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不要。”梅勒妮用手示意。  棒槌学堂·出品
苏珊又站了起来。但是熊这回有所准备,他转身面对着她。当他抓她的手时,他的手触到了她的胸,并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突然,他对这种游戏厌烦了,冲着她的肚子狠狠地打了一拳,她跪倒在地,抱着肚子,挣扎着喘着粗气。
“不!”梅勒妮用手语向她示意,“不要打。”
鼬鼠对熊喊道:“在哪里……他?”
熊指向高高的麦地。他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好像他不赞成什么事情,但是又害怕表现得过于严厉。“不要……时间……这些废话。”他嘟囔着。梅勒妮顺着他的眼神,观察着麦秆,她无法看得很清楚,但从影子和模糊的轮廓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人,弯曲着身子,身材不高,但很结实。他的胳膊向上举着,像在行纳粹礼。这种姿势保持了很长时间。在他下面,梅勒妮感觉是个人的形状,穿着深绿色的衣服。
那个女人就是手提包的主人,梅勒妮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求求你,不要……
那个男人的胳膊慢慢地放下来。透过起伏的麦浪,梅勒妮看到了他手中的金属暗淡的光。
鼬鼠的头轻轻地弯下去,他好像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他退缩了。熊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冷笑。哈斯特朗太太用双手捂住耳朵,感到十分恐惧。
梅勒妮一边哭一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麦田,她看清楚了:那个模糊的人影蹲得越来越低,但还是比那个女人高。高高的麦子在七月狂风的吹拂下优雅地晃动着。那个男人的胳膊慢慢地举起、放下,一次又一次。他的脸一直盯着躺在他前面的这个人。
哈斯特朗太太毫无表情地盯着鼬鼠。“……我们走……不打扰你们。我们不会……”
梅勒妮看到这个女人的蔑视和愤怒感到很安慰,她坚毅地紧闭着嘴。
鼬鼠和熊不理会她,他们押着苏珊、哈斯特朗太太和梅勒妮向面包车走去。
面包车里,这些年轻女孩儿在后座上挤作一团。熊把哈斯特朗太太和苏珊推上车,并指了指自己的腰带,那里,他的手枪鼓鼓囊囊地凸显出来。梅勒妮是在鼬鼠之前最后上车的人,她被推到车后面,紧挨着抽泣的双胞胎坐下来。她用力地抱着她们俩,然后又把艾米丽和香农都搂在怀里。
外面……外面是恐怖。
梅勒妮瞥了鼬鼠一眼,看到他在说:“聋子……他们所有人。”熊把他肥胖的身体挤到司机的座位上并发动了引擎。他看了看后视镜,皱了一下眉,然后疾驶而去。
远处,在带状柏油路的尽头,是点点闪烁的灯光。熊按着方向盘上的喇叭按钮,梅勒妮感觉到喇叭声在她的胸腔内振动。
熊说:“人们,那些该死的……看我们……”然后,他把头转向一边,后面的话就消失了。
鼬鼠冲着麦田大喊,显然,那个男人答应了,鼬鼠点着头。不一会儿,那辆灰色的雪佛兰车驶出了麦田。尽管它被撞坏了,但还能驾驶。它驶到路肩处,停了下来。梅勒妮想从前排座位上看清麦田里的那个男人,但光线太强烈,好像这辆车根本就无人驾驶。
车在加速行驶,摇摇摆摆地驶上了柏油路。面包车跟在后面,在轮胎卷起的蓝烟所形成的模糊云影中缓缓行驶。熊拍打着方向盘,转身看了一会儿,对梅勒妮喊了一些话——愤怒、邪恶的语句。但梅勒妮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那些耀眼闪烁的灯光越来越近了,红色、蓝色和白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像两周前美国独立纪念日时希布伦公园上空的焰火。当时她看到彩色的光束在空中交错,感觉到白热化的爆炸撞击着自己的皮肤。
她回头看到了警车,知道将发生什么事情。前面会有上百辆装有短波无线电话的警车聚集在那里,会让这些人把车开过去,然后从车里出来。这些人会举着手被带走。学生们和老师将下车去警察局做陈述。这回她将错过聋人表演剧团在托皮卡的演出,即使还有时间,但经过这场惊吓,她已经无法让自己上台朗诵诗歌了。
这次旅行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或许这件事表明她不该去,或许不该制定那些计划,这是一个预兆。
现在她想做的就是回家。回到她租的房子里,在那里锁上门,喝一杯茶,然后再来一杯黑莓白兰地,给在圣路易斯医院的哥哥发个传真,向他和爸爸妈妈讲述这个故事。梅勒妮紧张时有个习惯,就是把自己金色的头发缠绕在弯曲的中指上,其他手指则伸展着,这个手势代表“阳光”。
