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张,林青鸦没时间推辞了,和向华颂快步出门。

?

元家别墅。

院门口好一阵闹腾,元老先生身后跟着牵狗的安保人员出来时,唐亦已经和元家的两个安保对峙许久了。

“唐总好大的威风啊,”老爷子见着唐亦就气不打一处来,冷鼻子冷眼地讥讽,“怎么着,现在这块别墅也是你们成汤的地盘,所以你唐总耍威风都要耍到我家里来了?”

唐亦终于等到正主。

他轻一卸力,就把被他制衡住的两名安保的手臂松开。压了压眉眼间戾意,唐亦抬眸望过去。

“元鸿博是你儿子?”

“……”

老爷子登时被这仿佛不会说人话的小辈气得不轻。

他缓了两口气,也不打算作答,只冷飕飕地看唐亦。旁边的狗倒是很通主人心思,也或许本能觉着面前这个人类不是善茬,就在保镖手里牵着的绳的束缚下,呲牙咧嘴地朝唐亦叫唤。

唐亦视若无睹,得了默认他就懒耷下眼去:“你手里那卷书我想要,你开个价吧。”

老爷子终于被气笑了,差点让人松绳放狗:“都说成汤唐总了不得,年纪轻轻就心狠手辣,上位没几年收拾得半个成汤妥妥帖帖,我还以为多大能耐,原来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当着几个安保人员的面,唐亦被嘲讽也没什么情绪,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平静、认真的:“什么价都能谈。”

“是我给你脸了还是你听不懂人话?”老爷子冷怒了神情,“或者你成汤副总就真狂妄到、以为这天底下所有东西都是能拿钱买的?!”

“钱当然不能。但你误会了。”唐亦终于抬回眼。

“我误会什么!”

“我说的出价不是说钱,是说任何事。”唐亦始终声音平静,他穿过那两个安保中间,停到那只朝他狂吠的狼狗前面。

“汪汪!!”

绳子被绷得紧颤,牵狗的安保皱着眉看唐亦。

唐亦却蹲下去,隔着一米,他和那只像要扑上来撕了他的狗对视,然后他抬眼,眸子黢黑又平静地看着老人。

“元鸿博去成汤那天带了他一家四口,在办公室外面跪了半小时――这些是公司里的人说的,我没注意,有错误你可以纠正我。”

老爷子气得脸色难看,字字从牙缝往外挤:“你想说什么。”

“四个人加起来,就是跪了两个小时,想翻几倍,你可以提,我跪还给你。”

元老先生登时噎在那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堂堂成汤太子爷,北城圈里出了名狂妄的疯子,出口竟然是这么一句。

唐亦没等到回答,微皱眉,又指了指面前那还在狂吠的狗:“你要是觉得不够,让它咬我,或者让他们打我一顿也行,我不会还手。”

他想了想,补充,“轻重没关系,但不能伤到衣服遮不住的地方。”

“……”

近窒息的沉默后,老爷子终于回神,脸色铁青:“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恐吓我?”

唐亦安静起身:“我只是在跟你谈那卷书的价格。”

老爷子一窒:“你说的出价就是……”

和唐亦对视几秒,元老先生终于确定了:这疯子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恐吓威胁,他就是认真的。

疯也是认真的。

老爷子感觉完全没消气,更气了,但比更气还气的是,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和这么一个完全不正常的疯子计较。

他总不能真让他跪到元家门口!

老先生气不消,也不想见这疯子,扭头就想往回走。

“我让你开价。”

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老爷子没打算理会。

“你子女很多,把柄和弱点更多,我不想威胁你。”

“――!”

老爷子身影骤停,气得嘴唇都差点哆嗦。

他扭回去怒瞪站在那儿的青年。

青年依旧平静,凌厉而近漂亮的面孔上懒淡得毫无情绪:“我说了我不想威胁你,所以让你开价。”

“你还不如直接威胁我!”

“不行。”那人终于有点表情了,他皱起眉,似乎为难,“她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

老先生半晌才平复呼吸,但火气显然没消干净,嘲骂道:“我还真以为唐家继承人是个什么硬气货色,原来只是个为了女人就能软了膝盖的软骨头!”

唐亦不为所动,眼神都没带起一下波澜的:“你是要选跪么?”

老爷子冷冷看着他,许久才突然说:“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是吧?”

唐亦一顿。

须臾后,他轻撩起眼,薄唇一勾,竟笑了,“对,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商场如战场,愿赌服输,他自己犯的错,我为什么要容忍、再给他机会?”

