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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纳普拉四十公里处高耸于热带丛林之上的、荒凉偏僻的雅克卡迦拉山悬崖。有些
人断言,他是在寻觅一处敌方无法攻占的堡垒,借以逃避兄弟的报复。可是,卡里
达沙到头来却并没有用它来保护自己。再说,要是雅克卡迦拉山只不过是一座城堡
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在悬崖的四周修建起占地辽阔、而且为此所花的劳力远比修筑
深沟高垒为多的极乐园呢?又何必要在那里绘制许多壁画呢?
当讲解员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悬崖的西壁从黑暗中突现了出来……可是形状
却保留着两千年前的模样。在距离崖根一百米的高处,在悬崖的整个宽度上展现出
一幅平整的、抹上了泥灰的画面,上面用彩色绘制着许多如真人大小的半身女像。
她们全都技美异常,并且风格完全相同。
她们的皮肤是金黄色的,胸部丰满,身穿透明衣料缝制的服装,而且全都佩戴
着相同的珍贵宝石。其中有些人梳着高高的精美发髻,而另一些人则好象戴着凤冠
。多数人手里都捧着鲜花。
“最早的时候,这种画像曾经多达两百个以上。但是,许多世纪以来的风雨侵
蚀,几乎把一切都给毁坏了,剩下的只是在悬石保护下才得以幸存的二十来个人像
……”
画像被放大了。随着“安尼特拉舞曲”的旋律,卡里达沙的那些幸存下来的姑
娘们一个个从黑暗中飘然而出。尽管在恶劣的天气、漫长岁月的风化和文物破坏者
罪恶之手的摧残下受尽了折磨,姑娘们依然保持着两千年前的美丽身姿。色泽鲜艳
如故;夕阳的余辉曾经数十万次地洒落在画像之上,但始终没有使它们失去光彩。
无论是仙女或者死神,他们都没有让雅克卡迦拉的神话消亡。
“谁也不知道她们的来历,以及为什么要画在这么一个无法攀登的地方。按照
流传最广的说法,她们是天上的仙女,卡里达沙为了创造人问的天堂而让她们定居
在那里。很可能,像埃及的法老①一样,卡里达沙自认为是神;也可能,他就是仿
效着埃及人的先例,用巨大的斯芬克斯②来守卫他的宫殿的入口。”
映象变换了:如今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一个不大的湖泊,水中倒映着悬崖的影
子。水面皱起阵阵鳞波,雅克卡边拉山的形廓在颤动着向四外扩散。当重新呈现出
清晰的轮廓时,悬崖上已经筑起锯齿形的城墙,布满了碉堡的炮门、棱堡和建筑物
的尖顶。由于镜头始终没有对准焦距,人们也就不可能好好地把它们看个清楚。在
那些企图将国王的名字从人类记忆中抹掉的人们③来到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知道
实际上怎样才能把卡里达沙的空中之宫看清楚。
最后的一段讲解词是这样的:
“卡里达沙在这里居住了将近二十年,直到劫运为他安排的结局采临为止。从
悬崖的顶上,卡里达沙看到了玛尔边拉的军队正从北方向他进攻。很可能,他也认
为自己的堡垒是不可攻克的,然而却并没有让它经受这方面的考验。他下了山,来
到那两军之间的中立地带会见了兄弟。没有人知道他们见面后的谈话内容。只是据
说,他们在离别之前互相拥抱了;很可能,这是确有其事的。
① 古代埃及皇帝的称号。 ——译注
② 古埃及、古希腊、古阿述的一种石雕像。通常为狮身人面,故亦称“狮身人面
像”,为法老权威的象征。现存最大者长57米,高20米。
③ 指后文建造宇宙升降机的人们。 ——译注
