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发出一阵愤怒的喊叫,福成压低着嗓门道:“我的小爷,这可不好玩儿,老奴给你拿只干净的。”忙在笔架上拿了一根毫毛细软的狼毫笔递给他。

可是他就想要上面有墨的!

小宝一阵无力感。

他本是想借着亲近父皇,以达到多听到些消息的目的,毕竟他娘是个内宅妇人,每天就是在内宅中打转,对外面的事情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哪知来了之后,听到父皇和几个幕僚说话,他更是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在皇祖父万寿节前后定然会发生一些事,而他觉得别人要想对他父皇下手,绝不会正面硬碰硬,而是会选择相对薄弱的一环。

他娘是其一,宁国公府那边也是其一。

小宝甚至听到了晋王吩咐安排精锐把他和他娘住的那座院子盯死了,却唯独没听见关于宁国公府的安排。

是父皇觉得宁国公那边自有安排,还是出于对曾外祖父以及二舅爷的信心?可要知道,什么时候都是自己最亲近最不会怀疑的亲人背叛最可怕。

所以他慌了,顾不得遮掩自己的来历,想出口示警。

可没有人听他的,只当他是牙牙学语,而小宝碍于身体所限,根本没办法说太长的话,甚至一些话根本说不清楚,所以他才动了拿笔去写。

经过一番努力,却被福成给破坏了,他格外灰心丧气,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莽撞。且不提他现在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手去写字,写得像鬼画符似的,谁能认出来。

看来,他还得另想办法。

小宝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而对于外人来说,却是忍俊不住地想笑。

一个奶娃娃灰心丧气的沮丧样,那小摸样别提多可爱了。若不是此时场景不允许,恐怕下面那几个自诩老谋深算的幕僚,也会失态地上来抱抱他,哄哄他。

怎么以前没觉得奶娃娃有这么可爱?

刘大先生和李茂天都是当过爹的人,遥记那时候儿子这么大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好像很忙碌,即使偶尔赋闲在家,也只会觉得臭小子哭声真吵,魔音穿耳。

晋王瞥了福成一眼,隐隐有些谴责。

福成觉得好冤枉,殿下,我可是为您着想,若是小主子不懂事拿着毛笔乱画,将您脸上画几道墨印子,您的一世英名——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宝一直很安静也很听话,像似在认真听大人们说话,又像似神游太虚。

晋王有些不能习惯,看了福成一眼。福成起先不明所以,很快反应过来,让人端了碟小宝最爱吃的小米糕。晋王从碟中捻起一块儿,默默递给他。

小宝接了过来,心中又气又想笑的,一口一口咬着小米糕。

吃了两块儿,水也来了。

晋王是会喂奶娃子喝水的,在峡谷时那会儿练过几次,不过那时候是别人家的崽,现在是自家的崽,明显手脚放轻多了。

修长的手掌端得稳稳的,半斜着小茶杯喂小宝喝水,小宝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用小手去推。他就把茶杯撂在一旁,从袖中掏出一块儿帕子给他拭了拭嘴角。

抬头见下面人都看着自己,晋王面色波澜不惊,道:“继续……”

这一场持续了近一个半时辰,本是还有些事没议完,但见小宝蔫耷耷的,晋王也没心思再议了。

吩咐下去晚上再议,晋王便抱着小宝回后院了。

晋王妃回来后,就听见晋王今日抱着小宝去前院的事,时下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再没见过哪个大男人是抱个奶娃子不撒手的。

在宫里那趟还能理解,晋王大抵是想体现父子情深,刻意做给弘景帝看。可这如今是在自家府邸,用得着演给谁看?那不作他想,定是喜欢到不行,才会如此这般对待。

晋王妃本就心神不宁,一听见这事,心中更不是滋味。

向晋王妃禀报的是周妈妈,如今这事在府里传遍了,简直当做奇闻在论。不多下人们可不会说晋王这般不成体统,只会说苏夫人得宠,连带生得小公子也得殿下喜爱,抑或是就凭殿下对小公子这态度,苏夫人一辈子不愁了。

这为何不愁,自是不用言喻,王妃多年未能有孕。要能有,早该有了,如今苏夫人头一份,又生得是大公子,肚子里说不定还揣了个二公子。

趁着这几年功夫,父子处出感情来,别说王妃不能生,就算能生,到那时候黄花菜也凉了。这偌大的晋王府以后指不定谁当家。

周妈妈不停地在晋王妃面前叨叨,搁在以前,晋王妃哪怕装个样子,也能装过去。可这次她却装不下去了,斥道:“妈妈,怎么外面说得这话你也信。不定是徐月茹或是柳侧妃故意放出的流言蜚语,就想激了本妃和姓苏的斗!”