老爷子嘴唇翕动,气得像要说什么。

“啊,对了,他带着他妻子和两个孩子去公司跪了半小时――可那又怎么样?”唐亦笑起来,眼底情绪渐恣肆而难以收敛,“跪是什么大事吗?半个小时怎么了?他跪了我就要同情、就要心生不忍?抱歉,完全没有――就像我说抱歉的时候也完全没有真的觉得自己需要抱歉。”

“……”

唐亦笑够了,抬起眸,对上那几个安保和老人看向他的眼神。他们有惊恐、有恨怨,不约而同的是厌恶。

他们看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唐亦早习以为常了,他懒恹地低下声:“说完了,出价吧。”

老爷子终于回神:“你既然什么都不在乎,还要那书干什么!”

“是她想要。”唐亦说。

老先生脸上露出更加厌恶的情绪:“林家昆曲世家,阳春白雪的渊源,到这一代怎么会和你搅在一起?”

“――”

疯子眼底情绪猛地一跳,戾意差点就没压住。

几秒后他缓下气息,点头:“就像你刚看到的,我没教养,不通人情,冷血,狂妄,自私,我行我素,疯子,神经病……”

“但她不一样。”他张开手,又握紧,像虚握住什么,“她和我完全不同。她身上有我见过的所有的美好的和明亮的东西,为了她和她身旁的这一点干净,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也什么都不在乎。”

他抬眼:“所以我说随便你开价,是要打要跪还是别的什么,我都――”

“我在乎。”

“……”

唐亦身影骤然僵住。

“书我不要了。”一道纤细身影从他身后的院门外走进来,在他身旁停住,“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我们这就走。”

林青鸦朝老人躬身,然后她拉住唐亦虚握的手。

懊恼又无奈,而无奈又温柔。

“跟我回家。”

第63章 妲己命

车上一路沉默。

开车的是向华颂,他自己的私人小轿车,空间不大,前排和后排之间更有点狭窄。

林青鸦拉着唐亦坐在后排,唐亦自己的车被撂在元家外面――林青鸦不放心他现在的状态开车,就把他也带上了向华颂的车。

于是一双大长腿被迫憋屈在后排的狭小空间里,唐亦低垂着眼,不说话,任林青鸦牵着手,整个人的状态堪称乖巧。

如果之前没听见他在元家门口说的那番话,那向华颂可能都要信了。

想想听到的那些,再看一眼后排“乖巧”得能叫外人觉得惊悚的疯子,向华颂默默地咽下所有疑问,把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来。

漫长的一路终于结束。

车停在芳景昆剧团的剧场外面。

向华颂斟酌着转回来:“青鸦,你看我是先把唐总送回成汤,还是?”

“不用麻烦您了,向叔,我还有话想和他谈。”

向华颂点头:“哦,好,那要不你们进团里……”

向华颂话没说完,看见后座里的男人慢慢撩起眼,黑黢黢的眸子凉睨过他,然后落向车门。

体会了几秒,向华颂恍然:“……那还是我走吧。”

老团长泪流满面地下了自己的车,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剧团。

车里复安静下来。

林青鸦垂眼,把唐亦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那道香烟灼烫留下的疤痕还没有消,她手指轻触上去,指尖下就跟着一栗。

林青鸦忙缩回手,蹙眉问他:“疼吗?”

“不是,早不疼了,”唐亦合拢指节,藏起伤疤,想把手抽回去,“本能反应。”

林青鸦握住他要抽回的手:“孟奶奶给我打过电话。”

唐亦眼神一冷:“她还敢找你?”

林青鸦垂着眼,声音很轻:“她把上次你烧花房前对唐家的副管家说的话,说给我听了。”

唐亦顿时心虚,“你别听她胡说。”

林青鸦:“二选一那个,是她胡说的吗?”

唐亦张口要回答。

林青鸦:“你不能骗我。”

唐亦:“……”

车里的安静就算是对林青鸦的问题如实作答了。她握着他的指尖更用力,微微发白。

不等唐亦想出哄小菩萨的法子,就见林青鸦抬眸,认真地望着他:“唐亦,你不能再这样了。”

唐亦笑:“我怎么样了。”

林青鸦轻皱着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啊,你是说今天的事和烧花房那天的事?”唐亦微微挑眉,作不在意的神情倚回座里,“我今天会那样说,是因为我知道元家不敢得罪我,他也不可能真让我出什么事――不然就算我不计较,唐家颜面为重,孟江遥就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林青鸦轻抿唇,没说话。

唐亦懒洋洋地抱起手臂,侧过眸子来,似笑非笑地轻睨着她:“包括花房那天也一样,我知道他不敢担责,所以才那样说。”

“……”

小菩萨低垂着眼,茶色的瞳子半遮,细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搭下来,让唐亦看不清她的眼神。

也就无从判断,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虽然是路上临时想到的借口,但唐亦推敲过逻辑,确实是基本站得住脚的实话没错。

这一次车里的安静持续得更久。

久得唐亦难得心里有点慌,他不自在地放下胳膊,手扳开横在两人中间的扶手箱,他撑着座椅躬低头,想从下面看小菩萨的反应。

一边低身他一边哄:“我说的是真的,他们不敢……”

“以前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林青鸦突然开口说。

唐亦意外,回神一笑:“好――”

林青鸦:“但这是我最后一次无条件原谅你,唐亦。”

唐亦笑容停住:“?”