随后,对垒的两军蜂涌而上厮杀起来。由于卡里达沙是在自己的疆土上作战,
他的战士们熟悉地形,因此,看来他可以稳操胜券。然而,一宗决定人们命运的偶
然事件却扭转了整个局面。为了绕过一个小小的泥潭,卡里达沙的战象向旁边拐了
个弯,却被战士们误认为国王是在退却。根据编年史的记载,这一下竟然完全挫折
了战士们的斗志。
人们在战场上找到了卡里达沙;他已经自杀身亡。玛尔迦拉当上了国王,而雅
克卡迦拉则被弃于热带丛林之中,从此冷落了一千七百年之久。
5.望远镜
“我这见不得人的坏毛病①。”一说起这件事,拉扎辛哈总是带着微笑和歉意
的口气。年事已高的外交家早就没有气力徒步登上雅克卡迎拉的顶峰了,但他却有
一种弥补欠缺的方法。多年以前,他买到了一台外型尺寸很小的望远镜,利用它可
以神游悬崖的整个西坡,在想象中攀登那陡峭的小径——过去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沿
着这条小路登上过顶峰。当他贴近目镜望去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是在花岗石壁的
旁边飘悬在半空之中。
拉扎辛哈很少在早晨使用望远镜,由于朝阳是从雅克卡边拉山的另一侧升起的
,因此,处在阴影下的西坡上几乎什么都不能看清。可是现在,当拉扎辛哈透过宽
敞的窗户望了一眼之后,却不胜惊奇地发现,以天空构成的背景之上,有一个细小
的朦胧身影正沿着悬崖的山脊移动。“一只早起的鸟儿。”拉扎辛哈想道:“这个
人会是谁呢?”
他起身下床,披上一件用颜色鲜艳的蜡防印花②布缝制的沙笼③,走到室外将
短短的镜筒对准了悬崖。
① 国外曾报道:个别退休后的者人用望远镜伤看邻近住宅内的私生活。故拉扎辛
哈把这种行为称做“见不得人的坏毛病”。 一一译注
② 这是印染工艺中的一种,也称巴提克印花法,爪哇蜡脂防染印花法。主要方法
是用能防止染色作用的蜡液在织物上印绘几何图案或花、鸟、虫、鱼等,再印染颜
色,后用水煮脱蜡即现花纹。 一—译注
③ 指印度尼西亚人的衣服,男女皆穿,通常是一块裙子形的围腰布。 ——译注
“一猜就着!”他不无得意地自言自语道,一面增加着放大的倍数。这就是说,
昨天的演出场面在摩根身上产生了应有的效果。工程师一定想亲眼看看,卡里达沙
的建筑师仍是怎样对付这项极其困难的任务的。
但是,拉扎辛哈看到的情景却吓着了他:摩根正沿着离峭壁只有几厘米的石台
边缘快步行走。这可是旅游者当中极少有人敢靠近的地方!其实,就连有胆量坐到“
大象宝座”上将脚伸向深渊上空的人也是不多见的;可工程师却蹲在它的旁边,随
随便便地用手扶着刻有花纹的石块……为了仔细察看悬崖的表面,还把身子探到了
深谷的上空。拉扎辛哈对这些奇峰怪石虽然早已司空见惯,可这样看着摩根的时候
,心情还难免感到极度地紧张。
过了几分钟,拉扎辛哈才解开了心里的疙瘩:想必摩根准是一个对高空绝对无
所畏惧的罕见人物。拉扎辛哈的记忆力至今仍然非常良好,眼下正在尽力给他帮忙
。他终于想起了有过那么一件与此有关的……涉及到摩根的事件。摩根……一个星
期之前,他对这位摩根确实还一无所知哩……
啊,想起来了!有个时期,曾经在报纸上展开过一场论战,它引起了普遍的关
注。直布罗陀大桥的总设计师宣称,他打算采取一项新的措施。鉴于所有的运输工
具都是自动驾驶的,因此,在大桥两侧设置栏杆是没有意义的,而取消这些栏杆的
结果,却可以减轻好几千吨重量。然而,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一种荒诞的想法;公众
提出的问题是:要是有那么一辆车的驾驶系统发生故障而向桥的边缘冲去,那情况
又会怎样呢?