周妈妈格外不赞同:“不管这是不是有人故意挑唆,可这事总是真的,红儿亲眼看见了,回来跟奴婢讲的。王妃,您再这么不争下去,日后……”

“行了,别说了,下去!”

“王妃……”

“下去。紫烟,让她下去!”

这还是晋王妃第一次这般对周妈妈翻脸,她格外不能接受,老脸上死灰一片,嘴唇翕张了下,默默地和紫烟下去了。

“娘娘,妈妈也是太过担忧您了。”紫菡在边上道。

换做以前,这几个紫从来不会插这种嘴,可今日却是说了这话。这么说来,她们都觉得事态已经严重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晋王妃满心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今天睡迟了。看了两下手机,锁屏看的,不造为啥都是三点,等我醒了变成五点了。

红包照旧啊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晋王将小宝抱回来, 瑶娘能看得出儿子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可是他调皮了?”

“他可能困了。”晋王找了个他以为可能的说法。

可让瑶娘来看实在不像是困了, 不过她也知道晋王不会背地里虐待小宝, 只当小宝是被闷着了。

“让你不跟你爹去,你非要去。你爹是做大事的人, 那些事肯定非常无聊,自己把自己闷着了吧。”她抚着儿子的小脑袋笑道。

于是, 做大事的晋王和被自己闷着的小宝, 很无奈地接受了瑶娘这种说法。

小宝还想努力一把:“曾、曾外祖父……”

瑶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晋王补充道:“他今儿说了几次曾外祖父,你教的?”

确实是瑶娘教的,不过她就只教了一遍,寻思小宝学不会来着,哪知那日去宁国公府, 小宝表现得超级棒,可把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喜的, 一曾天脸上笑容都没落下。

“曾、外祖父……”

“你是不是想曾外祖父了?还是想去宁国公府?”所以说还是当娘的了解儿子。

小宝竟有一种感激涕零的错觉,忙点头,说了个是, 又道:“去、去!”

“你想去找曾外祖父?”

“去,曾外祖……”

瑶娘有些诧异,不禁和晋王对视一眼,对小宝说:“现在不能去,天都快黑了。”

“明儿去!”

这小子还真是成精了!

瑶娘有些发愁地对晋王道:“这可怎么办?”

她没有骗小孩子的习惯,且儿子这么聪明,瑶娘也不想骗他。可去宁国公府, 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晋王沉吟一下:“离父皇万寿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这阵子也没事,想去不是不可,只是你如今身子不便……”

“去,去曾外祖……”小宝继续说。

“明日本王让福成带他去。”

瑶娘点点头,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晋王顺时随俗弯下腰。

瑶娘悄悄道:“说不定他明儿就忘了。”

真的吗?

晋王看着那边眼睛灼灼发亮的小宝,再望望近在咫尺的莹白小脸,觉得十分质疑。

很明显小宝的记性十分好,第二日他依旧没有忘记,醒来后便叫着要去曾外祖父家。于是福成今日换了差事,不用跟在晋王身边了,而是陪小宝去宁国公府。

这还是小宝第一次离开自己单独出门,瑶娘十分不放心,准备了两身衣裳,还带了好几种小宝喜欢吃的小糕点,并一再交代福成小宝想拉尿是什么样子。

福成在旁边连着点头记,小宝耳根子都红了。为了掩饰,他爬远了去拿自己的小木马,佯装要把小木马也带上。

终于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刚好晋王今日要进宫,便将小宝带上了车。自打入了京后,晋王就改坐车了,而不是骑马。

走到半路,福成带着小宝换车,折道往宁国公府去了。

小宝不在,瑶娘觉得格外无聊,趁着天气好让红绸几个将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该拿出去晒的东西,都抱出去晒一晒。

