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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绛笑了一声, 又蓦地皱起眉,反手不知将花瓣卷去了何处,整个人沉入水中。

  他在水底泡得差不多,才起身出水, 随手从芥子里扯出一套衣袍, 暗红近黑的衣袍落到手臂上, 衣面上印染着繁复的暗纹, 袖口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光。

  很明显,这衣服完全是聂音之凭她自己的喜好为他买的。

  顾绛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崖上,聂音之还没回来,他掀开帷幔闻到里面的味道又退出来。

  所以说,他去沐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封寒缨从兔子身躯里醒来,他在老虎身上睡了一夜,那大猫被他绑架背着他翻山越岭,跑了两天一夜,大早上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封寒缨被吵得没法子,只好放它走了。

  所以此刻只能蹲在草丛里。他红红的兔子眼从草叶间露出来,看看顾绛的身影,又转头看看帷幔。

  师尊竟然起来了,还独自坐在悬崖边吹冷风,看那孤独落寞的背影,披散的长发,莫不是也怵了聂音之?

  封寒缨犹豫着要不要去慰问下顾绛,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又缩回去。

  聂音之看到坐在崖边的顾绛,眼中露出了同封寒缨差不多的惊讶神色,她快步走过去,“你怎么起来了?”

  人未至,她身上的清香已经飘到鼻间,和他猜测的一样。

  聂音之说完看到他潮湿的长发,伸手撩起,“头发怎么是湿的?你不会……”她注意到封寒缨还在,转为神识传音,“虚弱到连自己烘干头发都做不到了吧?”

  顾绛被她挽着头发,仰起头看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就算将十个你送上化神,本座都能行。”聂音之动作真的很慢,要是再晚回来一些,他头发都该被风吹干了。

  【我信你个鬼,糟老魔头坏得很,你但凡行一回,你们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魔头,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就行给我们看!】

  【呵呵,昨晚上抱着聂音之又舔又吸的,我还以为你xp独特嗜好梦中上人呢,结果醒来暗戳戳销毁证据,你可真行】

  【草,梦中上人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

  【梦中上也可以啊,魔头你倒是上啊!】

  聂音之扫到弹幕,下意识想摸自己的脖子,又忍住了,她就说那梦的感觉也太真实了点。

  她努力甩开脑海里浮出的想象,用灵力帮他烘干头发,“你沐浴了?”

  顾绛道:“嗯,身上都是你的味道。”

  “那我身上还都是你的味道呢。”聂音之嘀咕,脖子上还都是你的口水。

  这个念头随着“共情”渗入他心头,顾绛眼眸一晃,心虚地咽一下唾沫,她不是没发现么?

  聂音之站在他身后,什么都没发觉。

  顾绛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息,是一种冷肃的幽香,聂音之以前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不知该怎么形容,若即若离的,会突然不经意间压过她自己身上的味道,闯入她的嗅觉里。

  聂音之脸上有些发烫,梳理他长发的动作重了几分,故意揪住一缕扯了扯,“那你是嫌弃我哦?”

  顾绛被她熟练的倒打一耙气笑了,“分明是你在嫌弃本座。”

  “我哪有……”聂音之嘀咕到一半,猛然想起来,她的“共情”还没断开,她松开手,束拢的黑发又重新散回他肩头,柔滑如缎。

  聂音之切断“共情”,重新拢起长发,“那、那你去哪里洗的?你没有偷窥我吧?”

  顾绛抿抿唇角,回道:“没有。”他及时撤回了神识,不算偷窥,“我去的下游,离你很远。”

  那不就是在用她洗过的水?聂音之用手背捂捂脸,在心里嘀咕,便宜他了。

  魔头这种随时都要躺的人,发型一直都很随意,要不是聂音之给他束发,他就用发带一捆便了事。

  聂音之抓起他的袖子,虽然对自己买的衣服很满意,但她觉得魔头有点怪。

  “我们要出去了?”聂音之问道。

  顾绛点点头,“可以。”虽然他并不想出去,但聂音之不像他,她喜欢热闹的地方。

  聂音之吸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你穿这么好看是要出去给谁看的?还专门披着头发等我回来给你束发,我偏不给你束冠,拿最丑的发带给你扎。”