总设计师对此作出了回答。如果驾驶系统出了毛病,制动器会自动起作用,车
辆在100米的距离内就能停住。只有当行驶在道路的外侧时,车辆才有冲出边缘的
危险;但是,这种情况只有在自动驾驶系统、传感器和制动器一起损坏时才会发生
,它的几率是如此之小,充其量二十年才会出现一次。
随后,总设计师说了他不该说的话。他补充道:“在这种几率极小的场合下,
对于他的非常壮观的大桥来说,能让汽车快点从桥上掉下去将是最好的结局。”
不言而喻,最后还是给大桥装上了护栏——沿着桥面的外侧绷上了缆索。——
结果呢?就拉扎辛哈所知,至今还没有谁从桥上冲进到大海里去。可是,按眼下的整
个情况来看,摩根本人倒是决定了把自己作为重力的牺牲品,企图用自杀来结束生
命,否则,他的行为是很难解释的。
工程师在紧靠“大象宝座”的地方背向深渊站着,双手捧着一个形状和尺寸都
同一本古书相仿的小匣。拉扎辛哈没有办法把他看得很清楚,因此,摩根的举动完
全使他感到莫明其妙。就说他拿的是某种分析仪器吧,可他又无法理解,为什么摩
根需要知道这里的花岗石成分呢?
就在此时,一向以善于在各种极度刺激性场面下保持镇静而引为骄傲的拉扎辛
哈,竟然被吓得惊叫了起来。范涅华·摩根向后倒退了一步,径直地掉进了万丈深
渊之中。
6.画 家
“把波斯人给我带来!”卡里达沙喘了口气说道。
由于通向悬崖的梯道两旁装上了栏杆,从壁画那里登上“大象宝座”完全没有
什么危险。但是,他感到了疲乏。卡里达沙凭着自己的体力来走完这段路程还能有
几年呢?他满可以享用奴隶们的劳动来代步,但这对于国王来说并不体面。而且,一
想起来就便他受不了的是:别人的眼睛将会看到那一百位仙女和她们的一百名美丽
的侍女,她们是他的天宫里的全部随从。
当然,无论是白天黑夜,眼下都有卫兵站立在梯道的入口处,把守着从宫殿通
往卡里达沙为自己缔造的天堂的唯一道路。经过十年极其艰辛的筹划和劳动之后,
他的理想终于实现了。无论那些心怀妒忌的僧侣们是否依法确认,他反正是当上了
天堂的帝王。
尽管费尔达兹已经在塔布罗巴尼国的骄阳下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但他依然保持
着罗马人般的白晰肤色;今天,当在国王面前躬身施礼的时候,他的脸色看上去甚
至比平时还要苍白。卡里达沙沉思地注视着他,然后带着嘉许的神情微笑了一下:
“你的话儿干得很出色,波斯人。世界上还有没有能把这件事干得更漂亮的画
家?”
费尔达兹犹豫了一会儿,回答说:
“据我所知没有,陛下。”
“我赏赐给你的报酬够优厚吗?”
“完全够了。”
这种回答并不十分确切:费尔达兹曾经无尽无休地要求提供金钱、助手和产自
远方的贵重材料。但是,想要让画家学会节省开支,或者明白国库早已被这些骇人
听闻的巨大开支所耗尽,那却是很难的事情。
“现在大功已经告成,你有什么要求吗?”卡里达沙问道。
“要是您思准的话,陛下,我想回到伊斯法罕(今伊朗的城市——译注)去。”
卡里达沙预料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且由衷地为自己不得不作出的决定深感惋
惜。但是,在通往波斯的漫长旅途中,其他国家的统治者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决不
会把著名的画从自己贪婪的手中放过。然而,悬崖西坡上的仙子塑像,却又不应当
不是举世无双的。
“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卡里达沙说道。
费尔达兹把背稍稍地向前弯下,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作为国王,卡里达沙对自
己的决定可以不必作出任何解释,可在是一位自命的画家在同另一位画家谈话。他
接着说:“你帮助我成了人们崇拜的对象——人间的天帝。这项消息已经走遍了许
多国家。当你不再受到我的保护时,许多人会要求你做同样的事情。”
画家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卡里达沙勉强才能听到的低声说道:
“这就是说,我必须留下来?”
