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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剑既然弃她而去,那就不要了。

  聂音之从头上取下玉簪,这簪子并不是普通首饰,也是一件法器。

  她伸手抚过玉簪上的铭文,玉簪周身流转过一道温润的光泽,化作长剑一般大小,载着她离开明霄峰。

  回到折丹峰上,阿浣和澄碧都被她的模样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扶她坐到软榻上,帮她处理伤口上药。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一定很疼……”阿浣一边给她上药,一边碎碎念,泪珠子成串往下掉,比她这个受伤的人哭得还惨。

  聂音之却没心思安慰她,对澄碧道:“把我娘的小像取出来给我看看。”

  澄碧虽然不解,却也听话地什么都没问,不多时取来一个锦盒,盒子里装的是聂音之与家中来往的信件,母亲小像也在其中。

  聂音之手上缠着纱布,抱着母亲小像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对比自己眉眼五官。

  母亲说得对,是不一样了。

  她以前为什么没能发觉?

  聂音之盯着镜子里的脸,被心头怒火焚烧得眼睛通红,牙齿咬破了嘴唇,渗出血来。

  阿浣跪在她身旁,心疼道:“小姐,要是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你、你练练剑或者我和澄碧给小姐唱曲听,你千万不要伤了自己。”

  澄碧不太爱讲话,也重重点头。

  聂音之深吸口气,碎发散在脸侧,“你们出去。”

  “小姐。”

  聂音之蹙眉,“出去。”

  两个丫鬟犹豫片刻,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

  聂音之一掌震碎了梳妆台,灵力冲出她的经脉,撕开了手上缠着的纱布,又绞碎铜镜,瓶瓶罐罐洒了满地,香脂的气息浓郁地让人鼻子发痒。

  她发泄完心中怒气,坐在满地狼藉中。这五年来,桑无眠和孟津对她确实很好,所以聂音之几乎将他们当做了自己亲人一般的存在,把云笈宗当成了另一个家。

  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好,都仰仗于另一个人的存在。

  可她聂音之缺爱么?缺对她好的人么?

  不缺,多得是人爱她,爱本来的她。就算不入云笈宗,以她的根骨资质,什么宗门进不去。就算在凡尘里,也是泡在富贵乡里过一生,何需要委曲求全祈求这么一点别有用心的好意。

  窗棂里钻进的清风扬起屋内碧云纱,冷清的半空又开始热闹起来,想来剧情是又转到她这一边了,所以弹幕便又开始热闹。

  许多弹幕依然在讨论另一边的剧情。

  【说女主矫情的你们有没有心,她金丹破碎经脉枯竭,眼睛也被瘴气侵蚀,变成这副枯枝败叶的鬼样子,肯定会自卑不敢和男主相认啊】

  【回来后还有一个冰肌玉骨的聂音之时时刻刻衬托出她现在的狼狈,又虐身又虐心,绝了】

  【啊啊啊啊魔头醒了醒了,那个冷漠无情的眼睛特写是大反派吧?终于等到他出场了】

  【魔尊出场还早着呢,珍惜现在的高岭之花仙尊吧,桑狗以后会被大反派捶得满地爬】

  【求求仙尊以苍生为重,赶紧先把被魔气腐化的向司觉宰了,免得他把大魔头召唤出来祸害世人】

  【谁叫男女主沉迷情情爱爱,只有反派专心搞事业】

  【专心搞事业的反派kswl】

  【笑死,你管恶贯满盈杀人如麻动不动搞得血流成河叫搞事业?真是三观跟着五官跑】

  聂音之在满地狼藉中抬起头来,望着虚空中飘过的弹幕,缓慢地将手上的血蹭在裙摆上。松垮的发髻终于支撑不住,头钗坠落,乌发披散,顺着肩头滑下,蜿蜒垂落到地面。

  从桑无眠和孟津的态度来看,往后将她剖腹取丹,剜出眼睛这种事,他们为了萧灵,想必也做得出来。

  金丹可不是随随便便从别人那里夺来就能用的,她的金丹适合萧灵的话,不论她跑到哪里,桑无眠肯定都会找到她。

  更何况,她从头到尾都没做错过什么,凭什么要逃。

  【哇,女配这是黑化了】

  【yysy这个画面有点美啊,绝绝子】

  【截图干什么啊,愣着啊!!】

  【阿音美呆了,看我立刻设成屏保】

  【他**,女配越是美,我就越意难平,女鹅以前还不是美,她受了太多苦了】

  【一想到灵灵好不容易回来,又要被女配搞,我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幸好最后女配死得很惨,不然我真的要气死】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为了救自己喜欢的人,就去剖别人金丹,这种做法很low吗,男主还是仙尊,仙尊行事这么卑鄙无耻,就一个恋爱脑】

