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一边笑得转开脸,一边抬起左手,在颈动脉前横着的那条血红的刺青上粗暴按着蹭了两下。

他肤色本就白,力道之下那块皮肤泛红,像是把那血刺青晕开了似的。

更狰狞了。

林青鸦望着那条疤痕的位置,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有一瞬空茫又难过,但很快就被她乌黑的睫敛下压回。

“……我差点都忘了啊,小观音有多狠心。”

那只手落下。

唐亦垂回眼那一秒里没了笑,他手腕一压,按着墙前女人的后颈,直接把她摁进自己怀里。

这一次的力道毫不怜惜,眼神都透着疯。

他俯下头颅,薄抿如刃的唇像吻又像肆虐、紧贴着她的长发把炙热的呼吸抵在她耳旁,咬牙切齿,戾气骇人。

“是你逼我的,林青鸦。”

“……”

唐亦松开她,扯开帘子,大步离开了。

背影都凶得煞人。

林青鸦怔怔望着空掉的更衣室外。

安静很久,她像回过神,轻轻阖了阖眼,松下单薄的肩,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寂静很久。

隔着薄薄的一面墙,一号间传来一点窸窣的动静。

林青鸦缓睁开眼,直回身,声音恢复到如常的平静轻和:“别躲了,出来吧。”

“……”

数秒过去。

白思思小心翼翼地扒着二号间的帘子,从一号间探过头来,小声:“角儿,我不是故意听的,我等了您好久没见回来,担心您这边出问题,这才过来……”

林青鸦轻淡一笑:“我也没有怪你。”

“哦,”白思思小心地看,“您没事儿吧?”

“嗯。”

两人对视,一片安静。

安静得叫白思思有点尴尬,她摸了摸鼻头,苦恼地脑内风暴着要怎么转走这个话题才不让她家角儿别扭。

“有什么想问的,就现在问吧。”

“……啊?”

白思思错愕回头。

被疯子折腾得一袭长发难能有几丝乱,但那双白雪似的澄净无暇的茶色瞳子仍旧清清淡淡的。

对上白思思的惊愕,林青鸦眼里温柔又安静:“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就不可以提了,好吗?”

“好,当然好,”白思思挠头,犹豫之后小声问,“我最好奇的还是,角儿,您应该是喜欢那个疯……咳,唐亦吧?”

林青鸦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白思思傻眼了:“啊?”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林青鸦说,“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

白思思:“额,那这听着就是啊。”

林青鸦也没有反驳。

白思思又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更小:“既然您喜欢他,就算不是喜欢,比起对其他人,尤其是唐亦说了我才知道原来那么滥情的您那个便宜未婚夫,您肯定对唐亦好感最高吧?”

林青鸦抬眸:“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嗯嗯嗯!”白思思掰手指,“我看唐亦虽然性格奇奇怪怪的,但现在看对角儿您一往情深啊,而且又有钱有势,他可是唐家的太子爷哎,整个北城——”

话说到一半时白思思抬头,正巧发现林青鸦在她这句话里的神情变化。

白思思噎了下:“难道您之所以和唐亦不来往,就是因为唐家?”

林青鸦默认。

“唐亦好像是说您把他卖给唐家了什么的,听说唐家那个老太太还挺厉害……”白思思脸色变了,“等等,不会是‘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孙子’这之类的戏码吧?”

“什么,戏码?”

林青鸦露出不解。

一心扑在阳春白雪的昆曲上,小观音显然没看过白思思深谙其道的那些电视剧八点档。

白思思已经自己否认自己了:“不可能不可能,角儿您才不会被这种满是铜臭气的条件诓上呢。”

林青鸦大概理解过白思思的话,又轻声说:“她确实帮了我。”

“嗯?唐家那个超厉害的老太太吗?”