  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怎么不见顾绛花心思打扮一下自己?他还嫌弃过她买的衣服太花哨。

  聂音之越说越来气,但发冠都已经套上去了,也不好再取下来,是与衣服配套的玄玉金纹冠,她用力将长簪插上去。

  顾绛转过身,见聂音之气鼓鼓地瞪着他,看上去是真的有点生气,她这脾气委实发地好没有道理。

  他无奈道:“这世间,除了你谁还会注意我这个大魔头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聂音之眨眨眼,被他说服了,立即笑逐颜开,“你说得对。”她开心了,便又帮顾绛好好理了理他后面披散的长发,拉他站起来,退开几步,上下打量他,“那你是专程打扮给我看的?”

  “没有专程,随便穿的。”

  聂音之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顾绛逆着光而站,斜阳勾勒出他劲瘦的腰线,腰背挺直,身量修长,含笑看着她的样子,根本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当然呢,他本来也不凶不恶。就算是在凡尘里,也是翩翩贵公子。

  他们如果只在凡尘里相遇,想必也很般配。

  聂音之想伸手去牵他,抬到半途顿了下,又缩回袖中。

  顾绛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揣摩了下她的想法,伸手过去捏住她的手腕,微凉的指尖搭在她手心里,“你喜欢什么样的花钿?”

  聂音之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事,她收拢手心,轻轻握住他的手指,疑惑道:“花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嗯。”顾绛点点头,她的血肉对魔修的诱惑力变大了,到了魔窟势必会招来许多觊觎,要在聂音之身上落下他的标记,最显眼的地方,当然是眉心。

  随便糊弄一个上去,她肯定不乐意。

  聂音之理直气壮道:“很多呀,当然是什么最好看最流行,和我的妆容最搭,我就贴什么样的。”

  果然,聂音之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

  顾绛在心里叹了无数口气,纠结片刻,“有图样吗?”

  “当然有。”聂音之莫名地看他一眼,拉着他一同坐到石头上,从芥子里取出妆屉摆到腿上,从中取出一个小本子。

  花钿有贴的,有画的,以往都是澄碧给她画和贴,现在她们不在身边,聂音之自己弄不好,就没贴过了。

  顾绛从她手里抽过图样翻看了下,“你今日想要什么样的?”

  听他的口气似乎要给她画?聂音之震惊,蓦地皱起眉退开少许,“你……”她谨慎地闭上嘴,神识越过顾绛,砸向缩在草丛里的兔子,“封寒缨!你快看看你师尊,他好不对劲,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封寒缨耳朵抖了抖,眼睛都懒得睁开,“跟你在一起后,他何时对劲过?”

  聂音之:“……”

  顾绛将图样递到她面前,等着她选,聂音之配合着翻了几页,选了一个三点水滴组成的简单样式。

  顾绛凑过去看了看,太简单了,他胸有成竹道:“可以。”

  聂音之低下头准备给他拿画笔和口脂,被他伸手过来捏住下颌,一缕魔气从他指尖溢出,冰凉的感觉落在眉心。

  片刻后,顾绛松开她,“好了。”

  聂音之掏出小镜子照,绛朱色的花钿落在她白皙光洁的额间,衬得容颜越发娇媚,她轻轻用指尖沾了沾。

  “是我的魔气凝成,不会掉色。”顾绛拿走她的花钿图样本子,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花纹,他必须要先好好练习下才行,“你以后上完妆,若是想换,我再给你换。”

  聂音之抚摸着眉心,“你这是做什么?表示我是你的所有物?”

  顾绛沉默片刻,“为了震慑其他魔修。”

  聂音之转眸看向他,眼中含笑,“那你要多学点好看的花纹,下次我可不会选这么简单的样式了。”