突然一阵颠簸。熊把车驶离了柏油路,跟着那辆灰色的汽车来到一条泥土路上。鼬鼠皱着眉头,问了熊一句什么,梅勒妮没有弄明白。那个大块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向窗外吐了一口唾沫。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来到一个山村,这里离河很近。
他们从一根电线下面穿过,电线上停留着上百只鸟,都很大,是一群乌鸦。
梅勒妮看着前面的汽车,她仍然无法看清他——那个司机,那个从麦田里走出来的男人。起初,梅勒妮觉得他留着长发,过了一会儿,他看起来似乎是个光头或者平顶,再过一会儿,他好像又是戴着帽子。
随着一个急转弯,灰色的汽车向右边疾驶,开向一条狭窄的长满野草的车道。梅勒妮猜想他一定看见了前面的那些警车——那些向他们飞驰而来的车是来救她们的。她眯起眼睛看着。不,他们前面什么也没有。面包车跟着雪佛兰拐了弯。熊咕哝着,鼬鼠正回头察看警察的车。
梅勒妮转身看他们驶向何处。
不!她心里想。
哦,请不要这样。  棒槌学堂·出品
她意识到,这些人向前面警察投降的事不过是她做的白日梦。她明白他们要去哪里了。
那里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
灰色的车突然冲进一片开阔的杂草丛生的田地。在田地的尽头,靠近小河处,有一座废弃很久的红砖墙工业建筑物,阴暗而坚固,仿佛中世纪的堡垒。工厂前面的地里还有一些篱笆和阻挡动物的围栏。这片田地的大部分已经被开垦为堪萨斯大草原,用来种植中长草、蓑衣草、蓝茎草和野牛草。
雪佛兰直奔建筑物的正前面,面包车紧跟在后面,两辆车都在门的左边停了下来。
梅勒妮盯着红色的砖。
十八岁的时候,她还是劳伦特·克莱克学校的学生,当时一个男生带她来过这里,说是野餐,实际上当然是做那种十八岁的男孩儿要做的事——也是梅勒妮想要的,她当时相信自己想要。但当他们带着一条毯子溜进这幢建筑,看到这些阴暗的房间,她就十分恐慌,赶紧逃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茫然不知所措的男孩儿,也没有再来过这幢建筑。
但她记得这个地方,里面有一个废弃的屠宰厂。这是一个死亡地带,充满血腥和危险。
还有黑暗。梅勒妮痛恨黑暗——她二十五岁了,她在六个房间的屋子里要点五盏夜灯。
鼬鼠猛地推开车门,随后把苏珊和哈斯特朗太太拉下车。
警车——里面只有一个警察——在田地的入口停了下来。他跳下车,手里拿着手枪。当熊抓住香农并把枪口对准她的头部的时候,这个警察突然停了下来。八岁的女孩儿不停地围着熊转,使劲地踢他的膝盖,这让熊很惊讶。他疼得退缩了,然后使劲地摇晃她,直到她不再乱动。熊和麦田对面的警察打了个照面,他把枪放回皮套里,然后回到了车上。
熊和鼬鼠推着这些女孩儿走向屠宰厂的大门。熊抱起一块石头猛砸闩门的链子,把生锈的铁链砸断了。鼬鼠从灰色汽车车尾的行李箱里抓起几个大袋子。灰色汽车的司机仍坐在车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建筑物。炫目的光线让梅勒妮仍然无法看清这个人的容貌,但他看上去很放松,正好奇地注视着塔楼和黑色的窗户。
熊猛地拉开前门,他和鼬鼠推着这些女孩儿走了进去。这里恶臭难当,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是洞穴,到处是垃圾、粪便、霉斑和一些令人作呕的腐烂发臭的动物的脂肪。令人恐怖的是迷宫一样的过道,还有围栏、斜坡和生锈的机器,上面有一排排生锈的挂肉钩子。和梅勒妮记忆中的一样黑暗。
熊驱赶着这些学生和老师进入一个半圆形的贴了砖的房间,这里没有窗户,而且潮湿。墙和水泥地面已经脏成暗褐色,破旧的木制扶手弯曲着伸向房间的左边,输送带的上方是挂肉的钩子,中间是血液的排送管道。
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动物们被宰杀。
冷风阵阵袭来,让人心情忧伤。
凯莉抓住梅勒妮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她。哈斯特朗太太和苏珊拥抱着其他女孩儿。苏珊无论看到哪个男人都带着自然的憎恨瞪着他们。乔斯琳抽泣着,那对双胞胎也抽泣着,贝弗莉费劲地喘息着。
八只灰色的鸟儿无处可去。
她们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挤作一团。一只老鼠匆忙逃走,它的毛色暗淡,像一块陈肉。门又开了,梅勒妮遮住眼睛避开光线。
他站在门口冷冷的光线中。
矮小而瘦弱。
既不是秃头,也没有长发,而是一头零乱蓬松又脏兮兮的黄发,配上一张瘦削的脸。不像那些男人,他只穿了一件T恤衫,上面印着一个名字——L.汉迪。但是在她看来,他根本就不是汉迪,也肯定不是拉里或者洛。她一下想起了堪萨斯州聋人剧院的一个演员,他在新作《尤力乌斯·恺撒》中扮演布鲁图【注】。