“作为条件,”林青鸦垂眼,浅浅又涩然地弯起唇角,“我把唐亦……出卖给了她。”

白思思愣住。

那一秒像是错觉,她看见林青鸦低垂着的眼睫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林青鸦哭。

但是没有。

在漫长的沉默以后,林青鸦轻轻眨了眨眼,她重新仰起漂亮得惊艳的脸,瞳子里温柔如许。

“我们说好,以后就不提了,和他也不要提,好吗?”

白思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莫名觉得很难过,她憋回去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嗯!谁都不说!”

“……”

唐亦从剧团里走出来时,天色阴沉将雨,乌云压顶。

他神色冰冷,眉锋凌厉得能割伤人似的,一双漆黑的眼沉得吓人。一路出来,剧团里没人敢问一句。生怕惹了这疯子自找死路。

挂着北城名贵圈子里都熟知的那串车牌号,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剧团剧场外的路边。

程仞坐在副驾驶上,经司机提醒看到窗外大步走来的男人,还有头顶和他眼神一样阴郁的乌云天。

程仞叹气:“又要下雨了。”他扣下公务平板,下车去给唐亦开门。

司机擦了擦汗,心说倒霉。

唐家的贴身安保或者常用司机都知道,这位太子爷有个毛病……不是说那疯病或者哪哪不行的问题,而是病理性的毛病——

每到阴雨天,这人的神经性头痛就会发作得很剧烈。

为此孟老太太找了不少医生来看,但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归咎于神经痛——最玄乎也最难治,基本很难找到病因。

作为“副作用”,唐家这个疯子在阴雨天发疯的概率就极大。

年前砸了虞瑶助场的戏园子,便有这个加成。

司机在前座努力自我暗示“今天一定要谨言慎行”时,后排车门拉开,唐亦已经解了西装扣子,长腿迈进车里。

座位里熟睡的小亦被他摁了脑袋。

“呜汪!”

被打扰睡梦的狼狗很不满意,清醒过来以后又没脾气地趴下去。

像也知道今天的疯子不好惹。

唐亦倚在座里。

漆黑的发耷下他冷白的额角,暴怒之后使他原本就白的肤色好像更苍然几分。他一眼不发地睁着漫无焦点的黑眸,凌厉的下颌线条像薄凉的冰刃。

车里一片死寂,司机大气都不敢喘。

行路过半。

唐亦没什么征兆地开口,声音沉哑:“唐红雨现在在哪儿。”

程仞意外,但职业本能让他扶了扶眼镜后立即作答:“唐小姐说,上回孙家大小姐那一单让她赚得不少,要多休息段时间,好像去南岛旅游了。”

“叫她回来。”

“现在?”程仞更意外,“以什么理由?”

“告诉她有新单子,”唐亦冷冰冰地阖上眼,“我下。”

程仞沉默,然后恍然又遗憾:“林小姐如果知道了,恐怕不会喜欢您的做法。”

“她的喜欢?”

唐亦阖着眼抬起手,修长的指节穿过松软微卷的黑发,按在阵痛的头侧。

“求不来的东西,那就不求了。”

在那种能叫正常人疼得打滚的疼痛级里,他却声线低哑地笑起来。

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美人。

“不如让她看,我能有多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是时候重新介绍一下了——

唐红雨:新世纪分手大师。

第27章 你不要总监视我

芳景团这新年第二场的昆曲演出一扫首场污名,引来不少人对消失七年的小观音竟然加入这样一个不知名小剧团的关注。

除此之外,这折《游园惊梦》在梨园里也反响极佳,票友间口口相传,好评如潮。

籍籍无名这么些年,前两天还因为新年首场的乱子被网上指着鼻子骂不专业,如今芳景团终于靠这一仗口碑翻了身——

团里上到团长,下到师兄弟们,无一不有种扬眉吐气的自豪感。

“林老师!”

后院小楼二楼的练功房外,简听涛站在门外朝里面喊了一声。

安生那几个孩子平常都要上课,林青鸦左右无事,就在练功房做练习。听见声音后她揽长发起身,踩着有点老旧了的木地板,走去门外。

辅助的白思思也跟过去:“简师兄,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啊?”