  【都说了是女配搞了很多事才被剖丹的,被剖丹只会觉得痛快并不low谢谢!这本来就是恋爱文改编的,看不惯别看。】

  聂音之等到弹幕都消失了,才慢腾腾站起来,唤回一直守在院门口的丫鬟,让她们重新给她的伤上药,收拾好屋子。

  “小姐,你没事吧?”阿浣小心翼翼问道。

  聂音之笑了下,“没事。”再多的跟她们说了也没用,只能让她们跟着忧心,“外面的海棠我看腻了,你把令牌给花匠,让他今日就下山去挑选些新品种来,正好,让绣娘也去拿些时下流行的衣裙样式来。”

  小姐以往时常会有些心血来潮的要求,阿浣点头应下。

  聂音之吞下疗伤的丹药,打坐调息,用灵力催开药性,尽量调理身上的伤。

  第二日,她手上的伤差不多愈合了,剩下些红印子,只有脉门处被剑气冲开的伤口要好得慢些,还带着血。

  聂音之唤来澄碧给她梳理好头发,出门去了毕阳峰。

  向司觉是桑无眠的师弟,十年前围剿魔修一战中受了很严重的伤,修为境界一落千丈,双腿也落下残疾,全靠灵丹妙药养着。

  聂音之拜入云笈宗五年,还一次都还没有见过这位师叔。

  向司觉受伤后,性格日渐阴郁自卑,脾气变得十分古怪,不喜人多。门内弟子也不会主动过来找骂讨打,是以聂音之一路过来,人烟逐渐稀少,肆意生长的草木几乎覆满整座山峰。

  毕阳峰上十分冷清,一个人也没有,聂音之缓慢走过荒败的庭院,在毕阳峰里里外外寻了一圈,直到来到后山,才看到一个呆头呆脑的稻草人傀儡。

  傀儡提着食盒,沿着布满青苔的石阶,往幽深竹林里走去。

  聂音之缀在傀儡身后,竹林深处有一座小屋,屋前还有另一个稻草人傀儡侍候,另一边扔着一大堆残破的断肢和脑袋,都是报废的傀儡。

  提着饭盒的傀儡进了屋,聂音之透过窗户,看到一个半躺在椅子上的男人。

  稻草人傀儡给他喂了一口饭,向司觉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火来,一把打翻了饭碗,五指嵌入傀儡胸口,硬生生将它撕得四分五裂。

  聂音之知道角落里那一堆断肢是怎么来的了。

  “谁?滚出来!”向司觉吼道。

  聂音之施施然走入小屋中,她本也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气息,拱手行了一礼,“向师叔。”

  向司觉麻木的眼珠转向她,目光动了动,“灵灵?”

  聂音之偏头,不应声也不否认。

  向司觉已经步入五衰之期,面露衰老之相,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膀上,胡子盖住半张脸,那双眼睛浑浊发黄,爬满血丝。

  昔日里的元婴剑修,如今落魄至此。

  聂音之嗅到他身上穷途末路的气息,觉得还挺亲切。

  向司觉被她了然的目光看着,从内而外生出一股惶恐恼怒,面容猛地狰狞,神经质地大叫道:“出去!滚出去!别看我,你走啊,别再来了,灵灵,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情绪激动,吐出一口血,抬手拍在椅子上,轮椅带着他飞快往屋子深处退去,“我不会死的,我不会就这么窝囊地死去,你滚,快点滚!”

  屋子里弥漫开一股森然的气息,摆设被狂风裹着一股脑朝她砸来。

  聂音之脚步动了动,退出小屋。

  他莫不是把她当做来接引他入黄泉的幽魂了吧?