  【注】:布鲁图(Brutus,前85-前42),古罗马贵族政治家、共和主义者,刺杀恺撒的主谋。

  他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把两个沉重的帆布袋放在地上。门关上了,那种灰色的光线一消失,她便看清了他暗淡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
梅勒妮看见熊说:“为什么……这儿……老兄,没有出去的路?”
她好像听得很清楚,布鲁图的话在她心里听得非常清晰,聋人有时能听到幽灵的声音——一个人的声音,但听起来不是真正的人发出的声音。“不要紧,”他慢慢地说,“这没什么要紧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只看了梅勒妮一眼,并冲她浅浅一笑。之后,他指着那几根生锈的铁棒,吩咐另外两个人把门紧紧地闩住。

 


上午九点十分

 

  二十三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结婚纪念日。
你的丈夫来了。
亚瑟·波特折着玫瑰花束边缘的包装纸,这些橘红和淡黄色的花朵正盛开着,生气勃勃,花瓣儿精致、松软,像腾起的波浪。他嗅着它们,这是玛丽安喜欢的颜色,是充满活力的颜色,她不喜欢白色或红色。
信号灯变了。他把花束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身边的座位上,加速向十字路口驶去。他的手移向腹部,腰带勒得有点儿紧。他皱起了眉,腰带就是计量表,在这块破损的皮革上,已经钩到了倒数第二个眼。周一开始节食,他轻松地告诉自己。他应该回到哥伦比亚特区,用一些时间来消化表妹做的美食,这样就可以集中精力再算一算脂肪的重量。
这都是林顿的错。昨天晚上,她做了玉米牛肉、黄油土豆、黄油甘蓝、苏打面包——黄油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因此他就选了利马豆、土豆泥、巧克力蛋糕加香草冰淇淋。林顿是玛丽安的表妹,是麦克格里斯的肖恩一族的血统。她有两个儿子,埃蒙和哈迪,两人在同一年结婚,婚礼之后,他们的妻子分别在十个月和十一个月后生了一个女儿。
亚瑟·波特是独生子,十三岁时成了孤儿,他只在童年时代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因此他用极大的热情融入妻子的家庭,并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制作麦克格里斯家族的家谱。通过非常精细的制作,完全符合家族的历史——用手工誊写在精美的纸上,而不是用电脑加工。波特对曲折的家谱有着宗教般的虔诚,甚至到了迷信的地步。
车沿着国会高速公路向西,然后转向南。他双脚向前伸,握着方向盘,眼镜架在他苍白多肉的鼻子上。波特穿行在芝加哥工薪阶层居住区,经过那些经济公寓、套房,以及两个家庭吵吵嚷嚷合居的住房。中西部夏天的灯,在乌云翻滚的日子呈现出苍白的颜色。
在他眼里,不同的城市灯光也各不相同。亚瑟·波特曾多次周游世界,有大量关于旅行的素材储备,但他不会把这些写成文章。家谱笔记和工作备忘录可能是他唯一的文学遗产,不久他就要从这个工作岗位上退休了。
转转这边,转转那边。他把车调到自动驾驶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漫不经心地开着。本质上说他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但长期以来,他努力克服这一缺陷——如果这算缺陷的话——从没有越过这一职业的底线。
他开着那辆租来的福特拐上奥斯汀大街,这时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一辆汽车。
那辆蓝灰色的轿车里有人,他们的样子难以形容。那是两个年轻人,脸刮得很干净,看上去单纯、充满活力而且正派。他们正尾随着他。

