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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怎么想,除非真的没了选择,否则我们不会杀人。再说了,我们还要面对两扇门,不是吗?”他耸耸肩,“也许将来还用得着你。虽然我个人对此表示怀疑,不过总得听头儿的话。而且,你其实没得选,对吧?”他压低了声音,仿佛要讲述什么惊天秘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才能拿到黄铜钥匙,怎么通过第一扇门,就能安度此生。当然,在确定所言不虚前,你必须在这儿待上一阵。如果敢耍什么花样,那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明白了吗?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答案差点脱口而出,但我最终还是理清了头绪,他们没有放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即使帮IOI通过了第一扇门,我也是死路一条。他们不会让我得到五百万,更不会让我把死亡威胁的事告知媒体——如果活动房边上真有遥控炸弹的话。

到头来,不管他们只是威胁恐吓还是真的要狠下杀手,我都只有两个选择:助纣为虐,或者冒死抗争。

是时候鼓起勇气做出决定了。

“索伦托,”我吞了口口水,不让牙齿打战,“我得说,你和你的老板永远都找不到哈利迪彩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比你们加起来都聪明。无论你们有多少钱或者能威胁多少人,这些都没用。IOI败局已定。”

我点了退出选项,角色开始消失。索伦托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怜悯地朝我摇了摇头,“真蠢,孩子。”然后我的面罩暗了下来。

在秘密小屋的黑暗之中,我浑身颤抖,但一段时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颤颤巍巍地拉起面罩脱下手套,眼睛开始逐渐恢复视力后,暂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假的,索伦托和我打了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战,真是漂亮,佩服。

我倒了杯水,这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几秒钟后,冲击波袭来,我丢掉杯子匍匐倒地,双手抱头。可以听到远处叠楼倒塌相撞的金属撕裂声。这恐怖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然后周围重归寂静。

我最终克服恐惧离开了货车,在垃圾堆里清理出道路,走到了外边。天啊,叠楼的另一边,有条巨大的烟柱直通云霄。

我随着人流沿着街道北沿向那跑去。那叠楼,包括姨妈的活动房,都成了浓烟升腾的废墟,除了燃烧着的扭曲金属外,什么都不剩。

大量的围观者聚集在一旁,但没人走进废墟去寻找幸存者。因为很明显,不会有任何幸存者。

废墟旁有排经年的丙烷罐,其中一个受到爆炸波及,开始燃烧起来,人群四散而逃,纷纷寻找掩蔽。接着,火势蔓延,其他的气罐也接连起火,围观群众急忙退到了更远点的地方,与事发现场保持距离。

旁侧叠楼里的居民知道,如果对这火灾听之任之,他们也自身难保,所以不少人已经投身到了灭火之中。他们拿来花园里浇花的橡胶管、水桶、空杯和一切能用得上的工具,很快就控制住了火势。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无言以对,人群在我周围小声议论,说这可能又是制造甲安菲他明时出的事故,或者是某个傻子在尝试制作土炸弹。

一切都如索伦托所料。

这个想法把我从迷乱中惊醒。我在干什么?“第六人”刚刚试着干掉我,他们可能还有特工潜伏在附近,正在确认目标的死活,而我却像白痴一样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挤出人群,快步走回秘密小屋,我不想引人注意,所以没有跑步,沿途还不停地回头确认有没有遭到跟踪。回到货车后,我把门反锁,然后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就这样待了不知多久。

神智终于慢慢恢复,我开始意识到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姨妈爱丽丝和她的男友瑞克都死了,活动房里的其他住户,还有下面和周围几个单元里的人也没能幸免,连吉婆婆也因此丧命。要不是我跑到了秘密小屋中,死亡名单里还得多列一条。

我的肾上腺素飙升,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要是登录《绿洲》通知警察,他们肯定会认为是神经病在胡言乱语;告诉媒体,后果大抵亦如是。没人会相信我的故事,除非我自报家门是帕西法尔,但即使这样或许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我没有证据。索伦托和“第六人”的炸弹只怕彻底成了熔渣,根本无从查找。

IOI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之一。暴露我的真实身份,以谋杀和恐吓的罪名起诉它并不明智。除了我自己外,没多少人会相信“第六人”愿意为了赢得比赛而朝榜单上的人下杀手。这听起来就像是小说情节,太疯狂了。

现在秘密小屋尚且安全,然而此地不能久待。一旦“第六人”发现我还活着,会立刻回来展开搜寻,所以我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说到离开,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我身无分文,广告收入也尚未到账。

不过更重要的是和埃奇聊聊,我必须警告他,他已经上了“第六人”的名单。

而且,我也需要见见朋友,免得被绝望彻底压垮。

系列恐怖片,共计四部,导演丹·卡斯卡拉里最早一部上映于1979年,银球是其中一种会浮空的杀人道具。

拉丁文,意为“第一的、最高的”。

即冰毒。

0015

我打开绿洲主机,戴上面罩和手套。登录后重新出现在卢德斯,紧挨那棵独木。音效刚刚联通,我就听到头顶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从树底下走出来,我望向天空,发现是编队飞行“第六人”的战机,它们从低空掠过,迅速滑向南方,传感器不停地扫描着星球表面。

想躲回树下避开它们的视线时,我突然记起整个卢德斯都是非PVP区,“第六人”在这里无法攻击我。但即便如此,我的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我继续扫视着天空,发现另有两组“第六人”的战机编队正从东边的地平线上飞来。不一会儿,西边和北边也出现了战机的身影,简直像是外星人入侵。

图标闪现在屏幕上,埃奇给我发了条新信息:该死,你去哪儿了?马上给我回话!

