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太可怜了,脸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还挂着泪珠,整个人都还颤抖着,说起话来嗓子都抖的。

晋安帝定睛看了她几眼,这才不甘愿松开环着她腰的手,仰躺了回去。静了一会儿,他伸手在她腰间狠狠地揉了一把:“别回去了,朕明日就让他们安排往宫里迁。”

“能行?”如今正是年节,太上皇和太妃们都还没迁宫,地方都没挪出来,自然晚辈们要紧着长辈。

“朕说行就行,反正就你和俩孩子,先挪到这养心殿来陪朕先住着。”

次日一大早晋安帝就去上朝了,瑶娘早就习惯他这个点儿起来,只是翻身看了他一眼,就再度沉沉睡去。

她根本没把这事当成事,可服侍的宫女却不是如此想。

她们对瑶娘的行径瞠目结舌,竟然不服侍陛下起身,也不服侍更衣,宫里哪位娘娘敢这么干,估计就离失宠不远了。偏偏人家就这么干了,而陛下竟什么也没说,临走前还吩咐让人等主子娘娘睡足了再叫摆膳。

瑶娘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醒来时,不光红绸几个来了,小宝二宝都来了。

“奴婢几个带着小主子们先行,府里正收拾着呢,奴婢听小顺子说,陛下让今儿一天迁完。”

瑶娘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两个呢?”

那两个说的自然是柳侧妃和徐侧妃。

自打瑶娘生了二宝,就再没见过这两个人。她不问,下面自然也没人不识趣的跟她提。不过瑶娘还是听过一些话,知道徐侧妃让晋王给禁了起来,柳侧妃倒是没禁,不过柳侧妃深居简出,几乎不在人前露面。

平时总是忽视着,如今潜邸的人往宫里迁,免不得就要正视这两人。

其实瑶娘对二人的心态挺复杂的,一面愧疚自己独占了晋王,让两人独守空房,这里主要指的是柳侧妃,一面巴不得两人一辈子不到自己跟前来。

闻言,红绸一愣:“这倒是没听说,不过应该会有安排的。”

瑶娘也没再多问,她一想到这事就头疼,等该知道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她没想到的是潜邸那边将该迁入宫的都迁走了,却唯独忘了徐侧妃和柳侧妃两个人。而这件事最后被归咎在她身上,差点让她摊上了妒妇的名声。

其实说白了,整件事就是阴错阳差。

说是迁府入宫,实际上不过是主子们入宫,以及贴身服侍的下人也跟进宫。东西自然也是要带一些的,却只带贴身用物,宫里什么没有,自然不用还从王府里往里带。

而晋王府会作为真龙潜邸一直留在那里,府里下人不变,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把两个几乎不在人前露面的侧妃给忘了。

当然,也可能是下面人想巴结瑶娘,故意给两人施了下马威,不过谁知道呢。总而言之,还是徐家人在外面闹腾起来,这件事才为众人所知,并传到瑶娘耳里。

在外面闹腾的人是徐侧妃嫂子的娘家人,也是先徐国公庶长子徐哲的岳丈家忠毅伯府。自打徐国公死后,徐国公夫人带着徐燕茹回府,又从旁枝抱了个孩子回来养,二房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徐燕茹可不是徐国公夫人,素来手腕狠辣,如今没了徐国公的压制,国公府就是她和徐国公夫人做主,收拾起二房自是不在话下。

折腾了一段时间,徐燕茹觉得厌烦了,也是不想和人斗来斗去,便提出要给府里分家。

按理说,徐国公不在了,是可以分家的。

只是这件事被人刻意遗忘了,就一直没提。此时提出来,对二房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庶子分家历来分不了什么,若是再失了国公府这面招牌,以后的日子会一落千丈。外面只认得国公府,可认不得玉兰姨娘是谁,徐哲是谁。

可无论他们再怎么不愿,家还是分了。

二房只分到一座小宅子,分到的银子几乎忽略不计,就被赶出了国公府。

一夕之间从天到地,其实自打徐国公死后,二房的日子就难过,但也没难过成这样,以前没显现出来的矛盾都显了出来。

早先二房在国公府里得脸,徐哲作为长子,娶了忠勇伯家的嫡女为正妻。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徐哲前途未卜,萎靡不振,其妻也是屡屡与他争吵,说是找了个没用的男人。

不过到底徐哲还有个在王府做侧妃的妹妹,忠勇伯府也一直没发作。就这么磕磕绊绊到了今年,忽的一下晋王登天了。

晋王做了皇帝,生为侧妃的徐月茹至少也是个妃位,二房转眼间又有了希望。不得宠又怎样,等进了宫,那苏瑶娘再想椒房专宠,简直是痴人说梦。

徐侧妃熬啊熬,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熬到迁府入宫了,却万万没想到竟被人给忘了!