“不,你不但可以走,而且我还要赐给你足够享用一生的奖赏。但是,你得答
允我不再为他人作画。”
“我一定遵命。”费尔达兹急忙回答道。
卡里达沙忧伤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会轻信艺术家的诺言,尤其是当他们不在我的权力管辖之下的时候。
所以,对于你的诺言,我必须得到实现的保证。”
看来,费尔达兹已经作出了某种重要的决定。
“我懂了。”他挺起身躯,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去,背向着卡里达沙,仿佛
是国王主宰一切的威严已不复存在,然后睁大双目向着太阳直视。
卡里达沙知道,波斯人是祟拜太阳的,而费尔达兹用又低又含糊的声音所说的
话语,显然是祈祷的词句。这算不了什么,人们还祟祀恶神呢!可是,画家凝视那
辉耀夺目的光轮的神情,却仿佛这是他命中注定最后一次看到的东西……可惜卡里
达沙醒悟得太迟了。
“抓住他!”国王失声喊道。
卫兵迅速向前扑去,但已经迟了。尽管费尔达兹显然已经双目失明,但他的动
作仍是准确无误的。他跨出.三步就靠近了胸墙。当他纵身跳向那花了这么多年心
血才修筑成的极乐园时,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而当雅克卡迦拉的建筑师落到自
己作品的基础上时,人们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息。
卡里达沙伤感了好些日子,可是,当人们把费尔达兹的遗书译给他听的时候,
他的伤感又变成了愤怒。有人事先警告过波斯人,说是当他一旦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他的眼睛会被弄瞎;这是极其无耻的谣言。然而,尽管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企图
证明自己无辜而被折磨致死,但卡里达沙却始终未能查明流言的来源。使卡里达沙
伤心的是,波斯人竟然相信了这种谎言:他本该懂得,无论如何,一位画家是永远
不会去剥夺另一位画家对艺术品的观赏能力的。
卡里达沙并非是一个残酷无情或者忘恩负义的人。他本来准备把黄金赏赐给费
尔达兹……至少也要赏给他白银……他还准备派遣仆从护送费尔达兹回到家乡,并
让这些仆人侍候他终其天年。他本可以什么也不用亲自动手去做,并且很快就会过
上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7.超级纤维
“差点儿没有把我吓瘫了,”拉扎辛哈一边倒着咖啡,一边带着责备的神情说
道:“甚至连我都知道,反重力作用是不可能的。您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
“请原谅,”摩根微笑着回答道:“我没有料到有人在监视我的行动……使我
感兴趣的是为什么石凳的位置紧贴着崖边,因此,我决定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以前某个时候,在深渊上面曾经悬空搭起过
一个木板脚手架。从峰顶到壁画那里有梯道相通。在壁画上至今留有凿出的沟痕。”
“是的,”摩根惋惜地说:“这就是说,已经有人勘察过它。”
“那是二百五十年前的事,”拉扎辛哈想起来了:“考古学家列特勃里兹也和
摩根博士一样从悬崖上下去过,可情况却并不完全相同……”
摩根取出了那个使他得以完成惊人之举的小金属匣。上面有几个按钮和一块带
有指示灯的控制盘;从外观上看,很可能会把它当成是一台袖珍式的无线电话机。
“就是这个东西,”摩根不无自豪地说道:“既然您已经见过我那直上直下的
百米散步①,您对于它的作用就可以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我的望远镜好象有点不顶用了。不过我可以发誓,您绝对没有拉着什么东西
。”拉扎辛哈答道。
“是啊,很显然,这种场面会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平常,我就是用这种噱头
把人们逗乐的……好吧!现在就请您把一个手指头伸进这个环里。”
拉扎辛哈犹豫了一下。摩根拿着的是一个不大的金属环——总共也就比订婚戒
指大上一倍——它给人的感觉好象是带电的。
“我会不会触电?”拉扎辛哈颇不放心地问道。
“不会的,但可能会使您大吃一惊。请把它往自己怀里拉!”