“当然是好消息,”简听涛不掩兴奋,“24号那场的票上午放出,现在已经售空了!”

白思思:“哇!”

简听涛:“这次还得多亏林老师力挽狂澜,不然首场败出去的声誉,单靠我们是怎么也挽救不回来的。”

“那是,”白思思跟着吹捧,骄傲地扭过头去看林青鸦,“我家角儿出马,谁与争锋?”

林青鸦轻望她:“小心风大。”

“啊?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闪到你舌头。”

白思思反应过来,呲牙笑:“那不怕,我说的是实话嘛。”

“……”

简听涛笑着接过话头:“白小姐确实没说错。票务那边算过了,只要24号那天这第三场锁票之前不出问题,我们三场的总观众人次就完全足够朝过306了。”

白思思:“那和成汤集团的对赌协议就完成了?”

“没错。”

“角儿,对赌协议你要赢了哎!你恐怕是唐亦成名以后唯一叫他在对赌协议上栽了的人了!”

白思思兴奋得差点在练功房里绕场跑一圈。

简听涛:“还好唐亦定的不是三场满场的观众人次……不过也奇怪,他为什么定306这么一个不零不整的数?”

“还能为什么,”白思思想都没想,“我家角儿生日是三月六号啊。”

“……”

练功房里蓦地一寂。

林青鸦眉眼轻抬,回眸凝过去。

白思思说完就反应过来,她僵了笑,尴尬不已地搓着手:“啊,这个,那个……”

简听涛还在惊愕里:“唐亦是因为林老师的生日?”

“不不不,”白思思慌忙摆手,试图亡羊补牢,“应该只是巧合、我瞎猜测,胡乱说的啊哈哈……”

“哈,我说呢。”

简听涛被白思思摁下话头,以他的辈分也不敢再追问林青鸦,只能把心头疑惑压下去。

白思思心虚地想把人赶紧推走:“简师兄,您来找我家角儿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吧?”

“啊,还有,团长说新年以后经历这么多事情,林老师来团里都没来得及给接风洗尘,这次合上庆功宴一起,晚上咱们昆剧团全体聚餐,就去北城最有名的那家连锁中餐馆。”

“哇,是德记吗?”

“对,位置包厢我已经定好了,这就发去白小姐手机上,您晚上送林老师一起来吧。”

“好嘞!”

见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敲定了晚餐归属,林青鸦原本想说的拒绝只得吞回去,等简听涛走了,她才轻声说白思思:“馋猫。”

白思思嬉笑抬头:“虽说德记确实是我来北城以后最想尝的中餐馆,但主要还是为了角儿您呐。”

“嗯?”

“以前在国外,没什么熟人也不留下发展,您人情淡些就淡些,但现在可不行了。”

“为什么?”

“国内是人情社会,咱们种花家讲究以人为本,个人能力再出众也脱不开人情人际——角儿您都不知道吧?”白思思凑过去,“虽然您进团以来,跟谁都温温柔柔不端架子,但团里不少师兄弟们其实都可怕你了。”

“……”

林青鸦确实不知道这个,意外得眼角微微抬起来些,她回眸时拂得耳侧乌丝轻垂,一双细笔勾勒似的眉眼惘然地望着白思思。

美人茫然,怪可怜又无辜的。

白思思被看得受不住,清了清嗓避开视线:“一方面就是角儿您辈分太高,团里这些,就算简听涛都得算您曾徒孙辈了吧?”

“嗯。”

“另一方面嘛,您这人平常看着就太高雅,跟您‘小观音’的名号一样,七情六欲不沾不染似的,一点都不让他们敢有亲近的心思,感觉跟您开个玩笑都有辱菩萨。”

“……”

小观音半垂下眼,认认真真又没什么表情地思索反省起来。

白思思被逗得弯下眼:“所以啊,聚餐在国内是很常见的,就是为了拉近人际关系、加深彼此了解。您想想您要是第一回 就不露面,难道不是更教他们觉得不敢接近了?”

