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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狱卒飞快地跑着去了,吓得公蛎不敢出声相问。

阿隼答应结案之后让张发同妻子见面,又去忙其他事务,毕岸三人离开了牢房。

公蛎忍不住问道:“刚才你和阿隼……县尉大人去了哪里?”?

毕岸道:“上次巫琇一案的中年老医童,刚好羁押在洛阳县狱。”

公蛎惊喜道:“他就是那个卖银锁给张发的人吧?我见过他假冒道长。”想起苏青,心里有一阵不舒服。

毕岸道:“他死了。昨晚死的。”

毕岸和阿隼一听到这个假道士的特征,马上便想到了巫琇身边那个医童(医童是对医馆中学徒或者打杂人员的统称,并非是指年龄小)。两人来到关押他的牢房,进去一看,他已经气绝身亡,而同牢的其他囚犯以及狱卒还以为他在闭目打坐,并无发觉。

半月前薛家医馆被封,几个医童被羁押,经秘密调查,医童们并不知道巫琇身份,也未参与血珍珠事件。本来这两天便要放了他们的,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死了。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公蛎回想着张发说的细节,道:“那个……我明明记得发现尸体时,张铁牛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小褂,张发怎么说是白色小褂?”

胖头唏嘘道:“估计他已经傻了,哪里留意这些!——亲手杀儿子,这事儿放谁身上也受不了。”

公蛎道:“真希望官府能考虑到他杀子情有可原,能够从轻处罚。”

这一次,毕岸却没有摆出那种事不关己的高姿态来,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姻缘符

(一)

关于张发的事情,公蛎未再过问。尽管公蛎不关注刑律,也知道张发这次不可能无罪释放,与其听了心里难受不如不去打听。

可能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公蛎对毕岸感觉亲近了许多,虽然毕岸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阿隼,公蛎更加不敢造次,甚至由原来的颐指气使变成了谄媚讨好,可惜阿隼不领情。

一场绵绵的秋雨,赶走了秋老虎,天气一下子凉爽了起来。公蛎如今虽然不用冬眠,但一旦天凉,便觉得懒懒的,不太想动。

八月初五,太阳总算露出了笑脸。胖头忙搬了躺椅,放在门口,招呼着公蛎躺下。

毕岸用从巫琇住处搜罗而来的名贵药材炮制了一种药丸,吩咐公蛎每日早晨空腹用黄酒送服。事关生死,公蛎自然乖乖听命。几天下来,药效良好,头疼胸痛症状大为减轻,全部在可忍受范围之内。

公蛎这几日已经想得开了,反正治病这事儿有毕岸惦记,自己担心也是白费,还是抓紧时间尽情享受为妙。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逃走的丁香花女孩,不知道她是否也在遭受这种病痛的折磨,而且——还在不在人世?

公蛎不由生出些自怨自艾之意,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心安理得地接受胖头的照顾。

刚眯了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丁香花的香味,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传来:“嗨,掌柜的!”

公蛎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却是裁缝铺子杨鼓家的女儿杨珠儿。杨珠儿不过十四五岁,穿一件红色的窄袖胡服,黑色祥云镶边,脚穿一双黑色小靴,十分醒目。而她的妆容更加夸张,青色眉黛画得重重的,黑灰色的眼妆浓得一双眼睛如同烟雾弥漫,偏偏唇妆却是金色的,右侧眉梢画着一个同色的小蝴蝶,配上一个时下最流行的高髻,在人群之中显得尤为另类。

她身上虽然带着一股淡淡的丁香花香味,但公蛎的鼻子很快分辨出,她并不是那个逃走的女孩。

公蛎有些失望。他这些天心情不好,连妓院都好久没去了,看到杨珠儿的装扮,恶意地想,不知道妓院是不是也流行这种烟熏妆了。心里想着,脸上不由带出一丝色迷迷的笑。

杨珠儿看到他的眼神,一扬脖子,挑衅道:“掌柜的在不?”

公蛎忙正襟危坐:“在下就是。”

对面茶馆正在收拾的李婆婆,早已探出半个身子,待看清她的装扮,撇着嘴高声叫道:“哟,珠儿回来了?去哪里野了几天?”