忙一忙,也中午了,用罢午膳,瑶娘去午睡。睡起来后时间还很早,又陷入无聊之中。以前瑶娘从没有这种感觉,逗逗儿子,和几个丫头说说话,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今日却是感觉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太阳落了山,小宝还是没见回来,瑶娘有些急了,让人去问晋王回来没,哪知晋王也还没回来。事后才知道晋王被人绊住了,也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几个皇子竟结伴找了处酒楼喝酒。

一直到天擦黑,小宝才回来,问了福成才知道,今儿小宝在宁国公府玩得特别开心。正确应该是说在宁国公所住的虎踞堂,小宝似乎特别喜欢那个地方,满院子撒欢,可把宁国公高兴的,晚饭都多用了一碗。

也不知这一老一少是怎么商量的,总而言之小宝明日还要去。

听完后,瑶娘心中颇不是滋味,自己这是被儿子抛弃了?有一种雏鸟即将离巢,和母鸟分开的错觉。

小宝似乎能看出瑶娘心里的不妥帖,又是撒娇又是卖憨,总算让瑶娘暂时不去想这事了。

其实这也是小宝考虑后的不得已而为之,他娘有这么多人看着,暂时出不了什么事。可宁国公府那边不同,那里算是灯下黑。

冥冥之中,小宝总有一种那个沈泰要坏事的感觉。

*

太虚楼,一如既往的宾客盈满。

不过今日二楼却是整整一楼都被人包下了。

不管是提前订下的,还是有人来问,俱都是没有空余的雅间。

二楼最大的那间雅间里,坐着几个男人,看似推杯交盏,笑容满面,实则暗中厮杀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回。

也是今儿凑巧了,晋王进宫,在乾清宫碰见了安王几人。

这才知道,弘景帝并不只是宣了他,而是这趟入京的几个皇子都来了。一如早年训教几个儿子那般,弘景帝问了问各自封地的事宜,有褒扬的,有贬斥的。训斥的自然是鲁王,这个声名狼藉的六子。

鲁王顶着一张大臭脸,站在下面不敢怒也不敢言。

弘景帝训完之后,又聊了聊想当年。似乎人上了年纪就喜欢这样,总是喜欢说些往事。这往事中有自己的回忆和儿子们的共同回忆,有各自小时候的事,似乎谁也没漏下,却也惊不起任何波澜,因为实在太乏善可陈。

幼年之时的缺失,见身边的太监宫女,永远比亲爹见得更多。等懂了事开始念书,这些个皇子们因为各自出身的不同,不可避免的分了许多派系。生在皇家首要第一件事,从来不是兄友弟恭,而是你不能让人越过去。

有年长一些的皇子,例如太子例如安王例如代王,比下面几个弟弟大许多,早就争得你死我活。可还没争出个结果,下面比自己出息的皇弟们就一个一个都冒了出来。

当然也不是没兄友弟恭,可那不过是表面上的,就好比现在谁都知道在演戏,就弘景帝站在上头恍然不自知。

也许不是不知,只是不愿知。

天家无父子,明明纵观史书与各朝各代,都在讲诉着同样的故事。可总是有人不愿意相信,总觉得自己也许是那个例外。

既然要演,自然要演全套,离开之前安王提出要请几个弟弟去喝酒。即是有那不想去的,也不得不去了,也因此才有太虚楼一聚。

安王仗着这里自己年纪最长,接二连三的劝酒,看似与几个弟弟亲近,实则没少说些看似平淡无奇,其实都是些挑唆之言。

明明是在喝酒,可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冷,有的禁不住拱火的,早就是一肚子气。

鲁王扔了酒盏,站起来:“合则二哥今儿喊我们来喝酒是来挑事的?没意思,不喝了!”说完,他就扬长而去了。

安王想拉他都没拉住,也没料到鲁王会如此明言,格外显得尴尬,解释道:“这老六如今脾气越来越大,连点长幼尊卑都没有,合则我找你们来喝酒,还是我的错不成?”