“嗯,”林青鸦轻点头,“你说得对。”

白思思欣慰:“难得角儿您也开始看重人情关系了。”

“太生疏,会不方便以后的教学传承。”

白思思:“?”

几秒后,白思思回神,无语地追上那道又回练功房落地镜前的纤细背影。

“角儿,您可真是个戏痴啊……”

德记是北城最大的一家本土连锁中餐馆,分店遍布全城。简听涛预订的就是离着自家剧团最近的一家连锁分店。

他们家常年接待公司组织性质的聚餐活动,还有专门的聚餐包厢楼层。

抛去职务不谈,林青鸦在剧团里是梨园辈分最高的一位,自然和团长向华颂、团长夫人乔笙云还有简听涛等人坐在同一桌,其余师兄弟和学徒还有团里非演员组的成员们就在其他桌。

刚开始向华颂要说几句场面话,包厢里还有点拘谨。等酒过三巡,忘了教条规矩,包厢里一早就热闹起来了。

窜桌离席的不在少数,向华颂心情也好,随他们闹去。

直到半掩着的包厢门外,传回来一两声不低的动静。

简听涛听了会儿,皱眉转回来:“师父,好像是团里师兄弟跟人吵起来了,我去看看。”

乔笙云点头:“快去吧。”

“好。”

不一会儿,简听涛冷着脸,身后跟了两个垂头丧气的团里师弟,从包厢外回到桌前。

向华颂放下茶杯,问:“发生什么事了?”

简听涛:“你们自己跟团长和师父说。”

那两人灰溜溜对视了眼,其中一个开口:“就,我们刚刚去洗手间,回来路上遇见了隔壁的,起、起了两句冲突……”

“两句?”简听涛冷眉冷眼,”我要是不出去,你们拳头都快挥到人家脸上了!”

“大师兄,真不能怪我们,你是没听见他们说的有多难听!”

“对,一副瞧不起我们团的样子,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就你俩好?”

简听涛又训了几句,那两个师弟更低下头,霜打的茄子似的犯蔫。

向华颂听得皱眉,等简听涛训完人让他们回去了,他才发问:“隔壁包厢是同行?”

“是,”简听涛表情一晦,“虞瑶的歌舞团,今晚也在隔壁聚餐。”

“……”

隔着圆桌,坐在窗边的林青鸦手里拈着轻转的薄胎茶杯缓缓一停,她掀起乌黑的眼睫,循声望去。

向华颂问:“这么巧?”

简听涛说:“是我没确定好,知道这家常有剧团固定每月过来聚餐,没想到能撞见瑶升团的人。也是冤家路窄。”

向华颂:“虞瑶在的话,成汤集团那位唐副总不会也?”

简听涛愣了下,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下意识看了林青鸦一眼:“这个,应该没有吧。”

“那就好,不用理他们。”

“哎。”

向华颂想着息事宁人,但显然有人不这么想。这边包厢里刚静下来,就听见房门被人不太客气地“砰砰”叩了两声——

听敲门气势就来者不善。

简听涛得了向华颂眼神示意,起身去开门。半分钟后,他领着来人走向包厢里的这张首桌。

并不意外,跟进来的是一身深蓝色鱼尾长裙的虞瑶。

虞瑶大小也算个圈里的明星了,而且和林青鸦这类名号高于个人的成名不同,她没少在一些娱乐圈的活动里抛头露面,大家对她都比较熟知。

一见她身影婀娜地走进包厢,团里最后一点声音也都压下去了。

“好巧啊,向团长,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虞瑶笑意满面地上前,“这位就是您夫人乔老师吧?久仰久仰。”

“……”

虽然是明晃晃抢地盘的“敌人”,但酒桌上笑脸相迎也不是少见事情。虞瑶给面,向华颂自然不能不接,就端着杯起身,也客套起来。

林青鸦听得无趣,垂回眼,白思思正巧从旁边凑过来,淡蓝色的手机被推到林青鸦细白的手边。

“角儿,您手机刚刚好像震动了,不知道是电话还是信息,您看看?”