  濒临绝境之人就如绷紧的弦,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那根弦崩断,从而歇斯底里,向司觉现在就是如此。

  他应该也知道自己快要油尽灯枯了。聂音之不介意推他一把,让他提前一点发疯。

  “向师叔,只能对不起你了。”

  聂音之从芥子取出一只风铃,左右打量一圈,轻盈地一跃而起,将那精致的铃铛系在竹枝上。

  她掐诀结印,一片竹叶被风裹着从窗口滑入屋子里,在地上的血迹上轻飘飘地一点,又被无形之力牵引回来,落到聂音之手中。

  血迹从竹叶上剥离,渗入铃铛中。

  微风摇晃着竹枝,铃铛随风摇摆,却无声无息。

  聂音之在四周留了窥探符咒,能确保看清楚向司觉的一举一动,回到折丹峰吃个了午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实际上一直关注着向司觉的动静。

  太阳快要落山,聂音之才悠悠醒转。

  【女配终于醒了,镜头两次切到她这边,都在睡觉,奇怪】

  【她知道自己是替身,竟然还吃得下睡得着,这到底黑没黑啊】

  【在憋什么坏屁呢,有没有好心人剧透一下下啊】

  【剧透滚啊,这么忍不住自己去看原著,老子都要被弹幕剧透麻了】

  【不想看到剧透,你关弹幕不就得了】

  没有营养的骂架,聂音之视若无睹,起来被阿浣伺候着吃了点水果点心。

  入了夜,她悄无声息地出了折丹峰,再一次往毕阳峰后山竹林里去。

第4章

  毕阳峰后山幽竹林中萦绕着令人不安的瘆人气息,皎皎月光穿不透密竹,林子里昏暗一片,只有深处的屋子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

  烛光中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

  在屋前的小小一片空地上,一个身影佝偻着背脊,坐在轮椅上,伸长了细骨伶仃的手臂在地上画着什么。

  向司觉连手都在颤了,再也拿不稳剑,胸腔里却还闷着一口气,不想就此埋入黄土。

  他一直能听到若有似无的细细铃铛声,铃音将胸中那口不甘的气搅得翻江倒海,催命似的冲上脑门,让他再也不管不顾,动用了禁阵。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汇入脚下法阵,随着法阵逐渐成型,红光中弥漫的黑气越来越浓,顺着他手腕的伤口往身体里钻。

  聂音之隐在茂密的竹叶里,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法阵,向师叔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魔气浸入向司觉的身体,就如同枯槁的草木重新受到雨露滋润,他的背脊逐渐挺直,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赫然又有了几分剑修如松如竹的模样。

  但这副表象并不长久,向司觉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喜悦,就突然痛嚎一身,跌坐到地上。

  魔气中传来一个带笑的男子声音,“将这副残身败躯和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魂魄,献祭于本座,真当本座是收破烂的么?”

  “我能以自己为桥梁,助你冲破封印重回世间。”向司觉信誓旦旦道,他相信对眼前之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诱惑,他目眦欲裂,已然走火入魔,“只要你让我重回巅峰,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剑修,呵呵。”魔头打了个呵欠,声线慵懒,半点兴致都无,“剑修也就只有那劳什子剑心值当看一眼,可惜你剑心蒙尘,和茅坑里的石头没两样。”

  【哇哇哇这个剧情走向超乎我想象】

  【这个声音是魔尊吧?他竟然这么早就出场了】

  【女配和反派也有交集吗?】

  【阿音,这个反派很坏,不要接触】

  【淑芬表示这个剧情走向和书里已经完全不一样,变动好大啊,好多剧情都提前了】

  【我第一次看这种AI剧,有没有好心人解释下,以后剧情是不是会面目全非】

  【应该不会吧,这部剧剧情都走三分之一了,前面都跟原著差不多】

  【虽然是由AI自行演绎,但是剧里的世界背景和人物逻辑都是按照原著设定的,基本上不会面目全非,除非有什么变量】

  聂音之瞥了一眼弹幕,没看懂它们在说什么,在这种紧张气氛中,突然冒出些花花绿绿的字幕来,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寂静黑夜里,向司觉粗重的喘息如同残破的风箱,一声急过一声,聂音之听得耳窝子疼,怀疑下一刻向司觉就得被这毒舌的魔头气死。

  “你说是也不是?”这句话几乎是贴着聂音之耳际响起,她悚然一惊,才惊觉自己周身竟然已经被魔气缠绕。

  她手腕处被一个阴冷的触感重重舔过,就像是舌头一样抵开她脉门的伤,聂音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立跳舞,惊慌失措地扯开缠绕在手腕的魔气,一掌劈开魔气,飞身朝着竹林外狂奔。

  魔气从她周身脱离,影子一般自袖摆裙裾处分开,大魔头并没有阻拦她。

  就在此时,变数陡生。

  地面上的献祭阵没能成功,阵法崩溃,露出底下一层隐藏阵法。

  而那阵法此时光芒大盛,已然开始运转。

  魔气中传来男子轻吟,“共生阵法?”就算到了此时,他的口气依然不急不缓,好像丝毫都没有因为向司觉的算计而生气。

  向司觉癫狂地大叫道:“是的,共生!封寒缨,你今日来了就别想走,阵法已经生效,我死你也得死!”