  顾绛捧着样图,钻进了帷幔里。帷幔里的气息已经散去干净,但他身上已经又沾上了她的味道。

  聂音之一边看飘过的弹幕,一边对着镜子照自己额头上的花钿,镜子往下压去,来回照了照自己的脖颈。

  还真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魔头也太狡诈了。

  【又要学染指甲,又要学画花钿,魔头就是醒来历劫的吧doge】

  【都懒得硬的人,却愿意学这种精细活,这都不是爱??】

  【整挺好,顾绛再学学梳头,以后聂音之收服万魔篡位当了魔头,你失业后还可以去办个美容美发专修学院,退休老魔再就业】

  【开什么玩笑,我们咕咕是要成为魔尊的男人!被金屋藏娇呢】

  【顾绛: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

  【草,魔头现在真的好像一心一意讨好皇上的正宫,然而皇上已经暗戳戳开始张罗选秀了。后宫开起来!】

  【这个魔印印到脑门上,还有魔敢来应选吗?魔头是不是在共情时听到了聂音之心里真实想法,才这么急着宣示主权,魔头你好狡诈!】

第31章

  辰时正, 临仙城的早市已经基本上都支起了摊,大人们在摊子上忙碌,孩童们拿着树枝当剑在街角一处空地上玩耍。

  临仙城的“临仙”一名, 便是因着其临近仙门云笈宗而来, 城里的孩子从小听着剑修仙人们斩妖除魔的故事长大, 心中都有一个剑仙梦。

  没多时,孩子们的喧闹声停下来, 挤挤挨挨地围着一个卖杂货小玩意的男人,看他摆弄手里的木偶小人。

  那两个木偶小人穿着天青色衣服, 云鬓高束,如谪仙一般, 细细一看,那眉眼几乎和真人无异,木偶手脚上系着细细的丝线,手中捏着一柄小剑,在他的双手操控下,你来我往地比剑, 剑势如虹, 仿若仙人真的下了凡。

  两个木偶小人打完一轮,小孩们爆出欢呼, 一边拍手一边问道:“还有别的人偶吗?有没有男仙长啊?”

  “快了。”男人含混地笑一声,将两个人偶端坐在小木板上,“你们想要吗?谁要是赢了,我就把这两个木偶送给谁。”

  过了片刻, 旁边支面摊的小贩听到孩子的尖叫声, 急忙跑来空地上, 那卖杂货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孩子们扭打在一堆,眼睛通红,着了魔似的,地上已经躺了几个小孩,一动不动,泥土地上混着血。

  很快,围到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哭嚎声和咒骂声响做一片,冲突愈演愈烈,到最后竟和之前那些孩童一般扭打了起来。

  导致这纷争起始的木偶小人被乱脚踩进混着血的泥地里,谪仙似的外形很快被踩变了样,越陷越深。

  朱厌隐于空地旁那棵大槐树上,被浓密枝叶遮得看不见脸,深深吸了一口这带着市井气息的血腥味,偏头啐道:“真臭。”

  他察觉到萧灵醒了,转眼又开心起来,像方才那帮小孩似的催促道:“萧灵,你还没有画出眼睛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眼睛?”

  萧灵一睁开眼就听到自己灵台里的声音,被撬开的属于死寂深渊下的记忆浮上脑海,连带着后来叶菁如何进入她的梦境,又如何被朱厌暗算。

  萧灵躺在榻上,眼泪浸透了白纱,不止一次地出声祈求:“朱厌,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又来了。”朱厌厌烦地叹息一声,“怎么?你求我将你的记忆清洗掉,你就又变回干干净净的萧灵了?便又有骨气拒绝我了?”

  “萧灵,你以为只要忘记了,不知道了,所有的事就不曾发生,你就能毫无负担了?”朱厌在她灵台里大笑,笑她的天真。

  萧灵痛苦地抱着头蜷缩着发抖,脑海里的男声一字一顿,带着令人胆寒的温柔意味:“萧灵,你可以纤尘不染,但你的根始终扎在这滩淤泥里,桑无眠、孟津、荆重山都是你的养分,我也是,不然你该如何活呢?”

  他的声音低下去,屋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推开门快步进来,坐到床沿上,关切道:“萧灵,你哪里不舒服?”