拉扎辛哈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圆环……这一下可好,差点儿没有让他打了个趔趄
。圆环好象是有生命的,它向着摩根,更准确地说,是向着摩根手中的匣子冲去。
匣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发出低沉的蜂音,而某种神秘的力量则把拉扎辛哈的指直往
前拉。“磁力?”他自问道:“不对,磁铁并不能起这种作用。这是另外一种东西。
拉着绳索拔河?”对了,这正是他们眼下所干的事情,只不过这条绳索是看不见的。
① 这指的是第5节 最后所描写的摩根从悬崖上跃下之举。——译注
无论拉扎辛哈怎样地圆睁双目,他还是看不出圆环和摩根的小匣之间有什么细
线或者金属丝连着。他把另一只手伸出去,打算摸索一下那看上去一无所有的空间
,但工程师把他推开了。
“对不起,”摩根说道:“所有的人都是打算这么于的。弄不好您会被割伤得
很厉害。”
“这么说,您那里确实有一条看不见的金属丝。真妙……可它能干什么用呢——
只是在抽签的时候玩花招吗?”
摩根咧开了嘴微笑着,不无得意地说道:
“许多人的反应都是这样的。可是,您之所以看不见这条细线,只是因为它太
细了,细得不超过几个微米。它比最细的蜘丝还细。”
“这简直难以置信!”
“这是固体物理学二百年以来的发展成果——假单基金刚石单晶体。准确地说
,它不是绝对纯的碳,里面含有定量配制的、某些元素的微量添加剂。这种线只有
在窨轨道的综合性企业内才有可能大量生产,因为那里没有干扰晶体生长的重力。”
“真够吓人的,”拉扎辛哈喃喃地说道。他轻轻扯了几下圆环又接着说:“您
的细线倒是可以派各种不同的用场。比如说,可以用它切干酪……”
摩根不由得笑了起来。
“利用它可以在两分钟之内伐倒一棵很粗的大树呢!但是,它使用起来却并不
那么简单……甚至是相当危险的。我们必须设计专门的微型绞车来收放它……我们
把这种绞车称做“卷尺”。这种用蓄电池工作的“卷尺”是专供表演用的,它可以
轻而易举地吊起二百公斤的重物。”
拉扎辛哈恋恋不舍地把手指从圆环中退了出来。圆环掉到了地上,随即像是没
有任何牵制似地前后摇滚起来。摩根掀下了匣上的一个按钮,“卷尺”便发出轻微
的蜂音将细线收绕起来。
“摩根博士,难道您这么远道而来就只是为了用这种奇妙的科学成就让我大吃
一惊?……诚然,我确实是吃了一惊。假如可以的话,我很想知道所有这一切同我
有什么关系?”
“关系极大,调解员先生,”工程师回答道:“您刚才说这种材料可以应用在
许多不同的方面,这是绝对正确的。它的用途之一是要使您这宁静的‘小岛’变成
世界的中心。不,应该说是整个太阳系的中心。因为有了这种高强度的细线,塔波
罗巴尼将成为通向太阳系各大行星之路的第一个梯级。将来到了某个时候,很可能
它会成为通向星际之路的起点。”
8.玛尔迦拉
当玛尔迦拉王子最后一次望着他那同自己一起度过童年时代的兄弟时,浮现在
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连最了解他的亲密朋友也会感到无从猜度其心意
。战场上的一切都已平息下来,在药物或利剑的作用下,伤员们的喊叫声也都消失
了。
最后,王子转向了同他并肩而立的、身穿黄色衣裳的长老,用一种深沉莫测的
声音说道:
“您曾经为他举行过加冕礼,圣博特希特哈尔玛。因此,还得您费心安排一下
,用合乎国王身份的仪式为他举行葬礼。”
一度沉默之后,长老小声回答道:
“他拆毁了我们的庙宇,还赶走了祭司们。如果说他也敬神的话,那么,他所
敬的也只有湿婆一个神。”
玛尔迦拉露齿狞笑了一阵,在玛哈纳雅盖剩下的有生之年里,他将会对这种笑
的含意好好地领略一番的。
“至圣的长老,”王子用——种流露出狠毒的声调说:“他是巴拉瓦纳大帝的
