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孟桃雨赶紧解释,“这个...这个我很也喜欢吃,这些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孟瀚漠意外地没拒绝,随意从她手里挑了两个,“谢谢。”

“剩下的,你不要了吗?”她有点点失望。

孟瀚漠似乎笑了一下,“我不和小孩儿抢零食。”他轮廓冷硬,笑起来也没什么感情。

“好吧。”孟桃雨被他这句话说得讪讪的。

他看了眼手机,收起来:“我要走了,你们玩吧。”

逢宁嗯嗯两声,跟他挥手:“路上小心哦。”

“——等等!”

孟桃雨突然喊出声。

孟瀚漠转头先看她,又看拽住自己衣服的手。

接着逢宁也看她。

他侧脸的轮廓英俊,孟桃雨表情瞬间不自然了起来,触电一样,立马松开,“那个,你、你能等我两分钟吗?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跑进教室,在座位上翻找片刻,再忙着跑出来,实际上可能一分钟都没有。

手里攥着的是新年贺卡,一个星期之前就写好的新年贺卡。其实圣诞节的时候也写了,本来想托逢宁送,不过犹豫了许久,觉得怎么做都很觉得突兀。

“谢谢...”孟桃雨小小地喘气,把贺卡递给孟瀚漠。她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喊才好,“谢谢你,今天帮我。”

在路边等车,从口袋摸打火机的时候,触到硬硬的纸壳。孟瀚漠把那张贺卡顺势抽出来。

悠着打开,小姑娘字迹清秀,每个字都写的极其认真,连笔都没有。

孟瀚漠回忆了一下她的脸,又看着右下角一笔一划写出的孟桃雨三个字,他笑了笑。

*

就这样逢宁还看不出什么猫腻,那真是有鬼了。

孟桃雨还在望着窗外走神,耳旁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小孟同学。”

“嗯?”

“回魂儿了。”

她什么都没说,孟桃雨就听懂了,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样,不知道把手往哪放了。

逢宁问:“你知道我哥哥多大了吗?”

“多大...”

“23?快24了吧。”

孟桃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这么大...有女朋友了吗?”

“嫂子啊?”逢宁做出思考的模样,“我哥好像没女朋友吧,炮友倒是有几个。”

“炮友?”孟桃雨疑惑。

逢宁故意逗她玩,“就那什么,床上打炮的好友。”

孟桃雨反应了两秒,明白意思后,脸先是涨红,又刷的变白,“哦、哦,几个...”她结结巴巴重复,“几个?”

看孟桃雨话都要说不顺了,逢宁笑的弯腰,不逗她了,“你怎么说什么信什么,我开玩笑的。”

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开始报幕。头顶的白炽灯关了,教室里昏昏暗暗的还真给造出点气氛。逢宁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

她突然想到件事,从书包里抽出一个本子。翻山越岭,瘸着腿在江问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也没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江问戴着耳机在看视频。

逢宁敲敲江问,等他看过来,她指指耳朵,示意他把耳机摘下来。

赵濒临看到她,问了一句:“哎,逢宁啊,刚刚在门口跟你讲话的人是你的谁?”

“我哥。”逢宁随便翻了两下小胖子的笔记本,写的蛮认真的,每个章节底下还有歪歪扭扭的标注,注明在书本哪一页,她乐了,嘴唇翘起来。

江问摘耳机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他不是你男朋友?”

合上笔记本,逢宁瞥了一眼他严肃的小样儿:“我什么时候说我有男朋友了?”她把手里的本子交给江问:“对了,这是赵凡宇写的,你带回家给你妹妹,要她对着书暂时先看看,还有课后作业。”

只听进去了前面半段话。

江问接过来,不着痕迹顿了一下。心里难以抑制地泛起点欣喜。他觉得自己很贱,于是又强行把这种甜蜜中带点小苦涩的情绪压下去。

可另一个念头又随即冒了出来。

“那她喜欢的人是谁?”

江问不会问出口的,问了又要被她笑话。他得管住自己。于是他平淡无波地说:“那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他指的是之前说她三心二意这回事。

逢宁大度地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下一个节目是播放九班同学录的新年祝福。班长弯着腰,将电脑桌面的视频文件点开。

放了十几个人,班上突然传来很大声的喧闹,江问随便看了一眼投影仪,就这么一眼,他差点炸了。

视频背景是江家的宴席,江问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白玉团子一样,眉心点了一颗红痣,圆圆的,软软的,被人逗了,还奶声奶气地说:“新年快乐。”

大家的目光全都扫射过来,停到江问脸上。有人憋笑,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猛地爆笑出来。

赵濒临和郗高原对视一眼,两个人抱着惊天动地地嚎叫,几乎要蹦起来。

“你们在搞什么鬼。”这几个字几乎是从江问牙缝里逼出来的。

真是操了。

平时不怎么在众人面前流露出情绪的江问,此时也有点管理不好表情,俊俏的眉眼几乎气的扭曲在一起。

郗高原笑的捶大腿:“我们从韵姐那儿要来的,这不是跨年助助兴吗!”