她倒是想闹,可闹了关键有人知道才行。她可不想就这么被默默无闻打发了,她熬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这一天!

遂心生一计,借着年节让身边下人回娘家,把这事告诉了玉兰姨娘和徐哲。

母子二人商议一番,让徐侧妃别急,扭头徐哲去哄了自己妻子。刚好忠毅伯府大小也是个勋贵家,平日来往的勋贵也多,徐燕茹的嫂子回去和娘家人说,秉着多条线多条路的原则,再有人来忠毅伯府做客,免不得就被灌了这么一耳朵的事。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外面就开始流传起新帝的王妃是个妒妇,阖府上下迁宫竟然故意使着下人把两个侧妃撂下了,你说这事可做的真不地道。

其实这种时候,是没人敢在明面上议论的,都是私下里说。这不瑶娘不是和镇国公世子夫人乔氏交好么,乔氏在外面听到这流言,背地里让人一打听,也没敢耽误就进宫来找瑶娘了。

“我能说这事真不是我指使的。”听完后,瑶娘表情有些窘的解释道。

乔氏掩着嘴笑了声:“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不过这事你还是抓紧着办了,如今正是你的好时候,千万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从中横生枝节。”

瑶娘还有些没听懂乔氏的意思,不解地眨了眨眼。

乔氏心里暗叹了一声,才道:“按理说,这话我不该跟你说。可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这事我说了,你心里也别急,有个主张就成。”

乔氏这副样子,更是让瑶娘好奇上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乔氏说出这种话。

其实这事还是和瑶娘有关,新帝登基,年号换了,如今瑶娘也入了宫,按理说应该要将封后提上日程。晋安帝也没忘记这事,早就提了让礼部去办,却从中横生了枝节。

无他,皆因瑶娘乃是侧室扶正,其本身出身微寒。这封后一提上日程,免不了就有些大臣私下非议。

民间重嫡庶之分,反倒是皇家尤其是宫里,并不是太注重这个。后位当是有德者居之,历朝历代皇子得登大宝后,若是原配出身微寒,或是德行不够,又或是新帝急于拉拢朝臣,不封原配为后,而是另选身份高贵贤良的贵女为后,这种事其实并不罕见。

这几日朝中就在议这个,尤其这次外面流传瑶娘是个妒妇,更是让许多大臣对其心生抵触。

早先关于瑶娘的一些流言再度流传起来,什么狐媚惑主,椒房专宠。这些都是祸国殃民的根。别看当王妃可以,关起门那就是晋王家的事,可如今晋王成了皇帝,家事就不再是家事,而是国事。

当然也少不了有些勋贵大臣私下自有盘算,这里且先不提。

听完乔氏所言,瑶娘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乔氏不禁道:“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看得出陛下是爱重你的,他一定不会任这种事发生。”

瑶娘笑得有些心事重重,也有些勉强,忍不住道:“我没事,我就是有些诧异。你说这些大臣们干什么不行,非要盯着人家家里这点儿事干甚。”

乔氏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什么事都有陛下护得妥妥当当,万事不用烦扰。上无公婆,左右无兄弟小姑,独住一府自己当家。可此一时非彼一时,你也得上上心了,以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你若是不上心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瑶娘沉默下来。她当然明白乔氏说的是什么,恰恰这是她一直都挺回避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不想让堂子住养心殿的,以前总听说养心殿,觉得肯定是个牛x的地方。这次老皇帝占着乾清宫,把紫禁城平面图摸出来一看,嘿也就只有养心殿能住。乾清宫在正中间,左边养心殿,右边是斋宫和奉先殿,中间夹着毓庆宫。斋宫是皇帝行祭天祀地典礼前的斋戒之所,奉先殿是供祖宗牌位的地方,往后面去实在不像新帝住的地方,好吧只能养心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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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点更,面面要出门有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两更一下子放上来了,下午五点那更木有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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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章

送走了乔氏, 瑶娘陷入沉默之中。

玉蝉走上来, 给她换了一盏茶:“娘娘,您也不要多想,陛下肯定有章程的。”

