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不过院子里四处都燃着大红色的灯笼,倒是不显昏暗。

所有人都入席了,只等酒菜上桌就可开席。

到处都是人声、笑声,随着做喜宴班子的班头站在院中高喊一声:“开席了!”便有数个人端着托盘,其上摆着各式凉碟走了上来。

菜上得很快,也很丰盛。

这次幸亏了姚成,本来按苏秀才说的,随便摆几桌就算了,姚成却说是时人定然不少,还是往齐全上弄。果然到了正日子前来贺喜的人比想象中的多,甚至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那边还来了几个小官。

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俱都彬彬有礼,让苏家人心里连连赞道京城就是不一样,当官的都比别处的官待下亲和。

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冲着晋王的面子来的,为了不招人眼,来得都是些小鱼虾,真正的大鱼倒是想来,就怕弄巧成拙。

菜很快就上了一半,所有人都开始吃了起来。

因为别的桌上都坐满了人,晋王这个来不及转移地方的,就只能和几个老妇人坐在一起。

不过坐在这里也是有好处的,都招呼晋王吃,晋王其实一点都不想吃,可人都招呼了,只能拿起筷子吃起来,连玉蝉都被招呼吃上了。

实在是热情得让人不知道怎么好。

瑶娘终于忙理顺了,这才想起晋王来。想着自己没管他,还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就忙从后头出来看看。

一眼过去,就看见晋王鹤立鸡群坐在一桌子老妇人之间,腿上坐着小宝,正拿筷子夹着菜喂小宝吃。

其实小宝倒想自己吃来着,几个老妇人不让,说晋王不会喂孩子,她们帮忙喂就是。

小宝虽挺喜欢这几个老大娘的,可再喜欢也没到跟和人公用碗碟和筷子的地步,抓着晋王的衣襟就不丢,小手拽得紧紧的,晋王只能说他来喂就是。

瑶娘心里窘然,又有点想笑,心情诡异地过去了,问:“你怎么坐在这儿?姐夫没招呼你去喝酒?”

“来了,不想去。”

其实姚成刚来过了,只是与他同桌的都是些小官吏,那些人哪有资格和晋王同席。与那些人坐一起,晋王宁愿和几个老妇人同坐,就图个清闲、不闹心。免得过去给人添堵,晋王坐在那里,人家是吃还是不吃呢,还笑不笑了?坏气氛!

“堂子媳妇,你忙完了,这闺女可真是又孝顺又能干,快来坐着吃,肯定累得不轻。”

在老大娘们的‘威慑’下,瑶娘也坐下了。

就坐在晋王身边,心情诡异的听着老大娘们一口一个‘堂子媳妇’,一面在大家的招呼下吃着菜。

趁着大家不注意,瑶娘小声问晋王:“她们干嘛都叫我堂子媳妇?”

晋王窘脸。

真的窘,这辈子就没这么窘过。

方才人家问他怎么称呼,他总不能说你们就唤我晋王殿下吧,只能把本名报上。

赵佑堂!

多么大气的名字!

赵,皇族姓氏!

最后被缩减成了堂子!

瑶娘又问了一遍,晋王表情扭曲地说了一句:“回去再跟你说!”

……

再热闹的场面,总有要散席的时候。

晋王已经憋了一晚上了,一刻都不想多留,其实也是不想撞见那些小官们,方才已经有人在旁边走来走去想过来敬酒,却碍于席间大娘们太多退却了。

瑶娘去和蕙娘打了声招呼,蕙娘也知道瑶娘情况不同,也没多问,就让她路上小心。然后趁着散席的人们往外走时,晋王和瑶娘带着小宝二宝和两个丫头,也出了苏家大门。

月明星稀,夜风清凉。

晋王府的马车和人都等在巷子外面,所以出巷子的这段路得是用走的。走在这种巷道里,向天看去,总觉得天很高。

“真好啊,我哥也成亲了。”

是啊,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下午睡过头了,等醒了四点啦。

哈哈哈,所以更新晚了。。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入秋之后, 朝廷就进入了多事之季。

先是鞑靼突袭了边线卫城, 再是广西爆出官员贪墨大案。鞑靼突袭边城就不说了,他们每年不闹这么一场就不正常, 广西贪墨大案吸引了举朝上下所有人的目光。

无他,皆因这场事闹得有些大,牵连进去的官员有几十人之多。从上到下, 从头到根子,烂了个彻彻底底。

弘景帝龙颜大怒,命人去拿了布政使李贺铭归京, 又连派了两个钦差过去查案。

因为这连着两件事, 刚起头的议储之事自然无疾而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年关。

年关之时,治办年事,历来忙碌。就在这当头闹出一件事, 事情和庆王府有关。

事情是小宝闹出来的。

源头是内务府克扣庆王府的东西。

按大乾朝的规制,亲王俸禄是银万两, 米万石,锦四十匹, 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 绢五百, 冬夏布各一千,诸如此类种种不一列举, 甚至是马匹草料都各有补贴。以前还在封地之时,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运过去。自打入了京以后,因为挪到由内务府负责,就变为拆成四份,每季一份。