林青鸦:“如果以后你再说出这样的话、再做出任何不考虑自己安危的事情……”

唐亦哑声:“你就要再离开我一次么?”

“?”林青鸦一怔,皱眉,“我当然不会拿这样的说法伤害你。”

“…这可是你说的。”

“嗯。”

唐亦眼底阴翳散尽,薄唇顷刻就勾回笑,他俯身要凑过去亲他的小菩萨,结果却被躲开了。

唐亦索性倾身,把林青鸦堵进车门和座椅的夹角间。

林青鸦退无可退,只能抬手捂住唐亦要低下来吻她的薄唇和下颌。

林青鸦不满又严肃:“让我说完。”

“…行,行,让你说完。”唐亦不甘心地在小菩萨掌心亲了一下。

林青鸦把人推开点,坐直身:“我不会那样做,所以我也不许你用任何行动或言语伤害你自己。”

唐亦懒垂着眼:“嗯,只要你不离开我就行。”

林青鸦:“但如果再发生这种事,还是要有惩罚。”

“什么惩罚?”唐亦弯起唇,眼神幽暗,“罚我给你画画怎么样?”

“……”

林青鸦微绷起脸。

虽然她不知道唐亦说的这个“惩罚”具体是怎么操作,但看唐亦神情模样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林青鸦想了一两秒,就摇头表示拒绝。

唐亦遗憾。

不过这没耽误他靠着车座也不忘把小菩萨往角落里迫,一双乌漆嘛黑的眸子更是要黏在林青鸦身上了似的。

林青鸦被他迫得蹙眉,然后就突然被提醒到什么。

茶色瞳子罕有地泛起点明落的浅笑意,林青鸦说:“我想到了。”

“嗯?”唐亦正把着小菩萨一缕青丝,慢绕在指间。

反正他除了她没什么在乎的,只要她不离开,所有“惩罚”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惩罚。

唐亦刚想完,就听见耳边声音轻轻软软的:“如果再有一次,那就罚你一个月不准碰到我。”

唐亦僵住。

“哦,头发丝也不行。”林青鸦残忍地从他掌心里把自己的那缕头发拎出来。

唐亦:“…………?”

僵持数秒。

唐亦:“你认真的?”

林青鸦:“嗯。如果继续犯,那就叫累犯,要加倍罚。”

唐亦沉着乌黑的眸子看她,微微磨牙:“…果然观音都是最狠心的。”

林青鸦:“你如果不再犯,那就不会受罚了。你答应么?”

唐亦:“我能不答应么?”

林青鸦想了想:“不能。”

唐亦气笑了:“小菩萨怎么这次一点都不慈悲心肠了?”

林青鸦装作没有听到,又重复问:“你答应么?”

“……”唐亦长叹气,哑声笑,“好,我答应。是不是还需要我签字画押啊,小菩萨?”

“不用,如果你再犯,那我会单方面执行的。”

得了根本保证,林青鸦看起来终于放心下来,蹙着的细眉也松开了,茶色眼瞳清落落的,望他的样子特别勾人。

唐亦喉结轻滚了下,“你刚刚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无条件原谅我、所以我这次不需要接受惩罚,对么?”

“嗯。”

林青鸦想都没想地点头。

“好。”唐亦轻舔过上颚,勾笑,抬起手掌。“放回来。”

“?”

林青鸦露出迷茫神色。

唐亦没说话,眼神勾了勾,落到小菩萨软趴趴垂过肩的那一袭青丝上。

林青鸦听懂什么,陷入默然。

“怎么不动,小菩萨是打算说话不算话?”

“……”

小菩萨雪白的脸颊透上粉。

又过去几秒,林青鸦终于扛不住唐亦的眼神攻势,慢吞吞揪起来一缕长发,然后自己送到唐亦掌心里。

唐亦勾在指间攥住,再忍不住笑,俯身压过去。

约法三章结束后,恢复到温柔无害状态的小菩萨看起来弱小又无助:“我们还在团长的车里。”

“知道,我不做什么。”

“真的?”

“嗯,我就亲一下。”

“…就一下?”

“就一下。小菩萨听话,来,把手拿开。”

“……呜!”

事实证明。

疯子是个诚实的骗子。

?