  萧灵整个人一惊,缩到床脚,小白鸟落到她肩上,歪着脑袋打量眼前的人。

  叶菁温和地笑了笑,安抚她道:“你别害怕,荆重山治疗一事虽然还未查清,但你的确不知情,至于你身陷死寂深渊之时……你被朱厌蛊惑,亦情有可原。我希望你不要囿于这些过往,早日走出困境,重新找回以前的剑骨。”

  “叶长老……”三位太上长老历来对她很是冷淡,萧灵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席话,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叶菁怜惜道:“十年前你坠入虚空裂缝,宗门就销了你的身籍,你回来后发生了太多事,还未为你恢复,如今桑无眠已死,我门下倒是还未曾收过亲传弟子,你可愿意以新的身份拜入我门下,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太上长老在门中资历最久,不说修为,单是他们在门中的话语权就比别人更大些,叶菁虽比不上大长老颜异,但对如今的萧灵来说,拜入她门下,无异于是绝境里向她投来的一束光。

  叶菁见她没出声,善解人意地说道,“不用急着回复我,你可以考虑下。”

  萧灵立即道:“我愿意。”她当即下地,从旁侧的茶几上到了一盏茶,跪到地上,行了拜师礼。

  “好。”叶菁接过茶来饮了一口,“我会向大长老说明此事,为你重新制作身籍档案,归入碧潭峰,起来吧。”

  萧灵喜极而泣,俯身叩头,“谢谢师尊。”

  叶菁扶起她,又帮她查探完身体情况,摸摸她的头,“明霄峰上的禁制已经撤了,你可以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直到叶菁走后,萧灵都还有些怔愣,仿佛身处梦中还未醒来。

  朱厌在她灵台轻笑,邀功道:“这下子,你总该愿意为我画出眼睛了?”

  萧灵呆坐片刻,起身去了书房,桌面上的画像还未完成,她捏着笔想了想,慢慢勾勒出一个狭长的眼型。

  临仙城里,朱厌已经从那处纷乱的街道上离开,慢悠悠地穿过长街,跨上河上的石拱桥,他倚在桥边,探出半个身子,取下头上斗笠。

  水面如镜,映出一张俊秀的脸,正是萧灵笔下的模样,这张脸剑眉星目,很是端正,只不过他一笑,便带上了说不出的妖气。

  清透的水面划过两道御剑而行的身影,朱厌抬起头,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眯起眼睛,看着那两名修士往血腥蔓延的街道落去。

  追得可真紧。朱厌嗤笑一声。

  天幕碧蓝如洗,晴空万里,这世道太平静了,一点乐趣都没有。

  他勾起唇道:“萧灵,聂音之能入刀山剑林,你也可以,你那把剑也该换得了。”

  萧灵被他提醒,小白鸟转头看向剑架上的如意剑,如意剑的剑刃越发灰暗了,如同生了锈,想来定是聂音之做了什么。

  这把剑跟在聂音之身边五年,经过她的剑气不断淬炼,到底也变得同在她手中时不一样了。

  从回到这里开始,她就不断地在经历失去,如今已经习惯。一把能接受别人代替她的剑,和桑无眠一样,都不值得她留恋。

  换掉也就换掉吧。

  【嚯,朱厌终于有自己的脸了,还非要变成萧灵画的才行,我嗑到了】

  【虽然他很坏,但是又有一丢丢带感!】

  【草,连孩子都不放过啊!朱厌还真是走到哪哪里就血流成河的,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部剧女主也黑了,身边有个凶兽跟心魔一样污染人心,女配也黑了,要破开封魔印选秀,啊这啊这,内忧外患,就问正道的长老们还能苟住吗?】

  【颜异是不是已经中招了?】

  【女主也能进刀山剑林?是不是就是桑无眠留给她的金手指?】

  【会不会打起来!我好激动!快点快点趁着魔头虚弱打起来,我和朱厌一样唯恐天下不乱】

  聂音之看到弹幕,暗自思索,云笈宗的太上长老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朱厌这种以血戾为生的凶兽,如果真的渗透入正道高层,对他们来说也是个麻烦。要是他陪着萧灵一起进来,正好把他们堵在这里一起杀了才好。

  不知道顾绛和朱厌哪一个厉害一点?

  “你在想什么?”顾绛打着呵欠问道。

  聂音之已经收起了帷幔,此时红彤彤的霞光铺在崖上,景色绝美,他们打算明日一早出去,好给翠花和酸菜一点时间,回去跟刀山剑林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告个别。

  不过现在,兴许可以再留几天?