逢宁用手机拍照,一边拍一边笑,“哈哈哈哈我的天!!”

赵濒临过来调戏他,江问反身给了他重重一肘子。赵濒临吃痛地捂住肚子,“头牌你辣手摧花啊。”

江问一脚踩在他的联名AJ上,甚至还碾了一下,“你有病吗?”

“卧槽,你这个混蛋,过分了啊!”赵濒临爱鞋如命,当即激动地跳起来。他腿压到江问身上,两人打闹做一团,郗高原也上来凑热闹。

三人纠缠了半天,江问把他们两个从身上推开,喘着气,头发都乱了,很狼狈,又有些可爱。

插曲过去,下一个节目很快开始。

体委扯着公鸭嗓开始唱筷子兄弟的《老男孩》,下面有人糗他。

在一片搞笑和欢快之中,逢宁起身。

大家都沉浸在体委的表演之中,没人管她去哪里。

而江问并没有专心看表演。

耳边充斥着同学的欢呼,和体委“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的吼叫。

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

脚踩在未融化的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校园沉浸在夜色里,在外面游荡的学生很少,四周没有多余的声音。

逢宁坐在长椅上,背后有棵树,她一边抽烟,漫不经心地喷出淡白色烟雾,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

他就站在不远处。

她熟练地吞云吐雾,弹烟灰,江问脑子里又出现了那晚。逢宁用着很世故的、毫无顾忌姿态,潇洒地挡在他们面前,一瓶接着一瓶地灌酒。

他的心突然实打实地痛了一下。

江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她出来,还站在这,她不理,他也不走,跟一个蠢货一样。

或者是变态。

静了一会,逢宁忽然侧过头,用着平时开玩笑的语气,带着一点点的凉,“杵在这儿干嘛呢。”

“我上厕所,路过。”

她微微笑着,两只手往后一撑,眼向上,轻飘飘一勾:“那你去啊,我抽烟吓到你上厕所啦,小朋友。”

她一这么说话,他就上火。

良久沉默以后,江问拿掉她的烟。

逢宁也不介意,“来找我干嘛?”

“你把...”江问临时想了个借口,“你把我的照片删了。”

“什么照片?”

“刚刚拍的。”

停了两秒,似乎是觉得可笑。逢宁看他的样子,还真的把手机拿出来,操作了一会,“删了。”

江问把手摊开,“给我。”

“又干嘛?”

他要检查她删干净没有。

这里光线很暗,江问眯了眯眼,适应莹白的手机屏幕。相册的主界面,是段小视频,赵濒临刚刚在元旦晚会上表演的一段迈克杰克逊的太空舞。

又往前翻了几张,都是元旦晚会的照片。他在这些照片中找,终于找到一张他入境的,就是跟赵濒临他们打闹的时候。

江问有点恼,她这什么破手机,怎么会把他拍的这么丑。

他毫不犹豫地删除。

就这么翻别人手机相册其实特别没教养,没素质,搁平时,江问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儿。但是这时候他暗暗着了心魔一样,停不下来。

将近两分钟,逢宁懒洋洋地,“看完没啊。”

“马上。”江问检查完了。他刚想把手机关掉,手指往旁边惯性地一滑,突然一张格格不入的照片蹦出。

——是张裸背。

又白又瘦的蝴蝶骨支棱着,打湿的黑发迤逦在肩颈,逢宁裹着浴巾,微微侧过脸看向镜头。

大脑花了0.1s处理这张图片。心在胸膛重重跳动着,眼睛像被火烧了似的。

正好这时候,逢宁凑了过来,嘴里说着:“你还没检查完呐...”

江问收势不及,慌乱中想按锁屏,结果按成了音量键。

逢宁话断了半截,眼尖地一把抢过手机,指责道:“你在干啥呢!!我就说你怎么看了这么久!”

江问立即否认:“我没有看这个。”

逢宁嚷嚷:“幸亏我发现的及时,不然我的清白都给你看光啦!”

“我...不是...”江问脑中一片空白。

“你不是什么你。”逢宁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校园里:“你这个小色批!!!!”

☆、第 30 章

一片黝黑里, 江问嘴角紧紧抿着, 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

逢宁指着他骂:“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真的——”话卡在嘴里,他尴尬地停顿,转开脸:“真的是不小心...”

“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事实。”逢宁不依不饶:“要不是被我看到, 你估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吧!”

“......”

逢宁疾言厉色:“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劈头盖脸的一顿炮轰,江问简直有苦难言, “好吧, 我跟你道歉。”

“道歉没用。”

“那你要怎么样。”

逢宁凶狠地威胁道:“我不管,你现在就想个解决办法,不然我就把你偷看我裸.照的事情说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样吧, 你把你的裸.照也发给我,我们就一比一扯平。”

江问惊呆了, 说的艰难:“我没有这种照片。”

“那你就现场拍一张。”逢宁命令他, “把衣服脱了!现在就脱, 赶紧的。”

“.....”