长子,他登上过塔波罗巴尼国的王位,至于他所造成的灾难,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而
消失。请您费心关照!在您胆敢把脚踏上圣山斯里康达之前,务必按照应有的规格
礼葬他的遗骸。”
玛哈纳雅盖·泰洛用勉强才能看出的动作躬了躬身说:
“这件事一定会办妥的……既然您乐意这么办。”
“还有一件事,”玛尔迦拉说道,但这次是对着自己的侍从副官们:“当我们
远在印度斯坦的时候,对卡里达沙喷泉的名声就已经有所耳闻。在动身去拉纳普拉
之前,我们要去看一看这些喷泉……”
在卡里达沙的葬礼上燃起了簧火,浓烟从极乐园的中心冉冉地飘向万里无云的
晴空,驱散了成群盘旋着的白兀鹫。玛尔迦拉带着严峻而冷酷的神情看着浓烟向上
飞去,它向全国宣告:塔波罗巴尼国已经有了新的统治者。
仿佛是在同火焰继续进行着永恒的角逐,喷泉的水柱也昂奋地直射苍穹。等到
蓄水池内的存水枯竭之后,水柱便萎落了下来。在它们再次从卡里达沙的极乐园中
升起之前,历史已经跨越了一个又一个的里程碑:罗马帝国垮台了,穆斯林的军队
席卷了整个非洲,哥白尼把地球赶出了宇宙中心,签署了独立宣言,人类登上了月
球……
葬礼的篝火还没有燃尽,余烬不时地迸发出点点火星。玛尔迦拉耐心地等待着
。当最后一股烟柱飞向雅克卡迦拉山的高空时,他举目遥望悬崖顶峰之上的宫殿。
“人不应该向天帝挑衅,”他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把宫殿夷为平地!”
9.超级大桥
保尔和马克辛娜都是拉扎辛哈的老朋友,可他们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面。老实
说,在塔波罗巴尼以外的地方,恐怕未必有什么人听说过萨拉特教授的名字。可是
,整个太阳系却都熟悉马克辛娜·杜瓦尔的容貌和声音。
他们在图书室里就座:客人们坐在舒适的安乐椅上,拉扎辛哈则守在总机旁边
。三个人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呆呆地站立着的第四个人。
太呆板了!假如客人是一位旧时代的人物,对二十二世纪日新月异的电子奇迹
毫无概念的话,那么,经过几秒钟以后,他也许会认定所看到的是一个蜡制模特儿
。可是,假如他看得十分仔细的话,就可以发现两种奇特的情况:“模特儿”在直
射的光线下是透明的,而他的双脚在紧靠地面处却并不清晰,甚至渐渐地模糊起来。
“你们认识这个人吗?”拉扎辛哈问道。
“素昧平生。”萨拉特当即答道:“我以为,既然您打断了我的发掘工作,那
他准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那我呢?撒哈拉大沙漠萨拉泽湖①上举行的快艇比赛刚刚开始,我就不得不撇
下了自己的三体船。”马克辛娜·杜瓦尔以压人一头的口吻说道。对于任何一个脸
皮不如萨拉特教授那么厚的人来说,她那著名的女低音所流露出的不满,该是足以
使他懂得自己的分寸了。接着,马克辛娜以她特有的明快语调说道:“当然,我认
识他。怎么着,他打算从这里造一座通到印度斯坦的大桥吗?”
拉扎辛哈笑了起来。
① 这是作者虚构的湖泊,借以说明人类在22世纪已将干旱的撒哈拉大沙漠改造成
为另一个天地。 ——译注
“不是的。请原谅我惊动了你们两位的大驾,可是您,马克辛娜,答允来看望
我的话已经说了二十年了!”
“可不是吗!”她叹了口气说:“我在演播室里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弄得我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