瑶娘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抬目望向窗外。

殿中烧着地龙,她却嫌有些闷得慌,就让人把槅窗开了一些, 刚好可以看到窗外庭院里那棵红梅。

正是正月, 但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尤其京城的冬天雨雪不断,这会儿又飘起细碎的雪花来。有丝丝凉爽的气息从窗外钻进来,瑶娘不但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头脑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养心殿分前殿后殿,这会儿晋安帝正在前面处理政务。

搬进这宫里来后, 瑶娘才知道他忙成什么样,早上寅时起, 卯时上朝, 这早朝结束的有早有晚, 经常忙到午膳都没时间用。有时一日两朝,有时则是三朝,除了早朝,若是再有小朝会, 都是在养心殿前殿进行的。以前太上皇当政时,则是在乾清宫。

这还是年节是正月,平时还不知该忙成什么样。

所以瑶娘虽是搬进了宫,可白日里极少能见到晋安帝,也就用晚膳的时候,他会回来。用罢晚膳,也不像以前那样两人坐在一起说说话,或者看些书什么的,经常是又去看奏折,瑶娘也不忍打扰,自己困了就去歇下,直到三更天才会感觉旁边躺下了个人。

所以瑶娘明知玉蝉说的对,却还是犯愁起来,因为乔氏说得很对,她不能事事都指着他。

可说是这么说,想了半天瑶娘还是没什么办法。这件事明显超出她能解决的范围,若是她娘家显赫,还可以动用些手段,恰恰苏家上下连个九品芝麻官都没有。

她该怎么办?

正想着这事,突然听到庭院中有孩子的说话声。

正是小宝和二宝从乾清宫回来了。

自打一家人都搬进宫里,两个小的便每日都会去给太上皇请安,一般都是小宝带着二宝去。今儿两个小的又去了,却被太上皇留在乾清宫用午膳,午膳瑶娘是一个人用的。

小宝、二宝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走进来,二宝连帽子和披风都顾不得脱,就像颗小炮弹似的向瑶娘砸了过来。

玉蝉从半路将他拦截下,道:“二皇子小心摔着。”忙叫了宫女给他脱了暖帽、披风、靴子,二宝才爬上了炕。

“午膳时有没有调皮,有没有惹皇爷爷生气?”

与懂事的小宝相比,二宝就是个混世小魔王。第一次去乾清宫就在里面到处撒欢,还打了太上皇最喜欢的笔洗,把太上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第二天还让他去。

用太上皇的话来说,这孩子精神、鲜活、有劲儿。这话是小宝转述给瑶娘听的,瑶娘虽知道太上皇不是真的生气,还是免不得会再三嘱咐,可惜二宝从来听不进去,没少在乾清宫闯祸。

“我才没有闯祸呢,皇爷爷今天没有瞪眼睛。”二宝道。

小宝在一旁也为弟弟补充:“二宝今天可听话了,还得了皇爷爷的夸赞。”

“真的?”瑶娘有些不信。

见娘不信,二宝有些急了,忙说:“娘,今儿皇爷爷真夸二宝了,二宝午膳时进了三碗饭,皇爷爷夸我真能吃。”

一听这话,连瑶娘带几个宫女,都忍不住掩嘴一笑。

这可真是夸,夸得好。

二宝从小就是个小饭桶,若论二宝哪点儿比小宝强,那就是比小宝能吃。小宝也喜欢吃,但他吃得精,嘴刁。可二宝却是荤素不忌,给什么吃什么,还是小奶娃刚添饭时就是这样。

用民间的话来说,这孩子好养活。

小宝也是满脸带笑:“皇爷爷说娘让人送的汤好喝,皇爷爷喝了两碗,儿子喝了一碗,剩下的都给二宝喝了。”

二宝连连点头:“汤好喝,娘还给做。”

“真的?”

这句真的却和方才的意味大不相同,带着几分惊喜和受宠若惊。

其实这送汤,纯属是意外。

现在天气冷,瑶娘每日都会炖些汤给晋安帝和两个孩子补身子,今儿也炖了,正打算午膳来用,哪知小宝和二宝却是留在乾清宫用午膳。

这汤也讲究火候,炖久了或是炖的时候不够,都不好。瑶娘往前面给晋安帝送了,剩下的她一个人也喝不了,就让人送了一些去乾清宫。也是想着两个孩子喜欢喝,顺便就算替晋安帝尽尽孝吧。