  “波特先生?”
两个年轻人是一起的,不理一个就等于拒绝了两个。
他穿过草坪,走向妻子的墓地。“玛丽安,”他在心里默念,“对不起,我惹麻烦了。对不起。”
“别来烦我。”他低声说。突然,好像他们听到了似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这是两个阴郁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皮肤苍白。波特跪着把花儿放到墓前。他慢慢打开绿色的包装纸,但他的余光仍然能够瞥见那两个年轻人,他停了下来,紧闭着眼睛,用双手捂住脸。
他不是在祷告。亚瑟·波特从不祷告。他曾经祷告过,偶尔。尽管他的生活带给他很多秘密和迷信,但他十三年前还是停止了祷告,就在活的玛丽安变成死的玛丽安的那一天。她从他交叉的指尖前消失了,而他正好在与上帝进行艰苦的谈判。在他的生命中,他或多或少还是相信上帝的存在。可那个他一直通过邮寄进行捐助的地址原来只是一个生锈的垃圾桶。虽然他既不奇怪,也没有幻灭感,但还是放弃了祷告。
现在,他双眼紧闭,举起了同一双手的指尖并挥了一下,避开那两个毫无特征的男人。
联邦特工,是的,但是,那些也许是让上帝都恐惧的联邦特工——他们中的许多人如此,他们保持着距离。
没有祈祷词,但他对他的新娘说了一些话,她在这里已经躺了很多年了。他的嘴唇嚅动着,他得到了回应,仅仅因为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但是这两个穿着同样服装的男人的出现是一种干扰。最后,他慢慢地站起来,看着刻在她的花岗岩墓碑上的花纹。他当时订的是玫瑰,但是那朵花儿看起来好像菊花,可能那个雕刻师去过日本。
再耽搁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波特先生?”
他点点头,并转过身来。
“我是麦克格文特工,这位是克罗雷特工。”
“哦。”
“很抱歉,打扰您了,长官。我们谈一谈,您介意吗?”
麦克格文加了一句:“我们到车子那儿谈谈吧?”
“你们要干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到车子那儿好吗?请。”没有人像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那样说“请”字。
波特和他们一起——他被夹在中间——走向他们的车。只有站在车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风依然刮着,七月的天气冷得不可思议。他扫了墓地一眼,看到包花的绿纸在风中颤动。
“就在这儿吧。”他突然停了下来,决定不再往前走了。
“我们非常抱歉打断了您的假期,长官。我们打了您住处的电话,但没人接。”
“你们派人去过那儿吗?”波特担心如果特工打过电话,林顿会很不安。
“是的,长官,但是当我们找到了您,就通知了他们。”
他点着头,看了看表。他们今晚打算做肉馅马铃薯饼,绿色蔬菜沙拉,他本打算弄点儿喝的,塞缪尔·史密斯深棕色淡啤酒给自己,燕麦烈性黑啤酒给他们,晚餐之后,与隔壁的霍尔伯格玩纸牌,红桃或黑桃。
“什么情况?”波特问道。
“堪萨斯的某个地方,”麦克格文说,“情况很糟糕,长官。他要求您把威胁处理小组召集起来。有一架道姆托兰喷气式飞机在格伦沃等您。详细情况在这里。”
波特从年轻人手里接过密封的信封,看了看。他吃了一惊,因为一滴血正从自己的大拇指滴落下来,他猜想,或许是玫瑰花瓣上隐藏着茎上的刺,那些花瓣就像妇女夏天戴的帽子上那松软的帽檐。
他打开信封,浏览着传真,上面有联邦调查局局长龙飞凤舞的签名。
“他进入那个房子多长时间了?”
“第一份报告说是大约八点四十五分进去的。”
“他有话传出来吗?”
“至今没有。”
“控制住了?”
“完全控制。堪萨斯州警和威奇托【注】警局六名特工。他们一个也没有出来。”