这些东西看起来挺多,可因为王府人口众多,其实很多时候都入不敷出,所以这些个皇子王爷们大多都有私产进项补贴一二,时不时还有门下之人的孝敬。

这次庆王因遭了圣上厌弃被发配去守皇陵,庆王妃因身份问题,经常是能不进宫就不进宫,在人面上露脸的次数大大减少。柿子都捡软的捏,这不,就捏到庆王府身上去了。

庆王府夏秋两季的分例,到现在都没送过去。

其实克扣这种事并不罕见,早在晋王他们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常有发生。

内务府里管事的都是太监,太监们没了子孙根,贪的不过是两样,钱和权。皇子每年的分例都有规制,可怎么送,什么时候送,送的是什么东西,那里头的学问就大了。

你若是不忿找过去,若是得势的,保准好声好语好脸的将你送出来,不出三日,东西就来了。若是不得势,一句内务府实在事多回去等着,就将你打发了。

至于等多久,那得看他们的心情。

庆王妃倒也让人去催过,可内务府让他们等着。眼瞅着府里那么多下人护卫的月钱都拖了好几个月了,该换季的时候,到现在换季的衣裳都没做。夏秋两季将将就就也就过了,可京城的冬天历来寒冷,冬装不做却是说不过去的,尤其这马上又要过年了。

庆王妃也从私库里拿银子出来填补过好几次,可庆王因为没有母族,家底本来就薄,又因不受宠,当初的封地并不是富饶之地,庆王妃出身小官之家,嫁妆也称不上多丰厚,拿出的银子对这一切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些日子,庆王妃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倒也想过去求求晋王,可庆王妃实在没脸。

一直以来,庆王就仰仗着晋王,那次庆王说出那种话,庆王妃心中愧疚,却是无颜替庆王解释。这次庆王出事后,庆王府里里外外的事,晋王不知帮了多少,连琰哥儿入上书房的事,也是晋王给办的。

看似事情都不大,可要知道现在庆王府是一直用,却没办法还。庆王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指着琰哥儿还,那得很多年以后了,再说了晋王到时候也不一定能用上侄儿。明摆着就是让人一直付出的事,庆王妃都是能不求人就不求人。

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就影响到小孩子们身上,珠珠还是毫无察觉,琰哥儿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连着几日都见琰哥儿情绪不对,小宝不免就问上了。

琰哥儿虽是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内敛一些,到底还是个孩子,就把这事跟小宝说了。

小宝听完后,拍拍小胸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

其实这事真不难办,说白了就是势。

有势就没人敢欺,不管你是自己有势,还是管别人借势。能利用起来,就算是势。

就好比鲁王,他难道不知自己的性格十分招人嫌,难道不知脾气暴戾不是什么好名声。可与庆王一样,鲁王的母妃陈嫔出身也不高,生下皇子才只封了嫔,就能看出来。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历来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高贵的母族,做皇子在外人眼里是高高在上,在宫里想生存下去,那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动上数百个心眼。

鲁王从小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性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可就是这样,从小被弘景帝罚着骂着,这前朝后宫任谁都不敢轻忽鲁王。

都知道鲁王让圣上上心,真不在乎罚你作甚,看都懒得看到你,庆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内务府不敢拿捏鲁王,惹都不敢惹这位爷,知道这位爷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真把他给惹急了,他大闹一场打死几个人,陛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小宝自然不可能让琰哥儿走鲁王这条路,再说了琰哥儿现在还小,他自己也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琰哥儿多出入几趟乾清宫,然后适如其分的让琰哥儿露些短。

琰哥儿被太监领了下去,弘景帝看看小宝:“你最近总领着他来朕跟前,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朕说?”

弘景帝自然不是蠢人,认真说他比所有人都懂得潜意词,所以见小宝只是一个不慎就把琰哥儿衣裳的袖子给扯裂开了,再想起小宝最近两次总是有意无意找借口让琰哥儿来这里,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小宝也没隐瞒,抓了抓刚留起来的揪揪,“皇爷爷,你看出来了?小宝不是故意的,爹说皇爷爷日理万机,不能总是拿小事打扰您。可琰哥哥遇到些事,我们人小也解决不了,就想能不能来求求皇爷爷。”

“什么事?”弘景帝故作不知。

一听这话,小宝厚着脸皮就偎了过来,也不害臊就爬上弘景帝的膝盖。这些他最近都是干熟了的,简直是驾熟就轻。

坐在弘景帝怀里后,他将琰哥儿跟自己说的事说了一遍,尽量选浅显附和他年纪的说辞与口气,才又道:“七叔不在家,就七婶带着琰哥哥和珠珠姐,内务府那些奴才欺负七婶他们。七婶是个妇道人家,脸皮薄,琰哥哥人小不顶事,孙儿就想着来求皇爷爷,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你就把琰哥儿的袖子给拽脱了?”

