也可挽回颜面,各自下台。而且比拼内力,还可以避免受武林天骄那出手伤残的点穴手法的威胁。

  呼韩邪打得如意算盘,武林天骄却不为他所算。武林天骄并非怕与他比拼内力,但在未探知对方虚实之前,他却不愿孤注一掷。

  武林天骄使出上乘的卸力化劲功夫,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几分实力,不与敌人硬碰。一试之下,只觉敌人的掌力虽然极为霸道,但却有后劲不继的迹象。

  原来呼韩邪的功力本是可以和武林天骄匹敌的,但因他与完颜长之先拼了一场,内力多少有了损耗,故此就显得后劲不继了。

  武林天骄探明了对方的虚实,情知即使比拼内力,自己也可以稳操胜算,但他却采取了另一种打法。

  武林天骄掌法一变,身如流水行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任对方强攻猛扑,他却是衣袂飘飘,从容应付。他舍弃了凌厉的“惊神指法”改用他自创的“落英掌法”,这正是以柔克刚的有效战术。

  两人越打越紧,只见满台都是武林天骄的影子。呼韩邪高呼酣斗,手脚起处,全带了劲风!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恶斗,看得台下的两国武士都是眼花缭乱,屏息呼吸,简直连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待到双方换招之际,这才爆出了如雷的喝彩声。

  武士敦与仲少符混在人丛之中观战,渐渐也是看得全神贯注,心神如醉。后面的人群争着挤上前头,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是给后面涌来的人挤开了。

  武士敦内功深厚,兀立如山,旁人挤他不动。仲少符却像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抵御不了浪潮的冲击。他给挤开了好几步,猛一回头,已看不见武士敦了。仲少符心里有点着慌,连忙用千斤坠的重身法定住身形,叫道:“武帮主,武帮主!”恰巧这时正是台上两人换招之际,台下发出如雷的喝彩声,把他呼唤武士敦的声音淹没了。

  忽地有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把仲少符用力一撞,仲少符本来是用了千斤坠的重身法的,竟然给他撞得立足不稳,又跄跄踉踉的退了几步。旁边有个人将他一扶,说道:“小哥儿,站稳了。”

  仲少符扭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眉清目秀,态度温文。仲少符未经世故,对他颇有好感,说道:“多谢了!”但心里也有些儿奇怪,想道:“那个撞我的不知是什么人,我用了千斤坠的重身法居然给他撞动,本领可是不小。这人看来是个文弱书生,但他一出手就将我扶稳,看来也是练过武功的人,造诣非比寻常。想不到在台下看比武的,也有这许多能人。”

  那书生模样的人微微一笑,说道:“这台上两人打得真是精彩绝伦,你可认得和蒙古使者交手的这个人么?”仲少符心中一凛,说道:“我怎会知道?”那书生笑了一笑,又道:“我听得你叫武帮主,这位武帮主又是谁?是什么帮的帮主?”仲少符瞿然一惊,这才省起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兄台听错了吧,我是说的傅庄主,是和我同来的一位农庄庄主。”

  那书生笑道:“兄台不必惊疑,说出来咱们或者还是朋友呢。你说的恐怕是丐帮的帮主武士敦吧!”仲少符究竟是年轻识浅,听这书生如此言语,心中想道:“武帮主交游广阔,这人或者是他的朋友也说不定。”于是问道:“兄台高姓大名,和武帮主有什么关系?”话犹未了,突然觉得胁下一麻。

  仲少符张开了口,却是叫不出声,原来他已被点了麻穴和哑穴。那两个人挟持着他,挤在人丛之中。渐渐挤出了外面一圈,武士敦全神观战,竟没发觉。

  武林天骄改用轻灵飘忽的“落英掌法”和呼韩邪游斗,形势似乎比刚才稍微缓和,其实却是外弛内张,隐藏杀手。武林天骄所用的奇妙战术,完颜长之一时间还未看得出来,武士敦则因曾见过他的“落英掌法”,早已看出来了。

  呼韩邪使了“鹰击长空”一招,将武林天骄迫退,抢得了主动,转守为攻,心中暗暗欢喜,想道:“原来他果然是不敢伤我。”这一对掌,武林天骄未用全力,呼韩邪是察觉得到的。他怎知这是武林天骄的“骄敌”之计,只道武林天骄是顾忌他的蒙古使者的身份,只望求胜而不敢伤他。

  呼韩邪得理不饶人,着着抢攻,心想:“你手下留情这是你的事,我可不领你的情,不把你打下擂台,我焉能保持颜面?”