  强买强卖!好样的,向师叔!

  竹林里响起男子肆意张扬的大笑,“是么?”

  聂音之在逃跑中,忍不住好奇回头张望,只见阵法迸出的白光勾勒出一抹修长挺拔的剪影,肩宽而腰窄,双腿修长笔直,融融白光中能看到他飞扬的发影。

  那影子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略微侧过身来。

  【大魔头这是在裸奔吧!】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画面吗斯哈斯哈】

  【封寒缨快把衣服穿起来,你的身子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看,妈妈不准你裸奔】

  【摄影师看正面,看正面】

  【草,摄影师你鸡腿没了】

  聂音之脚步微缓,视线诚实地往下滑去,可惜魔头身影略微凝滞了一下,五指伸出,一袭长袍暗影裹上他的身躯。

  “……”

  聂音之没有停留,一口气退出竹林,冲入明亮的月色中,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手中收回来的铃铛和窥视符咒,回头望向竹林里弥漫的黑气。

  这么重的魔气肯定会惊动云笈宗的师叔师伯,在他们赶来之前,聂音之匆匆潜入夜色。

  香甜的血腥味消失,顾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共生阵法的光芒逐渐消融在虚空中,落下不可逆转的契约。

  向司觉一双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封寒缨,你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你十年前废掉的人,十年后会与你生死相关,哈哈哈——”

  顾绛怜悯地看他一眼,“你找我徒弟,叫醒本座作甚?”

  向司觉的笑声戛然而止。

  -

  聂音之回到折丹峰,遥遥望了一眼急坠向毕阳峰的金光,暗暗祈祷:

  希望向师叔争气一点,成功绑架魔头,给桑无眠找点事做,最好真的能把桑无眠锤得满地爬,让他没工夫来剖她的金丹。

  毕阳峰上的天幕浮着弹幕,剧情重心还在那里,隔得太远,聂音之看不清楚了。

  她登上折丹峰上的阁楼中,倚在窗边一直望着毕阳峰的方向。

  直到天将破晓之时,一道剑光撕破了昼夜交替的浑浑天幕,合着破晓的旭日金光落到毕阳峰上。

  桑无眠回来了。

  浩瀚剑气在空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浪,骇然荡开,顷刻间将毕阳峰上的魔气涤荡一空,就如清扫灰尘一样轻松。

  聂音之很失望,看来被捶得满地爬什么的,根本就是骗她的。

  “真没用,到底是向师叔不行,还是魔头不行?”聂音之不甘心地嘀咕。

  她的手腕上忽然传来一丝刺痛,聂音之扯开纱布,瞳孔骤然缩紧。只见白皙如玉的晧腕上,环着一圈枝蔓一样的黑痕。

  聂音之用力擦了擦,脉门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那黑痕就如陷在皮肤内部一般,分出几缕分支,与她经脉相连。

  魔气?

  聂音之急忙打坐入定,想要将魔气逼出体外,只是那黑影与她经脉缠得难分难舍,没有进一步侵蚀,却也分离不开。不仅纠缠着她的肉身,就连神魂上都嵌入了这一圈黑影。

  她想起昨夜退出竹林中时,那从手腕上舔过的阴冷感触,她昨夜查看的时候,分明没有任何异常。

  聂音之盯着手腕思索片刻,重新取来丝带将手腕裹好。

  不到一天,云笈宗发生的两件大事,就传遍了整个宗门。一是,毕阳峰向师叔入魔,被栖真仙尊当场格杀。二是,大师姐萧灵回来了。

  萧灵伤得很重,桑无眠带她回来后,就在闭关为她疗伤。

  云笈宗的长老一部分处理向司觉的后事,剩余的全都聚集在慈虹殿中护法。孟津自然也在这里守着。

  一轮运功完毕,暂时压制住萧灵的体内瘴毒扩散。

  等其他人离去后,桑无眠抱上沉睡的萧灵,将她安置到偏殿。

  云笈宗医修长老荆重山神色凝重,对桑无眠说道:“萧灵的经脉被瘴毒侵蚀严重,丹田又没有容纳灵力的基础,我们给她灌输再多灵力都是治标不治本,很难彻底拔除体内瘴毒。”

  “更兼之,她从金丹境界跌下,内府严重受损,从外灌注的灵力对她来说,无异于剜肉医疮。”

  孟津有些着急道:“荆师叔,那该如何是好?”