永王笑着道:“当然不是二哥的错,老六年纪越大,脾气越拧,别说我们几个做哥哥的,连父皇的话大抵也听不了几句。”

代王站了起来,“既然老六都走了,这席也就散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弟弟先回府了。”

晋王也站了起来,言简意明:“谢二哥这酒,我也不多留了。”

晋王即要走,庆王自然不会再留:“那弟弟我也告辞了。”

这人忽地一下走了七七八八,安王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有些恼了。他看着永王,眼神恶狠狠:“老四,你别说你也要走。”

永王笑得一派斯文,安抚地拍了拍安王,“行了二哥,您的心意尽到了,兄弟们也都知道。就剩我们这酒还怎么喝?留待后日,哪天我做东请了你上我府里。”

你想请,关键人敢去才成,谁不怕谁背地害人。这场若不是在弘景帝面前,又是都来了,恐怕安王这个做二哥的面子都不好使。

永王施施然走了,只剩下安王和年轻的吴王。吴王是在场中年纪最小的,他娘不过是个宫女出身,还是生了吴王之后,才晋封的嫔。所以他打小就是个没主见的,从不轻易得罪人。

没主见归没主见,也知道这种场合不易再留,忙站起身作了个揖,又赔了礼,匆匆忙忙离开。

只留下安王一个人,先是冷笑不止,而后意味深长。

他的一个手下从外面走进来,“殿下,这么好的机会……”

安王瞪他一眼,“你这是在害老子,还是给老子出主意?前面从我这儿走,后面出了事,没死的会把本王给活吞了。”甭管是不是他下手,别人都会给他扣个残害手足的大帽子。

“那现在……”

“让人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把人送回府。”

所以说别看喝顿酒,其实安王是吃力不讨好。没出事则已,出了事就是他的锅。不过他也料想没人那么蠢,会在这种情况下动手。他所谓的派人护送,不过是做个样子,撇清自身罢了。

而他这趟目的不过是想打探彼此的虚实,顺道在弘景帝面前表现一下做兄长的风范罢了。可惜他这几个弟弟个个都不是吃素的,根本没让他打探出什么来,甚至连脾气暴躁的鲁王,也是不显山不露水。

*

自打那日起,小宝就日日不缀往宁国公府去。

一日不让去就闹,关键宁国公喜欢这小子,一个闹着去,一个留着不让走,最后小宝竟是在虎踞堂住了下来。

为此,瑶娘还伤心了一会儿,觉得儿大不由娘,小宝不喜欢自己了。

幸好几个丫鬟懂事知事,围着一通哄,红翡甚至教瑶娘打起叶子牌。沉迷于叶子牌的瑶娘顿时把儿子给忘到脑勺后了,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另加两顿点心,以及必要的活动身子骨,竟是天天拿着金瓜子和几个小丫头打牌。

输多赢少,而她玩得很开心。

见此,晋王总算松了口气,扭头赏了小顺子一枚玉扳指。

这主意是小顺子给晋王出的,福成最近跟在小宝身边,小顺子这个历来打下手的总算是熬出了头,也能跟在晋王身边人五人六地被人叫着顺爷,双手抄在袖子里指挥下面办事了。

深深领会到福成做奴才之精髓道理的小顺子,自然以主子的一切为行为标准。不光得懂眼色知眼色,还要会办事,瞧瞧不过是个小小的叶子牌,哄了苏夫人开心,殿下自然高兴。

主子们高兴了,下人的差事就好办了。

这当头上面的圣旨下来了,册封苏瑶娘为晋王侧妃,从一品,食俸八百。与此同时,为晋王长子赐名的圣旨也同时而至,小宝被赐名为‘琛’。

琛,宝也。

大抵也是小宝那日‘宝儿,娘的宝儿’之言,让弘景帝赐下此名。

自此,小宝总算是有名儿了,赵琛。

作者有话要说:小宝的名儿出自微博上两位小仙女,哈哈,比我取的好多了,快来私我id,我发红包你们。

算了,还是我私信你们吧,好多人不看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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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照旧,群么一下。

谢谢各位小仙女的雷,让你们破费啦。

☆、第109章 (捉个虫)