其实这想尽孝的心一直都有,只是瑶娘以前不敢。

认真说来,瑶娘对太上皇以惧怕为多。

她一个平头老百姓,而太上皇却是九五之尊,永远也不沾边的两个人,却因为苏家祖坟上冒了青烟,瑶娘才会因为晋王妾、妻的身份,而能够有资格远远的看太上皇一眼。

及至从小宝和晋王口中听到各种太上皇的事迹,她这种惧怕心才渐渐淡了。后来太上皇重病,晋王和小宝为太上皇侍疾,到京中发生叛乱,再到太上皇禅位给晋王。瑶娘的心态再度产生改变,此时的太上皇在她心目中成了一个有些可怜的老人。

父不父子不子,妻子还是别有居心,恨不得将他毒死,现在又重病在身。

如今晋王登基成了晋安帝,她也带着俩孩子迁入宫中,没有正经婆婆让她尽孝,也就只剩这个公公了,瑶娘难免动了想替晋安帝尽孝的心思。可惜有这种想法,却一直不知该怎么做,除了让两个孩子去了乾清宫不要惹太上皇生气,她也不会其他。

如今听说太上皇喜欢自己炖的汤,瑶娘真有些喜出望外。同时不免动了些其他别的心思,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吧。

“既然太上皇喜欢,娘这便去再炖一些,待晚膳时送去乾清宫。”

小宝还来不及说阻止的话,瑶娘便兴冲冲的下炕出去了。他不禁有些诧异,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小宝并没有表现出来,之后他借着由头套了红翡的话,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瑶娘很快就从小厨房回来了,她眉眼带笑,十分高兴。

“娘炖了羊肉汤,这天气喝羊肉汤最是补人。炖了一大锅,刚好咱们晚膳时可以用,再往太上皇那里送一些。你皇爷爷身子不好,身边也没个知冷热的人陪着,咱们就多上上心,老人家长寿,就是小辈儿们的福气。”

小宝看着笨娘,她怎么就会认为皇爷爷身边没知冷知热的人,李德全不是人吗?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

不过之后他耐着性子陪着二宝玩,瑶娘在一旁和宫女们说话,一面看着他们含笑的样子,让小宝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突然懂了什么叫做知冷知热。

可不是如此,每次他去乾清宫总是冷冷清清的,大抵就是二宝去了,还会热闹些。他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多带二宝去。

孤单,上一辈子深入骨髓,重生回来后小宝一直刻意去回避。事实上他并不孤单,小时候有娘有春儿秋儿,大了些有二宝这个磨人精,还有琰哥儿瑄哥儿他们,他已经很长时间不知道什么叫做孤单了。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最近这几日,每次皇爷爷总是催着他们走了。他并没有多想,只当皇爷爷精力不济,又或是二宝实在太吵闹,此时却一瞬间明白了。

晚膳的时候,晋安帝从外面回来了。

瑶娘服侍他净面净手,一面吩咐人摆膳,又对他说了今天熬了汤。

在炕上赖了半下午的小宝,突然从炕上跳下来,道:“我去给皇爷爷送汤。”

“让太监们去送就是。”

“还是儿子亲自去。”

晋安帝好奇问道:“送什么汤?”

瑶娘遮掩道:“就是我今儿熬了羊肉汤,不小心熬多了,小宝说父皇他老人家喜欢,就想着往乾清宫那边送一些。”

晋安帝没有说话,却是看了她一眼。瑶娘却已经扭身让红绸给小宝穿衣裳,又吩咐小宝让他快去快回。

事实上直到这边膳都摆上了,小宝还是没回,却是让打发太监来回了话,说是留在乾清宫陪太上皇用晚膳呢。

*

乾清宫

“怎么这时候来了?不是每次都是说要回去陪你娘用膳?”

其实没有每次,就那么一回,然后就让太上皇给记住了。

“我娘熬了汤,让我来给皇爷爷送一些。”小宝说道,他身边的小太监将手里的额食盒,毕恭毕敬交给李德全。

太上皇瞟了那食盒一眼:“今儿已经送了一遍,怎么又送。”

“我娘说冬日天寒,羊肉汤最是补人,多给皇爷爷补补身子。”

“羊肉汤?膻腥味儿太重。”

“我娘熬得没有膻腥味儿,皇爷爷要不要尝尝?”