  鸿鹄的剑光在剑林里乱窜,激起阵阵剑鸣,瑰丽剑光与晚霞交织在一起。

  聂音之给他剥了一个橘子,“这里的晚霞很漂亮。”

  “嗯。”顾绛看着她一点一点挑去橘瓣上的白络,递给他,他指头都没动一下,张开了嘴。

  聂音之:“……”聂音之掰成小瓣,丢了一瓣给炎炎兔让它抱着啃,剩下的和顾绛你一瓣我一瓣分着吃。

  等到弹幕消失,聂音之等了好一会儿,确信那所谓的镜头应该不在他们这一边了,才问道:“你之前在云笈宗时,说的那个难闻的气息,是指的朱厌吗?”

  “嗯。”顾绛疑惑地转眸,“怎么?”

  “一个凶兽,一个魔头,你们认识?”

  “打过照面。”顾绛漫不经心道,“当初将它踹进死寂深渊,有我一脚。”

  “你还做过这种大好事?”聂音之不敢置信。

  顾绛笑了一声,“它太烦了。”当时他被正魔两道围追堵截,朱厌被血腥气吸引来,仿佛是根搅屎棍,哪里都有它横插一脚,令人烦不胜烦。

  正道欲将它封印,所以他配合正道玩了一出,将它引去死寂深渊,踹了下去。

  “那你应该比他厉害一点?能杀了他吗?”聂音之试探性地问道。

  顾绛扬起眉,“你想杀了它?为何?”

  聂音之大言不惭道:“身为正道弟子,除妖卫道,守护天下免遭生灵涂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什么为何。”

  顾绛噗一声笑出来,被橘子汁呛得掩面咳嗽,旁边的炎炎兔更夸张,圆滚滚的毛团笑得差点从崖边滚下去。

  “闭嘴!”聂音之一人瞪他们一眼,“因为他很烦,到时若是将仙门长老都洗脑了,仙门集结起来围攻我们就麻烦了。”

  封寒缨扬起兔子脑袋,不屑道:“杀光他们就行,正邪本就不能两立。”

  聂音之鼓励他道:“好哦,那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你师尊可不会出手帮你。”顾绛一动手压在他身上的天威就会更甚,到时候不知会有多难受。

  封寒缨:“……”臭女人!

  炎炎兔气得跺脚,被顾绛瞥了一眼,竖起的耳朵垂下去,蹦到一边窝进草丛里,回到万魔窟内发脾气去了。

  “朱厌,很会躲藏。”顾绛皱起眉,他可没那个工夫满修真界地去追杀它。

  聂音之正想说话,又瞥到一条条弹幕冒出来。

  镜头大约又转到他们这边了,她并不想让弹幕知道她能看见它们,万一它们以后有所防备和顾忌,可就不好了。

  聂音之实在把握不准,干脆伸手半撑在顾绛上方,低垂着头,手指点在唇上,对他笑了笑,以唇语道:“咱们守株待兔。”

  顾绛躺在软榻上,忽而眼前一暗,近距离望进聂音之那双含着狡黠笑意的眼眸,心跳不由一滞,他的睫毛微颤,装作若无其事地“嗯”一声。

  聂音之敏锐地注意到他蹙了一下又立即舒展开的眉头,她退开一些,指尖从他手背上扫过,摸到发烫的体温。

  他现在又难受了。

  聂音之立即从顾绛身边退开,走到崖边,“这里景色这么漂亮,我们多呆几日再出去。”

  顾绛手背搭在额头上,等自己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平息。林中的溪流上,腾起的灵雾很快消散了。

  【救命,两边的画风差别太大了,女配这边也过得太安逸了吧。】

  【老夫老妻晚年生活实锤了】

  【说好的魔窟选秀呢!怎么又推延了?聂音之你还搞不搞事业了?】

  【继续下去,聂音之的斗志都要被魔头的‘不作为、慢作为、懒作为’的不良习性腐坏了】

  【封总!邪肆狷狂的封总!你难道已经真把自己当兔子了?本剧的反派工作着实令人堪忧。】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作者有话说: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长恨歌》