“这件事是意外,孙儿也没想到琰哥哥的袖子那么不结实。不过这样一来,不是正好证明了内务府的人欺负七婶他们。”小宝一点都不介意显出自己的小心机。

弘景帝点了点他的鼻子:“你这小人精,道理倒是懂得不少。”

小宝当即挺起小胸脯,得意地点点头:“那是当然,孙儿念书后就不是小孩子了,读书方能明理,我现在明白很多道理的。”

弘景帝失笑:“那你跟朕说说,你懂得什么道理?”

“孙儿懂得当怜悯弱小,不要欺负孤儿寡母。”

弘景帝一愣,而后瞥了李德全一眼:“瞧瞧,小娃儿懂得的道理,卢海却不懂,去跟他说说,以后内务府若是再干出这种事来,朕就撤了他。”

“老奴这就去。”

卢海是内务府副总管,总管是李德全,不过李德全在弘景帝身边当差,也就只挂了名儿而已。卢海早先和李德全一样是在弘景帝身边当差的,因为没有争赢李德全,就被下放去了内务府。

不过这地方可是个油水大的地方,非皇帝心腹不可当。

“以后少管这种事,别跟你爹学。”待李德全下去后,弘景帝对小宝道。

小宝眼珠子转了一下,怎么又扯上他爹了,旋即他想起庆王和晋王的关系,当即有些明白弘景帝的意思了。

看来皇祖父不是普通的讨厌七叔,也不知他到底干了什么事了,让皇祖父如此厌恶。怪不得内务府敢如此明目张胆,看来也不是没原因的。

不过这事可跟小宝没关系,他现在全副心神都用在应付弘景帝上面。

“为何不管?兄弟之间当互帮互助,书里都是这么说的,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弘景帝失笑:“没看出来,你爹还能教你这种道理。”

可转念一想,老五可不历来就是如此,看似面冷,实则心热。

从小到大,替老六老七出了多少回头,就是因为不会说话,老六至今都与他有隔阂。

这时,被领下去换衣裳的琰哥儿来了,弘景帝拍了拍小宝的小肩膀:“行了,别烦你皇爷爷了,赶紧家去,免得你娘担心。皇爷爷还有些奏折还没看完,要紧着给看完了。”

“那小宝走了,皇爷爷你不要看太久,我娘说了事要一件一件办,饭要一口一口吃,急不得,急了也没用。”

“你娘的大道理倒是挺多。”反正弘景帝从小宝口里可是听到过不少回了。不是通过小宝的嘴,知道瑶娘是个温柔心善品德高尚的好女子,弘景帝那次也不会那么爽快答应晋王说想扶正的事,说白了就是平时印象分刷得很不错。

“我娘是个好娘。”

小宝行了礼,就带着琰哥儿下去了。

李德全从外面走进来,来到弘景帝身边站定。

弘景帝看着面前的折子,这折子可不是普通的折子,乃是从广西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的密折,由这趟去广西的钦差郭如海所呈递,里面所奏之事正是郭如海去查到的一些东西。

“朕的这些好儿子们,手可伸得真长。”

李德全没敢说话。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低声禀道:“皇后娘娘命人给陛下送了参汤。”

弘景帝看了李德全一眼。

李德全忙道:“去命人提上来。”

很快参汤就端上来了,李德全小心翼翼接过来,放在龙案上。

可这会儿弘景帝哪有什么心思喝参汤,看都没看一眼,之所以会让人提进来,不过是给魏皇后面子。

魏皇后素来贤惠懂事,知道弘景帝最近龙体不太舒坦,便每日都会熬了各种补汤送来,弘景帝有时候会喝,有时候不会喝。

随着时间过去,参汤自然放凉了,凉了是入不了口的,就被太监端了下去。

*

瑶娘还是肖继柔上门道谢,才知道小宝干了什么。

如今外面可把小宝传得神了,说是皇孙里的头一份,连当年的皇太孙都比不上。说内务府的那些狗奴才不长眼,惹谁不行,非要去惹庆王家的。

庆王和晋王好,庆王府的大公子又和晋王府的大公子好。如今晋王府大公子日日在圣上跟前侍奉,这不明摆着是和尚头上找虱子,找事么。

内务府连三日都没用上,就把拖欠庆王府的分例给补上了,还是内务府副总管卢海亲自送上门的。扭头这些流言就在外面传了个沸沸扬扬,明面上大家都是各种惊叹诧异羡慕,暗地里谁不说宫里那些阉奴们这下可把晋王府的大公子给坑了。