  荆重山只看着桑无眠说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能有一颗和萧灵属性相合的金丹,推入她内府,以金丹修复根基,滋养经脉,驱除瘴毒。”

  桑无眠抬眸,冷凝的目光的荆重山对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桑无眠自然听得出来。

  荆重山是看着萧灵长大的,她修炼刻苦,常常带伤,便经常跑来找他治疗,两人感情很是深厚。

  而他对桑无眠领回来取代萧灵的那个人,却不是那么喜欢,他担心桑无眠移情后,下不了决心,话已经挑到了明处,“这几年来,你一直将你那小弟子当做萧灵教养,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桑无眠面无表情,没有应声,他垂眸看向床榻上遍体鳞伤的人,经年冰封的眼眸中也露出几分沉痛不忍。

  萧灵眼上覆着白纱,肤如凝脂,唇若点朱,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身周,透着病弱的娇美,乍一看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拿灵丹妙药堆砌出来短暂的表象,白纱下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彻底坏死,瘴毒在她皮肉下留下了蛛网似的丑陋斑纹。

  桑无眠还记得自己初见到她时,若不是如意剑认主,他几乎都认不出眼前的人,萧灵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下意识惊慌失措地躲避,甚至不敢与他相认。

  那一刻,桑无眠又一次体会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

  他承诺过,会不惜一切治好她,让她重回昔日模样。

  “当初是云笈宗没有保护好她,你这个师尊已经辜负过她一次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荆重山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孟津看了看桑无眠,走到床榻边,他似是伸手想要碰一碰萧灵,但悬空半天又无处可落,生怕呼吸重了,都会伤到她,“师姐……”

  “敢问师尊,会做如何选择?”

  “灵灵。”

  孟津低下头,看到了萧灵轻轻动弹的指尖。

第5章

  想必是桑无眠忙着给萧灵疗伤,一时间无瑕控制门中弟子言论。

  满宗门都在议论这件事,就算门下弟子都刻意回避着聂音之,还是有一些闲言碎语见缝插针地落入她耳朵里。

  真好笑啊,看来大家都知道她是萧灵的替身,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就连阿浣和澄碧这两个丫鬟,都听到了不少闲话,气鼓鼓地跑来跟聂音之告状,“小姐,为什么宗门里那些师兄师姐都在说,小姐是因为那个萧灵才被仙尊收入门下的?”

  “还说小姐鸠占鹊巢,享受了这么多年特殊待遇,这下要让你全部还回去。说小姐是萧灵的替身,萧灵回来了,小姐这个西贝货就上不得台面了,还有……”

  还有的话实在太伤人,阿浣说不出口,她气得直哭,“气死我了,怎么以前就从来没听说这些?”

  “以前,他们定然不敢让我们听到这些。”澄碧说道。

  聂音之心中毫无波澜,云笈宗确实为她破了不少例,她以前也确实肆意张扬,想看她跌下去的人应该不少。

  她抬眸看向澄碧脸侧,“你的脸怎么了?”

  澄碧微微侧过脸,躲开她的目光,“不小心摔到地上擦伤了。”

  聂音之看向阿浣,阿浣气道:“才不是,是内事堂的邹师兄背后议论小姐,澄碧气不过上前理论,被他推到地上的。”

  聂音之:“全名。”

  “邹程华。”

  澄碧急忙道:“小姐,我没事的,擦擦药就好了。”

  “你没事,但你家的小姐的脸有事。”

  -

  一道白光射入云笈宗内事堂,落到百宝阁前的一人面前,邹程华看清发出这道召令的人,脸色白了白。

  他身旁一人见他神情不对,问道:“邹师兄,怎么了?是谁召你去?”