杨珠儿眼睛抬都不抬,道:“管你何事?”李婆婆吃了个没趣,摔摔打打地走开了,一边搽桌子一边斜眼看着这边的动静。

杨珠儿歪头打量着公蛎,皱眉道:“我找毕掌柜。”

公蛎硬邦邦道:“毕掌柜不在!”

胖头听到说话声,忙走出来,一见杨珠儿,愣了一下,道:“你这眼窝咋的啦?被人打了?”他长期守在店里,同杨珠儿打过几次交道,相对熟悉些。

杨珠儿也不生气,大大咧咧道:“瞧你老土的,这是最流行的宫廷烟熏妆。”

胖头傻呵呵笑道:“哦,对,像是从烟囱里钻出来的。”

正说着,毕岸出来了。杨珠儿一见,一下贴了上去,笑嘻嘻道:“毕掌柜!”

毕岸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来,道:“珠儿姑娘好。”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杨珠儿一把拉住:“毕掌柜,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毕岸甩了几下,未能甩开,便站立不动听她说。

张珠儿仰起脸,大声道:“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娶了我?”

公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仅公蛎,几乎一条街的人都朝着忘尘阁看了过来,胖头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毕岸愣了一下,冷冷道:“姑娘去其他地方玩儿吧。”推开她快步走了。

张珠儿在他身后跳着叫道:“我说的是真的!”

毕岸头也不回。张珠儿将手拢起,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公蛎捧着肚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李婆婆磕着瓜子斜靠在门框上,嘴巴撇得几乎到了耳朵;酒馆的鳏夫柳大摸着下巴,一边皱眉摇头,一边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笑;连小妖和小花都从流云飞渡里探出头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唯独她的母亲高氏,低着头慌忙闪进了铺子里,再也没出来。

张珠儿神态自若,甩了甩头,问公蛎:“毕掌柜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他。”

公蛎油腔滑调道:“他可能会来吃饭,也可能不回来吃饭;可能晚上回来,也可能中午回来;可能三五天都不回来……”

张珠儿打断道:“说了等于没说。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明天再来。”

李婆婆远远笑道:“哟,珠儿想嫁人啦?好眼光,咱这条街上,想嫁给毕掌柜的人多的是呢。下手可要趁早。”眼睛却瞄着流云飞渡。

小妖小花扭身回了铺子。

张珠儿站定,故作吃惊道:“真的吗?不会是你吧,李婆婆?你男人死得早,我看你每天盯着毕掌柜,你不会也想嫁给他吧?”

李婆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朝地上地啐了一口,小声骂道:“小妖精!”恶狠狠摔门进去了。

张珠儿摇晃着身体,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儿,走过自家的裁缝铺子,迟疑了一下,目不斜视地走了。

傍晚时分,毕岸前脚刚到家,杨珠儿后脚又跟了来。

她换了发型,顶着鸡窝一样的一头乱发,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闯了进来,大声道:“毕掌柜,你考虑好了吗?”

毕岸看也不看她,冷冷道:“这里是当铺,你若是有东西当就找财叔去,不当请离开。”

杨珠儿吊儿郎当抖着左腿道:“我就找你。”

胖头见毕岸脸显厌烦之色,忙过来拉她:“小姑奶奶,你这是搭错了哪根筋?”

杨珠儿甩开胖头:“我是不是发神经,我是认真的!”那些好事的街坊早被吸引了过来,一个个手上装作在忙,眼睛都往这边瞟。

毕岸有些恼火,皱眉道:“珠儿姑娘既然无事,胖头,送客。”

胖头一听,推着珠儿便往外推。珠儿一边挣脱,一边急道:“谁说我无事?我……我有东西要当。”

毕岸转身回了房。珠儿要跟着去,却被胖头拦住了:“当东西在堂口就行。”

珠儿盯着毕岸的背景,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淘出一个东西来,“给!”

原来是一张黄裱符,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四行字,胖头磕磕绊绊念道:“绿杨飞……水……岸……”公蛎凑过头抢着念道:“绿杨飞舞水逐岸,一夜东风柳枝软。散尽阴霾迎艳阳,从此心中无牵绊……这是什么?”

珠儿一把夺过,重新折了起来,叉腰质问道:“当不当?”

胖头为难地挠头:“第一次见有人当这玩意儿的。你要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