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叹气都想起他的好兄弟张叹。

因为“大惨侠”张叹也老爱叹气。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知道你们已拔出了刀。”

孟空空笑了:“通常拔刀是要干什么的?”

“杀人。”

张炭只好答了。

孟空空以一种悠游的眼色看他。这人无论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幽雅好看。“这儿有谁可杀?

张炭又想叹气。

“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如果你们不想杀掉自己,好像就只有我可杀了。”

“对了:“孟空空愉快她笑道:“你猜得一点也不错!”

人生有些时候,对比错更痛苦。

张炭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这个答案却使张炭说什么也愉快不起来,任何一个人,只要是面对这三大刀客,谁都不可能愉快得起来。

张炭也不例外。

 

 

五三、号令

 

外面的雨,下得更紧密了。中午时分,开封府的一流高手,围攻关七之际,是天地色变,风雨交加,而今,也是雷行电闪、风大雨烈!

这真是见鬼了!

竟被包围在茅坑!

唐宝牛额上、脸上,湿一片,本来是被雨淋湿,现在又冒起了豆大的汗珠,仿佛用刀一刮就全可以簌簌地落下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的兵器已抵住茅厕四周!

他们在等什么?

唐宝牛被因于茅房之中,上有敌人,四面八方都都都有敌人,只要他一冲发,兵器就会戳进来,扎穿他的身子,把他串成毛厕的一只刺。

唐宝牛可不想变成刺。

他也不想死。

他更不想死在茅坑。

堂堂巨侠唐宝牛,居然死在茅厕,这算什么话!?

他要活。

他可不要活在毛厕。

他想活。

生命如此美好,他为什么要死?

世上还有这许多恶人,为何他们不死,却先轮到他先死?

可是他又冲不出去。

在这种形势下,冲不出去就只有死。

至少也任凭人宰割。

这些人在等什么?

难道是在等待号令?

入声令下,即可要了他性命的号令?!

唐宝牛全身都湿了。比刚才淋雨还湿。

而且也僵住了。

他已忘了他为何要进茅房来了。

他急极,但此急不同于刚才的急。

他急着出去。

他想高声大唤张炭来助,但也深知这一喊,只怕声音还未传到张炭耳,抵住茅房的兵器已是可把他扎成十七、八个窟窿了。

他在茅厕急促的喘着气。

他不知怎么办好。

张炭苦笑道:“你们要杀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看你只有两个法子,”习炼天道,“被我们杀了、或杀了我们。”

张炭滚圆的眼睛道:“我不想杀你们。”

习炼天一笑道:“就算你想杀也杀不了。”

张炭道:“可是你们为要杀我?”

习炼天冷笑道:“你人都快要死了,还问来作什么?”

张炭道:“因为我不想带着疑问到阎王殿去。”

习炼天有些犹豫,向孟空空。

孟空空淡然道:“你问也没有用,我们也不知道,而且,知道也不会说。”

“那我倒是明白了,”张炭道,“不是你们要杀我,而是有人派你们夹杀我的。”

孟空空的笑容已有一丝勉强。

“能请得动你们三位来杀我的,”张炭道,“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力应看方小侯爷孟空空笑得有些勉强:“太聪明,不见得是件好事。”他岔开了话题,“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会警觉到我们来了?”

“我不知道,”张炭坦白地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来了。”

“哦?”

“我只是看你们在桌上的酒杯,习庄主摆了三星向月形,意思是说:几时动手?彭门主三杯并齐,一杯覆前,是亮出暗号:现在:你则出两根筷子,交叉置于五只杯底上,表示:先等一等……”张炭笑道,“我一看便知道是道上的人来了,但不知座头上是你们,便故意装醉,先把那头大水牛支走,出语探问,以为能独个儿摆平,便出囗试探,不料……

习炼天轻弹刀锋:“你要是早知道是我们,就不会让那头大水牛离开了。”

张炭也实地道:“对,多一人帮手,总好过只有我一个人。”

习炼天冷哼道:“但多一个人,也一样是死。”

张炭一笑,笑充满了自嘲:“也许,有些人觉得多一个人陪他死,比较化得来”孟空空斜瞒着他:“你是这样的人吗?”张炭反问道:“你看呢?”

孟空空忽道:“我们用的是江湖上极其隐秘的暗号。”

张炭道:“我知道。”

孟空空道:“但你却看得懂?”

“除非那暗号是他发明的,而且又是自己摆给自己看,”张炭一脸谦虚的神情,“否则,连我都看不懂的暗号,也算罕见。”

“你真聪明,”孟空空的笑容很勉强,“可惜聪明人往往都是矩命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用脑过多,”张炭笑道,“我一向得用脑,只不过事事留心”习炼天冷冷地道:“多心的人也活不长命,容易心脏患病。”

“你也很多话,”孟空空道,“话说得太多的人也不容易长命百岁。”

“那是因为他们出气太多,”张炭的话充满了讥诮:“所以我争取时间呼吸。

习炼天道:“可惜你很快便不能够再呼息了。”

“这不可惜,可惜的是,我再明,也想不透,方小侯爷为何要杀我?”张炭像在间人,又似自问:“我未曾得罪过他,他到底是为了当年我要得罪了他的同僚龙八太爷,因而杀我?或是为了我是六分半堂的人,而动杀手?还是因为我是“桃花社囗的一员,他要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