捧,是可以有的,可捧得太过,就是捧杀。

尤其这当头,谁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摆着把小宝往风头浪尖上推。

所以一听说这事,肖继柔就赶忙来了晋王府,道谢是其一,更多的却是愧疚。她是清楚晋王府的行事态度的,如今外面这般流传,却无疑是害了晋王府,也害了小宝。

“本来我想把琰哥儿带来给五哥五嫂道歉的,可他虽小却也懂事了,他爹如今不在,我也不好苛责孩子。五嫂,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们的错,若真是误了五哥的大事,害了小宝,你说让我这心往哪里安放。

“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这种事都办不了,竟劳得孩子们跟着担心着急,两个小的竟背着人就把这事办了,也不跟大人商量商量……”

瑶娘好不容易消化了肖继柔话里的内容,抬头就看她哭成这样。这事可不常见,要知道肖继柔惯是个好强的性子,极少在人前示弱,能这样说明心里非常不安。

“你快别哭了,真怨不上琰哥儿,也怨不上你。我虽出门少,但也知道这事肯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故意闹腾成这样。你别多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只能正面去面对,等会儿你五哥就回来了。有他在,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弘景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小宝:QAQ

~~~~~

晋江抽风了,昨天两章的红包没送出去,等不抽了送。

~

感谢各位小仙女的雷,么啾啾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好不容易将肖继柔送走, 瑶娘却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坐立难安。别看她安慰肖继柔时说的好,实则心里也是挺慌的。

往常也没觉得时间难熬, 今日却觉得度日如年,终于将晋王等回来,问过才知道这事晋王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没告诉瑶娘, 按晋王自己的说法,这事并不算是事,让瑶娘该吃吃该喝喝,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不算事?

瑶娘怀疑。

她并不知晋王回来之前见过一个人, 正是内务府副总管卢海。

卢海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晋王,他若是知道哪个龟孙子坑自己,非吃了对方不可。可现如今他就着急办一件事,那就是跟晋王殿下解释清楚。

那事真不是他干的, 陛下亲自命人来吩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前面把事办了, 后面扭头放个这样的消息出去。那不是胆子大,那是蠢, 那是嫌自己还没死,想早点进棺材。所以瞅着外面这事传得越来越不像话, 卢海终于坐不住了, 偷偷出宫坐了辆青帷马车,守在工部门口守了整整一个下午, 才等到晋王。

好不容易将晋王请到一处茶楼,卢海哪里还顾得自己从来都是给人做爷爷的面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求晋王救他的命。

晋王本是不想理这老太监的,可这卢海是个不要脸,抱着晋王的腿就不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顺道还回忆了一番晋王当年小时候。

最后晋王给了他一句话,与其把这劲头儿浪费他这儿,不如冲他父皇使劲去,能把他这精神气儿使出三分来,就可安保无忧了。

晋王说完就走了,卢海想了半天,才一拍脑门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回皇宫去了。

“照这么说来没什么大事,那你到底给他出了什么主意?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听不懂不要紧,他能听懂就行。”

而与此同时,乾清宫门前上演了一出大戏。

这大雪天,内务府副总管卢海竟在乾清宫门前跪上了。

他到底想做甚?

除了想让弘景帝饶命以外,就是哭冤情,说有人故意坑他。他前脚刚把事给办了,后脚就有人放出那样一个消息来,这分明是见不得他好,想坑死他啊。

卢海说自己在弘景帝身边服侍多年,再蠢也不会蠢成这副样子。他只字未提小宝的事,可近几日那消息传得是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卢海今儿做出这般姿态是与那事有关。

乾清宫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没多大会儿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都知道有人故意在其中搅合浑水,就想挑起内务府和晋王府斗,更是想挑得让人把晋王府大公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才可。

简直是心机深沉,用心险恶!

东暖阁里,弘景帝对李德全道:“去把卢海叫进来,也是岁数不小的人,跪在雪地里像什么样子。”

李德全可跟卢海是老对头,两个老伙计斗了几十年。陛下若是给卢海脸,就代表分给自己的脸少一些,李德全嘴里应是,心里却是忍不住在酸,这不恰恰是您想看到的么?真心疼,不是早早就叫进来了,用得着让人在外面哭一场,哭得阖宫上下人都知道,才想起来大发慈悲。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匆匆忙忙出去将卢海叫了进来。

卢海进了东暖阁,顿时就觉得浑身都暖了。

虽是他打算做戏之前,就做了全套武装,可惜到底年纪不饶人了。

他跪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看起来分外可怜。

弘景帝骂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起来,以后做事机灵些。”

卢海嘴里连着哎的应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陪着小心和弘景帝说了会儿话,才从乾清宫里离开。

出了日精门,卢海终于可以放下一颗久悬已久的心,同时恼恨也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