  武林天骄正是要他如此,正好消耗他的气力。呼韩邪攻击一发,俨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但武林天骄满台游走,衣袂飘飘,呼韩邪一口气攻了二三十招,却是连他的衣角也未沾上。呼韩邪渐渐觉得气力不加,心内暗暗吃惊:“莫非这厮是施用诡计?他不罢手,再过三五十招,只怕我始终是难逃一败。”

  心念未已,武林天骄突然欺身发掌,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呼韩邪挡得了东面挡不了西边,乒的一声,肩头着了一掌。幸亏“落英掌法”是以轻灵飘忽见长,掌力并不十分刚猛,呼韩邪有护体神功,未受内伤。但饶是如此,他也不禁跄跄踉踉地连退几步了。

  完颜长之希望武林天骄给他挫折呼韩邪的骄气,却又不愿武林天骄伤了他。如今武林天骄胜了一招,若然便即罢手,这正是最合他的理想。但台上两人却是彼此不肯罢休。

  完颜长之走出去喝道:“住手!”武林天骄哈哈一笑,说道:“不错,点到即止,在下侥幸得贵人让了一招,是可以罢手了。”

  他不说也犹罢了,这一说,呼韩邪面子怎抹得下来?呼韩邪大吼一声,趁他收招之际,一掌就劈过去。哪知这是武林天骄有意布下的陷阱,武林天骄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在收招之际,便准备好了“后发制人”的战术的。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武林天骄一个“旋转乾坤”,回过身来,只听“喀嚓”一声,呼韩邪的右臂关节,已给他拗得脱了臼。

  说时迟那时快,武林天骄已是使出了擒拿手法,抓着了呼韩邪的双臂,将他举了起来,作了个旋风急舞,朗声说道:“各位都看清楚了,这是他不肯罢手,并非我无理取闹!”

  完颜长之大吃一惊,喝道:“檀羽冲,你疯了!”骈指如戟,冲出去点武林天骄背心的“大椎穴”。武林天骄正在向台下说话,对完颜长之的偷袭,似乎未曾留意。这“大椎穴”乃是奇经八脉的中枢,倘被点着,多好武功,也难禁受。

  武士敦一声大吼,跳上台来,来得恰是时候,挡住了完颜长之。完颜长之见他这一掌打到,隐隐挟着风雷之声,不禁又是大吃一惊,生怕指力不敌他的掌力,连忙化指为掌,使出以柔克刚的绵掌功夫,接他一招。哪知武士敦的金刚掌力十分霸道,完颜长之的绵掌功虽然精妙,也只能消解他的五成力道。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完颜长之竟给震退三步。

  完颜长之沉声喝道:“武士敦,你好大胆子,敢在京城胡闹!”武士敦戴着人皮面具,但完颜长之接了他的金刚掌力,已知他是何人。

  武士敦哈哈大笑,索性除去了面具,说道:“完颜将军。你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竟然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偷袭一个救过你性命的人,羞也不羞!”完颜长之面上一红,喝道:“武士敦,你大逆不道,朝廷正要缉你归案,你还要来多管闲事?哼,哼,当真是不知死活!”武士敦笑道:“你们在大都欺压我的丐帮弟子,我正要来找你算账!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要怎样,尽管来吧!”完颜长之偷袭不成,已是气沮,不敢和武士敦交手。

  在武士敦截住完颜长之的这段时间,呼韩邪的两个师弟乌蒙和兀赤已冲出台前,檀世英也率领了手下武士,把擂台围住,张弓搭箭,对准了武林天骄。

 

  武林天骄把呼韩邪高高举起,横扫出去,喝道:“有胆的就来吧!檀某若活不成,也总有这蒙古鞑子给我陪丧了!”呼韩邪给他用重手法扭脱了臼,饶是功力深湛,也痛得哇哇大叫。乌蒙、兀赤见师兄落在他的手上,生怕他一发狠就要了呼韩邪的性命,心中有所顾忌,哪里还敢向前?

  台下的金国武士,人人都是又吃惊又兴奋。此时他们已经知道擒住了呼韩邪的人是武林天骄,不由得都是心头大快。武林天骄是金国武士所崇拜的人物,如今这个不可一世的蒙古使者折在他的手里,金国武士出了心头之气,都有“与有荣焉”之感。不但不愿与武林天骄为敌,而且有些武士还不禁为他喝起彩来!

  在这样的形势下,完颜长之纵有千军万马,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忍气吞声,说道:“檀羽冲,你别胡来,有话好说。”武林天骄笑道:“对啦,咱们还是好好地商量商量吧。你想怎样,我们先听你的。”完颜长之道:“你把呼韩邪放下来,我放你们出去,绝不动你们分毫。”武林天骄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完颜长之道:“你要知道你们乃是钦犯的身份,你若定要胡来的话,你以为你们可以逃得出大都么?”武林天骄冷冷一笑,道:“我们本来就是舍了性命来的,还会怕你的威胁么?不错,你的弓箭手都已对准我们了,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将我们射死。你要杀我们是容易的,但你们这位蒙古贵人可也活不成啦!你敢闯这个祸,就尽管杀我们好了!”

  完颜长之怎敢闯这样大祸,连忙说道:“好,那你说吧,你又打算怎么样?”武林天骄说道:“这件事我也不能擅自作主,武帮主是来和你算账的,你该问问武帮主,待你们的账算好了,我自会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