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情绪激动,胡言乱语,我哪儿有什么故事?”大宝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说说嘛,到底有没有前女友?”林涛步步紧逼。

我看大宝表情难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赶紧过来打圆场,说:“小羽毛呢?有没有前男友什么的?”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陈诗羽抬起头来说,“你这是想岔开话题吗?”

话音刚落,张炎又一次打开了我们的门诊大门,说:“嘿,你们勘查组,今天是要开家属联谊会吗?门口又有个美女。”

“找韩亮?”我、大宝和林涛异口同声。

“不是。”张炎说,“这回找的是李大宝。”

大宝没有像韩亮那样,在门口简单讲几句就打发走了人家。他垂头丧气地重新走进法医门诊,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女式小西装的女人。女人穿着简单、大方而且正式,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身材苗条高挑,举止优雅,神情却极为落寞。

我大吃一惊:“曲小蓉?”

曲小蓉抬起眼帘看了看我,礼貌地点点头,却没有挤出一丝笑容。

“这……”我看了眼大宝,又看了眼曲小蓉,说,“你,怎么来龙番了?”

“我来找大宝。”曲小蓉淡淡地说。

我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愤,冷冷地说:“大宝已经结婚了,很幸福,他们刚刚度完蜜月回来。”

曲小蓉没有接我的话茬儿,仍是低着头一脸忧伤。

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冷场,我干咳了两声,看了看小组其他三个人,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不不,不要。”大宝急着说,“她来是和我说,杜洲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我问,“怎么失踪的?”

“说是吵了一架就走了,这都好些天了,也没见回去。”大宝说,“算是离家出走吧。”

“离家出走,找我们大宝有何用?”我的抵触情绪很强。

“我觉得,我觉得他肯定出事了。”曲小蓉突然抽泣起来,说,“他以前从来不会几天不回家的,而且现在是音信全无。他肯定是出事了!”

“那你去派出所报案啊。”我又强调了一遍,“来找大宝有什么用?”

“我托朋友找了些线索,杜洲有可能是来龙番后失踪的。”曲小蓉哭着说,“我在龙番也不认识什么人,就认识大宝,只能来找他帮忙了。”

我咬了咬牙,说:“你什么线索都没有,即便大宝是公安,也没权限帮你去找一个失踪的人。”

大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曲小蓉,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我真的害怕他出事了,他出事了我该怎么办?”曲小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孩子在肚子里三个月了,我不想他一出生就没爸爸。”

“不至于吧?”我依旧是冷冷的口气,说,“一个成年男人,又那么有主见、有勇气,能出什么事?过几天,等他气消了,肯定就会回去吧。”

我故意把“有主见、有勇气”这几个字加重了一下,算是一种讽刺吧。

曲小蓉并不以为忤,说:“秦老师,您能不能帮帮我?我现在真的是六神无主了。如果找不到杜洲,我真的也不想活了!”

我用征求意见的眼光看了看大宝,大宝显然已经心软了,正满含期待地看着我。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曲小蓉咬着下嘴唇,说:“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你们能动用一些内部关系和情报线索,帮我找到杜洲。”

“你当我们有什么特权吗?现在我们的权限根本就调动不了情报资源!”我又瞥见了大宝的表情,心软道,“你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我们青乡市警方给我的答复是,一有消息会立即通知我。”曲小蓉说,“我知道,他们每天那么多失踪报案,是绝对不可能给我们优先办理的。然后我又来到龙番,龙番警方说没有依据证明杜洲是在龙番失踪的,所以不能立案。”

“他们说得没错。”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杜洲来了龙番的?”

“有个朋友说,他最近可能想把业务拓展到龙番来,但是一直还没有落实这个事情。”

“既然业务还没有拓展到龙番,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来龙番后失踪的?”