我在好友列表上点击他的名字,埃奇马上接通了呼叫。他的脸几乎占满整个视频弹窗,看上去愤怒异常。

“你知道了吗?”他问道。

“什么?”

“‘第六人’正拥进卢德斯,他们的数量成百上千,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来。他们正在搜索整个星球,寻找墓地。”

“嗯,我就在卢德斯。到处都是‘第六人’的战机。”

埃奇面露愠色,“老子要干死I-洛克!他建一次新人物老子就杀一次,那孙子如果知道闭肛,‘第六人’永远也不会找上这儿来。”

“对,他在论坛上拉的屎指引了‘第六人’,索伦托亲口说的。”

“索伦托?诺兰·索伦托?”

我告诉了他几小时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把你家炸掉了?”

“其实是间活动房,”我说,“在一个叠楼里。他们杀了不少人,埃奇,也许这已经上新闻了。”我深吸一口气,“我感到害怕。”

“人之常情,还好你那时不在家。”

我点点头,“我从不在家里登录,‘第六人’不知道这点。”

“你家人呢?”

“那是我姨妈的房子。不出意外的话,她已经死了。我们——我们关系不是很好。”我没有细讲。姨妈爱丽丝对我从来都是恶言相向,但也罪不至死。我现在最大的负罪感源于吉婆婆,她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之一。

我发现自己正在啜泣,于是过滤了自己的声音,埃奇没注意到这点,我又深吸了几口气,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真他妈不敢相信!”埃奇怒吼,“狗娘养的,走着瞧!他们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没说话,但好过了一点。

“你现在在哪儿?”埃奇问,“要帮忙吗?呃,比如给个住处什么的?我还可以给你点钱。”

“不用了,我还好,谢谢,哥儿们,真的。”

“不用谢,兄弟。”

“听我说,‘第六人’给你发邮件了吗?”

“嗯,几千封,我看都没看。”

我皱了皱眉,“如果我也这么做就好了。”

“你又不知道他们准备杀人!还有,他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地址,就算你无视他们,很可能哪天也会被炸死。”

“呃,埃奇,索伦托说你的学校档案是假的,‘第六人’不知该去哪儿找你。但他也可能在撒谎,你应该尽快离家,去个安全点的地方。”

“别担心,我的住址一直在变动,那些畜生永远也找不到我。”

“那就好。”我揣摩着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也得警告阿尔忒密丝,还有戴托和索托——如果能联系上的话。‘第六人’大概用尽了一切办法在查找他们的真实身份。”

“我倒是有个想法,”他说,“邀请他们今晚一道来地下室谈谈如何?时间定在午夜,私人聊天会议,就我们五个。”

想到阿尔忒密丝,我脑子马上清醒了不少,“你认为他们都会来吗?”

“如果他们知道这事关生死的话。”他嘿嘿地冷笑起来,“大敌当前,五虎聚首,这样的事可不是每天都碰得到的。”

我给阿尔忒密丝发了条信息,邀请她午夜去埃奇的聊天室。几分钟后,她就回复说保证会到场。戴托和索托也接受了邀请。会议已定。

不再孤独的感觉真好。

我提早一小时进入地下室,发现埃奇已捷足先登。他正守在电视前收看新闻。见我进入房间,他一言不发地站起,使劲给了我一个拥抱。拥抱虽然虚拟,但那情谊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之后,我们坐下一起看新闻,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每个频道都是“第六人”舰队和军队抵达卢德斯的消息,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所以现在全绿洲的猎手都奔向了卢德斯。

“坟墓的事天下大白了。”我摇着头。

“本就是迟早的事,”埃奇关掉电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阿尔忒密丝进入地下室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走下楼梯后,她向我招了招手。她的穿着照旧。

“埃奇,她就是阿尔忒密丝。阿尔忒密丝,这位名叫埃奇,我最好的朋友。”我开始介绍双方。

“你好。”阿尔忒密丝伸出右手。

埃奇握了握。“彼此。”他粲然一笑,“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不来?这可是五虎的首次聚会。”

“五虎?”我问。

“没错,”埃奇说,“人们现在就是这么叫我们的。我们占了积分板的前五。”

“嗯,”我说,“至少现在是。”

阿尔忒密丝微微一笑,开始转悠着欣赏起地下室仿八十年代的装潢布置来,“埃奇,我没想过会有这么棒的聊天室。”

“谢谢。”埃奇有些难为情。

她停在了放角色扮演游戏的柜子前,“我敢说,这里和莫罗的地下室一模一样,每个细节都细致入微,我想常来这儿。”

“你已经在白名单里了,随时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哇,”她显得非常高兴,“谢谢!我会常来的。你真好,埃奇。”

“嗯,没错,我就是这么够意思。”

他们还真是投缘。我发现自己妒火中烧。阿尔忒密丝不该和埃奇走那么近,她喜欢我就行了。

戴托和索托很快也到了。戴托更高点,青年模样。索托比戴托矮一尺,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三岁。他们两个都是日本人,而且就像是克隆出来的一般,只是一个年长了五岁。他们穿着传统的武士服,腰上分别挎着长短刀。

“你们好,”高个子武士开口道,“我是戴托。这位是我弟弟,索托。感谢你们的邀请,见到三位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一同鞠躬,这架势吓得埃奇和阿尔忒密丝马上也依样还礼。我也跟着鞠了一个躬。相互介绍后,戴托和索托又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