  “聂师姐。”邹程华猜到她召自己过去所为何事。

  清晨的时候,他背地里说了几句闲话,就那么寸地被聂音之的丫鬟听到,要不是她胡搅蛮缠,他也不屑于对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动手。

  邹程华原以为聂音之现在自顾不暇,是没心思管这些鸡毛蒜皮的。

  不过他好歹也是内门弟子,聂音之总不能为了一个丫鬟对他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叫上了一个师弟陪同自己,一起前往折丹峰。

  折丹峰上海棠四季不败,浮着清淡的香,花团锦簇中坐落精致的楼阁庭院,聂音之来自水乡,她居住的洞府也特意按照家乡风格建成。

  修士克己复礼,最是忌讳沉溺外欲,只有聂音之是个例外。折丹峰上丫鬟仆从十余人,每日里都飘出袅袅炊烟。

  “澄碧的脸是你伤的?”聂音之面无表情。

  邹程华没有将心中的不齿表现出来,看了澄碧一眼,拱手解释:“对不起聂师姐,澄碧姑娘突然扑过来,我一时不察,不小心推倒了她,不是故意的。”

  澄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邹程华满意地低下眼。

  聂音之根本就没打算听他解释,揉揉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桌上捻起一根柳枝。

  能让素来稳重的澄碧动手,想来他狗嘴里定是没什么好话,她一脚踹翻邹程华,当即一柳条抽到了邹程华脸上。

  柳枝上蕴含着剑气,轻而易举撕开他身上的灵力防御,将他脸上抽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邹程华跌坐在地上捂着刺痛的脸颊,一下子被抽懵了。

  另一名内事堂弟子手足无措,“聂、聂师姐,请师姐手下留情!”

  【卧槽,大小姐果然好嚣张啊】

  【半点亏都吃不得,难怪后面那么恨女主。】

  【就这种也能做灵灵的替身,桑狗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拜托,先撩者贱好吗,女配是为自己丫鬟出气,虽然做法过了点】

  【阿音干得漂亮,桑无眠已经准备动手了,快点跑】

  【草,什么乱七八糟的,原著里聂音之哪会为丫鬟出头,她这个时候应该在想办法怎么弄死女主才对,这人设是不是崩了】

  【哈哈哈如果女配不作死,那还有理由剖她金丹吗】

  聂音之心中好笑,说得好像只要她循规蹈矩忍气吞声,就能祈求到垂怜,就能得到公平对待一样。

  更何况,要她对虚情假意之人摇尾乞怜,那还不如要她去死。

  嫩绿的柳叶散得满地,枝条也折了,邹程华狼狈不堪,怒吼道:“聂音之,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沾了萧师姐的光才能如此为所欲为,如今萧师姐回来了,你也就一无是处了,你这种人,连给萧师姐提鞋都不配!”

  “我不配,你配。”聂音之轻笑,“我可没有给人提鞋当狗的爱好。”

  “本小姐天生灵骨,喝口水都能晋阶,入门五年就修炼至金丹境界,我一无是处?那像你这样的,岂不是骂你一声‘废物’,都是在夸你?”

  邹程华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喷出来,却又无法反驳。

  聂音之的天赋有目共睹,正因为她天资卓绝,又备受优待,毫不费力就将他人付出千倍百倍努力才能达到的成就踩在脚下。

  偏偏她又那么张扬,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大家,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勤能补拙。

  但萧师姐不一样,萧灵的刻苦勤勉是门中榜样,性格也温柔亲和,时常指教大家修炼,师门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就因为聂音之入门,他们连提一提萧师姐都得小心谨慎着,凭什么呢!

  聂音之掸了掸裙摆,对他微微一笑,“好了,你可以走了。”

  邹程华送上门去让人打了一顿,气得吐血,走出折丹峰就气晕了。

  聂音之嘱咐两个丫鬟收拾东西,让她们走。从知道真相之后,她就陆续将折丹峰上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如今就剩下阿浣和澄碧。

  阿浣忿忿道:“就是,我们走,才不稀罕留在这里受气。”

  聂音之摆手,“我不回去。”桑无眠若是想要她的金丹,走到哪里,他都会找来,聂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到底只是凡人。

  “为什么?小姐不走,我们也不走。”

  聂音之懒得跟她们解释,挂了一堆法宝在她们身上,将人塞给仙鹤。

  她独自窝在折丹峰上,研究从向司觉那里看来的阵法,对萧灵也无多大好奇,更没有兴趣去给她找麻烦。

  手腕上的印记肯定跟那晚出现的魔头有关,魔气未消,说明他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