第32章

  聂音之在刀山剑林里等着守株待兔, 朱厌这一边却也忌惮着顾绛,想要等他们出来之后,寻一个时机, 悄无声息地进去。

  魔头不从刀山剑林出来, 各大门派的目光便始终都聚集在焦渡山上。

  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云笈宗对朱厌的搜捕越发严密, 他在临仙城待不下去,只能另换地方藏匿。

  如今, 云笈宗的三个太上长老,已经有两人被他握在手里, 只要啃下颜异这块硬骨头,云笈宗便是他说了算。

  颜异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 无缘无故从入定中惊醒,不适地抬手揉揉太阳穴。他闭关一百多年,不问世事,一朝出关之后便要操持宗门诸多事宜,很有些不能适应,就连入定时都会冷不丁地被冒出的一个烦琐之事惊醒。

  他起身走到窗边, 往外望去, 云笈宗的护山大阵已经修复,作为大阵阵眼的那把冰蓝色的巨剑也隐没在阵法中。但师祖的本命剑为何会遗留在本界, 这个问题却始终困扰着他。

  如果师祖未能飞升,他现在又会在何处?

  韩竟师祖是此界最后一位飞升之人,之后此界的灵气稀薄,修炼不易, 便难有人再达到渡劫飞升的修为了, 化神便已是现在修真界中的巅峰修为。

  十年前那场正邪大战, 颜异虽然没有参与, 但他却也清楚个中缘由。正魔两道除了大义之外,其实归根结底是在争夺修炼资源。

  封魔印会耗损魔修的魔气,而被耗损的魔气会转化成灵气,融入天地,成为正道修士的养分。

  但封魔印对魔修的耗损实在太慢了。

  如今顾绛出世,正魔两道的实力天平大大倾斜,他们甚至难以跟顾绛正面交锋,形势对正道来说,极为不利。

  若是韩竟师祖还滞留在此界,或许和顾绛能有一战之力。颜异在关注魔头动向的同时,也派了人携带玄魄剑的剑气试图寻找韩竟,只是一直还未有眉目。

  他心中怀有太多烦扰,心绪杂乱,不适合再入定。

  颜异在宗门内走了圈,看了看各峰的情况,不知不觉来到折丹峰,被削断的山峦上寸草不生。折丹峰周遭的草木被“血月影”的魔气扫过,枯萎了很多,剩下未死的长势开始变得奇形怪状。

  这些草木也像是吸收了“血月影”,翠色褪去,化为血一样的暗红,插在青山绿水中,极为不协调。

  云笈宗曾清理过一次,重新长出来的植株依然如此。草木是最逆来顺受之物,但也是最坚韧之物,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最后实在清理不干净,大家见这些变异植株也没有妨碍,就放任自如了。

  从折丹峰的削面开始,泼墨似的浓艳色泽往外延伸,越往外越浅,直蔓延出二里地才消失。

  颜异瞥到站在折丹峰削面边缘出的一个人影,眼中露出诧异,落到他身边,“安淮。”

  安淮匆忙行礼,“大长老。”

  颜异扶起他,“你在这里做什么?”其他弟子来此感悟,大多停留在中心处的冥思台上。

  安淮嘴巴动了动,看看颜异,最终什么也没说。

  颜异倒也不勉强他,他知道这个少年还沉浸在心爱之人逝去的悲痛中,没能守护好门中弟子,他身为长老,也难辞其咎。

  安淮被他明了的目光看着,眼眶泛出了红,他想过很多,医堂在云笈宗幽僻处,距离折丹峰甚远,算是当日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折丹峰破之前,白英就跟萧灵一起去了医堂,治疗完之后,荆重山说白英去闭关了,她要是真的去闭关了,当逃过一劫。可是她没去,要么是荆重山撒了谎,要么就是……

  白英在闭关之前,想来找他,然后,被魔气卷入其中。

  他内心本能地逃避这个猜测。

  安淮咬咬牙:“大长老,我不知道其他受害同门的情况,但我觉得白英并不是死在‘血月影’的魔气之下,她……”

  颜异耐心地等着他的后文,过了好一会儿,见他不再言语,才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你放心,此事宗门会继续查下去的。”