“直觉。”曲小蓉擦了擦眼泪。

“直觉?”我说,“这个依据,没有派出所会接受的。如果按照一般的成年正常人失踪的事件来办理,确实不会有什么进展。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曲小蓉看着我摇了摇头,这眼神显然是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

“我们也是人,不是神啊。”我说了一句师父惯用的口头语,“这什么线索都不掌握,龙番一千多万人口,我上哪儿去找?而且,而且……”

我看了看大宝,欲言又止。

“不是,你们,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林涛问,“请问这位女士,您究竟是……”

“我是大宝的前妻。”曲小蓉在我拦住她之前,抢先说了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大宝慢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脸惆怅。

因为曲小蓉和大宝都在,大家虽然一肚子疑问,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只好默默地想着下一句自己该说些什么。

好在这个时候,指令电话响起,打破了即将发生的冷场。

“指挥中心,是勘查一组吧?”指挥中心的电话,“昨天晚上,青乡市发生了一起命案,母女二人在家中被杀,经过一晚上的侦查,初步发现犯罪嫌疑人,但是因为证据问题,不能草草定案,想请求省厅支援,对下一步证据进一步完善。”

“可是今天我坐门诊。”我见是一起几乎没有挑战性的案子,就有些懈惰。

“陈总在外出差,我们已经和他汇报过案件了。”指挥中心说,“他的意思是让你们组出勘,法医门诊的工作交给你们科其他同志。”

看来师父真是对我了如指掌,他已经猜到了我的懈惰,所以早已做好了安排。

我无奈只有领下了任务,挂断了电话,才发现这儿还有个烫手的山芋。

“我们现在要去青乡市出勘一个命案现场。”我说,“命案大于天,所以,你这事儿只能暂且放一放了。”

“不行啊秦老师。”曲小蓉又哭了起来,“如果你和大宝都不愿意帮我,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边的案子很简单,不会花多少时间的。”我又有些心软,说,“而且,我们去的是青乡市,正好也可以在杜洲失踪的事情上,做一些功课。毕竟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你的直觉。”

听我这么一说,算是等于接下了杜洲失踪案的活儿,曲小蓉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你是留在龙番,还是和我们一起回青乡?”大宝低头不看曲小蓉,问。

曲小蓉说:“我留下来,我的直觉不会错,他一定是到龙番来了!说不定,我可以在街上遇见他呢?”

“那你注意安全吧,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我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勘查箱,招呼着大家上车出发。

大家坐在车上,都很想问个究竟,但是鉴于严肃而且尴尬的氛围,谁也不好意思先开这个口。

倒是我先说:“大宝,其实你不该心软,不然伤害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宝嫂。”

“可是,那毕竟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我也着急。”大宝轻声地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林涛还是没忍住。

“宝嫂知道的话,会不会被你伤着心?她是刚刚从死神那里回来的。”我没有理林涛,继续说道。

“宝嫂怎么会被大宝伤着?”韩亮说,“是大宝把宝嫂从死神那里拽回来的,大宝是宝嫂的英雄。”

“其实,某种程度上讲,宝嫂才是大宝的英雄。”我说。

在众人的不解中,大宝说:“出发之前,我已经在电话里和梦涵说过这事儿了,她表示支持我们的决定,现在估计她让曲小蓉住我们家里去了。”

“真是识大体的女子啊,好好珍惜吧。”我叹了口气,说。

“你们这是在打哑谜吗?”林涛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当然,他只是作为其他两个人的代言人发话。因为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是个挺俗套的故事。”我在征求了大宝的意见后,徐徐说道,“曲小蓉和杜洲,是大宝的两个发小,一起长大。大宝和曲小蓉是先坠入爱河的,也顺利领了证。不过就在大宝和曲小蓉婚礼的那天,杜洲来到婚礼现场,把曲小蓉抢跑了。”

“我去,拍电影吗?”韩亮握着方向盘,说。

“是啊,电影里的情节,不过被参加婚礼的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说,“这种事情在电影里,可以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是到了现实中,可就很惨烈了。双方的父母、朋友几乎都傻了。真可谓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不过,也没啥吧。大宝这么乐观的人,应该不会有啥不适吧?”林涛问。

我摇摇头,说:“恰恰相反。大宝从那场婚礼之后,一蹶不振,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甚至不能看到婚纱,一看到婚纱,就会全身抽搐、不省人事。更夸张的是,有一次路过一个婚纱店,他突然倒地,好在事发地离医院不远,同事赶紧把大宝送进医院抢救,可是当时连CPR(心肺复苏术)都没用,医生用了电击才把大宝抢救过来。”

“这么夸张?”林涛张大了嘴巴。

我点点头,说:“是癔症。”