  【注】:堪萨斯州南部城市。

  波特扣上运动服的纽扣,然后又解开,他意识到这两个特工正带着极大的尊重看着他,这让他感到不舒服。“我要亨利·勒波做我的情报员,托比·盖勒负责通讯。托比(Tobe)的名字拼时用‘e’,但发音时用‘y’。”
“是,长官。如果找不到他们……”
“只要他们。找到他们。无论他们在哪里。我要他们半小时内到达那处房子。再看看是否能找到安吉·斯加佩罗。她应该在指挥部或者在匡提科【注】,行为科学部。用飞机把她也接过来。”

  【注】:美国联邦调查局所在地。

  “是,长官。”
“HRT是干什么的?”
“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质营救队,由四十八名特工组成,是美国最大的战术排障部队。”
克罗雷让麦克格文传达不幸的消息。
“有个问题,长官。第一支队在迈阿密执勤,进行一场麻醉品管制搜捕,二十二名特工在那儿。第二支队在西雅图,昨天晚上发生了银行抢劫案,罪犯进入了障碍房,十九人在那儿。我们能勉强拼凑第三支队,但我们不得不从其他两个支队抽调一些特工。把他们集中到案发地点需要一些时间。”
“打电话给匡提科,把他们集中起来。我在飞机上给弗兰克打电话。他在哪儿?”
“西雅图有案子,”一个特工告诉他,“也许您要我们在公寓接您,您可以收拾一下行李,长官?”
“不,我直接去格伦沃,你有警报器或灯吗?”
“是的,长官。但是,您表妹的公寓距离这儿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这样,如果你们中的一位能把包着那些花儿的纸拿掉,就是那座坟墓上的,我会很感激的。把花儿放好,别让风吹走了。”
“是,长官。我去做。”克罗雷痛快地答应了。因此,他们之间有了区别,波特认识到,麦克格文不会摆花儿。
“太感谢你了。”  棒槌学堂·出品
波特跟在麦克格文后面走着。第一件他不得不做的事情是嚼口香糖。那些军用飞机爬升得太快,飞机轮子一离开地面,如果他不嚼一包口香糖,他的耳朵就会像压力锅一样充满了压力。他是多么憎恶飞行啊。
“哦,我累了,”他心里默念着,“我太累了。”
“我会回来看你,玛丽安,”他低声说着,眼睛并没有看那座坟墓,“我会回来的。”

 


第二部 交战规则上午十点三十五分

 

  像往常一样,这是戏法的一部分。
亚瑟·波特站在联邦调查局常驻机构最好的车旁——那是一辆福特特诺斯——勘察事发现场。警车像拓荒者的货车一样围着微型运货车绕成一个圈,记者们抱着他们笨重的相机,像是在准备火箭发射一样。到处都有救火车——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想着韦科【注】。

  【注】:美国的大卫教派在远离闹市区的得克萨斯州韦科荒原修建了卡梅尔庄园,作为大卫教派的总部。整个庄园占地三十三公顷,由六幢相连的房屋组成建筑群,实际上成为一座堡垒,有岗楼般的瞭望塔,夜晚有人持枪巡逻,庄园内修有地下掩体。教徒在这里过着公社式的集体生活,集中训练。一九九二年六月,大卫教的最后一任教主考雷什把卡梅尔庄园改名为“天启牧场”。
考雷什和他的大卫教派与其他的邪教组织一样,具有明显的反社会倾向,而且具有更大的破坏性。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八日,美国财政部烟酒和火器管理局派上百人组成的突击队前往卡梅尔庄园,执行搜查武器、拘捕考雷什的任务,遭到狙击,四人被打死,十六人受伤。联邦调查局随即介入,出动四百多名军警和数十辆坦克、装甲车及直升机,双方武装对峙达五十一天之久。其间,双方通过电话进行了多次谈判,考雷什陆续释放了老弱、儿童共三十七人,但他仍拒不投降。当局于四月十九日采取突击行动,庄园被大火夷为一片焦土,考雷什也被烧死。这就是震惊世界的“韦科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