“嗯。”

林青鸦接过去,细长白皙的指尖轻滑过薄屏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信息栏里有条没备注、但眼熟得很的号码。

[不准喝酒。]

林青鸦垂着眼,慢吞吞看了会儿,眉心轻轻褶起来一点。

原以为上次连那样狠心的话都迫着自己说出来了,他会知难而退。这中间也确实消停了一周,可现在看,更像是找个角落窝住,舔好伤就凶巴巴地又回来了。

果然还是毓亦那个性子。

林青鸦食指无意识地戳了戳下那个灰白的默认头像,轻叹声。

她调出键盘,又慢吞吞打字回过去一条。

“叮咚。”

楼外,漆黑的夜色深处,停着的车内响起短信提示音。

仰在座椅里的唐亦愣了下,才拿起手机。

他没想到林青鸦会回他。

可还真是她的。

[你不要总监视我。]

唐亦对着黑暗里唯一的光源怔了好几秒,他抬手撑住额头,突然笑起来。

修长指节间夹着的香烟被他随手碾灭,笑里他靠在车座上侧过脸,仍不够似的又反复去读那条消息。

明明就7个字和一个标点。

只从短信里读出她一点难得流露的拿他无奈的情绪,好像就够他从心底觉得餍足,一周多前被她伤得体无完肤的记忆都能自动抹除,那会在心底发誓要等事成她吃完教训狼狈不堪的时候他再出现的狠心也不剩多少了,然后又有种更剧烈的渴求从更深的心底,发出野兽一样不满的磨爪和咆哮声。

唐亦觉得临来前程仞说的对,他是该去看看医生了。好不容易熬过集团里地狱式的一周,所有人都恨不得倒头睡个三天三夜,他私人行程里第一件事却是忍不住开着车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受冻。

多半是有什么大病。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哪家医院,能请得到小观音坐诊。小观音穿白色的医生袍应该也好看。

他很想看。

自贪餍的叹息里,唐亦仰头。

视线越过敞篷车窗。

德记分店的高楼近在车前,中间一层某个亮着灯火的房间里,落地的玻璃窗上好像打着道纤细的影儿。

什么都看不清,但不看也知道是一袭鸦羽长发,乌黑睫毛,茶色瞳子,白净美人。

起一眼都要勾魂。

勾得他魂牵梦萦,还求而不得。

他求而不得,可有人不求都得。

唐亦笑意散了,想得咬牙切齿,他拽过手机,生得多情又薄情的桃花眼凛着,眼尾染起冷冰冰的艳色。

他又发出一条消息去。

“嗡嗡。”

林青鸦刚扣回的手机在掌心里轻震了下,传回一点酥麻的痒。

她微蹙眉,心想不该回他。

可惜想也晚了。

[待会儿结束下楼,我送你回去。]

林青鸦轻皱眉。

他是不是真忘了前几天在剧团更衣室,他怎么和她放狠话的了。

像是心有灵犀,下一秒新消息就进来了:[别误会,我就是要让你在你们团其他人面前难做。]

林青鸦:“……”

林青鸦不想回他了,慢吞吞把手机扣回去。

桌对面正好有人开口:“林小姐,前两天听说您登台露脸,唱了一折《游园惊梦》?我可好些年没听着了,那天有事没能去捧场,真遗憾啊。”

林青鸦面上情绪淡了淡。她抬眸,迎见虞瑶亲近的笑脸。

虞瑶的演技算不得好,总融不进角色里,从前这点就最受林芳景批评。如今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好像也没见多少长进。至少此时望过来的表情眼神亲切过余,真诚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