“癔症可以致命?”韩亮也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医生的说法,还有药物的作用。大宝那段时间一直靠药物维持睡眠,那几天熬夜办案,没有吃药,出现了药物的戒断反应。不过,我一直认为人的精神可以控制身体。”我说,“同样,可以控制神经系统和心电传导。治疗过程中,大宝偶遇了以前的老同学宝嫂,她是当地医院的神经内科医生。可以说,大宝和宝嫂一路走来,极为不易。最后,也是因为宝嫂的不懈努力,才让大宝走出了阴霾。他们两个人一起参加了省城的遴选考试,双双考来省城,也是为了离开那伤心之地。”

“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人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想克服心理障碍,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韩亮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是啊。”大宝说,“梦涵是我的英雄。”

“你也是她的英雄。”林涛安慰道,“你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不。”大宝把脸埋进手掌里,说,“从那场婚礼后,我一直不能看见婚纱,就连拍结婚照都没敢穿。后来老秦教我哄梦涵的办法,就是答应她结婚的时候,她穿婚纱。毕竟,只有我能正面婚纱,才能说明我走出了曲小蓉的阴影。梦涵出事的那天晚上,其实我是答应她晚上九点钟,去宾馆找她,她会穿着婚纱来见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可是,我当天晚上还是不相信自己,所以没去。如果我去了,她就不会被伤害!她被伤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

说到后面几句的时候,大宝的声音哽咽了。他藏了好久的内疚,今天终于全部发泄了出来。

我恍然大悟,说:“怪不得那天晚上你一直坐立不安。怪不得宝嫂遇袭后,你一直很内疚很懊悔。而且,正因为这个,你才知道宝嫂遇袭的具体时间。宝嫂当天晚上遇袭的时候,确实穿着婚纱,所以应该是你们约定的九点钟之后遇袭的,当初你一直坚持宝嫂的遇袭时间是九点以后,而我们都不知道你的依据是什么。”

“宝嫂苏醒后,你已经看到了她穿着婚纱的样子,而且能够坦然接受。”林涛感慨地说,“这就说明你已经过了那道坎儿。你对宝嫂的爱,早已掩埋了那些伤害。”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整理心情,迎接新的挑战吧。”我叹了口气,正色说道,“现场就要到了。”

2

引导我们的警车并没有把我们直接带去现场,而是来到了市公安局。

专案组正在进行案情研讨会,我们走进专案组大门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走到会议桌旁坐下。王杰局长和陈强支队长见我们走了进来,示意现场勘查人员把幻灯片恢复到头一张,重新汇报一遍。显然,这场研讨会刚刚开始不久。从侦查员们疲惫的神情也可以推断,从昨天晚上发案到现在,大家一直都没有合眼。

确实,即便是有头绪的案件,为了第一时间扎实证据,也不可能给侦查员们留睡觉的时间。

案件是发生在昨天晚上九点,在青乡市的一个老小区内,一栋六层楼的三楼。住在案发现场楼上的住户晚间下班回家,经过现场的时候,发现大门下方门缝里,往外渗着血迹。当时这人就被吓蒙了,再仔细一看,楼梯上有不少滴落状的血迹,于是赶紧报了警。

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门缝渗出的血液似乎又多了一些。民警不由分说,踹开了大门,发现这套房屋的一家三口中的两口——母亲和女儿被杀死在客厅里,血流成河。

幻灯片显示出整个中心现场,也就是客厅的全景图。

“客厅的摆放很简单,一个电视柜、一台空调、一组沙发、一张餐桌和几把椅子。”青乡市公安局刑科所的张成功所长介绍道,“被害人主要的被侵害地点是在那一组沙发上。”

这一组沙发的“贵妃靠”上,躺着一个年轻女性,大概三十岁。上身的衣着没有异常,但是下身是赤裸的。她的棉毛裤和外裤被脱下来,整齐地放在沙发“贵妃靠”一旁,内裤褪下一条腿,挂在另一条腿的脚踝处。

“这不像是强奸啊。”大宝说,“衣服那么整齐地脱下来,那么整齐地放在旁边。”

“大宝和我们不谋而合啊。”张成功神秘一笑,说,“死者是颈部左侧中了一刀,是切割创,一刀直接划破了死者于萌轩的左侧颈动静脉。”

“切割?”我问道。

“是的,很肯定是切割创。”青乡市公安局法医,也是大宝以前的同事,孙伟说,“有拖刀的痕迹,刀很锋利。从我们仔细观察来看,创口的周围像是有试切创。可是试切创多见于自杀,难道凶手是因为害怕才会留下试切创?”