  安淮闷声点头,他也不会放弃。

  从折丹峰上离开后,安淮再一次去了明霄峰,那日他几乎是一个错眼都没有地看完了萧灵的灵台记忆。

  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存在,会掩藏一些痕迹,同时也会放大一些细节,越是在意的,反而记得越为清晰。荆重山唤白英留下之时,萧灵那僵硬的反应让他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刚刚面对颜异时,他心中犹豫,最终没有提到这个。就算说出口,没有其他证据支撑,很可能也会被当做是在捕风捉影。

  更何况,现在萧灵忽然拜入了叶菁长老门下,显而易见,太上长老们认为萧灵是无辜的。

  他心里明白萧灵若是知情,断然已经伪装好了,连长老们都能被她蒙混过去,就算自己这样每日过来,也是徒劳。

  安淮一到明霄峰上,萧灵就察觉了,她此时正身处在明霄峰的地底,一个以剑气粗糙挖造的山洞内。

  剑痕纵横的洞壁上布下了重重禁制,一条极细的灵脉从云笈宗主灵脉上被分流到这里,那条灵流像一根细细的藤,藤上支撑着五个拳头大小的秘境碎片。

  这就是桑无眠留给她的东西。

  桑无眠修为到了化神,已经到顶,再难有进境,他一直在想办法寻找突破的契机。

  现在的修真界灵气大不如前,因为灵气日渐衰微,千年前的许多洞天福地、秘境、仙家宝地,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都相继塌毁封闭,散落隐没在世间。

  这些秘境碎片便是桑无眠费尽心力收集而来,想要从中寻求机缘。直到聂音之召唤出魔祖,他在顾绛手下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临死之际将藏在这里的碎片送给了她。

  萧灵之前身体太过虚弱,灵基不存,打不开这里。

  她轻轻点了一下一个秘境碎片,霓虹一般的各色剑光从里面淌出,在密闭的山洞中荡出嗡嗡回响。

  ——这块碎片可以通往刀山剑林。

  朱厌道:“现在不是时候,等聂音之离开了才能进去。”

  萧灵自然明白,聂音之身边的那位魔祖不是个好惹的人。

  地底深处湿寒无比,又和洞内充沛的灵气融合在一起,渗入她的经脉,萧灵修为太低,扛不住这寒湿,被冻得脸色青白,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感觉到明霄峰上有人造访,她伸手触上洞壁上的传送阵。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自己以前居住的寝室内。

  萧灵扯着嘴角笑了下,桑无眠将秘境碎片藏在明霄峰,将传送阵的入口设在她旧日闺房内,不知这算不算是还惦记着她。

  走到太阳下,她身上的寒气都还没退,萧灵快步去了外殿,在廊下摆上小几,煮上茶水,小白鸟啾啾叫着去引安淮入内。

  朱厌在她灵台内嗤笑,“他每日来这里,是因为他在怀疑你,你还真对他上心了?”

  萧灵动作顿了下,祈求道:“朱厌,他发现不了什么的,你别动他。”

  “一个刚刚筑基的小鬼罢了,你喜欢就留给你。”朱厌口气轻慢,这种小鬼他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捏死,他现在正在和颜异较劲,没有心思应付这样的小猫小狗。

  朱厌爱死了萧灵这种无辜的愧疚。

  安淮进来时,萧灵果然已经在等着他了,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聊的,大多时候都是安淮在讲,聊一些他和白英之间的琐事,观察萧灵的反应。依话

  萧灵基本都是安静地听着,有时候会被他们的闹剧逗笑。

  很奇怪,但这样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萧灵给他倒茶,安淮端起小陶杯伸手去接,目光落在她青白的指尖上,现在虽已入秋,但天气回热,日头也盛,但看萧灵的样子,却像是被冻着了一般。

  她身上有一股寒凉的灵气,像是去过后山寒潭那种湿寒之地。

  安淮知道萧灵修为还没恢复,所以大着胆子放出自己的神识试探,不敢碰到她的人,只在周围探出神识触角。

  他的神识忽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萧灵的衣摆无风拂动一瞬,随即垂下,她并没有发觉。

  安淮立即收回神识,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告辞离开,走出明霄峰他才匆匆找了一处僻静的林中小亭,仔细去检查自己方才放出的那缕神识。

  神识内含着一抹极其幽微的剑光,亲昵地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