小宝让李德全帮着把食盒打开,里面放了偌大一个带盖的汤碗。也是瑶娘太实诚,宫里进汤都是用汤盅装,她倒好直接上汤碗了。

其实以前瑶娘不用汤碗的,都是用汤盅来盛,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竟如此大手笔。

小宝似乎看出李德全的和太上皇的诧异,不禁有些微微发窘,他解释道:“喝羊肉汤就得用大碗,小碗喝了不美。”为了强调,他特意又补充了一句:“是我爹说的。”

这话让二人起疑,晋安帝会说这种话?同时也勾起了太上皇的兴趣,他看了那汤碗一眼:“那朕就试试。”

话音刚落,李德全在旁边说道:“太上皇该用晚膳了。”

“那就摆了罢,你也留下来用。”后面这句是对小宝说的。

小宝只能吩咐身边太监,让他回养心殿传话。

御膳很快就摆了上来。

太上皇患了脑卒中,半边身子不能动,经过刘良医针灸,如今还是行动艰难,却是不如往日那般僵硬了,也能借着外力靠坐起来。

他身后垫着一个大软枕,面前的炕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两个小太监低着头往上面摆膳。菜并不多,大多以清淡为主,少煎炸,多蒸煮。

刘良医说了,现如今太上皇必须吃清淡些,以素食为主最好。太上皇本就喜荤不喜素,口味也重。因为这个原因,太上皇一直胃口不怎么好,每次用膳都吃不了多少。

小宝在太上皇对面坐好,李德全亲手将汤盛了出来,在两人面前各摆一碗。

奶白色的汤,散发着一种浓浓的香味,倒是没有膻腥味,反倒有些诱人。其实这种羊肉汤是一种很民间的普通炖法,精雕细琢的东西吃多了,偶尔瑶娘也会亲自下厨,做些民间吃食,也是能迎来一大两小的捧场。

太上皇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什么珍馐没吃过,但这羊肉汤还真是第一次喝。他历来不喜羊肉的膻腥味儿,更不用说如此简陋的羊肉汤,里面既没放人参,也没放些其他珍贵药材什么的,除了几颗葱花,便是一块块被炖的半透明的水萝卜。

但看起来好像真得很诱人。太上皇因这段时间每日都要服药,而显得寡淡无味的嘴里不禁生了一些口涎。

“皇爷爷快喝吧,这汤要趁热喝才好。”说着,小宝捧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太上皇也不禁端起碗来,瓷碗一凑近,便有一股冲鼻的辛辣味。是里面放了些许胡椒。

可喝后细品,却并不觉得的辛辣,而是很鲜美。

“我娘炖汤与旁人不大一样,这羊肉汤里放了鱼,两者一起炖十分鲜美。”

说话之间,太上皇已经将一碗汤都喝光了,碗底儿就剩了几块儿水萝卜。他一只手无法灵便使用,便将小瓷碗放在炕桌上,才拿起银箸挑了碗里的萝卜来吃。

萝卜也很好吃,入口即化,十分美味。

“好喝吧,皇爷爷?”因为喝了汤,浑身发暖,再加上殿中烧着地龙,小宝白皙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格外亮。

“不错。”太上皇很矜持,却示意李德全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一顿膳用罢,不光小宝吃得肚儿圆圆,太上皇也是浑身舒坦。李德全站在旁边都笑眯了眼,连连道今儿太上皇胃口大开。

小宝又陪着太上皇说了一会儿话,直到他面露困倦之态,才回了养心殿。

*

知道太上皇喜欢自己炖的汤,连着多日瑶娘变着花的炖汤送去。

怕和太上皇的药力相冲,她还特意请教了刘良医。因着小宝有时不在,再说了也不能总使着孩子一日三顿往乾清宫跑,她也不避讳了,炖了汤便让玉蝉送去乾清宫。反正养心殿离乾清宫不远,送过去正喝。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这边瑶娘还是每日送汤。

这日,听李德全说养心殿又送汤来了,太上皇道:“倒是个笨的,就知道送汤,就不会换点儿别的花样?”

李德全当然知道太上皇在说什么,在旁边笑着接腔:“这位娘娘出身民间,看小殿下平日说话,是个老实本分人。大抵也是求助无门,见太上皇愿意赏脸,才卯着往这边使劲儿。”

太上皇意味不明哼了哼:“朕如今既已退位,自然不理朝政,往朕这儿使劲儿也没什么用。”

李德全没敢说话。

以前太上皇脾气就以阴晴不定著称,这次大病后又连着经历了几场事,脾气就更加怪了起来。到底怎么个怪法,李德全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太上皇的脾气越来越像小孩儿。

老小老小,也许就是这么个说法。

“老五怎么娶了个这么蠢的媳妇,还是我赵家血脉好,幸好小宝二宝俩孩子都没随她。真是个笨的,讨好人都不会,这若是从外面选进宫,就她这样的,大抵也就只能找个角落里待着,永远都冒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