我示意孙伟把死者颈部的照片放大。

“这不是试切创。”我说,“试切创一般都会在创口的起始端,多半是自杀的人不敢轻易下手而导致的。这些创口旁边密集的小切创并不位于创口的起始端,而是和创口平行。我认为,这是威逼创。威逼不成,直接割颈。”

孙伟使劲点头,说:“秦科长说得有道理。一来我们实在不好用试切创来解释这些损伤;二来死者身上还有其他的威逼伤。”

投影幕布上显示了一张死者的衣物照片,死者上衣上有几个小洞,应该是刀尖形成的。衣服下方,死者的胸腹部也有几处细小的裂口,应该是被刀尖威逼、顶住而形成的。

“威逼强奸?”大宝问。

我摇摇头,说:“当然也不能排除是自愿发生性关系,因为毕竟衣服脱得很整齐。第一现场没问题吧?”

孙伟点点头,说:“从我们的勘验来看,有血迹的地方,只有现场客厅,其他地方都完全没血。而且,于萌轩所躺位置的墙壁上有大量的喷溅状血迹,可以判断,她就是在这个贵妃靠上被割颈的,而且割颈后直接丧失行动能力,就没动弹过了。另一名死者周围也有大量喷溅状血迹,说明凶手在杀死另一个人后,也没有移动她的尸体,而是直接离开了现场。”

“另一名死者呢?死因如何?”陈诗羽的声音有些哑。她最看不得小孩子被害,一碰见这样的案件,她就全程情绪低落、咬牙切齿。

“死者赵于乐,五岁,女,死在餐桌旁边,身中十八刀。”张成功也有些沮丧。

“十八刀?谁这么残忍!”大宝叫道。

照片切换到餐桌脚下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她一身洁白的外套几乎已经完全被血浸染了。从接下来的几张尸检照片可以看出,赵于乐的头部、胸部、腹部遭受了多次锐器刺击,导致全身多组织器官、多处大血管的破裂。这种急性失血,可以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在一分钟之内死亡。

“现场没有什么痕迹物证吗?”林涛问。

张成功摇摇头,说:“其实客厅地面的条件还是蛮好的,但是大部分区域都被血迹浸染。也就是说,即便是凶手留下了血足迹,也被后来流出来的血液覆盖了。”

“其他房间呢?”我问。

张成功说:“其他房间没有任何翻动的迹象,地面我们都看了,但是脚印杂乱,实在无法甄别出有没有外人的足迹。”

“案件性质呢?”我问。

“没有侵财迹象,又没有任何社会矛盾关系,只有性侵的迹象。”张成功说,“而且性侵动作发生得不猛烈,又没有提取到精斑,最关键的是,法医尸检的时候,在于萌轩大腿内侧发现了一小片亮晶晶的区域,初步看应该是避孕套外的油渍。由此,我们初步判断凶手是戴套了,现场衣物又脱得整齐,所以,我们分析有没有可能是在性生活过程中,发生口角,然后激情杀人。”

“没有社会矛盾关系是什么意思?”我问。

陈支队插话道:“经过了一夜的调查,死者没有任何婚外恋的迹象,也没有什么有矛盾的人。这样说吧,她在一家幼儿园里当会计,收入不低,但是接触的人很少。加之性格较为内向,每天都是幼儿园、家里两点一线,几乎没有社会矛盾点。”

张成功说:“而且,我们通过现场勘查,可以确定现场门窗都是完好的,不可能有人非法侵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敲门入室或者开门入室的。也就是说必须是熟人或者有钥匙的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左右,也是她刚刚下班回家后不久,从现场厨房的情况看,她还没有开始做饭。这个时候能进入室内的,会是谁呢?既然没有关系复杂的矛盾人员,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偷情,那又会是谁呢?”