《九宫大成谱》最终还是被元家的老先生托人送来剧团里。

老爷子自己没露面,只让来人捎了话,说这卷古书还肯借给他们,和成汤集团那疯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看在林家和小观音的面子上。

然后他又专程写了纸条让林青鸦捎话给唐亦:元家懒得计较,唐亦能开的最好的价格,就是永远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看得实在叫人心烦。

老爷子嘴硬心软,昆剧团的礼节却不能丢,收到古书后,向华颂第一时间带上简听涛,亲自去元家又道谢。

这段恩怨这才告一段落。

至于后来唐亦有没有如这位老爷子所愿,那就是后话了。

古书借到手,芳景团里的戏本新编工作更进行得如火如荼。节目组那边也没落下,第三期主题名为《碰撞》的演出赛很快就官宣开始录制。

林青鸦带着团里的演员团队,由节目组安排了包机,跨省去了新的录制地。

《碰撞》这一期也比较“奇葩”,之前六个团队都是各自为战,演出赛上线后由场外观众统一给六个艺术团体投票计分。而这一期却要求两两联合,共成三组,组间进行演出赛的比拼,结束后会将这一期的计分在组内共享。

“碰撞”之意既取在组内合作的兼容和冲突,又落到组间的竞争点上,引发了不少观众的浓厚兴趣。

这期是自由组队,早在第一期《初见》的会议时,京剧团的方知之就拿到过这期主题内容的消息,早早和林青鸦预约了两方合作的事宜。

所以民族舞团体的负责人非常热情地找来邀请芳景团合作,林青鸦也只能婉拒了。

而北城京剧团这边,方知之算是和“偶像”同台演出,激动得不得了,他们组的录制全程,从几次会议到预演排演和正式录演,两团听的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听林老师的!”

所以这期录制没两天,这话就闹成了个笑梗,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间传开了。

《轮回》期录制的最后一天,下午三点。

正式演出赛的内容已经录制结束了,只剩下一些节目组需求作为预告或剪辑备用的镜头。林青鸦和方知之作为两团的主演老师,在台上带头配合着节目组的要求,进行镜头补录。

这个棚子里的工作临近收尾,节目组也都松散下来。没人注意到,一道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的修长身影多出在休息区里。

这边离着高台很近,能把台上看得清楚。两名工作人员等着收尾,就坐在椅子里压着声聊天。

“嘿,最后又是林老师和‘听林老师的’的镜头啊?”

“哈哈,可别让京剧团的听见。”

“听见怎么啦,他们领队自己的口头禅嘛,节目组里谁不知道?而且那天有人跟方知之说,他不以为耻反而很高兴好不好?”

“方知之真是林老师的头号迷弟粉丝。”

“我看不止吧,前两天还有人打赌,说要看看他能不能把林老师追到手呢。”

“方知之对林老师有要追求的意思?”

“瞧你这话说的,小观音生得这么美,但凡身份地位相当、自觉能够得着的,谁不想啊?”

“也是。不过林老师现在是单身吗?”

“应该是吧?哦说起来,前两期组里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谣言,说林老师和成汤集团的那位太子爷有牵扯呢。”“啊?这两人,感觉差得也太远了。”

“是啊,我也说他们是胡咧咧。这一个是成汤太子爷,心狠手辣还荤素不进一疯子,另一个是小观音,梨园里最阳春白雪的昆曲里一尘不染的天仙儿似的人物――这俩人那哪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

另一个人的回应还没到,高台方向一阵动静,引得这边连忙拉拽:“哎你快看,看方知之瞧林老师那眼神,像不像丢了魂儿似的?”

“还真是。”

“啧,瞧这身段眼神,难怪他们说林老师是什么……哦,‘观音的身,妲己的命’呢。”

“哈哈,你这话可别――”

“砰!”

一声惊响,吓得两人止了话,扭头看向旁边。

戴着黑口罩棒球帽的男人俯身,单手就把那张倒地的椅子拎起来。

“啪。”

摆正。

做完以后,那人才懒垂下眼,黑色口罩上方,漆黑眸子凉冰冰地望两人:“更衣间怎么走。”

“直、直走,左拐,第三个房间就是。”

“谢谢。”

最硬邦邦的道谢扔下,那人手插回黑色运动服的口袋里,迈着长腿走向更衣间。

等他走了,这两人才不约而同地抖了下,回神。

“我靠,那谁?看人怎么跟个阎王似的?”

“不认识,是节目组的吗?”

“不知道啊,捂得那么严实,就眼睛露在外面――话说他眼睛好漂亮啊,就是眼神贼吓人,刚刚他拎那椅子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抡咱俩脑壳上呢。”

“是挺吓人的。”

“……”

第三期的录制终于结束。

林青鸦和意犹未尽的方知之作别,回到节目组安排的临时更衣室里。其他年轻演员的戏份早结束了,更衣室里一片死寂,还黑着,没开灯。

林青鸦刚结束录制,手机自然没在身上,只能凭记忆在黑暗里摸索墙上的灯开关。

进来几步后,她摸到开关上。

林青鸦眼神一松,刚要按下去。

“啪。”

黑暗里,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