第一百零九章

此时大名赵琛, 乳名还叫小宝的奶娃, 正在虎踞堂里四处游荡。

宁国公乃是武将出身, 这虎踞堂占地最为宽阔的不是正房那一排房子,而是位于正房之后的演武场。

其实宁国公府还有比之更大的演武场, 这个只是作为宁国公私人之用。里面沙袋、梅花桩等各式械物齐备,更有十八般兵器, 样样俱全。

宁国公最擅长的兵器是弓和戟, 据他自称最盛时可拉动两石三斗的硬弓。即使现在已是老迈之年,也能拉动军中制式长弓,百步穿杨,例不虚发。

甚至给小宝演练过,小宝眼睛都看直了。

初见小宝之时, 宁国公便说了,小宝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之后见奶娃子亲近自己, 宁国公也是欣喜不已。他一生中只有两子,长子根骨好,启蒙早, 是他手把手打熬的基础。幼子被老婆子护着不让教,不过沈二爷也确实是天生的根骨不佳。

如今见到个好苗子,宁国公真是如获至宝,恨不得小宝现在就能长到五岁,自己亲自教他。

上辈子小宝擅于揣测人心,自然懂得什么叫做投其所好。他佯装对这些刀枪棍棒很感兴趣,宁国公就对他另眼相看。可相处几日, 宁国公于武艺之上的热忱,已经深深感染了他。拿着宁国公童心大发为他专门做的小木刀,小宝突然有种感觉,上辈子他碍于身体只能习文。既然上天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这辈子不如习武。

“你大舅爷爷和二舅爷,小时候玩的刀枪棍棒都是曾外祖做给他们的。明儿我再给你做一把小弓,曾外祖的弓箭做得可是一等一的好,当年你高祖说,即想习弓,当得了解弓性,从一块弹木到弓弦,都影响这把弓的射程。威力最大当属牛角弓,这种弓制作复杂……”

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一老一小的感情也就处得越好。而与之相比,沈泰却是宛如置身无底炼狱之中。

他从小生于京中,虽是知道沈家的光耀历史与家族传承,却从没有切身体会。他与沈大夫人在京城,沈大爷倒也时时来信督促他练习武艺,甚至找了不少武艺师傅给他。可先有沈大夫人心疼儿子,后有沈泰贪玩吃不了苦,又没有人盯着,这所谓的武艺自然就是个花架子,蒙不知事的外行人还行,面对内行却是怎么也蒙混不过关的。

之前,晋王就藩后,沈家人回到京城。宁国公和沈二爷忙于府外之事,根本顾不上他,也是心疼他失父,弘景帝又将世子位给了沈二爷,不忍心严加管教。

他素是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惯了,突然被宁国公这般训练,每日清晨天不亮就起,不练够没饭吃,可不是叫苦连天。沈大夫人虽是疼儿子,但怕公公,去静心居闹了两场,被宁国公亲自出面训斥了一顿,就再也不敢冒头了。

小宝走着逛着,就来到了演武场。

空旷的大厅,地面铺着平整的黑砖,临着四周墙角摆着许多兵器架子,上面插着各式兵器。

小宝人小个头矮,只能摸摸架子的基座,即是如此也让他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福成,而这演武场中还有一人,正是沈泰。

沈泰正在不远处被几个仆役看着扎马步。

沈泰脚步虚晃,冷汗直流,浑身上下无一不疼,偏偏不远处还有个碍眼的小东西,心中更是烦躁。

这几日沈泰没少见宁国公抱着小宝亲热的说话,搁他眼里自是成了明明自己才是亲孙子,为什么反倒还没别人家的孩子亲。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爹是不是老头子亲生的,不然为何他爹死了,二叔却活着,明明该是他的世子位,却偏偏给了二叔。

脑海一片空白之际,他突然想起那日那人说的话。

沈泰虽不知那人是谁,但知晓定是个了不得的贵人,不然怎么可能许诺将宁国公的位置给他,可——

他脚步一个虚晃,往后踉跄了下,还没站稳,就被从后面来的竹板敲站直了。扭头看去,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仆役,手持着一根两尺来长的细长竹片,冷冷地盯着他。

“孙少爷,站直了,欲先攻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练武也是一样。想要拥有一身好武艺,首先要下苦功的就是这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