“我知道了,你们说的头绪,就是指她的丈夫?”我点点头说,“门窗完好,不一定要敲门或者开门入室吧?尾随,趁其开门的时候冲入门内也是可以的。”

“这个绝对不可能。”陈支队说,“因为两名死者一起回家上楼的时候,正好迎面碰见了二楼的住户。二楼的住户和她们有一些远亲的关系,所以平时走动也比较多。这个调查点不会错,也就是说,昨天下午六点钟,两名死者上楼,正好碰见二楼住户下楼。如果有尾随的人,自然会被二楼住户看到。然而,并没有。所以我们可以大胆地排除尾随进入室内。”

“看起来,你们已经把她的丈夫控制住了?”我问。

陈支队点点头,依旧愁容满面,说:“其实我们内心都确认是她丈夫干的。”

“有什么依据呢?”我心存疑窦。

陈支队说:“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立即保护现场,然后从市局调集了血迹追踪犬。毕竟楼道里有滴落的血迹,凶手手上和凶器上也应该沾有大量的血迹嘛。果真,警犬跟着血迹行走的方向一路追去,直接找到了死者丈夫的家。”

“这是很好的证据。”林涛说,“不过,她丈夫不和她们住在一起?”

“是这样的。死者丈夫在市电力公司上班。嗯,怎么说呢,就是国家的一个蛀虫吧。”陈支队说,“他嗜酒如命,每天早晨到单位点个卯,就会立即到附近的小酒吧里去喝酒。天天都处于醉酒状态。因为死者对他这一点不满,就要惩罚惩罚他。在半个月前,死者要求她丈夫赵辉到他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住。因为赵辉的父母也都是电力公司,以前供电局的老职工,所以分的房子也在这个小区,距离案发现场也就隔着几栋楼。父母去世后,房子就一直空着。赵辉住到老房子后,不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我们去他家里勘查的时候,发现地面上全是二两装的二锅头的瓶子,满满一屋子。”

“这应该就是病理性醉酒了。”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陈支队接着说:“警犬追到赵辉居住的一楼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赶来赵辉家出警的另一队警员。一问,说是赵辉在两个小时前,也就是七点钟左右的时候,刚刚报案说,自己在家里被人抢劫了。这队警员刚给赵辉做完笔录准备离开。”

“啊?”大宝说,“他正好在这个当口也被人抢了?”

“贼喊抓贼的事情也不少见。”王杰局长开口说。

大宝点了点头。

陈支队说:“我们当时就觉得不对。血迹是直到赵辉家的,中间都没打弯儿。然后赵辉还正好在死者被害半个小时后报警说自己被抢劫了,而根据技术部门提供的情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又那么大,最后加之赵辉对整个‘被抢劫’的经过根本就说不清楚,所以我们二话不说,就直接把赵辉带回来了。经过对赵辉家现场勘查,我们在客厅里发现了一把匕首,大小和法医说的杀人凶器差不多,然后提取了匕首上的血迹和赵辉家里的几滴滴落状血迹送检。昨天晚间,DNA结果出来,匕首和赵辉家里的血迹都属于死者于萌轩、赵于乐的血。”

“那岂不是证据确凿?”大宝问。

我摆摆手,让大宝不要轻易下结论,说:“这个赵辉叙述的被抢劫的经过是什么?”

“他说,一个蒙面男人,身高和他差不多,比他瘦,拿着匕首来到家里,让他给钱。”陈支队说,“赵辉正在喝酒,借着酒劲和蒙面男人发生了激烈的搏斗。虽然赵辉的肩膀被攮了一刀,但是最终赵辉还是夺下了对方的刀子。然后对方就仓皇逃窜了。”

“现场有几滴滴落的血迹,血并不多。”孙伟一边放着对赵辉进行人身、衣着检查的照片,一边说,“地面是水泥地面,不具备检验足迹的条件,但肯定没有血足迹。”

“这就是你们困惑的原因。”我说,“死者六点半死亡,赵辉七点就报案。半个小时,他可以走回家,可以打电话,但是不一定有时间把身上的血衣,还有自家的地面全部清除干净。我们说了,杀人现场,查不出足迹是因为血足迹被后来流出来的血迹覆盖了。然而,凶手的身上、鞋底一定会有大量的血迹。如果是赵辉干的,他的家里也应该有血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