“不脱是吧,好。”逢宁作势拿起手机, “那我现在就上贴吧发帖子。”

江问眼疾手快地制住她的动作,激动地说你疯了。结果一抬眼,正好对上她促狭的表情。

憋了半天,逢宁终于抑制不住笑起来,一只手捂住肚子, 笑的肩膀直抖,几乎要躺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哈哈哈,江问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啊?你难道私下连黄片都没看过?”

刚刚颓丧的心情一扫而空,她幸灾乐祸地又欣赏了一下自己出浴照。

昨天晚上背上有点疼,洗完澡就要孟桃雨帮忙拍了一张。又不是什么限制级的东西,该露的点一个都没露,他在害羞什么?

逢宁大笑不止,一点都没有耍了人的愧疚感。

看着她这个德性,江问头晕了一下,脸色发青。他掉头往回走。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逢宁还丧心病狂的女人。

*

今年过年早,刚刚一翻过年来,启德就要开始期末考试。考场的分布按照上一次年级排名来,因为有几栋教学楼正在翻修,所以前一百名都集中在西边的一个小礼堂考。

逢宁是001,位置在最左边第一列第一排。早上考语文,她觉得十分没意思,只带了一支笔。

结果在位置上坐下,撑着脑袋对着窗外风景神游半天,她发现自己挑的笔快没油墨了。

四处望望,同班的万阳还没到考场。

其他的...

早晨第一缕阳光顺着窗户角照进来,打在地板砖上,江问就端坐在第二列第一排。

她讨好地凑上去:“江同学,能不能借支笔我啊?”

他还生着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无动于衷地在草稿纸上继续默写古诗词。

逢宁脸皮可厚了,完全没有被人冷落的自觉,也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之前整人的事儿。她探头过去,看着他默写完一首诗,甚至还出声点评一句:“字写的不错哟。”

江问摆着一张棺材脸,把她当空气,继续写下一首。

“江同学,借支笔我呗。”逢宁又不要脸地说了一句,“就你手上这支笔,看上去挺好写的。”

“不借。”江问没有任何表情,双目钉在纸上,稳稳地写着屈原的《离骚》。

看来是还在记仇。

僵持了半分钟,逢宁盯着江问握着笔的手看。他手腕带着块黑色的表,手指很瘦,骨节不突出,整体比例很好。

她细细品味了一番,出声称赞道:“江同学,你的手可太好看了!”

“......”

“比我的背好看多了呢。”

果不其然,草稿纸上的“兮”字突然抖了一下,他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什么。”

逢宁无辜地说:“借笔呀。”

江问阴着脸,把手里的笔啪地放在她面前,使了点劲。

目的达到,她心满意足。临走的时候,逢宁还感叹了一句:“还好我俩是并排坐的。”

她歪着头看他,满脸的担心:“不然你坐在我后面,一抬头就是我的背,还咋专心考试呀。”

正襟危坐的江问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部表情立刻扭曲。

看他气的快要坐不住,逢宁又换了一副正常的表情,“对了,友情提醒一下,你那句\'謇朝谇而夕替\'写错了一个字,趁老师还没来赶紧翻开书看看。”

八点钟,四个监考老师夹着考试袋走进来。一个女老师在讲台上站定,冲着下面喊,“同学们准备一下,要开始考试了,把参考资料和书都收起来。”

江问手撑着额头,冷静了一下。信了她的鬼话,他从书包里把语文书抽出来,翻到离骚那一篇。

眼睛扫过【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又拿过草稿纸对了一遍,没写错。

他还在怀疑,耳边突然有阵笑声。眼睛微微一转,逢宁正在吃面包。她可可爱爱地亮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死,“你没写错,刚刚是我开玩笑滴。”

她每次调戏他的手段都特别低级,而他居然每次都还能上套。

江问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逼一样。

如果怒火有如实质,那么他的头顶一定冒了有三丈高。

胸闷气短,恨不得把手里的语文书掷铅球一样掷到她脸上。只不过被她耍,这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考试的古诗填空居然真的考了这句。

江问存着不知道跟谁作对的心思,赌气地把这道题空了出来。

考试结束,逢宁过来还笔。

江问没给她好脸,自顾自把书包拉链拉好,“你丢了吧。”

“为啥。”

他微微低着头,做作地说:“别人用过的,我不要了。”

“好的。”逢宁从善如流地把笔收起来,夸了他一句:“好一个冰清玉洁的江同学。”

*

很久之前,逢宁一句“万年老二”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江问脆弱的小心脏上。

期末考试的这段时间,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学习上的刻苦程度甚至远超当年中考。这两天晚上的睡眠质量都一般,江问算题算着算着有点困了,他看了看时间,用手机订了个半小时的闹钟,往桌上一趴。

迷迷糊糊中,眼前出现昏黄的光晕,光晕之中,有人裸着背。半梦半醒地,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雪白的背,窄窄的腰,和眼前的一重合。

江问瞬间惊醒了。

他的心还在突突地跳,等看清是赵濒临,江问丢了个东西过去,骂道:“你有病啊。”

被书砸中的赵濒临一脸问号转头,他正在脱裤子,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